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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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4-14 08:59:35) 下一個

何潔的麵容在心中一閃而過,隨之而來的是更加鬱悶和煩躁。以她的丈夫的名分再申請夫妻團聚,申請移民?不!不!不可能!那時為了辦何潔出來,他們折騰了將近五年,各種手續,心煩意亂的等待,所經曆過的希望、失望、絕望再重複希望的種種折磨,簡直像經曆著地獄般的痛苦。。。。她絕不可能再有像他等她那樣的耐心。憑什麽再讓她經受這些麻煩?就算沒有這些,她也早就對他不屑一顧。他們早就形同陌路了。 

如果就這樣回去,等於是永遠分開,實質性離婚。。。離婚這兩個字清晰地冒出來,卻沒有引起任何額外的痛苦,反倒使他感覺一陣輕鬆。她早就對自己膩味透了,肯定巴不得離婚。她翅膀硬了,早就想飛了。 

飛吧!飛吧!你請便!祝你幸福!他想像著何潔冷漠的麵容,自暴自棄地想:我們一拍兩散,一了百了!我現在是什麽都無所謂了。 

他開始上網查詢回國機票價格。三月份的機票不貴,三月一號走,三月三十一號回來的雙程機票隻需$990。雙程機票?我何必要買雙程機票呢?我為什麽連想都不想就查詢了雙程機票? 

還是下意識地想要回來的啊!他軟弱地想。剛剛下過的種種決心這時又動搖起來。再等幾天看看吧!也許,母親能挺過去的。他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在靜謐無聲的實驗室裏默默祈禱。在那一刻他迫切地希望世界上真的有無處不在無所不能的上帝存在。 

星期天打電話回家,小燕說母親的情況沒有惡化。整天打著吊針,病情穩定了些。她跟朋友借到了一萬多塊錢,祥表哥也送來了兩萬,還在等三表哥看能不能借到一點。再差一點錢就可以做手術了。 

何潔白天不見人影,晚上回來就把自己鎖在臥室裏,估計是忙著上網聊天看電影,對他不聞不問。 

星期一一大早他便去中國領事館排隊。門一開他第一個衝了進去。這次他完全有備而來,表格已經工整填好,現金也準備足夠。辦事員還是那個不苟言笑的中年大媽,她麵無表情地審視完畢,說出來的話卻讓他嚇了一跳: 

“你這護照無法延期,隻能更新。”

“為什麽?”他吃驚地問。 

“太舊了!你這護照都快十年了!沒法延期。” 

“更新護照要等多久?”他心驚膽戰地問,頭上冒出了汗水。 

“四到六個星期。”大媽輕描淡寫地說。 

又是四到六個星期!那種快要溺死的感覺又衝擊著他,使他難以呼吸。“你上次怎麽沒說?”他氣急敗壞地大聲責問。沒有意義,他知道。隻不過是為了能夠呼吸。 

“沒說?那有什麽區別嗎?反正五年以上的護照都得更新。你到底辦不辦?”大媽皺著眉頭盯他一眼,冷冷地說。 

“不辦新護照我能不能訂機票回國?”他猶疑了一下,掙紮著問。 

“那個我可不清楚。不過你這護照快過期了,已經無效。你到底要不要辦更新?快點兒,後麵還有很多人排隊等著呢!”大媽不耐煩地說。

佑根本能地點點頭。大媽旁的一個小夥子指指左側的一個小門,說:

“請到那邊照個相。”

他機械地去照相,交錢。然後失魂落魄地走出領事館。
 

天上開始下鵝毛大雪,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他茫然地走在輕軌道旁鋪著紅磚的人行道上,對不時在身邊呼嘯而過的列車充耳不聞。雪花不時飄落到他的臉上,有一點輕微的刺痛,使他稍微清醒了些,但是頭腦依然一片空白。突然,他踩到了紅磚上被覆蓋在白雪下的黑冰,重重地摔倒在地,右手掌心被尖利的小石子刺出了鮮血。 

劇痛讓他完全清醒了過來。現在隻有一條路可走了,就是馬上把所有的現金還有信用卡上的錢都取出來,先把錢寄回家救母親。他迅速地向銀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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