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幹枯的胡楊^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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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味道

(2018-01-21 23:28:32) 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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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帶倆未成年孩子的這幾年裏,曾有許多人詫異地問過我,“一般是媽舍不得孩子,你怎麽自己帶倆孩子,他們媽呢?”

我不知道現在他們媽在哪,隻記得幾年前的那天一清早,讀高中和小學的姐弟倆立在機場的鐵欄柵外,看著他們媽離去,心情悲傷憂鬱地象深秋的陰雨天,他們不知道今後的生活在何方,會怎樣。

姐弟倆在無助的淒風苦雨中強忍住淚水,在他們媽媽的人影消失了許久後,才由被他們媽抹黑損貶得不成人形的父親開車帶回家。

回家的路上,兒子再也忍不住了,在車後座嚎啕大哭喊媽媽,女兒也開始輕聲抽泣,而我知道,這個時候我應沉穩,應心如鐵石,隨他們去哭,盡情地哭,哭夠了後他們那無助的不平的心理會得到些許的排遣,這是走向自立與成熟的第一關。我知道現在他們還在排斥我,心理上沒有接納我,這個時候我說任何話做任何動作都隻會起反作用,得反效果。

我沉默著專心地開車,邊開邊看著頭頂陰沉沉的天與遠方荒涼的地平線,知道今後還有很一段艱難的時光要過,還有很一條坑坷的路要走,但是我不怕也不是很擔心,因為我小時曾走過這樣的一條相似路,我知道這條路終究會踩在腳下,堅定而從容地走過。

到家後我以無溫和的語調,無誠懇的恣態問他們要吃什麽,無論什麽,無論多貴,隻要他們要吃我就去買,我知道他們現在就象兩隻受驚的無助的小鹿,警惕著,敏感著,我要慢慢地表現出我的誠意,我的可靠,慢慢地給他們以溫暖,讓他們的心安定下來,這是第二關,隻要平穩地渡過了這關,今後的事就好處理多了,路也好走多了。

吃晚飯時,我拿出了最好的廚藝做了他們最喜歡的菜,並讓他們姐弟倆並排坐一起,我自己站在灶台邊就餐,我以最大的努力,盡量做到語調溫和,動作友善,態度誠懇,以至於弄得自己有點誠惶誠恐,隻怕一個不適的動作讓他們誤解,使他們受驚。

晚飯後拿出事先買好的一個粉紅色錢包給女兒,一個小熊玩具給兒子,我要無聲地慢慢地讓他們知道,我是愛他們的,我是可依靠可信賴的。

在走過最初一段艱難時光後,接下來的日子就容易多了,兩孩子沒有因生活的變故而變得孤僻憂鬱,反而發現了他們的陽光與堅強。如我碰到問題患得患失時,如我做錯了一件事對女兒道歉時,女兒就鼓勵與安慰我:“Not a big deal,wont die, it doesnt matter”。

其實生活中還是有許多事是不得不考慮的,別說醬米油鹽醋,水電氣汽,房貸等等,也別說房子漏水上房補瓦,前後院打理等等,更別說下水道的阻塞的通,熱冷氣的修理,租戶租金的催討,而光是孩子們的 carpool,衣服鞋帽,學習成績,家會,身體檢查等等,就令人夠煩夠忙了。經常會突然發現一件事忘了做或不能做而後悔自責不已,如發現兒子身上的一個好了的爛瘡疤,我自責怎麽就沒早發現呢,如沒給兒子剪過一次指甲,每放想起要給兒子剪,兒子總說不要,要自己搞定,我還真不知他是怎麽搞定的。

生活就象一個滾動的巨輪,我們不能隨意地讓它加速或停止,所能做的就是駕禦與修正,隻要保證它滾去的大致方向是對的就行了,無需苛求。這點上我還真得感謝女兒,也許正因為她這樣的早熟與生活的智慧,所以盡管我在學習與生活上沒幫她一丁點忙,她的人緣卻極好,成績也總是全A,從不讓我操心。

但我們總不是超人,總有脆弱的時候,如我自己,有時難免因對生活的擔憂而陰鬱苦悶,難免煩躁,好想蹲在一個無人的角落,眼望前麵一片空曠地,什麽也不想,就這樣無人注意無人打擾,呆呆地在那蹲一個下午。我不知我的孩子是怎麽渡過脆弱時光的,也許他們偷偷地在深夜躲在被子裏哭泣。而我實在不是個盡責的父親,因為他們從未向我訴過苦,從未抱怨過,他們向我分享的都是喜悅,如女兒欣喜地告訴我她的Debate得了第一名,兒子開心地叫我去他們學校同他一起去領獎,他的英語竟賽取得了好成績等等。

