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鳴:空巢之後

空巢之後

遠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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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二十年的時光，生活重心幾乎全部放到了兒子的身上。從十月懷胎，到事無巨細地將他培養成人，日子是那樣的操勞辛苦，又是那樣的充實快樂。女人的一生中，還有什麽事情能比孕育造就一個全新的生命更加欣慰自豪的呢。可如今兒子長大成人，如小鳥般翅膀變硬離家遠飛了。

空巢了。

重回二人世界，幾多悠閑鬆弛幾多失落眷戀。時間這把尖刀，快移慢舞，處處留痕。刻在臉上是皺紋，刻在身上是衰老，刻在心上是懷舊。日子不可能回到從前，如今的自己，韶華不再，將知天命。如若任由悠閑鬆弛下去，人必將會慢慢消沉，與其讓失落眷戀左右自己的心境，不如盡快調整心態，開始一個全新生活，充實自我，笑度餘生。

抱定這一宗旨後，悠閑的日子不再悠閑，失落的心境為新的忙碌所填充。

得益於常年付出的大筆陽光費，買了這裏陽光明媚，四季如春的好氣候。每當周末，約好友數人，翻越於大大小小的山嶺之中。山路崎嶇，枯枝纏繞，頑石羈絆，攀登之路，舉步維艱。可待到苦苦跋涉數小時，氣喘籲籲，筋疲力盡到達山頂時，舉目遠眺， 大峰小嶺，盡收眼底，方知登高遠望，別有洞天。正是這邊風景獨好，喜悅的心境是在山腳下無論如何也體驗不到的，滿身的疲勞便在這征服群巒後的心曠神怡之中蕩然無存了。

一番觀望指點，橫拍豎照之後，大家席地而坐，各開行囊，刹時，眾人變魔術般從背包裏匯集出大堆的美食：南瓜糕，雞蛋餅，茶葉蛋，甜蜜橘，黃瓜條。。。飯飽興酣，該是下山之時了，行進在蜿蜒的土路上，一路歌聲，響亮的陝北民歌信天遊在山野裏共鳴，開懷的笑語引得雜草枯枝輕顫。這份灑脫與愉悅，一掃一周來關在不見天日的辦公室裏的鬱悶。眼前的一群中年之人，這時竟如孩童般在這遼闊的大自然裏嬉戲打鬧，無所顧忌。

聽到大家七嘴八舌，熱烈的討論下次該去攻克哪座山頭，恍惚間，竟忘記了此時是行走在異國的土地上，攀登著北美的山。故鄉的距離因著大自然的神力而縮短，青春的記憶被山間的土石樹木所喚醒。那一刻，人仿佛又回到了魂牽夢繞的故土，回到了遍爬京城四周群山峻嶺的青春歲月。同樣的山水體驗，是如此強烈的激蕩著這顆不再年輕，卻依舊生機未減的心。

上班的日子無山可爬。白天盡職盡責努力去完成自己的工作，晚上則交叉奔忙於芭蕾和瑜伽的訓練班裏。一周四晚，或抻或蹦，直練到腰酸背疼，筋疲力竭，卻也興致勃勃，趣味盎然。有課的日子，每當下班的時間一到，便匆忙趕往健身房。手忙腳亂中，時常在離開辦公室前，竟要站在門口細想一番，這堂課到底是該提舞鞋還是抱墊子？

記得第一次進得芭蕾教室，環顧四周，但見二十幾人中，除自己之外，均是如花少女，個個昂首挺胸，小腹扁平。麵對她們一閃而過的詫異目光，那瞬間，低頭看看自己已是水桶般的身材，竟閃過一絲自卑和不安。可繼而便坦然，心中暗想，縱使韶華不再，臂僵腿硬，天賦短缺，舞姿不美，可貴在這份心境與參與。陶冶性情，追求美感並不是年輕少女的專利。如此想來，心下便豁然，竟也能在眾目睽睽之下麵對壁鏡整裝換鞋，直立平視，亮開八字步。

晚間回到家裏，飯後得暇，偶爾也會對鏡獨自認真比劃一番。一日，正在左比右劃，橫看豎瞧，頑強跟自己酷似打拳的舞姿較勁之際，家中某人來到身邊，冷眼旁觀良久，而後真誠的鼓勵道：不錯不錯，照此下去，再練半年，就能有點忠字舞的味道了。聞言的我笑道：你豈知那無盡的樂趣，正是在這忠字舞的比手劃腳之中呢！

時光在行走，生活在繼續，空巢有空巢的失，也有空巢的樂。爬山和學舞，將繼續充實著我空巢後的業餘生活，寓情於山水，健身於舞房，讓自己健康而快樂的度過今後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