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交易
北美女人後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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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晉年聽了方清涼的話,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大聲笑道:“方小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跟費寧小姐隻是一般的朋友。不過,費小姐卻很不給我麵子啊!”他笑著對費寧說:“費小姐,你現在如果有什麽事想要我幫忙的話,就盡管提出來。”
費寧說:“我的忙你幫不了,韓先生!”
韓晉年笑著說:“費小姐,聽說你現在在一家快餐店打工?我知道,那可不是你幹的活。我們公司的耿小袖馬上就要辭職不幹了。我想,如果你覺得方便的話,你可以到我的公司來上班。
費寧冷淡地說:“謝謝你的好意,韓先生!不過,開春之後,我就要入學了。”
韓晉年說:“這沒什麽,你可以一邊上學,一邊在我們公司上班。你知道,我需要一個可靠而且能幹的幫手!耿小袖要走了,我挽留不住,我等於是斷了一根臂膀了!”
費寧說:“韓先生,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麽我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我對經商可是一竅不通,沒有半點天分!”
韓晉年轉臉笑著對方清涼說:“沒想到費寧小姐這麽有個性!你平時多在公司和社會上跑跑,對你今後的發展會有很大的好處的。聽說你要上的是電腦專業?”
費寧說:“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韓晉年說:“這就是了,你就把我們公司當作你的實習地點不好嗎?!將來你畢業了找工作,美國這邊很重視經驗的,這對你來說不就是一個很好的救業條件嗎?!你可以好好的考慮考慮。我不會勉強的。另外,你的朋友方小姐就在這裏,關於我的為人,你可以問她。而且,以後方小姐說不定就是我們公司的合夥人之一了!”
費寧驚訝地望著方清涼。方清涼笑著說:“韓先生當初在紐約時,的確幫過我的忙。我知道你不是一個壞人,不過,我也不能確定地說,你就是一個好人!”
韓晉年一怔,說:“方小姐,你這不是在損我嗎?!”
方清涼說:“我是不是在損你,這你比我清楚。我想,好人也不就是那麽好做的!當初你幫過我的忙,我信任你,也對你心存感激。但是你難道就沒有懷有乘人之危的心理嗎?!好了,我們現在隻談交易,不談恩怨。在這裏,隻有利益,沒有什麽恩怨!舊往的那些破事,我也不想再去提起。”
韓晉年笑了笑說:“小方,你的嘴巴還是那麽淩厲!好吧,咱們人情歸人情,交易歸交易。你在我們‘川年’公司入股的事,我估計問題不大。咱們就按7:3來算吧。”
方清涼說:“不行,我要占到四成!我想將我大部分的物產都入股。”
韓晉年有點意外,但是他馬上就笑著說:“方小姐,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想說的是,在新公司裏,你的份額是七成,我的是三成。”他看到方清涼的神色有點猶疑,就笑著說:“是這樣的。去年下半年以來,我在紐約的‘亞美’集團虧損很大,因此不得不將這邊的資金抽取一部分到紐約去。所以,我們現在新組成的公司中,我的股份的比重可能不大。但是,我在這邊已經建立了強有力的運營機製與人脈,尤其是同國內企業的關係,所以,我想在形成新的股東結構時,這一些也應該算進去!”
方清涼想了一下,說:“這事我們過會再談。我想知道,你讓費寧到你的公司來,到底有什麽真實的用意?!”
費寧在一邊聽著他們的談話。她沒想到方清涼跟韓晉年的交談這麽直接,但是她也聽出來了,方清涼當初在紐約時,跟韓晉年肯定有過不同一般的關係!於是她說:“清涼,我的事你不用管了。你們還是繼續談你們的生意事吧。”
但是韓晉年卻已經笑了起來,說:“要說我想請費寧小姐到我們公司來,沒有一點私心,那肯定是混賬話。我剛才已經說了,耿小袖離開後,我失去了一個得力的助手。因此說白了,其實我也是想讓費寧小姐幫我的忙的!另外,我想費寧小姐也會在我們公司獲得一定的好處。尤其是小方你加盟我們公司之後,你們之間可能會形成如魚得水的關係!”
方清涼點了點頭,笑著說:“韓先生,這些話才符合你的為人性格,像是你的心裏話!”她跟費寧說:“費寧,這件事你其實也沒必要那麽執拗。在美國,什麽事都要往變通處去想。你再考慮一下吧。”
費寧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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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小袖終於如願以償。韓晉年暗地裏為她買下了Torrance海邊的那幢房子,不過,他隻是到他們的兒子出世的時候,他會在銀行裏為小孩存上一筆錢。這些錢一部分用來做房子的分期付款,另外的則作為他給兒子的生活費。
但是,韓晉年又對耿小袖說:兒子出世以後,他將會耿小袖帶著兒子,一起去做一下DNA檢驗。
這時,離耿小袖的預產期,已經不到一個月了。耿小袖已經離開了“川年”公司,休閑在家。她想等房子裝修好之後就搬進去,讓兒子一誕生出來,就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新家。
想到即將出世的兒子,耿小袖雖然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但是她的心底裏,卻充滿了隱憂。
自從去年元旦之後,她覺得自己的命運一下子就改變了。當然,這一切都跟韓晉年有關。雖然她最後終於還是離開了韓晉年,但是她內心裏對他仍然懷有感激之情的。有的時候,靜下心來想一想,她也難以抑製自己對韓晉年的愧疚之情。說真的,沒有他,也不會有她的今天,包括肚子中的兒子!她安慰自己說,也許命運就是這樣,命運總是以奇跡般的變化發生的,它未必公正和平衡,但是它的確可以改變一個人或者一些人的人生走向。而她本人隻不過是借助了其間的一次機會而已。
她現在最擔心的是,她肚子裏的小孩到底真的是不是韓晉年的是?從她自己的角度來說,她當然衷心希望小孩是程墨雨的,因為她在從韓晉年那裏得到越多時,她越覺得自己對不住程墨雨!盡管程墨雨無論是作為情人還是作為丈夫,都不盡如人意,但他畢竟是跟她一起共過患難的。而且,如果將來他們的兒子融合了她和程墨雨的優點,那麽肯定會相當的出色。她也因此會給自己一個贖罪般的安慰。
但是,倘若孩子真是韓晉年的,她以為,她的人生就將因此而欠缺了。試想,讓她和程墨雨就這樣帶著一個自己的兒子、然而對程墨雨來說卻是別人兒子的小孩,在一種莫名的生活狀態中度過一生,那該是怎樣的尷尬情景?!於她來說,她這輩子都將生存在負罪的沉重陰影下,而程墨雨的人生,卻是在不知不覺中,充當著羞恥的角色!每每想到這一些,她又都有些不寒而栗了!她發現,幸福的背後,總是湧動著隨時迸發的暗流。她想,或許,人生總是不該完整的吧。
而韓晉年最後又跟她談定了,如果孩子不是他的,他就沒有義務再為他承擔經濟上的責任。耿小袖知道,這也正是韓晉年至今不願意一次性付給她那筆她所要求的協議金額。韓晉年畢竟是個精明的商人。但是她也明白,韓晉年骨子裏還是有種樸實的氣質,不然,他們也不會走到了一塊。
如今她麵臨的兩種困境是:假如到時候韓晉年跟她一起去給小孩做了DNA檢驗,發現小孩不是他的,那麽,她就將失去現在得到的一切。以韓晉年的性格,他是絕對不能容忍別人家欺騙他的。她將像一年前那樣,心安理得地回到程墨雨的身邊,做個賢妻良母。但是,依照程墨雨的多疑的性格,他說不定哪天也會去給小孩做DNA檢測的。這種狀況,或許更加可怕!因為等待她的結果,隻能是離婚,或許比那更加糟糕!
