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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正在翻舊相冊的凡兒突然兩眼放光,遠遠地向正在廚房做事的我招手,“媽媽,快來!”
怎麽了?我問。
“這張,這張相片。”凡兒興奮地指著一張我的相片對我說,“媽媽你可以把它放到互聯網上。”
為什麽啊?我看了看,沒什麽特別的啊。那是一張剛來加拿大去一個小鎮時照的相片。
“這張你看起來像16歲。但是很sexy。放到互聯網上,會有很多男人喜歡你的。”凡兒依舊眼睛亮亮地說。
我笑暈。這個小男孩竟然知道在互聯網時代如何吸睛。
為什麽說這張sexy呢?我好奇地問。我怎麽就看不到性感的影子呢。何況一個看起來隻有16歲的30歲女人,是幼稚而不是性感吧。曾經有一個語言課的南斯拉夫的男人說30歲的我看起來像16歲。我把這當作侮辱回了他一個白眼。
“因為你在斜躺著啊。喏,就是這樣。那些雜誌上的女人都是斜躺著show她們的sexy。”凡兒一邊擺著姿勢一邊認真地說。
我要笑死了。原來凡兒頭腦裏已經有了關於性感的姿勢。不能托腮,不能斜躺…….這簡直就是以前外婆教育我的那些女孩子禁忌的事了。
要是凡兒能在十多年前指導一下還沒有結婚的自己的媽媽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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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歲的塵兒是開始發育的男孩子了,個子已經超過我。回國的時候,侄女看到塵兒驚呼塵兒沉穩。“姑姑,像弟弟這樣的男孩兒在女生中可受歡迎了!一看就很有擔當的那種男孩子,讓人放心依靠。”
我聽了笑。我怎麽就沒有注意到這些呢。我一直還把塵兒當作個小孩子。
依舊是每天的晚安親吻。我每天在他們臨睡前都會幫他們按摩眼睛,順便親親他們的小臉。
塵兒的臉龐……確實不知不覺已經青春逼人了。仔細端詳,比我當年喜歡的那個男孩子還要帥。
那天塵兒躺在床上享受著我的眼部按摩,我低下頭去聞他的臉……好香!誰說隻有少女才有體香呢。少男一樣有著生命原初的香氣。
我正在如是享受一天最美好的時辰,轉頭看到不知何時立在一旁的老公,正醋性大發地咬牙切齒。
我衝他嫣然一笑:是不是想起了黑山老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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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跟老公說一些事情的時候,他又難以控製地提高嗓音。真是奇怪,他竟然不覺得那麽大聲說話浪費力氣。
越無理越大聲。男人自尊起來真是要命,虛張聲勢而不堪一擊。唯一每次受罪的是我的耳朵。我覺得我的好聽力都要被他破壞掉了。
無——憂!他要跟我狡辯的時候總是一字一頓地先喊我的名字。我把這個前奏當作他在拖延時間拚命搜刮他的借口。我便靜靜等著。
這時候凡兒忽然走過來,笑嘻嘻地打斷蓄勢待發的老公說,“爸爸,你不要叫媽媽無憂。”
那該叫什麽?老公頓了頓問,顯然時空錯亂沒有跟上凡兒的節奏。
“應當叫媽媽honey、darling、sweetie……”凡兒揚著他故意捏細了的小公鴨嗓子用甜得發膩的聲調說。
我和老公一下都被逗笑了,戰鬥的士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個看起來不解風情的小家夥日後一定很會哄老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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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年前的事了。有一次我問起塵兒他們的班主任究竟是哪一位。
我知道是一位男老師,但是名字始終對不上。
塵兒跟我描述他們老師的樣子:年輕的男老師,比較結實,看起來比較嚴肅。
就這些了。塵兒不會提及老師的膚色。這是被他們嚴格抵製的描述人的詞語。不可以有種族歧視!他們這樣說。
可是這些並不夠我跟自己印象裏的幾個男老師對上座位。我想了想,就問,他是不是長得很帥啊?
是有那麽一位年輕的印巴裔老師,在我眼裏很帥。
“你在說什麽呢媽媽?”塵兒不滿地看我一眼,“問一個男人帥不帥。難道你是想再找一個丈夫嗎?你已經有爸爸了啊!”
我當時正開著車,突然就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老公的攻守同盟還很多。難道有了老公就不可以欣賞帥男性了嗎?
不過我的色眼啊,這麽不小心就出賣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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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時候帶塵兒他們去釣魚。其實是任他們胡亂地練習甩杆。
我在一旁岸邊指點愛兒的時候,忽然感覺什麽落到我的身上。老公大叫,老婆別動!凡兒,你的魚鉤甩到媽媽身上了。
正對著茫茫水麵尋找不知所終的魚鉤的凡兒轉頭看到了,先是尷尬地衝我吐了吐舌頭,然後眼睛一轉,對啊,我釣的就是媽媽啊。媽媽你很美啊,你就是我想釣的美人魚。
我本來還想故意嗔怪凡兒幾句,聽他這麽一說,立即笑得花枝亂顫。
多老的一條美人魚啊!
