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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我送愛兒去學小提琴是難得的我們兩個單獨相處的機會。
路程並不遠,開車不用十分鍾。愛兒好像也懂得這個時刻她可以得到媽媽的專寵,每次都纏著我說個沒完沒了。
冬天天黑得早,我的眼睛總是不能適應夜間開車,所以總是小心翼翼,對愛兒的連珠炮的問題多半有口無心地胡亂應著。
大概愛兒也體諒到我的手忙腳亂,後來每次都安慰性地對我說,“媽媽,你好好開車,我給你講故事吧。”
於是她就開講了。我這個聽眾淪為純粹的擺設。
愛兒講的都是英文故事。她沉浸在自己的思路裏,聲情並茂,非常意識流地滔滔不絕地講下去。通常一個單程將將夠她講完一個故事。我偶爾專心聽一耳朵,然後忍不住偷笑:這一個小女孩也頂三百隻小鴨子啊。
有一次,愛兒又準備開講,我提前介入:給媽媽講個中文故事吧,比方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小紅帽大灰狼什麽的。媽媽喜歡聽中文故事。
愛兒頗為難地懊惱了一聲,不過轉頭就說,“好吧,今天講個中文故事。”她大方的口氣好像自己是個明星,慷慨地滿足粉絲的要求。
我立即很入戲地歡呼:耶——等她開講。
“從前,有個小女孩…… ”愛兒拖著腔調從這裏開始。這是一個很規範的開頭,我滿意地微笑。
“她叫…… ”愛兒猶豫著,顯然在給小女孩起名字。“她叫林—zhi—fen。”愛兒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小女主人公的名字,顯得無比鄭重。
姓林。我笑。大概是因為愛兒的美術老師和小提琴老師都姓林的緣故,所以愛兒取了這個姓。後麵的兩個字我很確定愛兒不知道是哪兩個字,她隻是給出了準確的拚音。聽上去倒是很文氣的感覺。
很好。繼續。我鼓勵。
“她有四個姐姐兩個哥哥。”愛兒慢理斯條將這句話說出口我就笑了。七個兄弟姐妹。真是大家庭出身的小孩透著大氣。
愛兒並不覺得什麽不妥,繼續鄭重往下講自己的故事:“她的大姐姐叫——林—zun—rui。她的二姐姐叫——林—ge—zhan,她的第三個姐姐叫…… ”
如此類推,愛兒竟然不厭其煩絞盡腦汁挑詞撿字地給小女孩的四個姐姐二個哥哥分別規規矩矩起了三個字的名字,拗口卻嚴肅有序,沒有任何遺落。
我快笑憋過氣去了。幸好隻有七個小孩子啊。
終於起完最後一個小哥哥的名字,愛兒出了一口氣,停一會兒接著說,“她有一個媽媽,一個爸爸。她的媽媽叫陳—hu—jue。”姓chen,我笑,這顯然是姓了塵凡無憂的姓。
然後愛兒接著說,“她的爸爸叫黃——。”愛兒還在腦海裏撿中文拚音,我卻笑出聲了,怎麽爸爸姓黃了,該姓林才對啊。
“她的爸爸就是姓黃。”愛兒堅持。她好像很滿意自己找對了這麽一個姓。“叫黃—hong—geng。”愛兒為了避免我的打岔,斬釘截鐵地給小女孩的爸爸起好了名字。
然後愛兒長長出一口氣。也真是不容易,她竟然起了九個人的中文名字。而且個個不俗。
我豎著耳朵聽她的下文,這麽長的開篇介紹終於結束了,可以進入故事內容了。
接著講啊。很好聽,媽媽喜歡。繼續啊。我鼓勵。
愛兒沉默。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歎息似的,愛兒低聲很鬱悶地問我:“呃,媽媽,我忘記了。那個小女孩她叫什麽名字來著?”
我一下子笑噴了。這個故事講的。想不起小主人公的名字。
我迅速回想了一下,然後笑得更厲害了:一下子磕磕巴巴那麽多名字混雜在一起,那個小主人公的名字……我也忘了啊!
而車,已經開到家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