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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大舅急道:“我兒的手紮出血了,這算什麽,都是我的嘴快。這也隻是你娘心裏的想法,
我還沒答應,不能作數的。”岫煙眼裏含了淚道:“爹娘想讓女兒死麽?既然已經放了定,怎能改變?
除非讓我死。”抽噎著說不出別的來,自己拿塊布尖兒按住出血的手指頭。邢大舅便微微笑了:“我知
道你喜歡那小子,心裏巴望著他快回來。可是這南北的路不太平,況且他年輕,要辦那麽多的事情也不
容易,說話是回不來的。我隻想自賈家完了,你大姑也死了,又找不到薛家賈家的人,這也不算咱家說
話不算話,實在是沒法子過下去了。”岫煙道:“有什麽過不下去的?不過是窮了些,難不成你們要賣
了女兒過日子?”邢大舅道:“真真的你現在說話像刀子似的,我們是怕自己年紀大了,說不定哪天死
了,你一個人怎麽過?人活過70歲難著哪,你看那賈老太太過著烈火烹油的日子才能那樣,末了死的也
淒慘。咱們家這樣子,我頂多能活到50歲。”岫煙氣道:“爹不喝酒也說醉話。”邢大舅認真算起來:
“還剩幾年哪?這輩子我也算白活了,連個兒子也沒有,真正絕戶的是我。”岫煙不再理他,隻想著等
娘回來怎麽和她講出自己的心裏話。
到晌午岫煙娘果然回來了,手裏提了些熟肉和豆腐,青菜等物,回家就開始治菜,邢大舅心裏高興
,搓著手在灶邊等著,待岫煙娘不注意便拈塊肉吃,讓岫煙娘看見,炒菜勺子就揮過去:“你想做死,
就那麽點子肉食,你都吃了讓我怎麽待客?”岫煙在灶下放進柴草問:“娘要請誰來啊?”邢大舅道:
“還不是陳大娘那一家,你娘現在有事要求她呢。”岫煙停住手,抬頭望向母親,岫煙娘說:“你陳大
娘人好,幫過咱家的忙,趁機請來謝謝人家,也熱鬧些。”岫煙低了頭,在灶下默默做著,聽父母一句
遞一句的閑話。一時間,飯菜都熟了。
邢大舅早樂顛顛地跑去陳婆子家請了她和她兒子來,原來這陳婆子從關外而來,是個富家,隻因為
家裏有官司的事要打點,投奔京城一個叫史利生的人,此人在吏部衙門裏做些文書之類,和屯子裏的一
家鄉親沾著親,原是想靠他打聽些內情好打官司。不料那史利生貪財,一年下來,倒把陳婆子帶來的幾
百兩銀子折騰的差不多了,但那官司卻還沒有結果。陳婆子已經不能將就,於是賃了房租少的小院子,
恰恰和岫煙家做了鄰居,日常在一起做針線,還不斷地給岫煙娘兒兩個介紹些富家人需要做針指的活計
來。陳婆子的兒子已經在關外結了親,如今跟娘來京打官司,媳婦還留在關外娘家,兒子想的不行,最
近要先回去了。
岫煙娘那天聽陳婆子說她認識的一家中等富戶,有一獨生子,未及弱冠,生的麵目可喜,還未定親
。心裏便活動起來。陳婆子看出岫煙娘的心思,便自告奮勇要說合給岫煙。她知道岫煙曾定了親,可是
男家人煙消雲散,諾大京城無處可尋,兼之又是罪親,恐怕沒有人願意再去等著了吧。
偏偏岫煙心如止水。岫煙常常想起薛蝌那天趁著遞給他寫的詩,一下子抓住自己的手的情景。當被
他那雙溫潤的大手緊攥住的時候,似乎自己那顆怦怦跳動的心也被扼住了一般,幾乎喘不過氣來。這是
岫煙第一次和一個除了父親之外的男人肌膚接觸。自己也是小時候被父親抱過,大了也和父親離的遠了
。薛蝌的眼睛像閃著火苗兒似的,岫煙的臉感受到那種熱度,幾乎不能抬起頭來。薛蝌聲音低低地讚她