還是凡兒的小嘴巴會哄人。我簡直不用擔心他以後如何麵對女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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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很少給孩子們買薯片什麽的。三個孩子裏,屬凡兒最饞薯片。每次都粘著我買。
於是買來一箱放在那裏,告訴他們一人一天最多可以吃一包。
如此珍稀的零食自然要省著點吃了。凡兒的節省方法是把一包薯片壓得碎碎,變成一堆小渣子,一點一點地捏著放進嘴裏。偏偏不講究的凡兒的嘴巴是個小漏勺,弄得到處都是渣子。
第一次看到這種吃法的時候我都要淩亂了。為什麽啊寶貝?為什麽這麽折磨這些薯片啊。我沒說的是,這麽折磨媽媽。
凡兒享受地捏起一小撮薯片渣子放進嘴裏,甜甜地衝我眨著媚眼說,“這樣可以吃好久啊媽媽!”
暈!我是不是太虐待這個貪零食的小家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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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突然也很想吃一包薯片。在年輕的時候吃不起它們的時候我曾經非常喜歡吃這些零食。現在好像沒什麽胃口了。不過那天,偶然地胃口大開。
於是隨手從箱子裏拿起一包薯片,三下兩下吃完。吃下去的時候想起凡兒細水長流的吃相,那才是真的珍惜食物吧。
誰知放學後的凡兒回到家沒多久就尖聲大叫:“啊!少了一包!媽媽,誰吃我們的薯片了?!”
我驚得目瞪口呆。又心虛得不行。那麽多包,難道這個小家夥都一一數過記下了?
不是爸爸!老公立即洗清他自己,然後衝我幸災樂禍地笑。
好吧。是媽媽。我不得不承認。媽媽也喜歡吃啊。
從那之後凡兒就多了一句口頭禪:“媽媽不發脾氣。但是爸爸不偷吃我們的薯片。”
聽得我腸子都要悔青了。
我本來可以是一個完美媽媽的。都是一包薯片惹得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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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兒一直是一個非常勤快的小女孩。常常會不用吩咐自己就把她的房間上上下下地整理一遍。有時候也會把我和哥哥們的床鋪得漂漂亮亮,讓人不忍睡上去。不過有時候又是另一番模樣了。
那天愛兒洗了頭發,吹幹後拱在被子裏看書,我坐在她旁邊也抱著一本書。
正看著,就聽愛兒突然嫩著聲音仿佛自言自語似的對我說,“哎呀媽媽!我很想去拿一隻發卡。可是我發現我自己真是好懶啊!”
我一頭霧水地從書上抬起頭來聽她,聽到最後恍然大笑。
這麽擅於自省的小女孩,想來心裏剛剛經曆過一番搏鬥。
於是我樂顛樂顛地搬動自己同樣不想挪動的屁股去給她拿來發卡,看她滿口感謝地接過去戴在頭上。
這個甜蜜的小姑娘,不知不覺就讓人心甘情願了。
不由歎息,都說撒嬌女人最好命,撒嬌女兒也一樣最好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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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頭發又已經瘋長到快及臀了。
愛兒的頭發也茁壯地長著。愛兒說,她再也不要剪頭發了,除非到了膝蓋。一副一定要超過媽媽的架勢。
痛苦的是老公。每次洗完頭,老公一邊給我們吹頭發一邊吹耳邊風:長頭發多麻煩啊,一天到晚地洗。
多浪費水啊。我想這是老公最想說的話。
那天老公終於忍不住,委婉地誘惑愛兒:寶貝兒,我覺得我們是不是又該捐頭發了?
我大笑。壞人都是這樣用一個高尚的借口試圖達成他們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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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塵兒突然沒來由地對我說,“媽媽,我覺得你該讓爸爸給你買一些口紅了。”
我一直素顏,連口紅都懶得描。每次買的口紅都是用了極少就過期了。於是決定不再買了。我實在不喜歡嘴唇被塗上一層東西的感覺。
塵兒看勸不動我,於是換了個方法:“媽媽,你看你不化妝已經比伊萬卡漂亮了。但是,我擔心伊萬卡會因此挑剔你不搽口紅這一點啊。”
我爆笑。好像我搽了口紅就全方位勝過伊萬卡了。
這麽甜的恭維。這是在挑戰我的承受力啊。
不過,為了不辜負塵兒的期望,為了讓伊萬卡對我無可挑剔,我決定再去買些口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