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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子:巴黎拾零

(2006-06-11 22:29:00) 下一個
巴黎拾零

八十一子
 

北美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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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娜麗莎由此去”


到巴黎的遊客,自然多數要奔盧浮宮而去。而去到盧浮宮的遊客,又往往直奔達芬奇的“蒙娜麗莎”而去。我在巴黎那幾日,正值電影“達芬奇密碼”上映,以至於盧浮宮裏的關鍵位置都貼著臨時路標-“蒙娜麗莎由此去”,顯得有些滑稽。為了應付蜂擁的遊客,管理部門最近把蒙娜麗莎畫像從原來的展室移到一個大廳。上百的遊客們擠在畫像下,拍下一幀到此一遊的照片,皆大歡喜。

不過,這倒是很適合於我,因為我認為盧浮宮裏的真正寶藏是古埃及和美索不達米亞(伊拉克兩河流域古代文明)的考古收藏,我的途徑正好可以與大批遊客分道揚鑣。那些巨大的人首牛身石像曾經守衛過古亞述宏偉神廟的大門。那些彩色鑲嵌、曾經裝飾了古巴比倫宮牆的斑斕雄獅依舊威風凜凜。這些神獸們保護過的神廟早已被淹沒在五千年的時光之下。現代文明人帶來的戰火也早已烤焦了那塊土地。盡管如此,就在此刻,我們仍在以傳播文明的名義,用我們把人類送上月球時一樣的熱情,用滿載了現代科學技術結晶的炸彈,轟炸著那片被稱為人類文明搖籃的地方。

同文藝複興時期繪畫、雕塑館相比,美索不達米亞展廳雖然不能說是門可羅雀,卻是十分清靜。其實,文藝複興時期和其它近代藝術品常常有機會在各大城市裏看到,而亞述、巴比倫的希世珍寶也隻有在盧浮宮和大英博物館才有機會瞻仰。看著那些直奔“蒙娜麗莎”畫像的遊客,我有些為他們遺憾。從裝束上看,他們多來自大西洋彼岸。無論如何,我希望他們也到美索不達米亞展廳停留片刻。我想,如果在我們現代文明人的心田裏有一兩粒古代文明的種子,就不至於過分荒蕪。


紅磨坊


巴黎有個著名的紅磨坊戲院,門口有一架巨大的紅色風車為招徠。戲院裏觀眾席上沒有一排排循規守矩的座椅,卻擺著無數的白布餐桌和圍著餐桌的紅色天鵝絨座椅。打著黑領結的侍者無聲無息地穿梭著,不時拿起桌上的冰鎮香檳酒,替觀眾斟酒。那情景令人想起侯寶林相聲裏的北京天橋的舊戲院,隻是沒有漫天飛舞的熱毛巾和滿地的花生殼。

紅磨坊的招牌戲是女子的集體舞。三五成群的女子佩帶了羽毛頭飾,著各式短裙高靴,赤裸著上身,且歌且舞。舞台上,她們用柔媚的身姿和高舉的乳房,在著裝整齊的男子陪伴下,盡情地、驕傲地展示著女性美。也怪,這些舞者似乎沒有給觀眾帶來絲毫的淫蕩感,卻仿佛在說,瞧,天經地義,人就是應該這樣美麗。結尾的舞蹈裏,女子們身著法國國旗風格的裙子,撩起前擺,滿台飛舞,也似乎沒有讓人感到她們對法蘭西的神聖與莊嚴有所褻瀆,反之,她們的舞蹈好像激起了一種愛國主義情操 - 您瞧,我們就是法蘭西,您要是條漢子,就應該為我們一戰。

舞蹈之間的小品卻讓人捧腹。比如,一個啞劇演員自扮導演,從觀眾席裏找來幾個臨時演員,分配給他們腳色,演一個故事,說一對情人在酒吧裏跳舞,男的內急去廁所,一個遊客趁機跟那個女子試他的運氣,男的回來跟這個遊客大打出手,導演得以從容地邀請那個女子一同走開。這幾個臨時演員看上去沒有一個受過任何表演訓練,卻在這個啞劇演員的調理下把這個小品演的十分出采。

剛到巴黎時,路過自然曆史博物館和進化論展覽館附近的一個植物園,見到一頭雄獅的青銅雕像,雄獅腳下卻是一隻吃剩下的人的腳掌,就對法國人的幽默感大為佩服。紅磨坊的節目使我明白,法國人的幽默感的底蘊是很深厚的。


街邊咖啡座


紐約人總是在急匆匆地奔走,而巴黎人似乎總是坐在人行道旁的咖啡座裏。他們似乎從下班時間開始就坐在那裏,一直要到夜深了才離去。

一對有著銀白頭發、看樣子退休了的老人坐在我的鄰座。男的身著深灰色西服套裝,格子外衣,斜紋領帶,那派頭就好像他剛開完某個銀行董事會。女的身著乳白色上衣和呢絨長裙,搭個披肩。那男人替她擺好椅子,扶她坐下,又給她理一理披肩,才回到自己座位。兩人要了一瓶葡萄酒,兩盞三明治,輕輕地交談著,就著麵包,品著酒。是誰說過,巴黎是情人的,信然。

對麵坐著兩個青年女子,其中一個拿出一個購物袋,向同伴展示她的收獲。“你看看這種口紅”,她塗了一點兒口紅在手掌一側,伸給同伴觀賞。“你試試這個牌子”,她把同伴的手拉過來,灑幾滴香水在她手腕。她的同伴也拉了她的手,側了頭仔細看那口紅,又把自己的手腕舉到鼻下聞了又聞,評論著。偶爾,兩人還隔著桌子,探過頭來,伸出嘴唇,長長地接一個吻。

另一張桌上有七八個人,男女都有,看樣子是生意夥伴,或許已經做成了一單生意,來到這裏慶賀。有節製的歡笑聲不時傳過來,香檳酒杯頻頻舉起。當然也有獨坐的客人,或欣賞著過往行人,或讀著報紙,慢慢享受著他的晚餐。街對麵一個叫做“小小哈瓦那”的咖啡吧卻突然喧鬧起來。一個醉熏熏的家夥被人不由分說地推出門來,一直推到街上。他掙脫開身子,嘟囔著什麽,還要想進去,無奈被兩個黑沉沉的漢子堵住了路,隻得轉過身來,小聲地罵罵咧咧地走開了。

快半夜了,我也該回旅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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