她想,現在對於她來說,兩種困境中,可能還是孩子是程墨雨的好些。其實,當她知道了韓晉年並沒有離過婚,而且還有著一個不算差勁的家庭時,她對他就徹底的心灰意冷了。所以,她想,如果到時候檢驗出來孩子是程墨雨的,那麽,韓晉年替她付出的購買房子的Downpay費用,就算是他對她的補償罷了。盡管這樣做,她覺得自己的人格被打了折扣!
但是,如果韓晉年真要封殺她,那她也隻有抵死一拚了:她了解韓晉年跟穀石之間的肮髒交易。隻要她敢將這些事捅破,韓晉年他們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的!
因此,在韓晉年提出要在小孩出世後去做DNA檢測時,耿小袖也向他暗示了這一點。但是,不像上一次她跟韓晉年在酒店裏攤牌時那樣,韓晉年似乎對她的話並不在乎。這倒反而讓耿小袖暗地裏有些吃驚了!
離開公司,重新回到從前的那種狹窄的家庭生活,耿小袖雖然覺得若有所失,但是也感受到了平淡的溫馨。她發現,程墨雨似乎不知不覺間,跟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他的性情脾氣溫和了許多,也善於照顧人、體貼人了。尤其讓她欣喜的是,程墨雨現在是正兒八經地在搞學問了,不像以前那樣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樣子。
最重要的是,他也開始喜歡她肚子裏的孩子了!耿小袖覺得,這一些,就像是命運對她這一年來的失落的補償。她的心情,也慢慢地好轉了。她每天都給程墨雨做些好吃的菜,差不多都是這一年來在餐館就餐時,暗地裏學會的。她想,自己將來要是去開個餐館,一定會火爆的,當然,這得等到小孩長大以後了。
程墨雨有空的時候,就在網上四處轉悠,琢磨著為小孩起名字。往往是今天已經敲定的一個名字,明天又被他自己推翻了。他的折騰樣,耿小袖看在心裏,喜在心上。
四月時候,他們在Torrace的房子裝修好了,他們搬進了新家。耿小袖覺得自己終於有了歸宿感。
農曆穀雨那天,耿小袖生了。送她去醫院的是程墨雨,費寧,還有已經搬進長灘新家的方清涼。小孩生下來時,重9點11磅。護士在填小孩身份時,程墨雨隨口說道:“今天是穀雨,就叫穀雨吧!”
費寧笑著說:“墨雨,我看你是高興得昏了頭了!人家要的是英文名字呢!”
程墨雨說:“這個早就取好了,叫Ray。”
方清涼問說:“為什麽叫Ray呢?都放射光線了!”
耿小袖微弱地笑著說:“你們還不知道他的脾性嗎?這Ray寫起來、叫起來,多省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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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底,許笠雲從紐約飛到了洛杉磯。她將韓川托付給保姆,自己想到加州呆上半個月,然後陪韓晉年一起回紐約。此時東北部還是乍暖還寒時候,而洛杉磯已經是豔陽天了。
剛到LA的前幾天,韓晉年正忙著公司裏的事,沒時間陪她。韓晉年抱歉地笑著說:“等到我手邊的這些活忙完了,我們開著車,一路玩回去。”
許笠雲笑著說:“你忙你的。這幾天我自己走走,我又不是第一次來加州。我已經跟這裏的一位在台北國中時的女同學聯係上了,這兩天就由她陪我四處逛逛。”
那兩天,許笠雲跟她的同學逛了好些地方。她的同學是個寫書的,平時自己一個人也很少出去瞎逛,剛好許笠雲過來了,兩人正是如魚得水。她的同學住在羅蘭崗,那裏風光宜人,住的大多是中國人。許笠雲跟她同學說:“這裏好像沒有我原先想象的那麽神秘。”
她的同學說:“你說的是所謂‘二奶村’的事吧?!這年頭,誰愛去管別人家的這些閑事啊!而且,人家當事人也根本不Care別人家的品頭論足呢。我覺得,你倒是應該把自己家裏的那位管得嚴實了,這才是正事!”
許笠雲笑了笑,不置可否。
幾天後,許笠雲自己開車來到Torrance。她想找耿小袖好好地談一談。在這之前,她在紐約那邊,已經花費了大量的精力,調查了耿小袖的一切。她有足夠的理由相信,耿小袖跟韓晉年的關係,非同一般。這正是她所最為擔心的事!現在她覺得,她有必要出麵來擺平發生在她們三個人之間的不愉快的這段事了。
她敲開耿小袖家的門的時候,小袖正在給穀雨喂奶。她看上去恢複的很好,生了小孩還不到一個月,她的身材差不多已經回複到懷孕前的狀態了,她的膚色似乎也比懷孕前更加豐潤了,透射出夕陽般的亮麗色彩。她的乳房因為奶水的充足,顯得十分的豐滿。
許笠雲一見之下,心裏好像被什麽東西輕輕地撞擊了一下。她注視著耿小袖的眼睛,心想:難怪韓晉年要垂青於她了,這個女人的身上,果然有著一種讓男人們欲罷不能的魅力!
