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明：人生小和弦（二）房子和ＨＯＵＳＥ

　　我在閩南出生長大，住過各種各樣的房子。洋的如西方人建的老教堂，可以騎著腳踏車在聖誕樹旁兜圈；俗的如石碼街的“竹竿”厝，兩街一竿挑；土的如南靖大土樓，土巴巴裝下一村人；老的如三百年的破祠堂，堂前池塘堂後山；小的如耕山隊的茅草房，摔倒就會滾下田。在國內學英語時，隻知道房子叫ｈｏｕｓｅ，所以我把以前住過的這些地方都叫ｈｏｕｓｅ。

　　到美國後，才知道美國人所說的ｈｏｕｓｅ，是指有獨立院落的私人房子，最簡單的ｈｏｕｓｅ也是廳房廚廁停車房具備。在我現在居住的北西雅圖，許多ｈｏｕｓｅ造型大方又精致，典雅又不落俗套，外表的油漆色澤豐富多彩，家家戶戶門前屋後有花園草地，外圍欄杆，真是美不勝收啊！而我們的居民區是建在一片茂密的大鬆林裏，一棵棵蒼鬆翠柏環繞著ｈｏｕｓｅ，就像一個個頂天立地的綠色衛兵日夜為您站崗放哨。原始森林式的自然風光和現代化民宅建築爭奇鬥豔，宛如一幅被潑上現代西方色彩的桃花源畫卷。

　　我家現有的ｈｏｕｓｅ是兩層樓，居住麵積有兩百多平方米。樓上有三房一廳一廚房兩洗手間，樓下有兩個停車房和一廳一房一洗手間和洗衣間。我們一家就我們夫妻和兒子三人，這居住空間當然是綽綽有餘了。不僅如此，房前有寬敞的柏油路停車位，房後有近半畝地的青草地，環饒草地的是數十棵近十丈高的挺拔蒼翠的大鬆樹，有的樹幹要兩人才能抱攏，鬆葉四季鬱鬱蔥蔥。

　　望著我家的花園裏的鬆樹，我常想起二十幾年前居住在書洋山區的歲月，也是與樹海和鬆濤為伴，但出一趟縣城要坐幾小時車。而再這裏，開車兩分鍾就到達超級商場。我常常是漫不經心地從“原始森林”逛到五光十色的鬧區。我寫信向國內的朋友說起我住的ｈｏｕｓｅ時，他們都羨慕不已，說我住的是人間仙境，但他們不知道我們為了買這棟房子付出的心血。

　　我的ｈｏｕｓｅ在西雅圖隻屬中下擋次，是十一年前來美時就租住的，六年前買下了它，現值二十幾萬美元。當時我們向親友七借八借，又向銀行申請十萬元貸款，３０年還清，加上利息，３０年中我們要付近３０萬元。現我們每月要分期付款。許多移民家庭中也是和我們一樣。為買房借款，貸款，還款，往往要付出幾十年的代價才真正擁有自己的ｈｏｕｓｅ。

　　在美國不僅房價貴，租房也貴。一般收入的美國人，不管是買房還是租房，都要付出約３０／１００的收入。這幾年來美國經濟不景氣，買不起房租不起房人越來越多。即使像我們這些有房的人心情也不輕鬆，一旦失業，就付不起每月約千元的銀行利息貸款，拖欠還款，房子就會被銀行拍賣掉。

　　所以說，我的“ｈｏｕｓｅ”雖然不錯，但畢竟還不是完全屬於自己，我常慨歎來美國十一年連立身之地都沒搞定，胸中總是籠罩著負帳的陰雲。我非常想念在中國生活過的“房子”，或許雖然小一點，土一點，老一點，俗一點，日子雖然平淡，卻不必月月愁付帳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