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國生孩子
延伸
(上)
兒子的到來也算是在我們的意料之內。三年前，有一天女兒從學校回來，跟我說，“今天老師問我們家裏都有幾個兄弟姐妹，全班都有一個或兩個兄弟姐妹，就我沒有，媽媽，你快給我生一個妹妹吧。”我當時說，“那又有什麽關係呢？你一個人，爸爸媽媽都愛你不更好嗎？”她說，“不，我非常想要一個自己的妹妹。”當然，我老公是有點動心了。而我一直是在憂豫：一是自己已不再年輕，二是在國外還過著動蕩不安的生活。再加上LG那時住院正在檢查不明真相的發燒，我根本沒有機會考慮這事，隻想到我們一家三口平平安安才是真。後來查出LG是由於接觸的化學藥品過敏引起的發燒，我才鬆了一口氣。
三個月後的某一天，我突然覺得非常難受，而且想吐，當時以為是吃的不舒服了，沒在意。但我的腦海裏還是閃過一個念頭，是不是懷孕了，可是很快就否定了。直到好朋友兩個多月沒來，才去醫院檢查，得到肯定答複後，我LG和女兒都很高興，兩個人為要個妹妹還是個兒子好爭辯起來，當然LG希望是個兒子了.而我的心情一直很平淡。直到有一次檢查時，看到那顆跳動的小心髒，一下子把我的母愛調動出來了。
孕期還算是比較順利,但比起懷女兒費了一些周折,畢竟是年齡大了.懷孕三個多月時做羊水穿刺檢查（在德國，年齡超過35歲必須要做），孕期間光抽血就抽了不知有多少管子，兩個多月時因低血壓暈倒在洗手間，頭撞在金屬杆上，頭破血流，等LG扶起我時，我已滿臉是血了,把他們父女兩嚇壞了.正趕周末，無處看病，要叫救護車，被我製止了(我當時還挺清醒的)。LG用從國內帶來的紅花油不停地擦，終於止住了血。害的LG一夜沒睡好覺。還好，孩子沒事，這是萬幸。我的胃口, 對中餐還好，但一聞到西餐的味道就想吐。
在這之後，為了讓我好過一些， LG安排了全家去巴黎旅遊，主要是滿足女兒去迪斯尼樂園的願望。我們去的時候天氣不好，可遊樂場的人一點也不見少，披著雨衣照樣玩。就是那天，由於他們父女兩人錯誤情報（因每個玩的地方都要排很長的隊），說是乘船觀光，結果等上去才發現是坐的瘋狂過山車，當時下來已來不及了，LG則安慰我說，“緊緊抓好我，閉上眼睛，沒事的。”就這樣當時我的心都要飛出來了。下來後，我看LG的臉色都變了，直問我沒事吧。過後想起當時的情景都後怕呢！畢竟才三個月。看來這個孩子是跟定了我們，這麽折騰都沒事。
再後來，四個多月時尿糖出現了三個加號，我又開始擔心（因我媽有糖尿病），但醫生說注意飲食，就沒什麽問題。我就放心了。
隨著肚子日漸長大,胎動也愈來愈明顯，到後期時，每天夜裏都被他拳打腳踢地弄醒，直到他睡著不動了，我方能繼續入睡。每次LG陪我去檢查，醫生總說孩子很健康，我的心裏啊，都特別高興和興奮。7個月檢查時，做B超時，看見胎兒張了一下嘴，醫生就對我說，“YOUR BABY SAID TO YOU： GOODMORNING MAM！”我好激動，就像孩子是真的麵對我說的似的。
那時家裏沒有洗衣機，所有的衣服都是我手洗，就在我生兒子的前一天，我剛洗了一大盆衣服。（看到這裏別怪罪我LG，他不讓我洗，是我嫌他洗不幹淨。）在國外懷孕，什麽都得靠自己，就說買菜吧，LG因工作忙，隻有我去買了。去菜市場的路上，要經過一個很高的樓梯，肚子不顯時還行，等快生時，上樓梯就上幾個，歇一氣。不過經常能碰到熱心人，包括德國人，看不下去，就幫我提上去。我覺得自己那時挺能幹的。要我媽看到的話，肯定掉眼淚了。
