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奏 : St.Petersburg Kirov Orchestra 聖彼得堡基洛夫交響樂團
柴科夫斯基在交響樂領域的最高成就當屬《悲愴》,一百多年以來,這首交響曲獲得了無數聽眾的認可,包括作曲家本人在內也非常鍾愛這部作品。老柴曾在筆記中寫道:“我肯定地認為它是我所有作品中最好的,而且是‘最真誠的’一部。我從來也沒有像愛它那樣愛過我任何一部作品。”但遺憾的是《悲愴》是作曲家一生中的最後一部交響曲,也是他在音樂創作領域的絕筆之作!正因為如此,它的意義顯得有些特殊。而柴科夫斯基在完成這部交響曲後不久突然的猝死,也為這部帶有強烈悲劇風格的作品,再次蒙上一層神秘而淒涼的麵紗。現在讓我們共同走入《柴科夫斯基第六交響曲“悲愴”》。
1888年完成的《第五交響曲》給柴科夫斯基精神上的鼓勵,雖然在本土的首演並不成功,但是在西歐國家卻普遍受到了歡迎和好評。所以柴科夫斯基在第二年,也就是1889年開始著手策劃自己下一部交響曲的創作。在這年的10月份,老柴在一封書信中提到:“一股熱烈的欲望在驅策著我去寫一部雄壯的交響曲,作為本身創作的壓軸作品”。不過當時作曲家並沒有急於開始譜寫。到了1891年,柴科夫斯基去往美國旅行,在回俄羅斯的海路上開始了新交響曲的創作,雖然花了不小的精力,但最終卻因為自己對作品很不滿意,居然把手稿都撕毀了。
到了1893年年初,老柴重新開始譜寫新曲。2月間,他在寫給弟弟的信中說道:“目前我正在埋首創作新曲,已經到了欲罷不能的階段。也許,它會是我最好的作品呢!不過,最近我必須到倫敦一趟,離開以前,得把許多事情收拾妥當,所以本曲也就得在短時間內及時將它完成。過去,我常有將剛完成的交響曲撕毀的紀錄,可是這一次絕不致於如此。”第二天,他又給自己外甥去信,其中有這樣一段話:“前不久,我心中突然浮現新交響曲的構想。此交響曲具有標題性,但那隻是一個謎樣的標題,就讓有想象能力的人去想向吧。此標題性完全是主觀的,我旅行中,幾度一麵作曲、一麵流淚。回來以後,胸中燃燒了強烈的熱情,所以不到四天的時間,便完成了第一樂章,其它樂章也以經都有了具體的構想。在形式上有許多新奇之處,譬如,終樂章不用熱鬧的快版,卻你用徐緩綿長的慢板等。”由此可見,《第六交響曲》的雛形已經在這個時候就形成了,而且柴科夫斯基顯得信心十足!
不過整個創作並不如先期預料的那樣順利,後麵幾個樂章的創作顯得相對要漫長許多,因此一直到1893年的8月底或9月初方才最終完稿,前後花了大概半年的時間。同年10月28日,這部交響曲在柴科夫斯基親自指揮下首演並獲得成功。在首演完成之後,柴科夫斯基和弟弟莫傑斯特討論,想為這部交響曲定一個標題,因為單純的稱呼其為“第六交響曲”顯得太平庸了,老柴非常喜歡自己的這部傑作,自然很想為它起一個響亮而具穿透力的名字。莫傑斯特沉思片刻說是不是可以考慮用“悲劇”做標題?柴科夫斯基不同意。突然莫傑斯特靈光凸現,想到了“Pathetique(悲愴)”一詞,它能非常貼切地揭示了第六交響曲的內容,同時也比“悲劇”一詞更加富有內涵和哲理,柴科夫斯基非常滿意,就此把自己的這部交響曲正式命名為《悲愴》。
