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女的天空

筆名醜女,能文能悟,敢愛敢哏;出得廳堂,入得廚房;已文會友,謝謝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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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婚禮

(2008-04-17 04:55:50) 下一個

結婚-是每個人一生中的大喜事。婚禮是每對戀人心中最美好的夢。在那個
特殊的年代的婚禮是什麽樣的?著名漫畫家李濱聲先生用文字和漫畫給我
們講述了下麵這個令人深思的故事:
 

 醜女

特殊婚禮

 北京 李濱聲

 那是一九五七年冬天的傍晚,“狀元府”工地上收工以後,我們四十幾個

人和平日一樣作鳥獸散,各自回家了。

 半個小時以後,這幫人中的一小部分約十來個,由現有後地都鑽進了《北

京日報》附近洋溢胡同的一個小院裏去。很明顯這是一次有組織的“秘密

集會”不過可沒有半點政治色彩,更不是什麽反動行為,而是幾個人集資,

各出人民幣壹圓湊份子,給王複羊“戴帽結婚”祝福。是一個別開生麵的

婚禮。

 在大樓的右派行列裏,《北京日報》的王複羊年紀最輕,當時隻有二十二

歲,尚未婚配。不過對象早就有了,是他在東北魯藝學習時的一位女同學,

長他兩歲,芳名崔振國。這名字不大像女孩子的,至於性格豪爽剛毅有主

見,更有愧煞須眉之處,反正我有所不及。

 閑言少敘。單說王複羊與崔振國相識,相戀約定終身已久。轉等崔振國調

來北京以後舉行婚禮。偏偏天不作美,正在崔振國剛調到北京分配在某出

版社任美術編輯,便遇上了反右派鬥爭,並且王複羊很快就被戴上了右派

分子的帽子,真是天大的不幸。右派屬敵我矛盾,凡家中出現右派(特別

是配偶),對當事人都是嚴峻的考驗,兩條道路何去何從不容含糊。大樓

裏的四十幾名右派當中有相當一部分的人都“禍不單行”,隨右派問題帶

來了家庭麵臨解體的為難。對尚未結婚的情侶不能不說是一種莫大的威脅。

 平時與王複羊交往較多的都為他的婚事擔心,特別是在家庭問題上已遭不

幸或坎坷的人。大家盡管不敢直接策劃什麽,可從精神上都在聲援支持他

早日完婚。

 王複羊和崔振國遇到什麽困難沒有?不得而知。但大家都知道能有單位開

出結婚介紹信並領取了結婚證書肯定來之不易。

 我們十幾個人鑽進洋溢胡同的一個小院裏,那是一個名叫“益康”的四川

飯店,是北京開得最早的一家“川為正宗”那飯館門前沒有大字牌匾,屋

裏迎門牆上倒是懸掛一個鏡框,內嵌未經托裱的名人字畫,乃是白石老人

書寫的“益康餐館”。“酒香不怕巷子深”,那“益康”雖然開在深巷的

院落裏,慕名而來的倒有不少常客,如美術界前輩張正宇,張光宇等名士。

據說郭老(郭沫若)也曾光臨過。

 王複羊和崔振國的婚禮沒有什麽意識,隻是大家聚餐,輕聲說了祝賀。沒

有掌聲也沒有一般婚禮的笑聲,不過在一定意義上卻顯得更莊重,仿佛他

們倆坐在那裏就等於說了“你願意作他的妻子嗎?”“願意”“你願意做

她的丈夫嗎”“願意”在座的每個人都似乎是證婚人。婚禮上隻有二兩白

酒作為喜酒應景而已。有益節儉不鋪張浪費,同時也包括警惕在內,沒有

飯客進門,我們都不約而同下意識的緊張一下,生怕因離報社太近,遇上

內部的人被誤認為在搞什麽“陰謀活動”

 1958年三月,宣布了對右派分子的處理,《北京日報》的右派當中有兩名

因與曆史問題掛鉤被定為“曆史反革命”提前被捕,其餘都按又派六個等

級劃分,給與處分。一類處理最重,是勞動教養
;二類處理是監督勞動,每

月發給生活費十八元,一下逐步減輕處理。《北京日報》美術組的四名右

派分子鍾李濱聲,王複羊,鄭熹三人都是二類處理。宣判會上揭示了政策

落實的嚴肅性和鮮明性。當時的我深受教育,想到自己是北京市第二屆人

民代表,凡了右派罪行理應處理,如今按人民內部矛盾處理劃為二類,本

身已體現了寬大。所以當時心悅誠服的簽了字,開始正式接受漫長的勞動

改造。

 同年的六七月,崔振國的所在單位要下放一批幹部,她主動要求去青海紮

根並請求允許戴上右派帽子的丈夫王複羊一同前去。王複羊得到批準離開

了大樓的右派群體,走上新旅程。

 我沒能給他們送行,曾寫了一首歪詩,作為繼他們結婚時我用石膏製作的

一雙內有“百年好合”字樣的“魚符”紀念品之後的又一情意表達。

 這首詩後來又給我帶來麻煩,經反省,當時思想情緒很“反動”。那詩句

大致是這樣的:

 昔有奇女子

 當年自主婚

 依然嫁右派

 隨夫充配軍

 把“下放”說成“發配”自己想來,也不能不承認“反動透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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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海棠花飛 回複 悄悄話 漫畫和字很藝術,這個後麵的故事更讓人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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