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雨: 情劫
(2006-04-29 18:16:52)
下一個
情劫
---楓雨
一
當秦建告訴若荷他又和他太太王璐做愛的時候,若荷並沒有太在意。王璐是秦建的老婆,老公和老婆晚上在床上的事,本來天經地義,本來跟若荷無關。
可問題是,秦建說這話的時候,隻有若荷,而且,兩個人正在一張床上,赤裸裸地躺著。
若荷和秦建,兩個人的關係當然不一般。
他們是情人。已經整整五年。若荷已經記不清當時是怎麽在看到秦建的時候怦然心動的。每次兩個人做愛完了,若荷總喜歡讓秦建講兩個人怎麽對上眼的,總愛問: “你當時看上我什麽啦?”秦建呢,就不厭其煩地說起兩個人擦出火花的那段故事,然後說:“我沒看上你,是你一個勁兒挑逗我。”若荷就笑,沒錯,當時是自己先看上這個高大的山東漢子,然後主動出擊的。女人一旦下了決心勾引男人,好像是所向披靡。雖然秦建當時也對若荷有好感,可是如果若荷不主動暗示的話,他絕對沒有這麽大膽子。美國公司時常聽說性騷擾的故事發生,都是男的騷擾女的,要是反過來,立案的可能性極低。雖然,到底誰騷擾誰,是沒人能說清楚的事情。
五年前的一個夏天,若荷當時所在的公司買了秦建他們公司的設備,秦建是被派到若荷他們那裏的安裝調試人員,也負責培訓。
若荷第一眼看到魁偉的秦建,就覺得好像以前見過。秦建眉宇間透著一股自信,用一口地道的英語講課,對那幫老美的提問回答得鎮定自如且幽默詼諧,課堂上時時傳來一陣輕鬆的笑聲,給原本沉悶的技術培訓添加了許多活躍的分子。不知怎的,已經結婚了三年的若荷的心裏就那麽動了。每次上課,她都坐在第一排,和秦建的目光時有接觸,每次接觸,若荷就覺得有一點不自在,又有點興奮,憑女性的第六感覺,她看出秦建的眼神在看自己的時候,也似乎有話似的。若荷笑自己:都奔三十的人了,怎麽還鬧貓了咋地?
其實這也不能完全賴若荷。若荷的丈夫周博工作在芝加哥。一個月隻能回來洛杉磯一次。回來的時候那種肉體的饑渴大過了談情說愛,所以,結婚三年來,若荷沒有家的感覺,和當初兩個人同居沒什麽差別,也許是雙方都有肉體的要求,所以一直沒有分手,所以還結了婚吧!若荷和周博在一起,從來沒有過特別的激動,在若荷的內心深處,她又渴望有那麽一種激動的東西,是什麽呢?她自己也說不清。若荷記得有篇文章說:“女人的心不能荒蕪”。這話一點兒沒錯!
見到秦建,若荷似乎明白了自己要的,就是那麽一縷柔情的眼神,一種探險的刺激,或者,一種模糊的、若有若無的愛意。
培訓即將結束,秦建馬上就要完成了他的使命,回到自己的公司。兩個人也許再也見不到麵,從此成為陌路人。
那兩天若荷聽課總是心神不寧的,她覺得秦建講課的語氣也似乎有點不同。秦建故意不和自己的目光接觸了。難道他也有相同的感受嗎?我該怎麽辦?
終於有一天下課後,若荷沒有走。她知道秦建都是自己擦黑板,然後最後一個離開教室。她就故意磨蹭,磨蹭到教室裏人都走光了,隻剩了她和秦建兩個人。
若荷的心都要蹦出來了,她覺得自己的臉發燙,可是,她不想錯過這個機會。終於,她鼓足勇氣問道:秦先生,今晚有沒有空?
秦建低著頭,在收拾他的電腦,他的手停住了,這時候,若荷的心已經到了喉嚨裏,若是秦建拒絕,自己會怎樣?會不會一頭撞死?若荷不知道!
