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之重
你總是橫渡我懮傷的心靈﹐而我卻永遠找不到你霧中的碼頭。
美國是一個富裕的國家，環境優美，生活優越。然而在這一派繁華之下，卻有一個陽光照不到的角落—流浪群體。洛杉磯作為美國西部最大的城市，流浪漢更是引人注目的一景。
速寫之一 流浪的人與流浪的狗
美國有一句玩笑：街頭流浪的都是白人，餐館做老板的都是華人。此話雖不盡然，卻有一定的代表性。在美國一年來，我所看到的流浪漢絕大部分是白種人。
流浪漢，也稱無家可歸者，確是美國的一大社會問題。在這個物質條件如此優越的國家，究竟是什麽原因使這些人淪落街頭？得到的答案五花八門，其中有一個答案竟使我對流浪漢產生了一種戲劇性的聯想——據說有的流浪漢竟是小說家或詩人什麽的。我不禁開始給周圍的流浪者對號入座。最終我的目光鎖定了便利店門口的一個大胡子的中年白人男子。他雖衣衫髒舊與其他同行無異，但目光憂鬱，似有所思，更特別的是他竟有一條屬於自己的狗。這是一條很不錯的黃色獵狗，隻是毛色有些髒暗，顯然，它也和它的主人一樣，是沒有地方洗熱水澡的。每天晨跑時，都見他們在草地上玩耍。大胡子不知從哪個垃圾箱中撿到一隻飛碟，於是他與他的狗不厭其煩地玩扔飛碟的遊戲。有時他們會各自伸伸懶腰，坐在草坪上吃東西。大胡子多數是在吃漢堡之類的玩意兒，而他的狗卻比他有福氣，竟也吃著和家養狗們一樣的狗類專用食品。我不知大胡子是從哪裏弄來的狗食，但他對狗的“愛”可見是同其他美國人如出一轍。美國街頭常有一些流浪狗，它們由於種種原因而失去家園，遭遇同這些流浪者沒有兩樣。
好奇心使我終於走上去同大胡子搭訕。我很有禮貌地問起他的來處，“西弗吉尼亞”，他語言簡單，似不願與人交談。問起他的狗，他多少有了一點精神，“他是個可憐的家夥，”他說，“我收養了它，天知道我在這世上還在乎什麽！”他說話的時候，我注意到那隻狗有一隻眼睛是瞎的。我怏怏地離開了他們，心中的疑問更多了。西弗吉尼亞，在一首英文老歌裏那是一個天堂般的地方，出生在那裏的人怎麽會淪落至此？也許這位大胡子在用一種暗喻講述一個故事；也許他隻是一個懶惰的流浪漢，胡亂應付一個多事之人罷了。無論如何，那隻狗似乎有些運氣，它竟因了一個流浪漢的收留而不再流浪。
速寫之二 你在他鄉還好嗎
美國被稱為“輪子上的國家”，汽車是美國人最重要的交通工具。在美國西部，地廣人稀，來來往往都是汽車，街上行人極少。流浪漢當然要算在“行人”的行列裏，他們多是懶洋洋在街頭遊蕩，衝你做手勢，表示想討錢買東西吃。
有一天傍晚，我和幾個朋友開車去買菜。當我們的車子停在路口等綠燈的時候，見有一流浪者遠遠走來。流浪漢們經常在汽車等綠燈的當口兒，走到你的車窗前討錢。一般情況下，你衝他揮揮手，他就會走向下一部車子。不同的是這一次走過來的是一個黃種人，看樣子像是中國人或韓國人。車裏的同事開始議論：“在美國要錢，還不如在中國要呢！”誰知那人在我們前麵的車子要過之後，看見我們的車子，便扭頭走開了。我們未及看清他的臉，隻看見一個瘦弱而年輕的背影。不管哪國人，同是黑眼睛黃皮膚，他肯定也把我們認作鄉親，所以才無顏相見。車子開出很久，我還是不能忘記那個悲哀的背影。我不把他劃在那些懶惰的美國流浪漢一類中，那些人向你要錢也是一臉倨傲，你給了小錢他們甚至有時會表示不滿。這裏是他們生於斯長於斯的國度，窮也好，懶也好，他們是主人。而那個年輕人則遠涉重洋來自異鄉，他當初肯定攜無數輝煌的夢想而來，並期待一個遠大前程。不知是什麽原因，他變得一文不名，開始向這個富裕的國家伸出手去，你遠方的親人對此或許一無所知。
美國的街上跑著豪華的汽車，也走著一些無家的人，天堂和地獄同時出現，這真是一個生長奇跡的地方！我想，若能再見那個年青人，我會放進他手中一點點美國的錢，或許，這會漸漸變成他回家的一張機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