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光

飛光 “我們曾經美麗過的地方必將留下我們美麗的身影。“我還記得小木說過的話，而且仍然相信。 因為相信，所以我們在大一的寒假開始愛上回憶往事的遊戲，那個冬天，是高中同學畢業後的第一次重逢。同學們都知道要找回遠去的美麗是件又艱苦又快樂的工程，但誰都懷有好奇心。 那個冬天的收獲是非凡的，我們回憶起了許多遺忘了的快樂，甚至回憶起了男生小Ｌ對女生小W的深情，高中三年，我們一直沉浸在一個男孩子的脈脈眼光中而不自知，原來分離才會使人變得超然。 第一個假期很快過去了，我們約定，下一次相逢的時候繼續這個遊戲。 第二次重逢，已經是夏天，綠葉在頭頂星星閃動。這一次的同學會因為小亮從澳洲回來而變得有些盛況空前。也因為小亮，我們的回憶增加了一種別樣的色彩。 從初中到高中，小亮，小木和我好的被稱為“永不解散的三人聯盟”，於是我們從來都安然的陶醉著幻想永恒。然而離別比我們想像的還要來的快，高二的下期，小亮就去了澳洲。一切來的太過迅速，不禁令人徒生感慨，為什麽五年的時間都留不下一個空隙讓我們預習離別。 離別的那天小亮站在講台上，接收著全班每個人關於離別的祝福，我卻很不爭氣的流了眼淚。我本來是想像所有人一樣微笑著祝福，或者像小木一樣用刻意的幽默淡去傷心的痕跡。然而．．．．．． 夏天的陽光突然有些肅然了，同學們的麵孔也開始變得肅然。我記得一年前高考後的盛夏，我們就是這樣肅然的告別。那天最後的櫻花被風吹散了，這就是無可奈何花落去吧。既然永不解散的聯盟都會解散，那麽關於友誼，除了一種精神上的的執著，我就再沒有什麽諾言可以依賴。我和小木也分開了，離別時小木說：“我不相信昨天會被淡忘，因為我們曾經美麗過的地方必將留下我們美麗的身影。”為了這句話，我們告別的時候沒有哭。所有的人都說我們成熟了。 第二次相逢的我們又匆匆的離別，而離別，像我們回憶的那樣，大概也有種別樣的美麗吧。 在等待重逢的日子裏，我又經過了一個長而寒冷的冬天。長大是不是快樂，我不知道。但我堅持的相信回憶裏埋藏著我們的美麗，我需要被它溫暖。 然而我等來的是一個寂寞的寒假。從四麵八方都傳來同學們歉意的聲音，要實習，要戀愛，要旅遊．．．．．．就連小木，也因為要留在北京上英語班而不能回來了。 我突然有傷心的預感，我們的遊戲再也作不下去了，我們美麗的身影也再尋不回來了，她就像被吹散的櫻花花瓣，永遠不能隨著重來的春天而重來。無可奈何花落去，無奈的並不是花，因為花落，完全出於成熟的自然；無奈的是時間，它讓你記得，讓你傷感，卻逝者如斯。 於是我上網，也許在虛幻的網絡中還流淌著一種美麗，既然都是虛幻，那麽還是虛幻更加的親切可愛。 沒想到的是校友錄上竟然空前的繁榮，原來有好記性的同學將我們的往事出成了一套考題，所有回得了家回不了家的人都在興高采烈的跟帖，雖然不過都是些沒有意義的嘮叨，但那陣勢卻熱鬧的仿佛一樹一樹花開的人間四月天。 “校門口的匾是什麽人題的？” “Ｎ同學一共有多少個綽號？” “教過我們的老師有多少位，男老師和女老師分別有多少？” 每一個問題都像一片小小的櫻花花瓣，象征著一份執著的努力。記得我小時候，害怕櫻花凋謝春天也會隨之而去，於是總是很努力的把花瓣撿回來。我們現在就是這樣的小孩子。 “講台的右側刻著什麽字？” ．．．．．． 一個溫暖的冬日，我一個人回到原來的高中。我原來以為會有寂寞的傷懷氣氛，沒想到當我走到熟悉的樓道時，卻正好遇到了一個高三畢業班的下課，許多穿著熟悉校服的學生有在講題的，有在嘻鬧的，有男生慌慌張張的提著書包飛奔，也有女生擠成一團，莫名其妙的笑彎了腰。陽光曲曲折折的透過走廊，顯得有些晶瑩剔透，它耀著剛才揚起的細小灰塵，就像溫柔的托起一個含義雋永的花環。 這不就是我們曾經的美麗嗎？它果然留下了美麗的身影。甚至不是回憶的灰暗色彩，而是以這種方式鮮活生動。 我們的夢延續在別人的夢裏，我們的美麗也鑄成了別人的美麗。 我悄悄走進教室，把雙臂疊在寬厚的講台上，右側果然刻的有字，細細的在黑漆的桌麵上刻出了木心，遠看了像一串靈光閃動的星辰。 “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 窗外的天空忽然變得團團晶瑩，在這一刻，我感覺到時光似乎都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