離預產期還有一個月時，我的婦產科醫生通知我去參觀一下要在那兒生產的醫院，我們去看了，條件不錯，是一家教會所屬醫院。那兒的一個護士介紹了詳細情況並領我們參觀了待產室，嬰兒室，喂奶室等，告訴我們一有情況就給他們打電話。有趣的是，醫生說我的胎兒不是很大（這跟兒子太能動了有關吧），以至於那兒的護士以為我是有問題要住院。
更好玩的是在買嬰兒車回來的路上， 總有人要往車裏看，當然什麽也看不到，就用很奇怪的眼光看著我們，弄得我們也莫名其妙。直到有一位問路的同胞聊起來，問我們給誰買車，女兒說，“我媽媽下個月就要生了。”她才盯住我看了半天說，“哎呀，我怎麽一點也沒看出來。”原來是我的肚子不夠大！也可能跟我穿著羽絨服有關。
我的預產期是2月15日（正月初四），我想可能要提前，所以做好一切準備。不過兒子還是挺照顧我們的，到年三十那天還沒有動靜。LG早回家做了六個菜，包了兩種餡的餃子，味道不錯，我吃了不少。過了最後一個三口之家的年。
在德國生孩子(下)
兒子比預產期晚來了三天。發作的那天早晨8：00， LG正在客廳看書（他平時都是8:30去上班的），我躺在床上想再睡一會兒，忽然覺得下麵濕了一大片，心想：壞了，羊水破了。我趕緊叫LG過來，自己也起來想拿事先收拾好的東西，結果一站起來,羊水稀裏嘩啦流得滿地都是，我們都被這情景嚇呆了。起碼過了有一兩分鍾，LG才趕緊打電話叫出租車，可怎麽也要不通電話，最後急得打了急救電話。一刻鍾後紅十字急救中心的人到了，先給我簡單地檢查了一下，就把我用擔架抬到了救護車上，在車上，邊給我量血壓邊告訴我不要著急。（沒想到我在國外坐了一次救護車。）
十分鍾後就到了醫院，一直把我推進了待產觀察室。我的醫生還沒有來，醫院已通知他了。巧的是我們事先聯係好的助產士正好在，（因我和LG都不懂德語，特找了個會講英語的助產士）。她先替我做了全麵檢查，感覺胎心正常，就讓LG扶著我在走廊裏來回走動，可我不敢，因一起來羊水就往外流。護士見說不動我，隻好隨我了。
胎心一直在強有力地跳著，因我的宮縮不明顯，肚子也不怎麽痛，所以還跟LG說著，“孩子不知長得像誰呢？”LG忽然又問我，“要是個女孩呢？趕緊想個女孩名吧！”我說：“都這時候了，你怎麽還說這話。”他說：“以防萬一唄。”我說，“就是女孩，也等出來再說吧！”（實際上，做完羊水穿刺結果出來後，醫生就告訴我們是個男孩）。
直到我的醫生來了，說宮口還沒開全，就有些著急。醫生說，如果吃過午飯還這樣，就要打催生針了（這時候是中午12:30），護士已送來午飯，很豐富，但我一點胃口也沒有，LG隻好吃掉了，還說：“那麽好吃，不吃，一會兒還有勁生嘛？”
到了14:00，還是老樣子，隻好用上了催生針。還真管用，一會兒宮縮就加強了，肚子也開始劇痛，護士見我痛得很難受，就問要不要注射麻藥？我同意了（真是忍不了那種痛了，記得生女兒時，我非常堅強，生了兩天一夜才生下來）。
麻藥師來替我上了麻藥針，果然感覺不出痛來了。到3點多鍾時，助產士說，孩子的頭怎麽還沒下來？就問我多長時間沒小便了，我說大概兩小時吧。她說要導尿 （事後感覺她很有經驗）。導完尿不一會兒，她說看見黑黑的頭發了，LG也激動的說，“快出來了。”我這時候忍不住流淚了，終於快見到孩子了。使了幾次勁都沒成功。醫生叫我LG幫我使勁，LG顧不上別人在場，就跟拔河喊加油似的喊起來：“一,二，一二加油！”把醫生和護士樂壞了，因胎頭大，醫生果斷地來了一剪子（側切）。我再一使勁“嘩”孩子出來了。
醫生說，沒錯是個男孩（時間是17:00整,中國時間是正月初八）。聽著兒子響亮的哭聲，LG激動地直向醫生說謝謝。醫生和護士也跟我們握手表示祝賀。