耿小袖也盯住她的眼睛,望了一會兒,然後忽然笑著說:“韓太太,我知道我總有一天會跟你見麵的!不過沒想到會在這裏。這樣我們兩人都有點尷尬!”
許笠雲笑著說:“我覺得這種場合最適合於我們交談。你暫時不必叫韓太太,你直接叫我名字許笠雲好了。不過,你怎麽知道是我來了?!”
耿小袖說:“我靠的是女人的直覺,還有你身上的氣質。”她輕輕拍著懷裏的兒子說:“我兒子剛剛喝完奶,很快就要睡著了。請讓我先將他安頓一下。”
許笠雲看了一下Ray,說:“你忙去吧。”她跟著耿小袖進了屋,然後慢慢走到向海的窗戶前,觀看了一會,說:“這裏環境的確不錯,小袖,你很有眼光。這裏的日落,絕對是一道絕美的風景!我在紐約的家也是在海邊,你可能也見過。不過,在那裏隻能看到日出,卻看不到日落。我一直感到很遺憾!”
耿小袖將Ray哄得睡過去了,便過來說道:“夫人,你想說什麽就直說吧。”
許笠雲笑了笑,說:“小袖,你很乖巧,如果不是因為你跟晉年的事,我們或許會成為朋友的。但是眼下我們的關係,說白了就是勢不兩立!我們之間已經不存在什麽秘密了,我們還是敞開來說罷。——你已經得到了你想得到的一切,現在,我想知道的是,那小孩到底是不是韓晉年的二子?!我希望你如實告訴我!”
耿小袖沒想到許笠雲會把話說得這麽幹脆直截,因此一時間倒有些迷糊了。她愣了一會,說道:“說實話,到現在為止,我也不能確定。Ray也有可能是我先生的。”
許笠雲冷笑一聲,說:“真有你的!不過這樣也好,我的意思是:無論怎麽樣,我都不會承認這個小孩是韓家的!而且,我也不想讓我的家庭破裂!你告訴我,韓晉年是不是想要這個小孩,——我的意思是,他想偷偷地養著他?”
耿小袖冷笑著說:“夫人,你也太不了解你的丈夫了!他是那種負責任的人嗎?!說老實話,我也不想讓他成為我兒子的父親!”
許笠雲暗中舒了口氣,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過,你不是已經得到了你想要得到的東西了嗎?!我想,從今往後,你們兩人可以斬斷關係了!”
耿小袖說:“你看到的眼前的一切,都是我本來應該得到的!我也早想跟他斷絕關係了。隻是他還不肯,他一定要親眼見證,這個孩子真的是不是他的!”
許笠雲聽了這話,心下一驚!她想,如果DNA結果證實,Ray果然是韓晉年的兒子,那麽誰知道今後他還會作出些什麽來!看耿小袖精明的樣子,她能放過韓晉年嗎?!於是她說:“那麽,你一定要阻止他這麽做。我跟你說,這對你們兩人都沒有好處!”
耿小袖說:“如果他非要弄個明白呢?!”
許笠雲說:“那你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你知道,我在紐約呆了二十年!我已經掌控了韓晉年給你操作L-1簽證以及後來申請綠卡的過程!這裏麵的關節,你也許還沒有我清楚!還有,韓晉年為你買了這幢房子的,我也一清二楚。韓晉年做生意是半路出家,而我天生就是做生意的!你必須明白交易中的得失,有的事情是不能討價還價的!”
耿小袖聽了這番話,心裏暗暗吃驚:她沒想到許笠雲對她和韓晉年的事早已經了如指掌!看來以前她太低估這位深居簡出的“家庭婦女”了。眼下她的確沒有太多周旋的餘地,她的勝算,也隻能著落在韓晉年身上了。
她想了一下,說:“那你想要怎麽辦?!”
許笠雲說:“我的條件很簡單:第一,今後你斷絕跟韓晉年所有的關係,包括經濟上的;這一點我得提醒你,你從韓晉年那裏得到的已經夠多了,今後這幢房子的餘額,必須你們自己償還。第二,你無論如何不能讓韓晉年跟小孩去做DNA,這是相當危險的!這事還關乎你自己,還有你的家庭!”
耿小袖愣了一會,說:“夫人,你的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但是,韓晉年如果非要做DNA檢驗,我也沒辦法阻擋他。”
許笠雲緊盯著她的眼睛,笑著說:“小袖,你是個聰明人,你肯定有辦法的!是
耿小袖這時突然也笑了,說:“夫人,我想問一句:你真的很Care韓晉年嗎?”
許笠雲說:“我可以告訴你,不管他怎麽樣,他都屬於我!”
耿小袖心裏冷笑一下,說道:“這樣很好!我想我們的交易會有結果的。”
許笠雲離開耿小袖家的時候,她暗暗思忖道:自己跟韓晉年雖然說是兩地分居,但是一年裏總歸有那麽幾十天的時間在一起吧?韓晉年是那種上床不用套的急性子的人,而且每次來那事時,他也都是傾心盡力的,可為什麽他跟自己就沒有結果呢?!而他跟耿小袖卻來得那麽湊巧!難道是自己已經老了?!而自己今年不過才四十一歲,正是傳說中如狼似虎的年齡
她想,也許真的隻是自己多慮了,問題應該是出在韓晉年的身上。真是這樣,那麽自己就可以減去許多憂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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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韓晉年接到了穀石從上海打來的電話。穀石告訴他,君慧果然將他們的事給捅出去了!韓晉年吃了一驚,忙問是怎麽回事?穀石苦笑一聲,說:“君慧她以前在國內時就是個記者,屬於無事生非的那種人。現在碰上了我們這等事,她要不出手才怪呢!我當時怎麽就沒想到這一點呢?!”
韓晉年說:“現在不用說這些話了!君慧她把你的文件交給國內的有關部門了?”