在他們媽離開二年後,突然收到她發來的信息,催著要離婚,說是研究好了在哪個國家離婚既簡單又快速,也事先整理好了離婚協議書,隻等我回去簽字蓋章就行,於是飛去中國,在民政局內半小時就搞定了所有的法律程序,財產一人一半,兩孩子正式歸我,從此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中午從民政局出來,在一家餛飩店裏等餛飩時,相互說了些什麽記不大清了,隻清楚地記得她說了這幾句:”沒錢上大學就回新加坡,這是他們的命。你也不會有好結果的,你以為養大他們就會聽你,對你好了? 我了解女兒,她是個自私的人“

但我是不會認命的,孩子一定要在他們喜歡的地方上大學。我也不會因為孩子今後是否對我好而決定是否撫養他們,這是我的不可推托的責任,而我也決不相信我的孩子會同他們媽講的那樣。我不是個對物質生活要求很多的人,如沒有孩子我其實可周遊世界去了,但現在我得更小心翼翼地工作,隻怕今後落到手伸在褲袋裏,看著孩子高高興興地去上學,卻就是掏不出錢來給孩子付學費,給孩子買飯吃的窘境。

曾有人說過,母因子有堅強,而我卻是深切地體會到了”父因子而柔軟“,我小心翼翼地待人處事,隻怕沒工作沒收入,三張嘴,兩孩子嗷嗷待哺,我怎麽敢鬆懈敢不擔心啊。如若隻我一人,我實在可天馬行空,如果說我什麽都缺,但絕不缺少的是夢想與勇氣。

也曾有人說過:”希望你們時不時遭遇不幸,如此才能意識到機率和運氣在人生中扮演的角色“,盡管我的遭遇離不幸還有十萬八千裏,但仍讓我回想到了以前,我是多麽地幼稚,多麽地狂妄。以前憑著一些外在條件,以為高人一等,總覺得自己有多聰明有多牛逼,這個看不起,那個看不慣。我清楚地記得以前國家困難時期,一些父親為了讓孩子不挨餓,或有個更好的將來,到處找工人的那”卑賤“樣,那時還真看不起這些人,七尺兒,幹嗎為五鬥米折腰啊,現在明白,他們哪是折腰,他們這是愛與責任啊!現在那些臉在眼前飄過,總會令我倏然起敬起來。我隻想說:請願諒我的無知。

人生不如意事總十常八九,無論多麽地小心翼翼,我還是失業了。女兒擔心生活是否還能繼續下去,寫信去她的在新加坡的媽,說明目前我的失業情況,要她媽把那些她自己答應的,在離婚前從新加坡銀行卷走的錢還一半回來,這是離婚協議的一部分,但去的信石存大海。當時正值高中最後一年,關鍵的大學申請年,為了安慰孩子,讓她放心學習,我向女兒保證家裏還有存款,幾年之內生活都不會受影響,也馬上會找到工作,請她放心。

經過一些事之後,孩子們同他們的媽漸行漸遠,女兒上大學時,我問她還想去要那些錢作為學費嗎? 女兒說不想,她不想去”Beg“,這事也就到此為止,今後將再也不提起。前幾天問兒子,有沒有想他媽,兒子說已不想了,都記不起什麽模樣了。時間能衝刷一切,親情也不例外,所以在孩子成階段,無論多麽困難,是要同孩子在一起的啊,陪他們一起成,陪一段是一段。回想幾年前的那個清晨,那個在鹽湖城機場的分別情景,似在昨天,也恍如隔世,不覺感歎時間的無情,其象滔滔江水永遠奔騰向前無法挽留無法阻擋。孩子們在快速地成大了都會離巢,而父輩們,在似水流年中也漸漸老去。

在如梭的時光中,我也有了攜手之人,隻是目前不在身邊。回望跌跌撞撞走過的人生路,如同我與兒子經常參加的途Hiking,有溪流有沙漠,有高山有平原,時而是冰冷的霜雹時而又是明媚的陽光,我們都一步步地走過,現在抽空停下來回望,我聞到了陣陣青草香。

