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點滴事記
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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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影集裏,有一張哥哥上大學時的標準照,西服、領帶,有一點笑容。每次拿影集出來給朋友們看時,哥哥的英俊總會贏得女孩子們的讚美。我心目中的哥哥從來都是隨意的,我從來沒有看見過他穿西服和打領帶,除了那張貼在我影集裏的照片。
哥哥在家排行老二。上有大三歲的姐姐,下有小七、八歲的兩個妹妹。我父母一點也不重男輕女,在我幼時的記憶裏,總覺得哥哥會被管教的更嚴格些。也不記得是哪一年的事了,似乎家家都很窮,我們有時甚至連飯也吃不飽,爸爸媽媽就讓我和二姐先吃飽,讓大姐和哥哥排號,等我們吃完了再吃。我是一點不懂事,看到大姐哥哥眼吧吧地看著我們的碗,覺得很好玩。我就故意吃得慢慢的和多多的。可那時哥哥是少年,正是吃飯長身體的時候啊!
哥哥會寫一手漂亮的毛筆字。為了練寫毛筆字,聽說挨了不少爸爸的打。過春節時,我就幫哥哥一起在馬路邊搭個台子賣春聯。哥哥手握毛筆,深吸一口氣,然後提筆揮灑起來。我總是認真地牽扯著紅紙的一端,讓紙在桌上更平直。周圍一圈人看,挺熱鬧的。那個時候,我一點也不覺得為賣春聯難堪,還暗暗為哥哥驕傲呢。後來我們都上了大學,也不需要賣春聯的錢補貼。哥哥和我還會一起去搭台賣春聯。如果碰到白喜事,有人要寫白紙聯或黃紙聯,別人會因怕不吉利會不幫忙,哥哥不但不拒絕,還會免費。
哥哥有一幫少年時結下的朋友。各人的家庭背景都不一樣,可它並不影響他們之間的義氣。有一年一位朋友因路過打群架的場地被誤抓了進去,聽說那場聞名的群架打死了一個人。哥哥和其它的朋友仍然去探望朋友的父母,不怕受牽連。成年後他們中間有賣肉的,也有當了公安局長。多少年的友誼一直都沒變。去年回國探親,哥哥少年的朋友仍打電話問候我七十多歲的老爸老媽。
值得一提的是哥哥的高考。哥哥沒有下放,做過臨時工。七七年恢複高考,他在家複習了一個月,第一誌願填了本市的省立師範大學。考完後,哥哥沒有接到師範的通知書,爸爸托人去查,也沒有找到哥哥的材料。一家人都有些失望。哥哥卻一聲不響地收拾了包裹和複習材料去了農場,換回當時在農場看守的媽媽。過了一個星期,看到爸爸從院門口喜笑顏開地往家趕,我迎上去詢問。爸爸高興地說:“你哥哥考上全國重點了!” 原來,哥哥的成績好,被重點院校的第二誌願錄取了。當天,爸爸就急著要去農場告訴哥哥,爸爸去的時候,哥哥正埋頭苦讀書,準備來年再考。哥哥就是這樣一個不氣餒的人。
上了大學的哥哥,放假回來後會給我們講許多大學裏有趣的故事。上中學的我羨慕得要命。後來我報考時,第一誌願就是哥哥的大學,偏偏又上了第二誌願,沒得到機會和哥哥同校。哥哥後來有了女朋友,放寒署假時和我們在一起說笑的機會就少一些。再後來哥哥成家有了孩了,很可愛的小侄女兒。哥哥的心思就更加著重在小家庭了。我那時不懂,有時還會悶悶不樂。現在想想真是可笑。
多少年後我也有男友了。哥哥無意看到我夾在書中和四的合影。當時我在書房看書,哥哥走進來在我的腦袋上重重的敲了一下,把他手上的書放在桌上就走出去了。我很驚訝,摸摸被敲痛的腦袋,拿起他放下的書。書裏夾著我與四的合影,燦爛的笑容。不知哥哥是為我沒有告訴他這個當哥哥的而氣惱呢?還是為我終於長大了而欣慰呢?我偷偷地樂了一下午。
爸爸對哥哥似乎特別的嚴。有的時候會覺得爸爸偏愛我們三姊妹多些,直到那年哥哥生病。我出差路過家門口。我希望給爸媽一個驚喜,就事先沒打招呼。吃驚的是家的門上掛一把大鎖。聽鄰居說我爸媽去看我哥去了,我有些意外,回頭搭長途車去省城我哥家。見到我哥時,哥哥在睡覺。隻有爸爸一人坐在哥哥的床前,眼圈還是紅的。看出來是流了眼淚的。爸看到我也是一樣的吃驚,拉著我走出門外,向我介紹病情。醫生誤診說是重症,已查清楚不是重症。爸爸說的時候還是難過得流淚了。看的出爸爸對哥哥的愛是那種父與子的愛;很深,但不輕易表達出來。
哥哥有個賢惠的妻和懂事聰慧的女兒。不僅在工作上擔任重任,是學院的院長、博導。在我們這個大家庭更是頂梁柱。每一次回家探親,來送接的都是哥哥。重重的旅行箱都是有哥哥扛著。去年回去的時候,哥哥笑著說:“下次回來箱子可不可以輕一點啊?” 是啊,哥哥也不再年輕了。以後,再也不帶那種特大的旅行箱了。我多年在國外,照顧父母就幾乎全拜托在國內的哥哥和大姐了。
哥哥要過生日了,算一算今年整五十呢。也讓我有了這許多的回憶。讓我驕傲的不僅是哥哥的天賦、情義、品行。幼時哥哥對我的嗬護提也提不完的。我總是感歎幸運,為有這樣的哥哥。
哥哥,在遠方的小妹衷心祝你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