然而就在首演成六天之後,柴科夫斯基卻突然猝死,俄羅斯一代作曲大師與世長辭,這一年柴科夫斯基隻有53歲。關於老柴的去世,曆史上有兩種不同的見解。第一種比較普遍的說法確認柴科夫斯基是因為誤飲不潔生水,而感染霍亂,抱病而亡的。1893年11月7日彼得堡所有報刊上突然刊出柴可夫斯基不幸逝世的消息。官方報道是:演出完《悲愴交響曲》之後,回住地時柴可夫斯基感到口渴,在涅瓦大街一家飯店喝了一杯水,回到住處後就病倒了,幾天逝世。醫生診斷,水中含有霍亂病菌,致使他身亡。
但另外一種說法則堅持認為柴科夫斯基是自殺。而又有不少人將老柴的自殺行為與《第六交響曲》聯係在一起,認為這部交響曲最後那個悲涼、甚至帶有死亡氣息的終曲樂章,正反映了柴科夫斯基在創作這部作品的時候就已經把自己和死亡聯係到了一起。1896年,英國著名音樂學家大衛·布朗首先宣稱,柴可夫斯基係自殺身亡。事情的前因後果似乎被他描述的非常“合情合理”——當時某俄國貴族公爵向沙皇亞曆山大告發柴可夫斯基與其侄兒搞同性戀,轉交信件的是俄皇高級文官尼古拉·畢考節,這人恰恰是柴可夫斯基早年法律專科學校的同學。他擔心這極為肮髒的醜聞會使柴可夫斯基聲名狼藉,並有可能因此流放西伯利亞,同時也會影響到母校名譽,所以畢考節邀集六名同學到自己家中組成道德法庭審訊柴可夫斯基,勸說和威逼他以自殺,並且擔保對外宣稱老柴死於霍亂,以保存其名節。柴可夫斯基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隻好喝下了他們送來的砒霜。而《第六交響曲》正是作曲家當時矛盾、淒涼心情的真實寫照。
不過,柴科夫斯基死於自殺這一說法,如今已經被越來越多的學者、專家所否定。因為根據不少資料的調查,基本上已經否定了老柴為同性戀者這一說法,由此自殺的傳聞也就不攻自破了。但這一百多年來,圍繞老柴之死與《第六交響曲》之間關係的討論,卻不絕於耳,多多少少為這部名為《悲愴》的作品更增添了神秘色彩。下麵就讓我們親密接觸老柴的這部絕筆之作。
老柴自己是這樣構思這部交響曲的:“這部作品的構圖歸根結底是‘生活’,第一部分是激情衝動、自信、渴望行動,必須簡短(末樂章是‘死亡’——崩潰的結果)。第二部分是‘愛情’,第三部分是‘失望’,第四樂章結束時逐漸消失(也要簡短)。”因此整部作品,就是在這樣一條主線下發展的。
第一樂章 慢板,轉不很快的快板,b小調,4/4拍,奏鳴曲形式。序奏為慢板,低音提琴以空虛的重音作為引子,由低音管在低音區演奏出呻吟般的旋律,其他樂器則如歎息般地繼續。好象一位飽經風霜、曆盡坎坷的老人,在悲痛而沉靜地思考。樂曲自開始就籠罩在一種煩躁不安的陰沉氣氛中,引子概括了第一樂章的基本思想,也是整個樂章心理描寫的核心,是我們領略這首樂曲的“鑰匙”。接下來主部的第一主題快速而富節奏感地奏出,給人以苦惱、不安和焦燥的印象。之後樂曲的速度旋即轉成行板,第二主題哀愁而美麗,有如暫時拋卻苦惱而沉入幻想中一般。本樂章的終結部十分柔美、溫和,旋律在平靜的伴奏下伸展,形成謎一樣的結尾。
第二樂章 溫柔的快板,D大調,5/4拍子。自始自終一貫單純的色彩,其構想似乎來自俄羅斯民謠。5/4拍子的分配方式為各小節的前半部分為二拍,後半部分為三拍,形成了不安定而又稍快的音樂,全樂章呈現出昏暗、低迷的狀態。主部的主要旋律具有舞蹈般的節奏,卻又蕩漾著一絲不安的空虛感。柴科夫斯基非常喜歡在交響曲的慢板樂章中采用圓舞曲的表現手法,而且運用非常得體。在第二樂章中這個迷人的曲調,把人們引進安寧、夢想和無憂無慮的幸福境界;但其中仍隱藏著憂傷的情調。樂章的最後好像完全失去了圓舞曲的律動,大提琴奏出了十分動人的歎息音調,第一小提琴又兩次出現了圓舞曲的音型,好象把回憶中的辛酸和甜蜜交織在一起。相比之下,第二樂章是整部《第六交響曲》當中最溫婉的樂章,不免又讓我們聯想到柴科夫斯基的紅顏知己——梅克夫人。其實早在1890年,梅克夫人聲稱家業破產,從此斷絕了對柴科夫斯基的經濟資助,也停止了與他的書信往來。 從這個樂章的旋律中或許我們可以聽到老柴對往日美好生活場景的留戀。
