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江嵐
早上，剛睡醒的神誌還不太清醒，老友的電話打進來了。他在婚姻問題的瓶頸當中掙紮，已有很長一段時間了，久不久會突然陷入極度失落的情緒低潮，就像今天。
人一旦到了某個年齡段，若不是命運格外眷顧，自己內心真實的喜怒哀樂，往往不能放肆宣泄，男人們在這一點上特別值得同情。因為自我情感壓抑的訓練和暗示，幾乎從他們初諳人事的時候開始，就無處不在且從未間斷，甚至隨著他們年齡的增長愈演愈烈。然而，男人們也都是血肉之軀，並非真的由鋼鐵煉成。他們對感情的體認，即便沒有女人們細膩，也同樣豐富；他們對感情的依賴，即使沒有女人們外露，也同樣強烈。性別的差異並不直接導致世間凡人內心基本需求的本質差別。所以，進退維穀，彷徨痛苦之際，總要有二、三好友可以推心置腹，可以坦誠相見，好歹減少一些鬱結五內，形成內傷的幾率。
他知道我今天沒課，於是滔滔不絕近兩個小時。我聽他說著說著，時不時忍不住要拔高聲線插幾句嘴，心裏感慨良多。他的婚姻問題，並非源於外遇或者別的什麽常見的自私的錯誤，而是因為他天性太淳樸，處事太任性，太相信感情就是需要無止境地付出，以至於喪失底線。結果所有的付出糾結成一個大泥潭，他在其中越掙紮就越難以自拔，越難以自拔就越怨悔交織，再加上現實生活的種種客觀限製，形成剪不斷，理還亂的惡性循環。
不由得想起剛剛看完的《湖湘派詩歌研究》一書裏，我師兄蕭曉陽博士關於湖湘士人性格特點的論述。楚文化傳統源遠流長，根深蒂固，“在漫長的歲月裏融入了湘人的集體無意識之中，賦予了湖湘人浪漫與悲情，造就了湖湘士人濃鬱的悲劇情感。”曉陽兄認為，自《九歌》以降，湖湘文學處處寄寓著哀婉綺麗的愁思，由屈原以來的楚中才子，大多表現出集極端自卑與自尊於一身的“悲劇性格”，都與湖湘地域文化緊密相關。
一個人性格的形成，除了自身的原因之外，其生長背景的影響不容忽略。這個背景具體到家庭氛圍、生長條件、地理環境等等，便與地域文化關係至深。曉陽兄的論述，從地域文化的角度探討清代“湖湘派”詩人的詩風特色及其成因，談論的全是古人。卻覺得對老友而言，這個結論具有絕非巧合的概括性。
老友不折不扣是“楚中才子”之一，八十年代初北大理科出身的底子，不是開玩笑的。我們這一代人所受的教育，文理分科的界限太過分明。結果往往是大多文科生缺少邏輯思維的訓練，而理科生則缺少人學底蘊的滋養。這位仁兄卻不僅思維敏捷，邏輯嚴密，更兼心到之處能下筆成文，文理雙修的功力，遠非閑雜人等堪與比肩。然而，若不是這樣勤勉好學，也沒有理由痛恨懷才不遇；若不是這樣狂放自恣，也不會為一個情字將自己的事業前途斷然放棄；若不是這樣敏銳善感，也不至於輾轉逼迫自己到無路可退。生在楚地也就罷了，偏偏又是個才子，性格偏激與才情縱橫交織一處，釀成太多錯誤的決定，給他的婚姻乃至於人生累積起太棘手的難題。心中極端自卑與自尊交替地此消彼長，在淳樸率直的天性下，又限製了他的決斷力。
然而惟楚有才，於斯為勝，三湘四水到今天養育出來的才子何止一個兩個。就在近代文壇上，王闓運等湖湘派詩人的“悲劇性格”之外，也還有曾國藩、左宗棠的奇崛勁挺，心雄萬夫，更有譚嗣同、梁啟超的氣象崢嶸，大氣磅礴。湖湘文化之燦爛，不僅在於其抒情感傷的曆史文化源流，更在於其厚重內斂而富有張力的精神訴求，以及與時俱進的開拓曆程。真希望從這一方水土走出來的老友，有朝一日能拿出吃辣子的棱角分明，敢作敢為，坦然直麵生活中的不如意事。性格或許可以影響命運，但生活從來不同情弱者，憂鬱感傷也無法解決問題，關鍵在於自己如何處置，才能夠不讓性格主宰了自己的命運。
人一旦到了某個年齡段，若不是命運格外眷顧，自己內心真實的喜怒哀樂，往往不能放肆宣泄，男人們在這一點上特別值得同情。因為自我情感壓抑的訓練和暗示，幾乎從他們初諳人事的時候開始，就無處不在且從未間斷，甚至隨著他們年齡的增長愈演愈烈。然而，男人們也都是血肉之軀，並非真的由鋼鐵煉成。他們對感情的體認，即便沒有女人們細膩，也同樣豐富；他們對感情的依賴，即使沒有女人們外露，也同樣強烈。性別的差異並不直接導致世間凡人內心基本需求的本質差別。所以，進退維穀，彷徨痛苦之際，總要有二、三好友可以推心置腹，可以坦誠相見，好歹減少一些鬱結五內，形成內傷的幾率。
他知道我今天沒課，於是滔滔不絕近兩個小時。我聽他說著說著，時不時忍不住要拔高聲線插幾句嘴，心裏感慨良多。他的婚姻問題，並非源於外遇或者別的什麽常見的自私的錯誤，而是因為他天性太淳樸，處事太任性，太相信感情就是需要無止境地付出，以至於喪失底線。結果所有的付出糾結成一個大泥潭，他在其中越掙紮就越難以自拔，越難以自拔就越怨悔交織，再加上現實生活的種種客觀限製，形成剪不斷，理還亂的惡性循環。
