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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正在跑步機上快步走,走得煩了,就想小跑一下,不過我實在不是跑步的材料,隻跑了一會兒就開始氣喘籲籲。
愛兒正好在一旁看書,大約聽出我的呼吸粗重了,她抬頭看我一眼再瞄一眼跑步機上的速度,二話不說就給我減慢下來,然後慢聲細氣地教訓我,“媽媽你不知道你的心髒不好嗎?還跑那麽快。一點都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
我一下子又想笑又被暖得不行。這個小姑娘真像我的媽媽啊,當然是我夢想的媽媽。
我把這句話說給愛兒聽。愛兒笑,她的同學裏就有人說她的言行像個小媽媽。看著天真爛漫但舉止格外溫柔體貼的愛兒,我心下想是不是把這個小女孩教得太溫柔了呢?
我的叔叔初見到愛兒就直誇她溫柔,叔叔還語氣誇張地問愛兒,“你這麽溫柔像了誰?”愛兒想都沒有想看著我,驕傲地回答,“像我的媽媽!”我的臉瞬間紅了,看來女兒愛起媽媽來也是十分盲目的。我好像什麽標簽都可以貼,唯一擔不起溫柔這個詞。
果然,叔叔拿懷疑的眼光像X光一樣快速掃描了一下我,立即就看到我藏起來的那個內心彪悍的女子,對愛兒的話不置可否。愛兒卻好像什麽都看明白了,依到我身邊,仿佛宣告似的說,“媽媽,我是像你啊。”那種堅定的支持的眼神簡直讓不夠溫柔的我無地自容。
還有一次,愛兒突然問我,“媽媽,我們叫你媽媽,你為什麽叫姥姥是媽?”
習慣吧,我從一開始就是叫媽。
“那我們也叫你媽。”愛兒說著試著張口叫了幾聲媽,然後她自己砸吧了一下嘴,回味了一下,對我說,“還是叫媽媽感覺溫柔一些。”
我要笑死了。愛兒居然會說溫柔這個中文詞,而且我覺得這裏用得恰到好處。我喜歡他們溫柔地叫我媽媽,仿佛這樣我也跟著溫柔起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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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愛兒跟我說,她的一個男同學誇她長得很好看。愛兒說她的臉因為這句話立即紅了。
為什麽臉紅呢?我奇怪。你本來就是很好看啊。不過我確實很少誇獎愛兒的容貌,我不希望她把容貌看得太重。而現在她居然因為男孩的一句誇獎就臉紅。難道愛兒真的不知道她自己是一個很好看的小女孩嗎?
“因為我覺得我沒有那麽好看啊。”愛兒一臉認真地說。
這件事還挺嚴重的。我心裏暗想,看來我需要經常讚美一下愛兒的美麗了,讓她對這種讚美習以為常。於是我把嘴巴抹了一層厚厚的蜜,對著愛兒認真地說,在媽媽眼裏你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小女孩。雖然有點誇張,但是很多時候最美麗這個詞本身就是情感注入的結果。
“媽媽說的不算。”沒想到愛兒居然不買賬,幹脆地否定了我的話,“在媽媽眼裏自己的女兒都最好看。”
我苦笑。這麽小的小孩要不要這麽清醒呢。
那你自己照鏡子去看看自己有多好看。我提議。
愛兒小嘴巴一癟,“別提了媽媽,你不知道自己對著鏡子看自己有多少不好看的地方嗎?我的左眼比右眼大一點;兩隻耳朵也不一般大,牙齒不那麽整齊,兩邊肩膀也不一樣寬,甚至兩個鼻孔都不一樣大……”
我笑死了。真是處女座的完美主義啊。這個小姑娘一向都是這樣按照絕代美人的標準來尋找自己的瑕疵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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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早上起來,我跟愛兒開玩笑,睡足一晚上小臉兒都有點鼓起來了。愛兒是典型的小臉美女。
被我這樣一誇,本來睡眼惺忪的愛兒立即來了精神,顛兒顛兒地跑到鏡子前,左看右看,問我,“媽媽,我是不是臉鼓一點更好看?”
我說當然了。
“那是不是到了下午,我累了,臉就不這麽鼓了?”愛兒問。
我暗笑。真是到了愛美的年紀,即使足夠美了,還是擔心不夠美。可是臉又不是沒紮好口的氣球,一個白天就癟下去了。
還是鼓的。我安慰她。不過早上的鼓更有光彩一些,下午的時候人累了,會沒太有精神。
愛兒很受用地捏了捏自己的小臉蛋,從鏡子前走開。一秒鍾之後一個轉身對著我,心事重重地問,“媽媽,你說的是真的嗎?思考會讓人變瘦。我總是思考啊思考。這是我瘦的緣故嗎?”
思考會讓人變瘦。我笑。我說過這種話嗎?愛兒居然用中文說得這麽清楚。回味一下,很有道理嘛。思考應當是很消耗卡路裏的,大概可以算作一種運動,不然那個著名的《思想者》就不會長得全身都是線條健美的肌肉了。
思考變瘦的瘦不是瘦,是美,一種具有凝練的思想的美,顯現的是思想的肌肉之美。我在心裏反複掂量著這些想法,對著愛兒猶豫半天,不知道她會不會懂得這些。
最終我說的是,寶貝兒,你既然不能停止思考,那就多吃點飯長胖一點,這樣即使思考很多,你的臉還是會鼓鼓得很好看。
那頓午餐愛兒果然悄沒聲地吃得遠超過平日。我暗自感歎,對女孩來說,愛美之心真的很容易被操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