第三樂章 甚活潑的快板,G大調,4/4拍子,諧謔曲與進行曲混合而無發展部的奏鳴曲式。這一樂章的主要內容反映了人們四處奔忙、積極生活的景象,也有人認為這一樂章體現出作者對過去的回憶。本樂章第一主題為諧謔曲式,輕快、活潑,與前兩個樂章的主題形成對比。樂章的第二主題很像意大利南部的一種民族舞蹈音樂——塔蘭泰拉舞曲,其主要旋律具有戰鬥般的感覺,但這一主題在進行曲般的旋律中,並沒有明朗、快活的氣息,反而呈現出一種悲壯感。這一主題旨在表現人類的苦惱爆發時,所發泄出的反抗力量。此部分略經擴展後,再次出現詼諧曲主題而達到高潮。緊接著進行曲主題再現,樂章的終結部便在進行曲主題片斷堆積的形態下強烈地結束。這一樂章是整個交響曲的高潮部分,象征著人類因對現實不滿而進行的鬥爭、反抗和不屈不撓的意誌。其中的進行曲段落被柴可夫斯基稱為“凱旋的、歡騰的進行曲”,往往令聽眾感到熱血沸騰!
第四樂章 終曲,哀傷的慢板,b小調,3/4拍,自由的三段體。本樂章的主題極為沉鬱、晦暗。一般交響曲的終曲都是最為快速、壯麗的樂章,而本交響曲正相反,充分強調了“悲愴”的主題。好像一首速度緩慢的哀歌,始終貫穿著暗淡的色彩和悲傷的情緒。主部主題悲痛又哀傷,全合奏後降到絕望的深淵。低音管下行音階呻吟後,速度加快,進入行板中間部。在圓號切分音伴奏上,弦樂以D大調奏出中間部主題,它漸強至哭泣的高潮。再轉主部,適度的行板,形成苦悶的高潮。漸弱後,在鑼聲音韻中,三支長號和一支低音號奏出絕望的呼喚而進入終結部,終結部悲傷的主題構成無限淒寂的結束。悲哀的這個末樂章幾乎好像是安魂曲,其中看不到永遠的安息。除了墳墓,什麽也沒有。弦樂的開始像是悲愴地哀歎結局的黑暗、空洞,其中的美妙的第二主題好似是含情脈脈的告別。最後的的高潮,似乎是品位深深的失望。高潮消退時響起的喪鑼,最後以極暗的音色告終。全曲在無限淒寂當中結束。這一樂章正如本交響曲的標題,描寫人生的哀傷、悲歎和苦惱,淒怨感人,有深沉的悲愴之美。這是一個足以令人流出眼淚的樂章,感動過無數傷心的人!
《第六“悲愴”交響曲》無疑是柴科夫斯基一生音樂作品中的巔峰。老柴音樂的特征,如旋律的優美、形式的均衡、管弦樂法的精巧等優點,都在本曲中得到深刻的印證。因此它更成為了古今交響曲中第一流精品之一。《悲愴》旨在描寫人生的恐怖、絕望、失敗、滅亡等,充滿了悲觀的情緒,而否定了一切肯定、享受人生的樂觀情緒。作者在本曲中也刻意描寫了人們為生活而奔忙的情景,但他揭示了一個永恒的真理——死亡是絕對的、無可避免的,而生活中的所有歡樂都是轉瞬即逝的。作者所體現出的這類情緒,實際上反映的是在沙皇俄國末期,俄羅斯人民處於一種被壓抑狀況下的真實心態。《悲愴》雖屬於標題音樂,但決不是針對某一特定事件或某一特殊個人的感情描寫,隻是以抽象手法表現人類共同具有的悲愴情緒而已。因此有的樂評家認為,本曲不應視為純粹的標題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