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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子:老板們(一):申請了一個老板:王互康

(2005-06-05 19:17:07) 下一個
菊子:老板們(一):申請了一個老板:王互康

                 老板們

                ·菊 子·

  一、申請了一個老板——王互康

  我在美國開始工作後的第一個老板,是一個比我大不了幾歲的女孩兒麗莎。手把手地把我培訓得差不多,她就在公司內調動,換到別的部門去了。

  這時候,我們公司剛剛被它從前的競爭對手收購、吞並,新公司派了十幾名“接受大員”來主持公司合並事宜。我怕新來的經理會是一個接受大員,就半開玩笑地對王互康說,其實,你當我的經理最合適了。

  王互康不是中國人,而是個猶太人。看他那模樣,倒像是個滿清遺老——他大概是六十年代的嘻皮士吧,那頭發一直留著,平時就編個大辮子在腦後拖著。偏偏他的腦門全禿,那發線正好位置適中,像專門照著清朝的律條剃了似的;他人又長得高而且胖,走路還真有點滿大人邁方步的味道。他從前是搞音樂的,拿過一個音樂方麵的碩士,專長樂器是古典吉它。後來為了養家糊口,一邊上班一邊學寫程序,也拿了個碩士,最後就到我們公司來工作了。公司給編程員們開過一些簡單的語言課,王互康幾年前上過一個漢語班,還去中國進修過漢語,他這個中文名字就是從公司裏的漢語班上得到的。

  王互康一聽我讓他給我當老板的建議,還認了真,偏著他的滿清腦袋說,你看我合適嗎。當然了,我說,我保證配合,不給你添麻煩。他聽了像孩子般高興得滿臉通紅,立馬就去向上司申請,居然也就通過了。

  王互康說是我的老板,倒不如說是我的哥們兒。他性子慢,麵乎,凡事認真,一鑽牛角尖就出不來。他那時候迷著查他們家的家譜,正好我讀過一點猶太曆史,他頭一天深夜研讀有什麽“驚人”發現,一定要與我分享一下。

  閑聊雖有趣,但我們畢竟還有許多工作要做。所以每次見他,我都事先聲明我隻有幾分鍾,而且往往是我列出要談的問題要點,直奔主題,並列出施行方案,聊完了,趕緊起身。一聽他又提起他家的老祖宗,我就禮貌地笑笑,落荒而逃,不然他能海闊天空跟你絮絮叨叨地聊到天黑。有幾次,他提起,昨天老婆跟他生氣了,因為他該去什麽地方,又去晚了,所以我還得時不時提醒他,今天是不是有什麽事要早走。我的老板,既然是我“扶持”上台的,自然也就成了我的傀儡。

  後來,總公司被新聞界揭出金融醜聞,大家都惶惶不可終日。無論老板雇員,一樣憂心忡忡,很少有人能夠按步就班地坐下來工作。王互康成了我的老板以後,惟一的特權就是可以參加那些隻有經理們才能參加的會議。我一直覺得內疚,一句玩笑,讓他白白多聽那麽多有憂無喜、我們避之惟恐不及的壞消息,還不如像我們一般老百姓省心。

  公司從最初醜聞爆發到最後徹底破產,中間有兩三年時間。很多人,包括我自己都另謀高就了,但王互康不願意離開,因為他確實喜歡我們公司的產品,還舍不得離開那些和他朝夕相處了十來年的同事們。我覺得他有點像把頭埋在沙子裏的鴕鳥,不願意相信公司真的大難臨頭。記得我在那兒最後一年的聖誕節,他們合唱組還去公司的總部和分部唱聖誕讚美詩呢,那合唱組裏,十來個人裏倒有四五個猶太人。不過,那一年他們唱的不是真正的基督教讚美詩,而是各國的讚美冬天的歌曲。他來找我要中文歌,我一時也想不起什麽好歌,跟朋友打聽以後,為他找到了《白毛女》裏的《北風吹》。於是,在他們巡回演出的那一天,公司的同事們都聽到了喜兒歡快的歌聲:

    北風那個吹
    雪花那個飄
    雪花那個飄
    年來到
    風卷那個雪花
    在門那個外
    風打著門來門自開
    我盼爹爹快回家
    歡歡喜喜過個年
    歡歡喜喜過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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