不由得想起剛剛看完的《湖湘派詩歌研究》一書裏，我師兄蕭曉陽博士關於湖湘士人性格特點的論述。楚文化傳統源遠流長，根深蒂固，“在漫長的歲月裏融入了湘人的集體無意識之中，賦予了湖湘人浪漫與悲情，造就了湖湘士人濃鬱的悲劇情感。”曉陽兄認為，自《九歌》以降，湖湘文學處處寄寓著哀婉綺麗的愁思，由屈原以來的楚中才子，大多表現出集極端自卑與自尊於一身的“悲劇性格”，都與湖湘地域文化緊密相關。
一個人性格的形成，除了自身的原因之外，其生長背景的影響不容忽略。這個背景具體到家庭氛圍、生長條件、地理環境等等，便與地域文化關係至深。曉陽兄的論述，從地域文化的角度探討清代“湖湘派”詩人的詩風特色及其成因，談論的全是古人。卻覺得對老友而言，這個結論具有絕非巧合的概括性。
老友不折不扣是“楚中才子”之一，八十年代初北大理科出身的底子，不是開玩笑的。我們這一代人所受的教育，文理分科的界限太過分明。結果往往是大多文科生缺少邏輯思維的訓練，而理科生則缺少人學底蘊的滋養。這位仁兄卻不僅思維敏捷，邏輯嚴密，更兼心到之處能下筆成文，文理雙修的功力，遠非閑雜人等堪與比肩。然而，若不是這樣勤勉好學，也沒有理由痛恨懷才不遇；若不是這樣狂放自恣，也不會為一個情字將自己的事業前途斷然放棄；若不是這樣敏銳善感，也不至於輾轉逼迫自己到無路可退。生在楚地也就罷了，偏偏又是個才子，性格偏激與才情縱橫交織一處，釀成太多錯誤的決定，給他的婚姻乃至於人生累積起太棘手的難題。心中極端自卑與自尊交替地此消彼長，在淳樸率直的天性下，又限製了他的決斷力。
然而惟楚有才，於斯為勝，三湘四水到今天養育出來的才子何止一個兩個。就在近代文壇上，王闓運等湖湘派詩人的“悲劇性格”之外，也還有曾國藩、左宗棠的奇崛勁挺，心雄萬夫，更有譚嗣同、梁啟超的氣象崢嶸，大氣磅礴。湖湘文化之燦爛，不僅在於其抒情感傷的曆史文化源流，更在於其厚重內斂而富有張力的精神訴求，以及與時俱進的開拓曆程。真希望從這一方水土走出來的老友，有朝一日能拿出吃辣子的棱角分明，敢作敢為，坦然直麵生活中的不如意事。性格或許可以影響命運，但生活從來不同情弱者，憂鬱感傷也無法解決問題，關鍵在於自己如何處置，才能夠不讓性格主宰了自己的命運。
評論
波大才是人
2010-03-29 18:0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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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話
到底是什麽痛苦呢？
冬心
2010-03-29 12:5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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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話
梁任公是廣東新會人，並非湖湘人士。
注冊了吧
2010-03-29 10: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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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話
彭玉麟和胡林翼是
注冊了吧
2010-03-29 10:0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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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話
梁任公是廣東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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