風,怎樣吹著白雲前行
(2008-01-15 23:5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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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翻弄從北京帶回來的舊書,又讀到那篇顯克維支的“燈塔看守人”。
他是一個老的流浪人,四海漂泊之後,他打算著停泊在那個異國的離島上,守著大海的喧囂蒼茫,守著海鷗和蒼翠的苔蘚,了此餘生。他已經很老了,休息似乎是唯一的需要,疲憊的靈魂終於找到了濤聲的搖籃。他漸在這種持久的孤寂沉思中入定,甚至斬絕了同世界的最後一點關聯。可是命運並沒有成全他對塵世的棄絕,在這種適意忘我的背後,仍有鄉愁濃烈地漫過他的堤堰。人在最堅強最穩定的時候,往往不堪一擊。
一本書,一本波蘭語的詩集,使他的波蘭血液又重象四十年前一樣澎湃起來。於是他失去了桃源般的寧靜,重又在不知懸掛著哪國旗幟的輪船上,做一名辛苦的水手或漁師。這個曾經擁有一盞燈塔甚至一座小島的人,似乎失去了一切,包括那種得來不易的脫塵的心情。
我不知他在夜航的風濤中望見溫暖的燈塔時,是否會熱淚縱橫,我會。在我的旅行中,常感受到一種由無奈由戀念由漂泊而生的濃烈的辛辣的幸福。
我曾遇見過這樣的小島。也曾擁有過寧靜和夢。然而常常因不能名狀的因由,一次次放棄那種停泊。
那一年夏天,離開北京機場的時候,做文學博士的弟弟還是用了一種調侃的語氣對我說:“此去經年,應是良辰美景虛設。”。當時我沒說話。隻是當飛機衝入雲端的刹那,眼淚狂湧而出。 再一次回來,一切都變了。沒有變的,隻是我放在床底下的一箱箱的日記。朋友的笑容變得陌生,這城市再也找不到愛情的痕跡了。北京不再是那本波蘭文的詩集,或許洛杉磯是。
要開始下一次的漂泊了。隻是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航行得很遠很遠,象那位看守燈塔的老人一樣。2008/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