幾秒鍾後,秦建說:“沒事。今晚沒事。”
“那我可不可以請你吃晚飯?”若荷脫口而出,好像小孩子玩的“Jack-in-the-box”,隻等秦建按電鈕。話已出口,若荷驚訝自己哪來這麽大的勇氣?
“不應該你請我,”秦建沉靜地說。若荷一下子掉到黑洞裏,完了,她想,這回自己是“現”到家了。她覺得眼淚快出來。可是,隻聽秦建說:“我還是請你吧!”
“什麽?”若荷以為自己做夢。
“我想,請你吃晚飯,可以嗎?”秦建轉過身來,定睛看著若荷,又說了一遍。
二
每次說到這裏的時候,若荷總是不願承認自己當時的衝動。秦建就總問:“當時我要是拒絕你,你會怎麽辦?”
“一頭撞死。”若荷說。
兩個人就抱在一起笑,或許就來了激情,再雲雨一回。
可是,若荷從來不許秦建說那個地老天荒的“愛”字,隻允許秦建用肢體表達那個字的含義。兩個人在高潮的時候,秦建總情不自禁地問若荷愛不愛他。若荷不回答。她隻用自己的身體迎合這句話。若荷覺得,自己和秦建這種關係,最好不要自欺欺人吧!愛,誰能說得清是什麽?誰能保證它的永恒?她相信秦建,也相信自己。可是,她卻怕說出那個字,仿佛說出來後那個字就會衰老。
高中的時候,若荷愛上過一個男孩子。那是他們的班長,高高的個子,和他比起來,若荷就像個小貓。每次迎麵碰上的時候,男孩子總是用大眼睛居高臨下地盯著若荷,若荷就低下頭。可是,心裏卻無比地喜歡。課外活動的時候若荷總偷偷望著班長,心裏夢想著自己摔傷了,班長會跑過來把自己抱住送到醫務室……她甚至想用上化學實驗課的清硫酸寫一封秘密信給班長。可是後來,若荷發現班長喜歡的是另一個女孩子,那個女孩子是若荷的好朋友。若荷傷心極了,和女朋友一刀兩斷。她的初戀也就這麽無疾而終。
也許就是這個無疾的傷痕,讓若荷怕了那個字。仿佛那個字是樹上的一棵熟透了的蘋果,隻要不摘,也許可以保持鮮嫩的時間會長久一些。
可是如今,秦建在床上的表現卻不能滿足若荷。
三
還不到中午,小屋裏卻很暗,因為陽光都被窗簾擋在外邊了。床上,兩個赤身露體的男人女人。卻沒有做男女在此時此刻此環境下該做的事。
二人無語,半天,秦建說:“咱們再來試一次?”
“算了。”若荷淡淡地說。
秦建不聽,開始把手放在若荷身體上蹭著。若荷把他推開。秦建還想動,若荷翻了個身,把背衝向他。
“若荷,對不起。我今天....太累了。”
若荷不說話,她想起剛才秦建的話。忽然她轉過身,看著秦建:“你現在和你太太做得多嗎?”
“這……”秦建支吾著。
“沒關係,你說實話吧!我們不是一開始就說好了,你的家裏事,我不會在意。”
“真的?”
“真的。”
秦建猶豫著,可還是告訴了若荷:他太太王璐最近要得很頻繁,一個禮拜要三次還嫌不夠。
“我都快成她的性奴隸了。”
若荷笑起來,笑了好久才止住:“怪不得人家說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你天天守著個老虎,隻有招架之功了吧?”秦建開始以為她會生氣,看到她笑,自己也跟著笑起來。咯吱若荷,說:“我還有一隻狼在這呢!”
若荷喊饒命,半天,兩個人躺在床上喘氣。若荷止住笑,問:“有多久了,你們這樣?”
“有一陣子了。”
“怪不得你現在表現欠佳。原來如此。”
“不是,是我一見到你就緊張,怕不能給你最好的,可是卻反而越著急越不行…..”
“算了。”若荷懶懶地說。
過了一會兒,若荷捅了捅秦建,問:“哎!你們倆,每次多長時間?”