LG親自剪斷兒子的臍帶， 護士兒子身上的血跡和油脂擦幹淨，稱了體重 （不如女兒生下來時重） ，隻有3050克。就把兒子放在我懷裏，這小人兒一找到奶頭就毫不客氣地吮起來。醫生這時也把我的傷口縫好了。
給兒子的評分是十分，非常健康的BOY。我和LG都高興地放心了。小點就小點吧，以後好好補吧！一切處理完，護士說正在給我騰房間（那天病房已經滿了）。我和LG看著兒子，研究了半天，也沒看出長得像誰，那小子也睜著眼睛看著我們，似乎也在想，這是我爸爸媽媽嗎？
可惜的是，由於LG失職，帶的照相機也沒派上用場。一直等到晚上7點多鍾，護士才來把我推到一個三人間的病房。安頓好後，我叫LG趕緊回家，女兒放學回家，那麽晚了，肯定著急了。後來知道女兒自己寫完作業，泡了包方便麵當晚餐吃了。八點多鍾LG又來了，並為我帶來了熱騰騰的桂元湯，讓我喝下。抱了抱兒子，就趕回家了。當夜我一點睡意也沒有，一是鄰床的孩子總是哭，可能她的媽媽也沒下來奶吧！？二是傷口也越來越痛，兒子也是睡一會兒就要吃奶，但我當時哪有奶啊，隻好讓他去空吮，就這樣迷迷糊糊過了一夜。
第二天，轉到另一間兩人房間。同房間的孩子比兒子大三天，是剖腹產。夜裏孩子哭了很長時間，她還睡得很熟，後來我實在聽不下去，就把她叫醒，她麵帶倦容的向我道謝，抱起孩子去嬰兒室喂奶。後來跟她交談後才知道，她的兒子是有腹絞痛 (過三個月後就能自然好)。
我還是沒有奶，為了讓我睡一會兒，LG抱著哭得哇哇的兒子在走廊上來回走，後來我聽不見哭聲了，就迷糊了一會兒。LG抱兒子進來，我看他手裏拿著一小瓶葡萄糖水，我就明白了，LG說“喝了30毫升，把兒子餓壞了，這樣下去不行，我趕緊回家給你熬雞湯去”。等查完房，LG就回家了。
因一生完，我對西餐不是那麽討厭了，再加上中午飯是有湯和熱菜的，很豐富，所以我可以吃。晚餐是涼的麵包和火腿或香腸加奶酪，我是不吃奶酪（沒想到兒子像了我，現在也不吃奶酪）。所以LG就光送晚飯，下午5：30 LG帶來飯，是尤魚母燉雞湯（據老人說對下奶特有效果）。一打開鍋蓋，就有一股很腥的味道，喝了，覺得味道還不錯，挺鮮的，就是不好聞。吃完飯，鄰床就問我，能否打開一會兒窗子，我和LG立刻就明白了。隻有點頭了。LG就對我說，“在這兒還是光燉雞湯給你喝吧，不然別人受不了這種味道。”
到第三天，我的奶才下來，兒子不挨餓了。第五天剛好是星期五，我的傷口基本沒什麽問題了，決定下午出院。出院時，要給兒子換上自己的衣服，沒想到給兒子買的衣服太大了，穿上之後就像古代唱戲的，滑稽得很。好在馬上就回家，管不了那麽多了。LG本想叫一輛出租車，但我覺得離車站很近，就坐BUS回家吧。就這樣LG用一個嬰兒筐提著兒子，全家人坐公共汽車回了家（當年生女兒從醫院回家時，是單位來車接的）。
在這兒做月子，就等於沒做差不多。條件是比我那時生女兒時好，隨時都可以用熱水。所以有些東西自己就能洗的就洗了。尿布是一次性的，不用洗，減輕了LG的負擔。LG請了兩個星期的假，但實際上在家呆了不到四天，主要是工作太忙，又趕上他單位搬家。既是在家，老板也老打電話來叫。月子還沒過完，LG就出了三天差。可想而知，我哪能像在國內一樣做月子呢！那真是什麽都靠自己啊！
我並不是個堅強的人，在月子裏，一想起當年媽媽給我做月子的情景，就淚流滿麵。好在女兒很懂事，爸爸不在的時候，就幫我做飯，學會了做西紅柿炒雞蛋等簡單的菜。不管怎麽辛苦，自己終於闖過了這一難關。
（完）
200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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