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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兒他們吃起東西來都是一波一波的興致。那天在Costco買了兩板香蕉回來，拆開一板放在桌子上，不過半天功夫，那一板八九根香蕉就隻剩下一根。平常他們不怎麽喜歡香蕉，一旦喜歡起來，速度也很驚人啊。
我暗自驚歎著，嘴裏卻不由自主地對著愛兒把話說出來，看，這一板香蕉隻剩下一個了。言下之意，真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啊，何況有三個。
愛兒聽了我的話，從書上抬起頭來，用愛憐的眼神撫摸著那根香蕉，“是啊媽媽，它現在多孤單啊，它想它的兄弟姐妹了。”
看看愛兒，再看看那根孤零零的香蕉——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庸俗了呢，簡直麵目可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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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老公緩解工作的壓力，我給他注冊了全民K歌賬戶，時不時地嚎一下還是很舒緩情緒的。
偏偏老公也是個不懂得禮讓女人的男人，或許也怪不得他，是我自己太彪悍這麽多年，假如我溫柔如水大概他也會懂得憐香惜玉。所以事實是，老公對我笑他音準也不夠好又羞又氣，要知道平時都是他嘲笑我跑調的——其實我現在覺得很多人唱歌跑調，不過是對歌曲不那麽熟悉而已——簡直是反了天了，被五音不全的老婆嘲笑，那還了得——估計他心裏是這麽想的，嘴上就不管不顧地向我挑釁：來啊，比比試試誰得分高。
我心裏對這個小器的男人鄙視極了——我早就公開承認跑調了啊！而且早已飽受他嘲笑。殺人不過頭點地。比就比唄。我嘴巴一撇。天下人都知道我跑著調去了火星。
一場比試下來，老公的分數自然比我高，他得意得不行。愛兒跑到我身邊偷偷對我說，“媽媽，我告訴你啊，即使你唱歌跑調，唱得也比爸爸好聽。說不出來為什麽，大概是因為你的嗓音比爸爸好聽吧。”
我笑死了。唱成跑調也好聽。大概這就是子不嫌母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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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陣子心情不好，怎麽看都覺得自己光禿禿的前額別扭。我想念我的額前劉海了。我曾經一直喜歡留著發簾，後來出國後一次英文課上，老師在解釋發簾這個詞的時候，四下在同學裏找，然後就找到我了，說就是這樣。她又追加了一句，很多人長大之後就不再留劉海了。我那時正是三十歲初踏異國被老外同學嘲笑隻有十六歲的敏感時期。
如今這個英文單詞早被我忘記了，隻記得她對劉海的這個評價，至今心理陰影未散。
有一天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手，拿起剪刀三下五除二剪出了幾縷劉海。之所以不敢剪太多，是怕自己也不適應，有劉海和沒劉海有時候是兩個人。不僅如此，愛兒也極力反對我留發簾，這樣很好看媽媽，你不要留發簾。愛兒再三這樣說，我不得不考慮她的意見——很多時候，我們的身體發膚並不完全屬於自己。
愛兒放學後看到我新剪的發簾，大概覺得還好，並沒有發表什麽不開心的評論。我暗自竊喜，看來新形象過關了。
過了幾天，正吃著飯，愛兒忽然直直地盯著我的額頭部位看半天，“媽媽，你知道你剪發簾變樣子了嗎？”
到底是來了。我心裏歎口氣，這樣不好看嗎？
“這樣讓你顯得年輕了，跟你小時候留著發簾的樣子很像。”愛兒認真地說。
我一陣狂喜。真的嗎？一剪發簾就有那麽年輕了嗎？愛兒看到的我小時候的照片是指我大學入學照或者那個年代左近。
愛兒慢悠悠地接著說，“但是你知道嗎媽媽，你剪這樣的發簾，是在撒謊，是已經不年輕的人假裝自己還很年輕。”
瞬間暴汗。這不就是中文的裝嫩嗎？還好愛兒不知道這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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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跟老公在車上聊天，大概是說到前生與來世，婚姻與事業這樣讓人不平靜的話題——我是不能夠完全平靜的，即使自己內心平靜了，言語中我也想不平靜地敘述一下——太平靜的生活會悶死人的。於是那句話就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我這輩子跟了你真是虧死了！
話音剛落，愛兒就從身後傳過嗔怪的一句，“哎呀媽媽，你這個人，你怎麽這樣說話！”
嗯？難道不對嗎？我轉頭問愛兒。我當然知道自己這樣說不對。不過愛兒怎麽也知道？還居然教訓起媽媽來了。
“對是對，但是媽媽，你不能這樣對爸爸說。”
好吧。我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愛兒向來溫柔，難得她懂得照顧言語對象的情緒。
媽媽這樣說話是不對，但是爸爸有沒有說話也不對的時候呢？我問愛兒。
“當然有了呀。”愛兒不假思索。
那你為什麽不提醒爸爸那樣說不對呢？我故意皺眉。
愛兒急忙解釋，“因為爸爸脾氣不好啊，我怕我說他他會發脾氣啊，媽媽。”
笑翻了……到底還是童言無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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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愛兒她們學校最近兩年要求做義工需要開據無犯罪記錄證明，我一向懶，開證明這種事在我看來也是麻煩，於是這兩年就沒做義工了。不過前天愛兒班上因為臨時缺少義工差點致使一個外出活動不能成行。我就問愛兒，要不，媽媽還是去開一個證明吧，這樣急需的時候也可以幫個忙。
愛兒剛放學，嘴裏嚼著冰棒，說話不方便，指著我橫躺在床上午休的身體，咕咕噥噥的。我大約猜到她是心疼我身體不夠好，容易疲憊，需要多休息。
你是擔心媽媽太累是嗎？真是個貼心的小棉襖啊。我摸摸愛兒的小臉，簡直要被她暖化了。
愛兒搖搖頭，終於咽下了嘴裏的冰棒，瞪著一雙無邪的眼睛對我說，“不是啊，媽媽，我是覺得你應當利用時間多寫些詩，好早點得到諾貝爾獎啊！”
頓時滿臉通紅啞口無言瀑布汗……
腸子都要悔青了。我給愛兒洗腦洗到這份兒上，可怎麽收場是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