四
自從若荷和秦建開始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情人開始,若荷就沒有把秦建的老婆王璐放在敵對的位置上。並不是若荷清高,是她不屑和王璐爭風吃醋。在她的心裏,本來就認為自己和秦建的關係是兩廂情願,誰也不約束誰。而秦建和他老婆的事情,和自己有什麽關係?再說,若荷一直認為,如果自己“墮落”到要和王璐爭一個男人,那也太沒水平了。她需要的,不是丈夫,而是情人:一個在自己的生日會送上一個蛋糕;在二月十四日會給她一束玫瑰;在自己心情抑鬱的時候會聽她傾訴;冷不丁地,會送給自己一個精致的小禮物給自己一個驚喜;並且,在自己欲望強烈的時候他也有同樣的欲望來滿足她,一個自己喜歡的、也被他喜歡的異性。
和秦建的交往這麽長時間了,點點滴滴的感動和溫馨匯成的河,已沁入她的心脾。他們有過燦爛的日子。她不在乎秦建已有妻女,她不要求秦建天天廝守在身旁,她隻在乎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秦建能全心全意地享受她一個人。
而秦建也確實做到了。其實,兩個人在一起的日子並不多,可秦建每次都會給她一個驚喜。有一次兩人去郊遊,玩得很盡興。傍晚回到她家,他們一起作飯,聊天,看電視。然後聽到門鈴響,若荷有點緊張,秦建卻說:去開門!若荷半信半疑地打開門,門口站著一個花店的夥計,懷裏抱著一大盆白得耀眼的菊花。若荷欣喜地半天說不出話來。打發走了送花的夥計,若荷讓秦建抱著花在屋子裏走了好幾圈,她拿不定主意放在哪裏。
終於把花兒放在靠梳妝台的牆腳,兩人坐在沙發上看著簇擁的白菊發呆。秦建突然搖頭晃腦地吟誦道:“荷盡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白菊花?”若荷問。
秦建微笑一下,對著若荷的耳朵輕聲說:“第一次見到你時,你就穿著一件這樣的衣服嘛!”
若荷的心裏就一熱。她把嘴唇迎上去。然後,他們就在沙發上,地毯上,廚房裏,浴室裏……做愛。但時間到了,秦建必須回家了。秦建走後,若荷一個人若有所失,坐在那裏發了半天呆。周博打電話,照樣是一樣的問候話,順序都不帶變的。
“你今天吃什麽了?” 周博問。
“你那裏天氣好不好?”
“你想我了嗎?”
“哎呀,你煩不煩呢?”若荷終於說。
“嘿嘿,這怎麽能煩呢?”
若荷覺得枯燥極了。
掛上電話,若荷一下子象墜入了無邊的寂寞深淵。鬼神差事地,她播通了秦建家的電話。“ Hello!” 是王璐,身後還有孩子的叫喊。她放下電話,鼻子止不住酸。秦建和家人在一起,而她隻是一個……什麽呢?她真想下決心從此不再與秦建來往!可半小時後,若荷卻看到秦建發來的電子郵件:“明早我來和你共進早餐,好嗎?” 她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嘩嘩地流下來。這就是秦建!隻有他體會她的寂寞和她內心深處的那根脆弱神經!
就這樣,他們的關係始終在歡樂與痛苦中衝撞著,有時候,若荷也會想到自己不能再在這條路上走下去。可是每一次當若荷想放棄時,秦建都會以一種動人的體貼讓她心軟,她在秦建的溫柔裏,時而被拋向幸福的頂端,時而又被墜入無盡的絕望中。這讓若荷疲憊,也刺激她的興奮點,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喜歡這種動蕩的生活。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那棵掛在樹上的誘人蘋果,雖然沒有摘,還是有點變味了。兩個人有時候見麵,秦建會顯得心不在焉,要麽就把公司裏的矛盾故事講給若荷聽。若荷沒有責備他,她知道一個男人向另一個女人說自己的愁煩,那是的確把這個女子看作是紅顏知己。可是,若荷卻不喜歡聽。她開始覺得秦建婆婆媽媽。有時候,秦建會忽略了若荷的暗示,比如,在商店裏,若荷看上一頂帽子,說:“這個多麽好看呢?對吧?”秦建就說:“對。”卻沒有下一步的動作。若荷並不是要花秦建的錢,她不是那種女人。可是,她希望男人為自己花一點小錢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周博從來沒有,還經常責備若荷亂花錢。而秦建,以前總會主動買個小東西送給若荷的,現在越來越少了。最後,就隻剩下了每個月的一餐中午飯。兩個人開始那兩年的激情也遵循著時間的規律慢慢衰退,直到現在,每個月的床上運動也大大地打了折扣。
五
送走了秦建,若荷開始梳頭,一邊梳頭,一邊梳理自己的心情。雖然當時她說自己不在乎秦建和王璐做愛的事,可是現在她越想越不是滋味。若荷相信自己不是那種世俗的女人,可是,秦建在自己這裏不行,卻和妻子一個星期三次!每次那麽長時間,好好的!