這就是生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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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sweetgrape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Diana-Sun' 的評論 :
說得好,生活就是柴米油鹽,而不是藝術!不是風花雪月。
一個家,男人該怎麽做,才能讓女人感到有擔當,才能讓她願意和你同甘共苦的確是大個學問!當她和你的三觀不苟同,對你的追求很失望,又不能說服你時,唯一能做的就是離開。我們不要去說女人太現實,我們是否做到行有不得,反求諸己呢!
sweetgrape 回複 悄悄話 不容易呀!既當爹又當娘,拉扯兩個兒女在成長,可想毅力是何等堅強。

不過,經曆過黑暗的人,更會珍惜陽光的可貴!
huotoad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布蘭雅' 的評論 :
說得好,如樓下“靜坐常思己過,閒談莫論人非”!
我是幹枯的胡楊^_^ 回複 悄悄話 多謝樓下各位!????????????????
布蘭雅 回複 悄悄話 讚你,老朋友。

你還有兩件事要做:
1.分析她離去的自我原因;
2.原諒她,而不是氣憤。

做到這兩點,你就徹底輕鬆了,會有這麽一天的。
祝福你,姐弟倆,以及她。
我愛梔子花 回複 悄悄話 誰都有犯錯的時候,當父母是個學習的過程,犯錯難免。
h1h2 回複 悄悄話 作者曾暴打兒子, 一個已經失去母愛的兒子, 這點太過了,
*靜品淡香* 回複 悄悄話 你是一個堅強的好父親,一對懂事得令人心疼的好兒女,祝福你!
花似鹿蔥 回複 悄悄話 好男人好爸爸,讚
floatingforever 回複 悄悄話 讚!
拿鐵咖啡 回複 悄悄話 看得要落淚,為父子三人祝福!
大山安 回複 悄悄話 大丈夫何患無妻!頂!
不很明了 回複 悄悄話 無論缺了誰,地球照轉不誤,生活亦如此。
磨不開 回複 悄悄話 不說好人有好報這種不著邊際的話。頂你--一個大寫的男人!
穿高跟鞋的貓 回複 悄悄話 我的一個親人正在走著作者當年的路,所以能切身體會這位可敬的父親的拉扯兩個孩子的單親生活及其心路過程。

世上母愛偉大,其實父愛也非常偉大,卻常常被忽略了。
小溪姐姐 回複 悄悄話 感動,敬佩!你是個善良,有愛,有責任心的好父親,上帝必賜福你和你的家人。
喜鵲 回複 悄悄話 祝福你
Diana-Sun 回複 悄悄話 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讀過您把孩子放一邊,自己遊世界的文章。當時非常不敢苟同。現在,讀到這篇,一位單身父親的不易令人唏噓。這大概就是生活的不同角度。
您的前妻也應該有不同角度。靜坐常思己過,閒談莫論人非。況且還是自己孩子的媽媽,一個彼此相愛過的人。如果,讓她來說說為什麽離婚,她會說什麽呢?
生活不是文藝作品。生活是真實的。
MustardSeed 回複 悄悄話 感動,真是個好父親!生活一定會補償您,有兒女的愛,有攜手的人,您終究是幸福的。
老村 回複 悄悄話 好樣兒的, 真男兒, 好父親! 祝福你!
清風不識字 回複 悄悄話 一直有看你的文章,很開心你現在的情況越來越好。祝福你們全家!
我是幹枯的胡楊^_^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xiaofengjiayuan' 的評論 : Thx
我是幹枯的胡楊^_^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暖冬cool夏' 的評論 : Thx!
我是幹枯的胡楊^_^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吟凝' 的評論 : Thx
我是幹枯的胡楊^_^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芍藥花開' 的評論 : Thx
我是幹枯的胡楊^_^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紫嫣淡染' 的評論 : Thx!
xiaofengjiayuan 回複 悄悄話 now, all hardship has gone and you have new life...let it go, the past!!! She is your kids' mom and slept by your side for many years...maybe she is selfish, but she does not have a chance to defense herself here..

暖冬cool夏 回複 悄悄話 胡楊的文章一如既往的好、真、感人。生活教會我們很多。祝福你和孩子們!
吟凝 回複 悄悄話 感動!“父因子而柔軟”, 堅強的男子漢,孩子們的榜樣!
芍藥花開 回複 悄悄話 是的,一個有責仼心的爹對孩子們來說最重要!讚你!
紫嫣淡染 回複 悄悄話 很感人的好父親。這就是平凡中的偉大!祝賀你收獲了:一雙好兒女和攜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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