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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讓愛兒自己挑選生日禮物。千帆過盡，小人兒站在各種公主裝前不再挪步。
我其實很想誘導她買點有意義的禮物給自己，比如書，比如益智玩具。最終還是放棄了。那些都是有附加的東西在裏麵，隻有這些美麗的衣服，輕飄飄，卻是愛兒眼裏最原始最直接的快樂。
最終我幫她挑選了一套白色的，還像模像樣有一個頭紗。整個看上去就是婚紗了。老公在一旁笑，你這明明是假公濟私，給自己圓穿婚紗的夢。
大概我們都沒有想到，婚紗這個詞就這樣進了愛兒的耳朵，並且有了她輾轉的理解。
回到家，愛兒急不可待地試穿。白色的婚紗穿到身上，便立即有了一種聖潔靜謐的美。愛兒仿佛也覺得了自己的不同，神情格外端莊起來。看著穿上一同買的水晶鞋在屋子裏淑女狀走來走去的愛兒，感覺她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如同臨水照鏡，我跟老公狠狠地驚豔著誇讚愛兒，尤其老公，看著小情人的眼神就巴不得自己是小號新郎過去挽著新娘的手。
掃興的是塵兒和凡兒。到底是男女有別，兩個哥哥都對美若天仙的妹妹不甚感興趣的樣子，仿佛愛兒還是穿著粗布衣衫。
心靈美啊。小孩子一定更注重心靈美。但是總要象征性地表示一下吧。妹妹是那麽期盼地看著兩個哥哥，等著表揚。
我便提示塵兒他們，妹妹好看吧？誇獎妹妹一下吧，妹妹會很開心的。
兩個男孩子麵無表情地打量妹妹像在打量一棵樹，然後應付差事地說了句好看，便又低頭繼續玩遊戲卡片去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不解風情，又不懂得憐香惜玉。
饒是如此，愛兒卻已經心滿意足。小小的虛榮心啊，就這樣被輕易打發掉了。然後小人兒開始思考更重要的事情了。
我上樓有點事，下樓的時候看到愛兒自己坐在沙發上，若有所思的樣子。對我說，“媽媽，我長大了，要跟塵兒哥哥結婚。”
為什麽啊？我問。
“因為塵兒哥哥對我好啊。”愛兒回答。倒是很正確。我們親近的總是對自己好的那一個。
但是你不可以跟哥哥結婚啊。哥哥就是哥哥，永遠是哥哥。你要跟哥哥以外的男孩結婚。我說。
“為什麽不可以跟哥哥結婚？”愛兒顯然是茫然了。雖然如此說，不過愛兒也聽出了不可能跟哥哥的結果。愛兒心事重重地去地下室找哥哥。
我在樓上聽到他們的如下對話。
“塵兒哥哥，我不能跟你結婚了。媽媽說我不能跟你結婚。”愛兒的語氣像是在退婚，說不出是遺憾還是解脫。
“OK。”塵兒的聲音，毫無感情色彩。“那你要找個人跟他結婚。”塵兒頓了頓，“你需要愛上他。”
我聽得笑了。小孩子什麽都懂啊。
“我知道——”。我聽到愛兒提高的嗓音，斬釘截鐵，頗不耐煩的樣子，仿佛哥哥的話是多餘，太輕視她了，連這個都不懂。
“那就找個人去吧。”依舊是塵兒沒有表情的聲音。
“我會跟E結婚。”愛兒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顯然是經過了一番衡量。
E是那個說要娶愛兒的小男同學。兩個月沒見，人家說不定都忘記她了，愛兒竟還想著跟他結婚。女子癡情啊。雖然當麵是那麽決絕地拒絕了人家。
“那你愛他嗎？你必須要愛上他。”塵兒不厭其煩地教育妹妹，儼然在當真討論妹妹的婚姻大事。在小孩子的眼裏，跟誰結婚，也是一件大事吧。
“當然。我愛他。我就是愛他。”大概聽出了塵兒話語中懷疑的口氣，愛兒一連串地說著我愛他。仿佛在跟誰賭氣。
我在樓上聽得快笑暈了。
這是一種什麽樣的心理啊。別人質疑的時候，就會再三再四地強調我是愛他的，以至於自己都快要相信了。
而我明明知道，愛兒並沒有那麽喜歡E。想來，對於感情，不恰當的外力真的可以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
果然，一會兒愛兒悶悶不樂地上樓來。走到我身邊，問我，“媽媽，你是最愛我的，隻愛我一個人的，是不是？”
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我不忍心實話實說媽媽愛他們每一個，便隻是笑著嗯嗯地應付。
愛兒依舊一臉鬱悶，接著說，“但是我不能跟你結婚。媽媽。”
愛兒終於明白結婚是怎麽一回事了。我長出一口氣。
隻是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
愛兒在我身邊無所事事地盤桓著，終於，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跑到我麵前說，“媽媽，我長大了不結婚了。”
這麽快就悔婚了。我想起她剛才氣勢洶洶對哥哥說要跟E結婚的樣子就想笑。衝動啊，衝動是魔鬼。
為什麽？我盡量若無其事地問，如同問她為什麽不喜歡一件玩具了。
愛兒癟癟嘴巴，“我們班上沒有太多男孩子，隻有兩個我比較喜歡，但是我不想跟他們結婚。媽媽，我不結婚了。”
我笑暈掉了。小孩子心裏都在想什麽啊。
難得愛兒這麽有主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竟然知道不喜歡寧願不結婚。
好吧，沒有喜歡的就不結婚。沒什麽大不了的。我輕描淡寫地說。我可不想現在就跟她討論這個。
愛兒如釋重負，小臉上重又陽光燦爛地玩去了。
我遠遠看著那個小小的人兒在小小的天地裏白蝴蝶一樣翩飛著。
總有一天，她的世界會慢慢豐富遼闊起來，她會遇見很多很多的男孩子，總有一個人，她會想與他生生世世。
遙遠的以後，我希望，愛兒會在對的時間遇見一個對的人。這，是一個女孩子一生最大的幸福了吧。我祝願愛兒擁有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