她審視著鏡子裏的自己,雖然已經過了最嬌豔的青春,可是臉頰光潤,皮膚白皙富有彈性,身體的線條依舊有著優美的弧度。難道自己就這麽沒有魅力?還不如一個半老徐娘?如果不是,那為什麽秦建在我這裏就緊張,而在王璐那裏可以發揮自如?
若荷不想比較,可還是忍不住比較自己和王璐。怎麽想,她也覺得自己比她強:自己有一份雖然不是很高、但卻也令人羨慕的白領工作,而王璐是個家庭婦女;雖然不再是那麽水靈靈的,也有著少婦的豐滿和風韻,而王璐已經是秋天的花兒。想到這兒,她不由得看了牆角那盆菊花一眼,“荷盡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到底誰是荷?誰又是菊?若荷心裏就莫名其妙地激靈一下。
是自己的床上功夫不行嗎?對,秦建說過,自己不如王璐主動。秦建希望若荷在床上癲狂。可是若荷總是做不到,她在秦建麵前總還是覺得不夠自然,甚至有點羞澀。
哦,是了,也許就是這個緣故。可是當初的時候,怎麽沒有感覺到呢?時間長了倒反而有了這麽多要求?
五年了,若荷想起來,自己和秦建交往整整五年了。也許,這也有個疲勞期?若荷對著鏡子笑了:哈!敢情不管是不是夫妻,都有個坎兒啊!
算了,其實自己也早沒什麽感覺了,幹嘛還互相要求?“老夫聊發少年狂”,也隻是“聊發”而已,不能長久的。蘋果該掉的時候就自然會掉下來,誰也攔不住。
過了一個星期後,周博打電話來,說自己在公司得到了提升,而且,為了獎勵他,如果周博在本地買房子,公司負責出定金和前期付款的15%。
是時候了,若荷對自己說。該和秦建了結了。
一天中午,若荷給秦建打電話,說要一起吃飯,並有話要說。
六
若荷先來到老地方。打開小鏡子,她審視了一下,又給自己補了一點口紅。她今天沒有特意地打扮,但口紅一定要補好,即使是最後一次約會,也要給秦建留個好印象。她相信,一個女人可以不化妝,但隻要有一點點唇色,就可以顯出一身朝氣。她還不老,化不化妝對她並不重要----氣質就是美,她有這個自信。她又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輕輕地合上小盒,也輕輕歎了口氣。她知道,她現在需要的,不是自信,而是決心。
今天,若荷下定決心,要和秦建分手。電話裏,她顯得很平靜,像以往一樣約他出來。秦建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疲倦,她不知為什麽,也不想去猜度了----五年了,她已夠了,累了。
秦建興致很好,他沒有想到若荷會說分手的話,自從和若荷有了這種關係,他從來沒有想到過分手。是,若荷有時候耍脾氣,把自己折騰得夠嗆,可是秦建喜歡。他覺得若荷給自己平淡的生活加添了許多色彩。在公司裏,他需要帶著主管的麵具,在家裏,他要帶著丈夫的麵具,可在若荷這裏,他什麽都不需要帶,他可以放聲地哭,可以泄憤地罵。可是,他知道,自己最近的表現欠佳,也許若荷生氣了,雖然她說不在乎,可是一個女人的話有幾分可信的?今天一定要好好給若荷賠個不是,然後.給她一個驚喜。秦建按按胸口的口袋,笑了。
秦建走進餐廳,坐下後,若荷為他要了一杯可樂和他喜歡的意大利通心粉,幾乎是同時地,兩個人都開口:“我有話對你說……”
秦建看著若荷微笑:“好,你先說。”
若荷低下頭:“我,我要搬走了。”
“搬走?辦到哪裏去?”秦建卷著通心粉的叉子停在了半空。
“周博在芝加哥看好了房子,我要搬過去了。”若荷的聲音小極了,好像做了虧心事。
秦建半天沒說話,他把通心粉放進嘴裏,慢慢地咀嚼著。過了好久,他說道:“是啊!總分居也不是個事,知道你遲早是要走的,”秦建歎口氣:“可真的你說要走,倒讓我覺得很突然。”
若荷不忍心了,想說些安慰的話,可是秦建和王璐恩愛的情景突然冒出來,於是她對自己說:長痛不如短痛,我不能心軟。
兩個人默默地吃著午餐,隻有叉子碰著盤子的聲音。若荷不喜歡這種場麵,她打破了僵局:“你不是說有話對我說?”
