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於錯誤的年代（7）

 

說實話，時間過去那麽久，在天驥的腦海裏麵，林潔其實已經變成了一個不太清晰的影子。她的音容笑貌，也漸漸模糊成一種山穀中的回響，雖然確定是存在，但主動去尋找時，卻發現怎麽也找不到了。可是偶爾在現在的生活中，會碰上一些和過去類似的場景，在一薩那把天驥的思緒打回到過去，仿佛當時的種種又浮現在本以為已經消失的記憶中。然而當失神的男孩被一邊的詫異的朋友驚醒時，他所能做的，隻是微微一笑，搪塞一句：“我在想今天晚上作甚麽菜呢!"

第一次被林潔請吃粉絲堡的時候，給天驥記憶最深的，還是林潔的手，那雙之前敲過他的桌子，後來又被牽過93次的右手。

那是第一次和女孩單獨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如果不算老搶爽份雞腿的妹妹的話，所以天驥心中還是有點緊張和害羞的。說了什麽話，看到什麽東西都忘記了，唯一清晰的就是那雙細膩的手。

那雙在冬天的冷風中被吹得發白的手，又在粉絲堡店的暖氣中慢慢暖和起來，呈現一種健康的紅色。手指修長而關節纖細，指端的指甲留得恰到好處。沒有塗一些女孩子喜歡的蔻丹，而是粉紅的可愛。那雙手靈活的為我掰開一次性筷子，又為我的那份粉絲加上舀上少少辣醬，動作輕巧而迅捷，拿著勺子的時候手指自然張開成好看蘭花指狀，卻一點也不讓人覺得做作和別扭。

正當我看得入神的時候，忽然一個異物在我眼前一晃。我嚇得一抬頭，卻見林潔噗哧一笑：“你真怪，怎麽光走神啊。要不要香菜？”原來她拿著的是裝香菜末的罐子。

“哦...我自己來！”我連忙接過罐子，一邊掩飾“我覺得你做這些滿快的，好像很熟練啊。”

“我在家裏幫我媽媽賣過熱幹麵的，當然熟悉了！”湖北這種熱幹麵館很多，但是又辛苦又賺不了多少錢。一般半夜就要起來作準備，所以大多經濟不好的家庭才會這樣作。林潔小小年紀就要作這些事情，讓我這個從小衣食不愁的紈絝有點自慚。第二天看到林潔沒去吃早餐的我才從劉妗口中知道，她每天早上的早餐費隻有5毛錢，所以請我吃一次2塊錢的粉絲堡，就等於吃掉了整個星期的早餐。

俗話說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被一碗粉絲出賣的我（胖子：分明是被美色引誘！天驥：閉嘴！情節還沒發展到那！），在後來的一個月裏麵對林潔態度大轉變，對她問我的問題都仔仔細細的幫忙分析回答。不過她也倔強的可以，堅持按照賭約請我吃粉絲堡，就算我要付錢也不讓。

（劉妗：見色忘友啊，我怎麽從來沒這待遇！天驥：廢話，你是朽木不可雕也，就知道追星！）

在第二月裏，林潔的數理化水平有了大大的提高。這其中雖然有我的一點點幫助，但是主要還是因為她自己的刻苦。雖然我一直自詡學習是靠天分，對學習刻苦的同學抱有比較不屑的態度。但是每天早上看到她疲憊的神情，以及早餐時間都在努力看書的樣子，心裏卻是有種默默的自慚。畢竟她不但要學習，回去可能還要幫助維持家計，而我則是過著無憂無慮的快活日子。更讓人內疚的是，她的早餐都進了我奢侈的粉絲堡肚子裏。看著她一天天消瘦，健康白淨的臉色變成柔弱的蒼白，我在心裏也暗暗希望她能夠贏得第二次賭約。

於是在第二次模考前，我特意問了問前排的林潔：“怎麽樣，這次有沒有信心打敗我啊？”她回頭對我抿嘴一笑：“這次一定讓你請我的客，等著打早飯吧，嗬嗬！”

然而考完前兩門英語和語文的林潔卻遠沒了考前的這種自信，原因在她這段時間把精力都化在弱項的數理化上，而對本應是強項的英語不太重視。在湖北，作為尖子生對考分的研究已經到了估分誤差不超過5分的程度。每次考完不是說自己能拿多少分，而是會丟幾分。如果在英語和語文上就沒能跟上我的分數，林潔要想在後麵的弱項數理化上彌補差距那是基本不可能的。雖然，林潔的數學和物理考的不錯，有了很大進步。但是在考化學前我們兩都知道，恐怕這第二次打賭，她也沒法贏了。

“算了，何必和女孩子爭呢！”拿到剛發下來的化學試卷的我看著林潔的背影想。她明顯瘦了，本來圓潤的肩頭更加消瘦可憐，肩胛骨都凸現出來。“讓她一次吧！”我自以為很君子的想著。

高三（3）班第二次月模考的成績和第一次相差不遠，隻有一點不同的是上次的第一名，化學成績滿分的天驥落到了第四。而他的化學成績居然隻有100分，要知道在150分的總分中，尖子生可是保持在140以上才算正常。這個打擊讓天驥有點鬱悶，而更鬱悶的則是作為班主任兼化學老師的老王。這次的3班沒有拿到年級第一，而被2班女班主任，和老王一向不合的彭鐵麵壓過了他的風頭，怎能不讓他心中不爽。

“你怎麽樣，總分多少？”裝作嬉皮笑臉的我問前麵的林潔，雖然心裏還在痛惜最後放棄不作的那幾道簡單的化學題。

她沒理我。

我拍了拍她肩膀,心想這次應該比上次強吧，難道非得考第一才高興？

她終於轉過身來了。

“是不是因為幫我補習，你才會化學沒考好？”她明顯有些內疚，兩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對不起啊！”

真是個傻女孩，可是又倔強的可愛。我在心裏一邊感歎自己的犧牲精神，一邊這麽感歎。從小哄著妹妹，所以很喜歡在女孩麵前裝大人的我感覺心中一動。連忙拿話題扯開：“哪兒啊，我最近是在研究化學的新解法，誰知道老師不讚成...."

“嗬嗬，又吹牛！”

“不信？下次模考你等著”

“不管怎麽樣，這個月的早飯就拜托你拉！”

“那。。。。我一個大男人每天幫女生打飯，多沒麵子啊：（”

“願賭伏輸啊^_^”

“....”

 

最後的結果是，我每天請她喝一杯豆奶...還得偷偷從隻有我們兩個座位旁邊的窗戶隔著窗簾遞給對方....。這個窗戶後來成為我們兩個專用的秘密通道....，而且自鳴得意的以為誰也不知曉。直到後來大學畢業，和劉妗一次一起吃飯才知道這個狐狸常常偷偷的偷走我們互相傳遞的零食....,把自己居然吃胖了好幾斤。。。。（活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