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而惑

日子一天天重複著，似夢似幻的感覺困擾著漸漸麻木的神經。且不說大學時期的青春朝氣，單是來美國之後的最初幾年值得回味的事情也不少，那時，日子雖然艱辛，但卻有執著的追求和等待實現的諸多夢想。然而，當住進這近乎奢侈的豪宅，開上 X5 的寶馬車，送兒子進入了貴族學校，妻子辭職做了專職太太開始頻繁地出入美容店，不知不覺間往日茂密的烏發稀疏了不少，白發一根根冒出。憑心而論，真的無法衡量青春和自由換來的金錢和財富，是否真的是等價交易。

真不知道到底哪兒不對勁，常常希望平淡的生活能出現一絲漣漪，哪怕隻是一次不夠浪漫的豔遇，至少說明心還沒那麽老，若是能夠瀟灑地拋下妻兒，給自己放個大假，也許可以暫時忘卻背負的責任和義務。

睜著雙眼等天亮的夜晚愈來愈多，也愈來愈漫長。兒子開始要求隱私，妻子不停嘮叨著獨立性。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真的少而又少。

去年回國參加畢業二十周年的同學會，見著大學時期曾經暗戀很久的女生，望著她發福變形的樣子，竟然一時沒認出來。

愛情早已成為風幹的一片樹葉，被遺忘在久未翻動的哪一本書中。婚姻也隻是每日的晚餐和睡覺時的一張床，就連作愛也沒了興趣。妻子為維護她的獨立性早有了自己的臥室，這豪宅裏的房間很多，整年沒踏進過，也包括妻子的臥室。憑心而論，自認是一個對待生活很認真的人。兢兢業業地做事，勤勤懇懇地工作，勤奮努力地學習。每天早出晚歸地上班，每周送兒子去上鋼琴課，每年帶妻兒去周遊列國。真的說不出有什麽不好，為什麽提不起精神。

這是一個平淡的夜晚，舒伯特的小夜曲輕柔地在銀色的月光下飄蕩，和妻子靜靜地坐在後院的陽台上，仰望點點繁星，腦中一片空白，心中靜入止水。若是就如此這般地度過餘生，也沒什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