穀石說:“那倒沒有。她在加拿大發了一篇文章,寫的就是這些事。現在已經引起了國內注意。有的客戶正在找我算賬呢!晉年,你知道,幹我們這行的,講的就是個信譽,事情鬧到了這一步,我可能要撂攤子了!”
韓晉年說:“哥們,你先別急。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咱們客戶的利益,應該得到保障,不然的話,到時候我們要吃不了,兜著走。你知道,他們的很多子女都在這邊,咱們得罪不起。你現在先把自己的事情弄好了,到時候一走了之。你將你的資金,逐步轉移到香港,程序一定要可靠!至於君慧這邊,我馬上想辦法穩住她。”
穀石說:“另外,哥們,我小孩剛剛出世,你能不能幫著照顧一下?!”
韓晉年說:“這你放心好了。笠雲這些天正在洛杉磯呢!不過,我說,你能確定那小孩就是你的親生兒子嗎?!”
穀石說:“媽的,你這話倒是提醒了我!這年頭,除了老娘之外,沒什麽東西可以信任的!”
韓晉年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當初他在創辦“川年”公司時,主要的業務方向,就是為國內過來的一些人購置房產,另外,他在名義上也接受他們的投資。而有的投資的資金份額,遠遠超過了他的公司注冊資金。他通過各種渠道,將這些資金轉移出去,然後他從中收取傭金。因此,他所經營的房地產業到了後來,反而成了無足輕重的生意了。他跟國內的生意上的聯係,主要是通過穀石的。穀石雖然在生意場上隻是個銀樣蠟槍頭,但是他的背景,卻是十分的渾厚。他在黑白兩道都吃得開,韓晉年看中的,也正是這一點。
但是,現在看起來,君慧真的要對穀石下手了。而且,君慧下手的目的,看起來還不單是穀石,還有穀石背後的那些人。韓晉年想到,隻要那些人中的隨便一個人出了事,他今後跟國內的所有生意,都將斷絕。
他覺得穀石在處理很多事情的時候,都婆婆媽媽的。他終究是成不了什麽大事的。當初上大學時,穀石看上了一位外語係的女孩,晚上著手拿著手電筒,右手執筆,寫了十幾張的情書。但是他卻不敢親自去將情書遞到女孩手裏,而是要韓晉年去送。韓晉年知道,替別人家送情書,就像是荊軻刺秦王一般。後來的結局果然如此。
穀石在羅蘭崗的太太已經生了。許笠雲去看過她。許笠雲回來時告訴他,那小孩怎麽看都不像穀石。那時韓晉年也想到了穀雨,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見過穀雨呢!
他曾經給穀雨起了一個中文名字,叫“山”,但是很快就被耿小袖拒絕了。耿小袖的意思很堅決:你既然不能做兒子的公開的父親,那就不要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陰影。
韓晉年想,自己是到了跟“兒子”一起去做DNA檢驗的時候了。他聽許笠雲說,在穀石的新的老婆的居處,有眾多披頭散發,敞胸露乳的年輕男女在那裏出沒。韓晉年知道,穀石到時候即便到了美國,也難以擺脫被女人折磨的命運,倘若哪一天,他的新老婆跟他玩膩了,尋求一刀兩斷,那麽穀石的財產,就會像第一刀切下的西瓜一樣,一人一半。幸好君慧跟他是在國內離婚,不然的話,他的財產,就將血本無歸。
韓晉年覺得,是自己的獨特經曆,才造就了他如今的成功。他三歲時候,就跟隨著父母,到了當初的“三線”綿陽。然後一直呆到上大學,到了上海。他一直將自己看作是一個飽經滄桑的人。然後,一個偶然的機會,他遇到了許笠雲,他的人生改觀了。
對於許笠雲,他談不上真正的愛,但是他尊重她,他覺得她是個無可爭議的賢妻良母。因此,他在外麵跟諸多女性接觸時,從來沒有忘記自己的老婆是誰。他覺得,他跟耿小袖的曖昧關係,大大超出了他原先的自我規範。
跟穀石聊過之後,他決定去找一下費寧。他認為,這個時候,也隻有費寧才能破壞君慧的計劃了。
那時正是黃昏,輝煌的落日,異常誇張地在西邊閃耀著。韓晉年一邊開車,一邊給住在Hilton旅館中的許笠雲打了個手機,告訴她自己有要緊事要去一趟Santa Monica。許笠雲笑著說:“隻要別忘了往回開的路就好!”
韓晉年找到費寧公寓,敲了一下門。出來開門的是傅庸。傅庸大聲朝房間裏喊道:“費寧姐,又來了一個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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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庸不無敵意地將差不多要比他高半個頭的韓晉年讓進了屋。
他打量著韓晉年,心裏忍不住將他跟程墨雨比較了一下。雖然他們兩人的個子差不多,而且韓晉年因為年齡的成熟,似乎在氣質上比程墨雨更有風度些,但是傅庸覺得還是程墨雨看上去比較順眼些。眼前的韓晉年讓他感到有點不太舒服,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距離感。憑著他的判斷,他覺得費寧跟這個男人不可能是一類人。這樣想著,他的心理不覺慢慢地舒展開來了。
今天傅庸回來的早了些,他先下了兩個人吃的麵條,然後等著費寧回來。現在因為費寧忙,因此他盡量多擠出點時間來做飯,雖然他的烹飪技術,是相當的業餘、不入流。過會晚上九點後,他還要再趕去實驗室,估計要等到12點以後,才能將剩下的試驗做完。前些日子他花了五千多塊錢,買了一輛97年的二手福特車。他自詡是個*憤*青*,曾經發誓不買日本貨。那輛福特車對他的身材來說,明顯的大了一些,有些誇張,但是他開起來卻有模有樣的,每天有空就要擦上一擦,像給自己的女兒洗澡一樣。
費寧已經上學了。這個學期她選了三門課,幾乎每天都呆在學校裏,因此已經不再去那家福州人的快餐店打工了。
這時,費寧正在她自己的臥室裏打電話。她剛才一回來,還沒有吃傅庸做的麵條,就接到了君慧從溫哥華打來的電話。君慧早已在溫哥華那邊定居下來了,她是那種適應性很強的女人,很快就融入到新的環境中。君慧告訴費寧,她的手裏掌握著穀石通過在美國的一些公司,替國內一些非法占有財產者洗錢的事,他從而從中牟取暴利。君慧說,她本來隻是想跟穀石賭氣,想利用手中掌握的文件,嚇穀石一下。但是她到溫哥華後,仔細研究了文件中所涉及的人物,以及涉及的財產規模,她自己倒是先給嚇了一跳。於是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將穀石他們的不正當的商業事務,公諸於世。上個星期,她在北美發行量最大的《光洲日報》上,化名寫了一篇文章,揭露此事。如今這篇文章在國內有關方麵,已經引起了震動。她跟費寧說道:
“我當過記者,我有這種良知和義務!”
