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記事簿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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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非球迷的世界杯斷想

(2004-12-23 11:37:16) 下一個
一個非球迷的世界杯斷想(2002) (順序與本人喜好無關,但好像是按照衰(感覺衰)的程度由小到大排的~~) 野孩子的豔遇 人們都說已經四次奪冠即將第五次奪冠的巴西隊具有王者之氣。 有沒有人界定過什麽是王者之氣? 電視裏在放一段效果及其不好的錄像,那裏麵我看見了很小很小時候的羅納爾迪尼奧,醜醜的小臉上滿是稚氣;他正在專心的和一個舊足球較勁,那隻皮球,就像生了眼睛一樣跌宕起伏於這孩子的腳背,足尖以及頭頂…… 6月21日的比賽結束後,媒體驚呼:這個貧民窟長大的野孩子,他一個人打敗了英國的紳士們! 羅納爾多,裏瓦爾多再加上羅納爾迪尼奧,當今最閃亮的3r組合,曾經都是在汙穢的街道上用舊足球踢著玩的野孩子,他們的皮膚過於黝黑,他們的舉止不夠優雅,他們還有著狡黠的眼神和小伎倆,但是他們在這個夏天成為了獨一無二的王者。 你能告訴我什麽是王者之氣嗎?那也許並非血統流傳下來的高貴,那也可能是野孩子們一個瑰麗的夢想。 就像當年的劉邦,一個猥瑣的男人,卻勝了比他高大威武的多的西楚霸王。遺老們都酸溜溜的說,那隻是野孩子的一場豔遇;但他們沒想到,野孩子是怎麽讓一點點平庸的可以忽略不計的機會進化成一場令人驚羨的豔遇的。 如果有可能,我想到巴西尋找一下那幾條使野孩子變成世界巨星的街道,也許我會碰見另一個野孩子,醜醜的野孩子,拖著沒揩幹淨的鼻涕抱著足球對我說,有一天他要奪世界冠軍。 我想我那時會因為感動和快樂而流淚,為一個野孩子的夢想。 而世界的另一麵,當年的野孩子已經帶著笑容無限逼近他們的夢了。6月日本的陽光很燦爛,但我總覺得有點殘陽如血的味道;這不奇怪,在他們前進的路上每一步都有一個古老帝國的傷口在流血,而一群來自貧民窟的野孩子用最嫻熟的桑巴舞步將古老的鮮血點染成最鮮豔的勝利的玫瑰花。 在銀色的月光下 最先讓我聯想到月光的,是勞爾,然後才是西班牙隊。 記憶中對勞爾最深刻的印象是在2000歐錦賽,西班牙好不容易小組出線,偏偏遇上了法國,偏偏勞爾踢飛了點球。 兩年。時間並沒有給勞爾留下滄桑的痕跡,這一次他比較得意,偏偏又遇上了東道主,偏偏裁判吹起了黑哨。 於是我又看見了那個宛然哀怨的眼神,當點球決戰前勞爾抱住了年輕的門將卡西裏亞斯,一瞬間我覺得全世界的陽光都沉沒下去了;勞爾還有西班牙又一次遭遇宿命,兩年,恰是宿命的一圈。 最後的點球使韓國 ?? 體育場歡騰成了一片單調而令人厭惡的紅海洋,然而在那俗豔的狹小縫隙裏,我看得到失敗者,皎潔的像一束銀色月光。 後來我幡然醒悟,以勞爾這樣一個美麗而憂鬱的人來引領一支世界強隊是不公平的,讓身懷絕技的西班牙的戰士一次次的淪為默默馳騁的黑夜騎士也是不公平的,但這就是真實的世界:勝者為王,哪怕渺小的勝利。 然而我相信沒有人會忘記,他們的曆史已經延伸到了一個優雅的一千零一夜的夢中,那裏他們像個真正的騎士,在月光如水的夜裏到達,在月光如水的夜裏離去,留下的隻是千萬人夢中那個模糊的俊秀身影。幾經輪回,身影成了詩篇,詩篇成了神話。 記得曾經讀過的一個神話中說到:在銀色的月光下,飄蕩著千千萬萬憂鬱而美麗的靈魂。 今夜,你可在他們中間看到那個叫做西班牙的,像月光一樣皎潔的靈魂嗎? 脆弱青春物語 首先需要更正,用帥哥隊來稱呼英格蘭隊是犯了以偏概全的gre邏輯錯誤。除開小貝和歐文,英國少年的平均水平怕是要在32強裏麵倒數。於是我想很多英迷,其實並不是衝著帥哥的麵龐去的。 想起英格蘭,總有很愉快的感覺。因為他們的青春,就像早晨透過窗簾的陽光,清新快樂的令人無法抗拒。雖然他們總是來不及帶來我們等待已久的燦爛。 靜岡敗給巴西之後,小貝的臉上就沒換下過沮喪的無法掩飾的表情,鏡頭裏麵漂亮的英格蘭女球迷哭了,可是我沒有,我甚至,還笑了一下。 那一刻,我想,英格蘭替我喚回了早已湮滅的青春記憶。 原來所謂青春的美麗,不僅意味著燦若朝花的嬌豔,還意味著天真,酸澀乃至於脆弱。說不清楚是誰成就了誰。 年輕,朝氣,才華;當人們把一個一個的譽詞加到英格蘭的身上時,就應該清醒地認識到,這個“奪冠熱門”,到底還是個孩子。 