道:“我嬸娘說過你是個守得住貧,耐得住富的人,我信你。待我把家裏的事情辦完了,嬸娘和這裏的
老太太就會給咱們操持正經事,我隻是盼著姑娘心裏能時刻想著我。我心裏也一定有姑娘---”薛蝌的
手輕輕地拽著岫煙,想把她拉到自己的懷裏。岫煙感覺到了,羞澀回拗著不肯。薛蝌沒有強她,方鬆了
手。現在岫煙反而懷念那時候他的熱情,自己心裏想了一百遍,如果真讓他抱了自己,自己等待他的心
就更堅定了。
陳婆子在炕上坐著對岫煙娘道:“我從王大戶家來,他家今年給老太爺做整壽,要做冬夏春秋四季
各六套衣裳,讓我把這套活計給要了來,咱們娘兒們一起做,不又抓撓些錢來用?”岫煙娘自然高興,
陳婆子還想說說那家少爺的事情。岫煙娘卻向她使眼色不讓說,因為她知道岫煙的心事,隻想找時間和
岫煙商量好了,再向陳婆子提這件事。
那晚上陳婆子便回到自己的屋子裏,對打點行李的兒子說:“你過幾天就走了。撇下老娘一個人在
這裏,算你有孝道。”陳大郎說:“娘啊,你兒媳婦生了孫子咱們就來這裏了,我心裏掛掛著,實在不
能呆下去,我看這官司也打不下去,娘不如和兒子一起回家算了。”陳婆子瞪著眼睛說:“我也想回家
,可是盤纏哪裏能夠呢?還是要想些辦法抓撓些錢才行。那王大戶的衣裳要做六套,緞子麵兒和絨線裏
兒加棉花也能值上三十兩銀子,等我取到手,咱們就偷偷地溜了他娘的,出了城再換成錢,打道回家去
。”陳大郎道:“既這麽著,娘又何必給邢家說這事兒?人都知道了,咱怎麽逃呢?”陳婆子笑道:“
你不知道什麽叫金蟬脫殼?領來衣裳,就給王大戶家說兩家和做,咱們走了,找他們要去,省的再去尋
咱們。其實,我是想算計了她那閨女,若把她賣給王大戶做小妾,說不定能得二、三百銀子,正兌上咱
們這次上京來的虧空,還多出些來。隻是不得手。”原來這陳婆子在家鄉就是有名的官媒婆子,這一生
也不知毀壞了多少家人的生活。這次到京裏打官司也是多年前的冤孽返了魂魄,找上了她家。
陳大郎眼睛眯眯地道:“可不是,那邢姑娘冷冰冰的,我也不敢和她說什麽話兒。她長的真耐看,
初看不甚多麽起眼兒,越看越俊。比我媳婦不知俊到哪裏了。”陳婆子看兒子那個饞嘴的模樣,好笑又
生氣道:“還用比你那個大胖媳婦子?就是我過去買賣的那些女孩子們,個個也不能比她。這個邢姑娘
長得在其次,就是那份不驚不乍的性格兒好,穩穩當當的,還會做詩對句,誰家能比得了?這也是大戶
人家出來的閨女,現如今破落下來,平日是難求到的。那王大戶雖說是個做生意的,可也喜歡風流雅致
的東西,所以他求我幫他找個小妾,要有修養的那種。誰想邢姑娘就在我眼皮下行走,卻不好引她上鉤
,真正急死了人。”
陳大郎道:“這還不容易,你過去有那麽多的法子,怎的都不用了?”
陳婆子道:“你少出餿主意,這裏是京都要地,怎麽能比咱家那山高皇帝遠的境地兒?讓人逮到,
你我的命還要不要?”說著在炕上蹙眉想著。
陳大郎見他娘想事兒,也不敢打攪,悶了頭又打點東西。忽聽他娘猛地拍了下大腿笑道:“還是得
這麽著。”把陳大郎嚇了一跳。
兩個人交頭接耳說了幾句,就一起嗬嗬大笑起來。
這時候牆外移過去一片薄薄的影子,像是被風吹過去的一樣,倏然消失了。
我想我應該是姐姐的。因為自己一生總是樣樣都可以做些,可又樣樣都稀鬆,因而看到妹妹能有這樣的文筆,真是羨慕,更是欣賞。願經常看到妹妹的新作。
謝謝妹妹的誇獎。心中既慚愧又歡喜。
謝謝大家。
TO 璞微
你不是板凳,但你可以坐板凳,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