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 其人其事其詩（二）

也有不少人因為毛澤東的舊詩詞常常不遵守格律而認為毛詩粗劣。有趣的是，雖則我自己寫詩填詞一絲不苟，不敢越格律一步；而我讀毛詩時，卻很少注意其是否合律。我喜歡的是其詩詞中所表現出來的豪邁襟懷和雄壯氣象。紅樓夢裏香菱象黛玉學詩，黛玉言道：“。。不過是起承轉合，當中承轉是兩副對子，平聲對仄聲，虛的對實的，實的對虛的，若是果有了奇句，連平仄虛實不對都使得的”。平心而論，毛詩不合韻律之處，常常也並非因是有了奇句，而是作為一個詩人的毛祖實是性情中人，他的詩詞常常是興之所至，一吐胸臆。也正合了詩歌所源出的本意：《尚書》有雲：“詩言誌，歌詠言”；《詩 大序》又雲：“詩者，誌之所之也。在心為誌，發言為詩，情動於中而形於言”。更何況，格律是唐宋以後發展成熟起來的，早在屈原嵇康陶淵明時代，哪來的格律呢？自李杜下來以至今人，也常有寫詩依古風的，在平仄對仗押韻方麵是很寬的。毛祖的《西江月秋收起義》因不合韻律尤其為人所詬病，然而我卻喜歡，因為這首詞讀起來朗朗上口，語句淺白明快生動，我似乎能想見其當年帶領武裝力量向瀟湘進發的場景。

軍叫工農革命，旗號鐮刀斧頭。匡廬一帶不停留，要向瀟湘直進。
地主重重壓迫，農民個個同仇。秋收時節暮雲愁，霹靂一聲暴動。

這首不合格律的詞真正吸引我的是其所表現出來的原始又清新的精氣神，而且我也喜歡這種直白卻又靈動的風格。遣詞造句絕無絲毫扭捏矯情之態。孔子論詩有雲：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我覺得一首好詩是應該有靈魂的，而這靈魂應是基於一種真實情感的自然坦白的流露。這也是為什麽我現在很少寫詩填詞，如果在生活中我沒有感覺到真實的觸動或發自內心的強烈情感，我就不願意著筆，因為但凡練筆之作，即便作者有深厚的文化素養和高超的文字技巧，缺的恰是詩歌最重要的東西–詩的靈魂；我甚至也不去閱讀他人的此類作品，因為我在那些作品的嫻熟的技巧、雅麗的文字中感受到的僅僅是生活的風輕雲淡，那些詩既沒有感動過我，我想也不曾感動過作者自己。而詩的靈魂 – 真實的情感之真率的表現、正是毛詩的魅力所在。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