這孩子,可以在所有人忽視他看低他的時候一鳴驚人,也可以在所有人對他刮目相看的時候不慎跌落。 這孩子,可以在人們挑剔的目光中爆發激情,也可以在人們寬容的時候庸庸碌碌。 就這樣,孩子的眼中沒有殺氣,有的隻是最熱烈的求勝欲望和最不成熟的信心。 日本六月陽光過於燦爛的夏天,我愛憐而無奈的目送著已經登得很高的英格蘭一路丁丁當當的跌落下去,這一次,連跌落的聲音都很青春。 然而他像所有執著倔強的少年一樣沒有眼淚。 勝過了德國,勝過了阿根廷,年輕的英格蘭隊一步步完成著掃除父輩遺恨的偉大功績;我不懷疑在未來的某天他會在與巴西的再度相逢中獲勝,但我同時擔心他 同時會創造一個新的遺恨,再一次賭上青春,輸得沒有淚水。 難道這是一個關於青春的詛咒? 也許英格蘭永遠不能具有令人欣賞的王者之氣,但我會永遠記住他曾給我們帶來的遊弋在足球的慘烈之外的,脆弱可愛的青春物語。 喜歡拽文學藝術的李承鵬為英格蘭幽幽的引了一句勞倫斯的話:越是脆弱,越是愛他。 我也是。 紅鞋之舞 關於北歐的一切,最深刻的印象的是那個躲在極夜的深處寫童話的年輕人。 最喜歡的一部安徒生的童話恰是他的不太出名的“紅鞋”。 那是怎樣的一隻紅鞋呀?美麗的,誘惑的,同時也是辛苦和致命的。 瑞典同塞內加爾的比賽結束後我想到了這個故事。其時電視鏡頭內外滿是北歐大個子的眼淚。塞內加爾的靈巧腳法,在他們眼中就是致命的誘惑;於是他們近乎偏執的接受了童話的安排,當然也接受了童話裏殘酷的結局。 他們是狂舞至死的。那些全場看上去很笨重但出人意料的傳球和門框,讓我想起了一個詞:絕唱。 可我沒有想到這麽一個美麗而殘酷的失敗竟然如此大快人心,那時刻我覺得一切“專家”的麵目都很猙獰。如果選擇我的淚水,我寧願它看不見那些被自己打敗的所謂惋惜,而酣暢淋漓的流向北歐人在明知不可而為之的的紅鞋之舞中詮釋得無比絢麗的尊嚴。 小時候我很迷信風景,直到很大了才發現,世界上最美麗的風景,卻是極光;和紅鞋的童話一樣,也是一種錯誤的美麗。 北歐的足球也是如此美麗的,它沒有技術,沒有腳法,沒有想象力,卻有令人淚流滿麵的尊嚴。 霜刃上開出了玫瑰花 如果說前麵的幾個隊伍或多或少帶上一點陰柔之氣的話,土耳其,實在是一直陽剛。 想起土耳其,總會聯想到千年前的屬於突厥人的戰爭的冬天。塞外沒有旖旎的奢侈,男人得首先學會像狼一樣緊緊咬住冰冷的牙。在殘酷的靜默裏,非凡的勇氣和才華都幻化成了刃尖上蠢蠢移動的寒光。 後來才知道,突厥人,是土耳其人的祖先。 綠茵場上的土耳其人延綿了祖先膘悍的作風,哈桑.薩斯,他的傳球,於眾多明星中獨樹一幟:既不若小貝的一筆秀媚,也不比小羅的天墜流星,要用一個詞形容,那便是“勢大力沉”,令人不得不記起舊小說中烏麵凶神的番將;達瓦拉,奇特的發型配上英氣的麵容,恰似一位冷麵王子。他進球後慶祝,半跪著滑到草坪上的動作充滿了堅硬的血性;就連那個總讓我不合時宜的聯想起王洛賓名曲“阿拉木汗”的伊爾汗,也拒絕了和他那個年齡相稱的少年的甜美,以一個陽剛力量十足的遠射完成了一次致命的征服。 然而剛柔總是生生相克,這便最好解釋為什麽突厥後人的如雪霜刃能夠刺殺陰柔的日本和塞內加爾,卻最終倒在更為陰柔的巴西人的腳下。應該說,他們死於一個季節,而這個季節,注定是要開滿深紅的玫瑰花的。 霜刃上開出了玫瑰花,這是多麽極至的美感。它見證了2002的夏天一場最為美麗的死亡。 一個王朝的背影 一直,十分討厭法國隊。 但它是我心中當然的王者。 1998的橫空出世,2000的顛峰再現,使人們自然而然的忘卻了它的勝之不武,它的可詛咒的運氣。一時間在所有的法迷和非法迷眼裏,齊達內的目光就是世界上最沉著的目光,法蘭西之藍就是世界上最讓人安心的顏色。 然而。 法國式的浪漫也許不喜歡這樣含蓄的憂傷語調,但它無法拒絕我這個非球迷源源不斷的同情;事實上,它正是這個夏天第一個崩塌的王朝。不知道為什麽每一次盛會都有昔日王朝轟然崩塌的悲劇:98年是巴西,2000年是德國,2002年又輪到法國。我很想知道,站在決賽綠茵場上的羅納爾多和卡恩,將用怎樣的心情,回憶齊達內在丹麥的禁區前那次充滿了無奈意味的跌倒。 四年,還不足以使一個男孩變成男人的短暫時間,卻令我完整的目睹了一個王朝從建立到衰落的全過程。藍衣英雄們雄姿英發的海報還沒有退色,幽幽的哀怨影像便已經疊加。 於是遠去,一個王朝的背影;也許我們不喜歡這樣的告別方式,但那就是王朝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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