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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十年了,我們家最常見的一景兒就是我在廚房裏忙得焦頭爛額,我丈夫則背著手在廚房裏踱著四方步圍著我轉,嘴裏還不閑著,給我各種洗腦,比如“做飯的女人最性感”,“廚房裏的老婆最美麗”之類……
如果正做事的我是忽然興起,在廚房裏發狠地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全方位打掃衛生,(當然我這樣發瘋的時候比較少見,多半是受了什麽外來刺激,繃著一張臉用幹活來發泄怒氣),通常這種時候他一看我臉色就心知肚明,為了逗我開心卻佯裝大叫,口裏一疊聲地稱讚,仿佛田螺姑娘到家......得意忘形之時還會說順嘴來一句:“這樣的老婆給我來一打……”我就停下來,看他一眼,隻一眼,他就趕緊變調,自己把話圓了,“這樣的老婆給我來一打——想什麽呢?!這樣能幹的老婆全天下隻有一個。”
我心情好的時候,就跟他貧幾句嘴,若是心情不好,就一個字也不理他。不過我的反應一點也不影響他在我身邊轉悠得怡然自得……這一點我不得不佩服老先生的臉皮,時間久了就任由他隨便去了。
那天我在廚房裏忙著給塵兒準備帶回學校的炒菜。塵兒自從搬到學校外麵住後,每次回來都會請我炒幾個菜給他帶回去,“你做的菜很好吃啊,媽媽!” 塵兒說這句話時神情極為認真誠懇。難得塵兒那麽喜歡我做的飯菜,雖然我的廚藝完全屬於自學成才的土特產水平,但是在我長久地耐心地灌輸下,孩子們終是堅定不移地認為媽媽做的飯菜又健康又幹淨又好吃,省錢則是最不值得一提的優點。自己種的瓜,就要承受自己該得的果。雖然常常也覺得麻煩和辛苦,但是為娘的必須義不容辭還需要欣喜萬分地滿足孩兒的要求……所以塵兒回來的周日我常常一整天都泡在廚房裏,炒勺翻飛,不做出五六個額外的菜不停歇。
那天我丈夫像慣常一樣,踱到灶台旁,看著我看著我,不用看他我就知道,此刻的他肯定一臉的心滿意足,估計可以寫出“廚房越是充滿油煙,幸福就越是肉眼可見”的句子……
我低著頭忙自己的,不理他。
忽然他在一旁悠悠地發出了一聲歎息,“唉——你別說——”
這是他要發感慨了。我依舊忙著自己的,不妨礙耳朵立起來聽他說下文。
就聽我丈夫拖長聲音無限感慨說:“你看你這一頭白發——”
嗯?!我猛地調頭看他,這人病了嗎?他知道他在說啥嗎?啥時候我一頭白發了?
卻聽老先生繼續兀自沉醉地說下去:“一根都沒有的黑發……”
我愣了一會兒,瞬間反應過來,這句完整的說法是,“你這一頭白發一根都沒有的黑發……”瞧瞧他這一大口氣給喘得。。。~
“……昨天看見 XX媽媽的白頭發都那麽多了,你們倆同一年的,你竟然一根白發都沒有。真是不一樣啊。”老先生還在惆悵地絮絮叨叨。
我已經笑岔氣了——怪不得他高考語文不及格,這樣參加口試的話,考官隻聽了前半句就毫無猶豫給他畫個零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