費寧聽了君慧說的事,也感到十分的震驚。她一下子明白了,當時穀石和韓晉年為什麽要求她勸阻君慧到美國來。而後來韓晉年盛情要請她到他的公司去“打工”,目的也無非想利用她跟君慧的關係,在關鍵時候幫他們一把。
但是費寧心底下仍然在替君慧擔心。她知道,君慧的聰明之處,並不在於人際間的勾心鬥角上。她的精明,其實跟她的大大咧咧的性格差不多。而且,她表麵上看起來玩世不恭,骨子裏卻是善良的。因此,她在獲悉君慧的事情後,她首先顧慮的,就是她會不會在處理這種事時過於莽撞,最後把自己也給卷進去了!她跟君慧說:“君慧,你自己也要小心一點,鬧不好,他們可能會報複你的。”
君慧說:“我這人敢做敢當,他們越想要報複,我越想跟他們對著幹!”
費寧在心裏歎了口氣,她明白自己是說服不了君慧的。當初君慧她要跟穀石在一起的時候,她曾經交心地跟她深談過一次,表達了自己對穀石的負麵的看法,君慧卻大不以為然,暗地裏認為費寧是在嫉妒她。現在,遇到這種事情,費寧除了讚賞君慧的勇氣之外,她隻能無奈地笑著跟她說:“君慧,我希望你在暢快地做女俠的時候,別忘了保護自己!另外,我不得不提醒你,你正在抖豁的穀石的事,很有可能會觸及到我們的一些朋友!”
君慧愣了一下,說:“我們的朋友?你說的是誰?!”
費寧隻好將方清涼已經加入韓晉年公司的事給君慧講了,隨後她又說了耿小袖曾經是韓晉年的貼身得力助手的事。君慧怔了一會,說:“我倒沒有注意到這些事!不過我想,這些事估計跟他們應該不會有太多的牽連吧?!”
費寧掛斷跟君慧的電話後,馬上就給方清涼打了電話。剛接通電話,韓晉年就來敲門了。費寧從屋裏出來,一看來的客人居然是韓晉年,有點意外。她示意韓晉年在沙發上坐了,然後又回到房間裏繼續打電話。
方清涼正在跟Johnny一起共進晚餐。最近她跟這個老頭打得火熱,在生意上一拍即合。方清涼一聽是費寧的電話,就說:“費寧,我現在正忙著,晚上我再給你打過去吧。”
費寧說:“清涼,我不過想告訴你,剛剛君慧給我打了電話。”
方清涼笑著問說:“是不是又是向你傾訴寂寞之苦?我們三人現在算是同病相憐了!”
費寧說:“不是的。是穀石那邊可能要出事了!你得小心點!”
方清涼那邊聲音低了下去,她說:“費寧,回頭你再詳細地跟我說說這事!我現在正跟那老房地產商在吃飯呢!”
費寧說:“你知道誰現在正在我們公寓裏嗎?”
方清涼說:“程墨雨?”
費寧說:“是韓晉年。你的商務夥伴。”說著,她把手機掛掉了。
費寧來到客廳,笑著說:“韓先生真是稀客。可惜真是不巧,我馬上又要出去了!”
韓晉年笑著說:“我剛才跟小傅聊了一會,知道你已經入學了。晚上我想請你出去吃頓飯,不知道你肯不肯賞臉?”
費寧笑著說:“韓先生,真是不巧,晚上我剛好有課。有什麽事,你就在這裏說罷。”
韓晉年看了一眼傅庸。傅庸笑著說:“你們聊吧,我該到實驗室去了。費寧姐,麵條已經做好了,你過會再放到微波爐裏熱一下。”說著就出門去了。
韓晉年望著他的背影,笑著說:“這小夥子挺厚道的。”
費寧笑著說:“厚道有什麽不好?!”她給韓晉年倒了一杯熱水,然後把麵條放到微波爐裏。
韓晉年說:“費小姐,我也不繞圈子了。你知道嗎?君慧捅了漏子了!”
費寧故意吃驚地問道:“她不是跟穀石離了嗎?她人都到了加拿大了,還能捅什麽漏子?!”
韓晉年說:“穀石的家庭背景,你應該也有所了解的。穀石這些年幫了很多圈子裏的朋友的忙,都是生意場上的事。當然了,人多了,總有良莠不齊的時候,穀石可能就吃了這個虧。我當初也是稀裏糊塗的,以為生意歸生意,沒往其它路子上想。現在才明白,穀石有些地方,的確是吃了那些朋友的一些啞巴虧。我想,君慧的做法也是對的。正義感嘛,誰沒有?!86年那陣子,我就是站在隊伍的最前烈的!”
費寧說:“這我倒是沒有想到。”她說的話,也不知道是指穀石的事,還是韓晉年86年時的事。
韓晉年接著說道:“不過,我覺得眼下也沒有必要再去難為穀石了,我覺得總該給他一個機會吧!還有,我想穀石會盡量滿足君慧提出的要求的。不然事情真鬧下去,恐怕到時候大家麵子上都不太好看!”
費寧說:“韓先生,這是你最後的意見嗎?我可以將你的意思轉告給君慧。不過,你知道,她是個強脾氣的人。”
韓晉年笑著說:“這就要靠費小姐通融一下了!我想,也隻有你的話,君慧可能聽得上一兩句的!”
費寧說:“韓先生,我可沒有閑心管這些事。”
韓晉年又笑著說:“我聽說,費小姐跟程墨雨先生曾經有過一段非常動人的經曆!”