秦建好象被人從遙遠的地方拽會來,突然醒了似的。他看了一眼若荷:“噢!現在沒有了。”然後他想起了什麽,往前探探身子:“告訴我,若荷,我們以後還會見麵嗎?”
“這個,我想……可能不大容易了。”
“好吧!我明白了。”秦建往後靠了靠:“你走的時候,告訴我一聲,好嗎?”
若荷本來想說不,可是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好像是第一次見到時的那個秦建:自信,沉穩。隻是在他的眼神裏,好像有些晶瑩的東西,她就點了點頭。
七
若荷的家門口,停著一輛大型搬家公司的卡車,這是周博特意讓若荷叫的。周博公司包銷一切費用。幾個搬運工正在忙碌。不一會兒,若荷不大的屋子就空了。靠窗,有一盆花草,已經結滿了白色的花苞。一個大漢走過來,正欲抱起花盆,若荷突然大叫:“別動!”搬運工站起身:“女士,這盆花,你……”“這盆花不要了。”“可是看著挺好的啊!”“我說不要了!”搬運工聳聳肩:“OK。隨你便。”
搬運公司的車先走了。若荷環顧著寬敞豁亮的房間,若有所失。她重新最後一次把每個角落都走了一遍,最後,她的目光落在那盆菊花上。她跪下來,輕輕把臉頰靠在花苞上,使勁想聞到花的香味兒,可是花兒還沒開,香氣都被裹在花蕾裏。哪裏聞得到呢?若荷用手輕輕撫摸著葉子和花枝,低聲說:“再見。” 然後她站起身,走向門口,沒有回頭,她重重地把門鎖上。
八
一年後。
芝加哥的二月冷得刺骨,白白辜負了明媚的陽光。早晨,若荷手裏拿著一塊抹布,正在擦拭著廚房的各個角落。她顯得有些臃腫,前挺的肚子讓她轉身都很吃力―― 已經七個月了。若荷有些期盼的興奮,這是她搬到芝加哥以後唯一讓她激動的事情:她不喜歡這裏的氣候,她還是喜歡溫暖的洛杉磯。可是周博喜歡這裏。看著自己可以當桌子用的大肚子,若荷籌劃著那個即將到來的新世界和自己將要扮演的新角色。
“叮咚!”有人敲門。若荷搖晃著自己走到門口。是特快專遞。“女士,這裏有你一個包裹。情人節快樂!”
“哦!今天是情人節嗎?謝謝!”
若荷看著包裹,她的心跳加快了。包裹上送信單位寫的是一個公司的名字,若荷不熟悉,隻知道那是一個全美連鎖的禮品公司。好半天,她顫抖地打開了紙盒,映入她眼簾的,是一枚很精巧的心形石頭,打磨光華的石麵泛著淡淡的粉色,裏麵鑲嵌著一隻很白很白的菊花。若荷拿起石頭端詳,雖然是一隻幹花,但若荷分明嗅到了一股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