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史記秦始皇本紀 - 有感

賈誼、司馬遷曰：“向使嬰有庸主之才，僅得中佐，山東雖亂，秦之地可全而有，宗廟之祀未當絕也。”秦之積衰，天下土崩瓦解，雖有周旦之材，無所復陳其巧，而以責一日之孤，誤哉！俗傳秦始皇起罪惡，胡亥極，得其理矣。復責小子，雲秦地可全，所謂不通時變者也。紀季以酅，春秋不名。吾讀秦紀，至於子嬰車裂趙高，未嘗不健其決，憐其誌。嬰死生之義備矣。

上麵是史記秦始皇本紀最後一段的後半段。秦始皇本紀中司馬遷大段摘錄了賈誼的《過秦論》，並起之以“善哉乎賈生推言之也！”，可見太史公對過秦論的大部分論點是讚同的。唯獨子嬰一節，司馬遷表達了不同的觀點。

賈誼認為“向使嬰有庸主之才，僅得中佐，山東雖亂，秦之地可全而有，宗廟之祀未當絕也。”，在我看來，頗有些文人論史的重主觀輕史實的傾向；司馬遷認為秦到了子嬰時期，已是“河決不可複壅，魚爛不可複全”，即便周公再世，也無力回天了；我深以為然，因為從子嬰誅殺了趙高，到劉邦入武關至霸上、項羽贏得巨鹿之戰後殺入關中，隻有五十天都不到的時間了，秦能夠調動的軍隊都在遠處（南部的開疆和北方的防禦），這麽短時間裏策劃回援想來在二千年前應是不可能實現的。正如太史公所言，子嬰尚能在幾天內誅殺趙高，其決其誌已然可嘉，“死生之義備矣”；再比較一下崇禎花了多少時間誅殺了魏忠賢，子嬰的決斷和能力更是立見高下了。

司馬遷和賈誼都是漢初的文學大家，作為史學家，司馬遷的風格更加嚴謹，而賈誼的文風更見天馬行空的飄逸，如他的《鵩鳥賦》，參生死，輕去就，令太史公也不禁爽然自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