費寧怔了一下,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韓先生好像已經跟我提到這事了!”
韓晉年笑著說:“據我所知,他至今仍然深深地愛著費小姐!我說這些話,倒不是想讓費小姐跟他破鏡重圓,而是想說明白一句話:愛情除了花前月下之外,最好還應該有些責任!不然的話,那麽愛情對於曾經遭受不公平的戀人來說,實在是太殘酷了!”
費寧呆住了,一時卻琢磨不透韓晉年的話意。
110
晚上上課時,費寧一直心神不定的。她一邊聽課,一邊還在琢磨著韓晉年的話。她想:程墨雨對韓晉年沒有什麽好印象,他跟韓晉年應該不會有什麽瓜葛的。不過,耿小袖跟韓晉年的關係,卻非同一般。但是,耿小袖再怎麽說也隻是韓晉年手下的一個高級職員,她不可能、韓晉年當初也不會讓她參與跟穀石那邊的內部交易的。況且,耿小袖如今也已經離開了“川年”公司,公司裏的事務,跟她應該沒有什麽幹係了。
忽然,她心裏閃過了一個可怕的念頭:韓晉年跟耿小袖的關係,會不會超出了老板跟職員的那種融洽?!如果真是這樣,那麽韓晉年的話就容易理解了:耿小袖苛肯定有什麽把柄落在韓晉年的手裏!而且,憑著程墨雨的性格,他肯定還不知道其中的內幕,不然的話,他是絕對不會容忍耿小袖的汙點的。
假如事情真是這樣的話,那麽,她又該怎麽處理這一件事呢?!按理說,她跟程墨雨如今已經隻是一般的朋友同學關係了,她沒有必要為了他,再去插手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而且即便她插手了,也不一定就會有結果的,君慧真要想幹一件事時,連天王老子都不認的。
不過,她的直覺告訴她:程墨雨可能要出事的。因為像韓晉年這樣的人,是不會輕易地跟她開玩笑的。但是,她又該如何才能在不驚動程墨雨的情況下,先確定下來耿小袖跟韓晉年的真實關係呢?!
她越想心裏越煩。最後她決定,這事最好還是由耿小袖本人來確定。如果耿小袖矢意否認她跟韓晉年有特殊的曖昧關係,那麽她也沒必要再插手此事了。
第二天中午,費寧跟耿小袖打了個電話。她知道程墨雨中午一般都在學校裏吃飯,隻有這時候,才是她跟耿小袖擺開來說那種事的最好時間。費寧打電話到耿小袖家的時候,她剛剛喂好Ray,安頓他睡下了。自從生下Ray以後,她的脾氣順暢了許多,對費寧的印象也不像以前那麽刻薄了。她接到費寧的電話,有些意外。她以為費寧是找程墨雨的,就說:“是費寧姐啊!墨雨他還在學校呢。”
費寧不想多繞圈子,她簡單問了兩句Ray的情況後,就說:“小袖,昨晚上韓晉年到我家來找我了。”
耿小袖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說:“是嗎?!如果我猜錯的話,他又是去纏你上他公司去的吧?!他這人就這樣,自我感覺良好,以為他那個寶貝公司有多好似的!”
費寧略微遲疑了一下說:“其實,他這次找我,並不是要我到他公司去。小袖,你多少應該知道點他那‘川年’公司跟穀石那頭的關係還有它們的內幕吧?”
耿小袖說:“我當然知道一些。但是這跟我沒有什麽關係。他還說了什麽?”
費寧說:“他要我勸說君慧不要將穀石的事往國內捅。他還跟我說,這件事跟你和墨雨的關係極大,要我慎重考慮!我不知道就裏,所以想先問你一下,心裏好有個底。”
耿小袖聽了這話,心裏猛地一縮。她當然知道韓晉年話中的意思,但是她沒有想到,韓晉年居然將他和她的那段隱私,準備用來作為要挾費寧的條件。韓晉年原先也是從她的嘴裏得知程墨雨跟費寧從前的那段舊情的,看來,他還真是個為了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人!
眼前她的處境,無疑十分的窘迫!她處於兩難的境地:如果她承認了她跟韓晉年的那段隱情,那麽費寧可能出於對程墨雨的考慮,將會出麵去說服君慧,讓她放棄修理穀石的做法,但是這樣的話,她的見不得人的隱私,就會昭然於人前了。而且,難保以後費寧不會將這事漏出去,那樣的話,程墨雨一旦知道了她的醜聞,肯定是不會放過她的。然而,現在擺在麵前的事實是,她如果不告訴費寧實情,那麽費寧也就會認為沒有必要幫他們的忙了,如此一來,韓晉年很有可能提出檢驗Ray的DNA,甚至還會將他們的隱情,告訴程墨雨!
她的心一下子慌亂起來,她正在考慮著如何回費寧的話,這時,Ray忽然大哭起來。耿小袖慌忙跟費寧說:“費寧姐,我下午再打電話給你吧。我得先照顧一下Ray。”
費寧暗地裏歎息一聲,關掉了手機。其實她從剛才耿小袖猶豫的態度中,就已經明白了她想要的答案了!
耿小袖把Ray哄睡著之後,馬上就打了韓晉年的手機。韓晉年笑著說:“費寧找你談過了?她果然是個聰明人。而且,看來她跟程墨雨的關係,非同一般。所以,我勸你也要想得開一些!”
耿小袖冷笑道:“韓晉年,你可能不知道吧,前幾天你太太許笠雲曾經來找過我。”
韓晉年一聽,語氣馬上變了。他急著問道:“小袖,你都跟她說了什麽?”
耿小袖說:“我還用說嗎?她什麽都知道了!你沒想到吧?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過,她隻跟我提了一個要求,要我不要跟你去做DNA檢驗。她想要你遠遠離開我們的兒子!”
韓晉年一下子軟了下來,說:“小袖,你把這些告訴給費寧了嗎?”
耿小袖說:“還沒有,所以我們還可以談一下條件。”
韓晉年說:“小袖,你千萬不能跟她說小孩的事!你隻說我們其它的事就行了。事情到了這一步,我們誰也離不開誰了!”
耿小袖冷笑道:“你到現在才明白這道理啊?!晉年,你就不能為了孩子,放棄你跟穀石的交易嗎?!”
韓晉年歎口氣說:“現在我已經是騎虎難下,隻能進,不能退了!退一步,我將一無所有,甚至連家庭都沒有了!”
111
費寧在跟耿小袖通過電話之後,她憑自己的直覺判斷,耿小袖下午不大可能會給她回電話的。她知道,女人與女人之間的交涉,雖然大多數時候要比女人跟男人之間艱澀得多,但是她們之間總該有點默契的。這種默契,有時是難以言表的。既然耿小袖對她跟韓晉年的事難以啟齒,那麽也就等於她已經間接地承認了她和韓晉年的隱情。
還有,當她聽到Ray哭聲的時候,她忍不住想到了她的兒子浩浩,隻覺得心裏一陣揪心。這時,她下了最後的決心。
不過,費寧還是一直等到了傍晚,她下了課回到宿舍時,才給君慧那邊撥了個電話。她將程墨雨現在尷尬的處境,如實地告訴了君慧。費寧說:“君慧,我沒有想到,程墨雨居然糊塗到了這種地步!他本來不該這個樣子的。當然,我也不是在責怪他,隻是替他感到難受。我也沒想到,耿小袖會這樣對待程墨雨!”
君慧覺得有點意外,說:“程墨雨貌似灑脫,其實活得稀裏糊塗。你當初沒跟他在一起,我想是對的。”
費寧說:“原先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是這些日子下來,我覺得我的想法可能錯了。我以前沒有想到過,他對什麽事都是很認真的。隻不過別人沒注意到這點的時候,他自己反而也就變得玩世不恭了。”
君慧沉默了半晌,最後問道:“費寧,你給我說句心裏話,你現在是不是還真的愛著程墨雨?!”
費寧歎了口氣,說:“君慧,你看眼下是我們說這種話的時候嗎?!”
君慧說:“不行,我現在就是要聽你的實話!你不知道,現在實話對我來說有多重要!你別打埋伏了。”
費寧遲疑了一會,說:“說老實話,君慧,我現在自己也說不上來!都多少年了。”
君慧說:“既然這樣,費寧,那麽這事你還是別管了!這事牽扯到的範圍,不是你能想象的到的。你知道,我現在對穀石隻有恨,沒有任何的憐憫!我覺得那樣不值得!另外,你身在LA,你不覺得那裏現在的房價,正在水漲船高嗎?!這裏麵,就有穀石他們在其中推波助瀾。當然,這隻是他們財產外泄的一部分而已。其它的話我不想說了。反正我不是那種幹看著不瞪眼的人!”
費寧一聽這話,就急著說:“君慧,你能不能冷靜一點?!你、你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程墨雨他們一家就此沉淪下去吧?!我說的這可不是感情的問題,……你知道,他們都有小孩了!”
君慧笑著說:“我知道,這我不管。那小孩還說不準是不是程墨雨的呢!我現在就想知道,費寧,你是不是真的還愛著他,還有,程墨雨他是不是也真心的愛過你?!這一點,對我來說非常的重要,因為我已經不會再相信這世上其他任何的人了!我想看到真正的人,活著的樣子!”
費寧覺得自己心裏突然一陣的酸楚。她知道,如果不是君慧這麽直截了當地逼問她,她或許從此之後,再也不會認真地去尋思這個似乎是早已經被她忘記的問題了!她不知道是自己這些年來精神麻木了,還是當初的選擇本身就是錯誤的,她覺得此時自己的心,正在劇烈地顫動著。她想,難道愛真的還需要什麽理由嗎?!愛的對象,難道必須是完美的嗎?!真正的愛,難道一定非要經曆磨難才能成熟嗎?!愛是處在幻象中幸福呢,還是處在柴米油鹽、口臭與難以容忍的眉目相對時更幸福?!
這一切,幾乎每天都在眼前閃爍著,但自己似乎都在躲避著。她發現,自己似乎一直都想在改變自己,而改變自己的初衷,說白了也就是想要逃避過去。然而到頭來,卻發現自己仍然還在那個圈子中轉悠。她想,也許這便是命運吧?!
費寧緊緊地握著手機,忍不住失聲哭泣起來。
君慧重重地掐掉了手機,然後唰地一下扯開窗簾。她住在一幢公寓的高處,展現在她麵前的,是萬家燈火。
當她聽到了費寧隱隱約約的哭聲時,眼圈一下子就紅了。她長長地吐了口氣。長時間以來,一直哽在她心間的一段人生懸念,現在終於有了答案:她終於明白,費寧在骨子裏,還是愛著程墨雨的!這使她有些感動了。
自從在她知道穀石有了外遇之後,她對自己的自信,一夜之間差不多就崩潰了。她夜以繼日地失眠,精神高度緊張。此後,她對所有的人都充滿了懷疑,對所有的生存信念,都失去了信心。她更是覺得,愛情其實隻是一種和人生其它的欲念齊頭並進的俗事:它貌似清雅,卻俗不可耐。因此她決定要報複穀石,還有他周圍的那些人。
於是,在跟穀石的離婚糾纏中,她盡量讓自己處於主動的地位。在她掌握的穀石的文件中,有著石破天驚的秘密!這一點,曾經讓她十分的震驚!如果說當初跟穀石離婚時,她對他還存有一絲的希望的話,那麽,她在看過穀石的秘密文件後,她對穀石已經絕望了!
她選擇來到了溫哥華。據說這裏是人間桃源。她想遠離喧囂的世界,借一方淨土,平靜身心。但是,在溫哥華的幾個月時間裏,她耳聞目睹的,盡是她想擺脫的那些人和事。於是她衝動之下,再做馮婦,寫了一篇有關穀石他們的報道,被《光洲日報》刊登在頭版的醒目位置上。她一下子又覺得自己像是在報社蹦躂時的樣子了。
然而,費寧的滴血般地哭泣聲,一下子似乎又將她呼喚回到了遙遠的過去。那時,夢想還正兒八經地充斥著她們的思維,並且鼓勵他們像春天一樣朝氣蓬勃,像秋天一樣海闊天空。君慧覺得,也許這些年來,是自私和欲望將自己的生存空間和信念擠小了。她覺得,自私讓純真的情感,凍結成了冰淇淋,不經品嚐,那香味是永遠也散發不出來的。
君慧覺得,自己應該好好跟費寧、程墨雨他們談上一次了。上次她到美國旅遊,收獲的不多,主要是同學朋友們各有想法。那麽,現在以自己超然的心態再跟他們來次Union,那種心安理得的樂趣,是再美妙不過了!
她很快訂了一張去洛杉磯的機票。她想立即見到費寧和程墨雨,還有油而不膩的方清涼,然後跟他們好好聊聊自己這些日子來的最新發現。她覺得,自己在確切地得到費寧的那句她等待已久的話之後,穀石跟他所從事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已經變得微不足道。
在上個月,她剛剛接受了洗禮,她覺得一身的輕鬆,四周的空氣,總是充滿了清冽的甘泉鮮味。
那天,她去機場之前,她精心地打扮了一番。對著鏡子,她發現自己年輕了許多。
她叫了一輛出租車,駛向機場。出租車帶著她繞上了一道山坡,那裏叢林茂密,人煙稀少。君慧雖然來到溫哥華已有將近五個月了,但她還沒來過這個地方。她從窗外望出去,突然發現一架大型客機正在朝相反的方向降落。
君慧正要說話,突然,她聽到了一聲槍響。以前她從來沒有聽見過真正的槍聲,因此,她在聽到槍響後,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就看到自己的胸口,正在淌血。她覺得自己的身子一下子收緊了,眼前充滿了刺眼的陽光。她說了聲“真疼”,然後就輕悠悠地飄向了一個無窮無盡的光洞。
112
費寧是跟程墨雨、還有方清涼一起到溫哥華去,參加君慧的葬禮的。本來耿小袖也要跟他們一起去,但是卻被程墨雨拒絕了。程墨雨跟她隻說了一句話:伸冤在我,我必報應。
程墨雨堅信,韓晉年是謀殺君慧的罪魁禍首之一。而耿小袖也脫不了幹係。那天,耿小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什麽話好說的了。實際上,在生下Ray之後,她把自己也給忘記了。小孩在她的心目中,占據了一切。她想,無論孩子的父親是誰,她都是還孩子的母親!這是她的驕傲。
參加君慧葬禮的人寥寥無幾。除了程墨雨他們三人,就是一些教會裏的朋友了。君慧的家裏人甚至都來不及趕過來看到她下葬。那天,下著小雨,程墨雨三人清一色的黑色衣褲。程墨雨戴著一副墨鏡。他覺得,死亡本來就應該是黑色的。他已經看不到君慧的屍體了。他用想象去構造君慧的屍體。這時,他似乎看到,死亡正躡手躡腳地朝他走來。
下了飛機,程墨雨想伸手去攬費寧的肩膀。然而,費寧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的表情。程墨雨於是打消了想跟費寧親熱的念頭。
他在細雨中打著雨傘,看著裝殮著君慧的黑色棺材,被埋入墓塚。他們就那樣在雨中看著君慧輕輕地下葬了。遠處似乎有隱隱雷聲傳來。教父開始念起了經文。費寧和方清涼都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程墨雨覺得自己的腦袋像凍結了似的。他已經有好長時間沒有哭過了,此時他很想號啕大哭一番,將胸中積存的苦處,像大便一樣排泄出來。但是他卻覺得臉上沒有眼淚。其實,君慧的死,對他來說還不是最難受的,他感到難以容忍的是,耿小袖居然跟韓晉年、穀石他們是一夥的。雖然耿小袖極力辯白說,她根本就不知道君慧被謀殺的事。
他們三人當天晚上就趕回了洛杉磯。出了LAX之後,三人互相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方清涼笑著說,說:“要不,大家一齊上我家去?我覺得我們中間,誰也不該失去誰了!”說完這話,她早已經淚流滿麵了。
費寧笑了笑,說:“在一起又能怎麽樣呢?!人生在世,還不就是一來一往!”
方清涼聽了這話,禁不住又痛苦了起來。程墨雨大聲說道:“好了,別說了!現在是哭的時候嗎?!”
三人於是都上方清涼的家去了。路上,費寧要程墨雨跟耿小袖打個電話,免得她不放心。程墨雨冷笑說:“要打你打去,我算是看透她了!”
此時,他極力地想要去回想一下君慧的麵容,隻覺得腦子中一片蒼白。其實,當初他在跟費寧Dating的時候,君慧對他也總是不冷不熱的。那種神色,是失落多於欣賞。同時,他從君慧看覷他的曖昧的眼光中,讀到了某種鄙視的味道。當然了,他對君慧也從來沒有留下什麽好印象。他覺得,君慧是屬於那種誌大才疏的女人,她將命中注定,不能幹成什麽大事的。
而這一次君慧的身亡,讓他十分的意外。那天晚上費寧告訴他這事的時候,他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在身邊的女人中,他真正留意過的,也就費寧和耿小袖。以前他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但是在參加完君慧的葬禮後,他覺得自己應該有個抉擇了。離開耿小袖,對他來說雖然是萬般無奈,但是他已經意識到,如果他們還湊合在一起的話,那無疑是更痛苦的事。他覺得,他跟耿小袖根本就是兩種人。
出租車開到了方清涼家的門前。 三人下了車,他們突然看到,韓晉年正蹲在方清涼家的門口,悶頭抽著煙。費寧跟程墨雨見狀,趕緊走上前去。程墨雨問說:“韓先生,你怎麽在這?!”
韓晉年站了起來,滿口酒氣,笑著說:“不好意思,方小姐。我是來跟你們請罪的。”
方清涼說:“事情都發生了,說這些話也沒用了。”
韓晉年徑直朝費寧走去。韓晉年笑著說:“費小姐,上次到你的家,後來我覺得自己很愚蠢。”他看了一眼程墨雨,說:“哥們,你做人也有失敗之處。那就是你缺錢!不然也不至於像現在這麽狼狽。”
他正要轉身離開,程墨雨闋忽地衝上前去,一拳將他打倒在地。韓晉年摸索著坐了起來,笑著說:“程墨雨,拳頭並不能解決問題的!你可以問方清涼跟費寧,他們看中你的是什麽?不就是那微不足道的一點良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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