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 (25)
2004 (524)
2005 (513)
2006 (140)
2007 (86)
2008 (125)
2009 (44)
玻璃天花板
吟寒
華裔女性趙小蘭於二零零一年初出任美國第二十四任勞工部長,這不僅是所有在美華裔的榮耀,更打破了多年來關於“華人無法真正走入美國主流社會”的普遍認識。這位美麗而智慧的中國女性用了四十年的光陰終於成功地穿越了橫貫在兩種文化間的“玻璃天花板”。
我們這一代人遠赴海外時骨子裏都已刻著深深的東方文化的烙印,就好象是從娘胎中帶出的胎跡,注定要清晰地跟隨我們一生,不在乎我們是在故裏還是他鄉。在北美生活已經十餘年,生活中的方方麵麵,小到穿衣吃飯,大到社會交往,我們依然固守著自己的圈子。美國的主流社會在身邊奔騰,而我們隻是遊弋在支流中小船。我們這一代因此成了一個特殊的群體,生活在東西方文化的夾縫中,權且可稱其為“文化邊緣人”吧。
談起自己的下一代,這些在美國土生土長的黑頭發黃皮膚的孩子,我們難免一些失落和無奈。‘香蕉人’將是他們多少帶著一些酸楚意味的代名詞。幾年前曾經和朋友在中國餐館共進晚餐。朋友的八歲小兒麵對一桌子美味佳肴掉眼淚。問其何故,曰不慣中餐,隻喜漢堡雲雲。孩子的母親談起兒子的“西化”,便有一肚子說不完的故事。從孩子的著裝飲食,到孩子的思維方式,儼然和我們東方式的傳統格格不入。
半年前,兩歲半的女兒走進了美國的幼兒園。孩子的心靈是一張潔白的畫布,很輕鬆自然地接受所在環境的描畫,而我則是第一次接觸西方的早期教育觀念,曾經固守在心裏要為孩子訂立的規矩方圓,在不知不覺中與美國幼兒園的教育方式頻繁地衝突。美國的教育體現了給予孩子的特別大的自由度,注重培養孩子的創造力和想象力。一個三歲的孩子如果能夠流利地從一數到十,老師都會極其熱誠地給予褒獎。可是,如果在中國,一般三歲的孩子早能背誦若幹唐詩,認得許多漢字,更不要說數數這等“雕蟲小技”了。我也曾試著教女兒背兒歌,背唐詩,可孩子的興趣卻不在此。於是,我不禁自問,這種被我們沿用了許多代的方式是否真的有用?這麽小的孩子對唐詩能有多少理解?為什麽國內許多這個年齡孩子看起來的確聰明,可慢慢地當他們長大,更多地接觸社會知識的時候就顯露出了刻板的局限?
美國的孩子從小沒有繁重的課業,不需要一筆一劃把生詞默寫上百遍,沒有一道道複雜地讓人頭疼的數學題糾纏。然而十歲的小學生就懂得什麽是Project,知道去圖書館,去網絡上查找資料完成關於《我怎麽看待人類文化》,《中國的今天和明天》這樣讓成人都不敢輕易探討的論文。不能不承認,比起死記硬背地灌輸知識,這樣激發孩子去更廣泛的領域,運用各種有效的方式尋找知識,並從中學會應用知識發揮創造能力的教育方式要高明的多。
然而,同樣是接受了美國的教育,同樣是生長在這個自由的社會,為什麽象趙小蘭這樣最終成功穿越玻璃天花板的華裔依然是鳳毛麟角?為什麽我們的下一代依然在兩種文化的縫隙間兜圈子?他們的社交範圍依然多是黑頭發黃皮膚的亞裔?難道這隻是單純的源於天性的同種族的親和力?
趙小蘭在許多場合都提到她的父母,提到她幼年時接受到來自父母的良好教育。她所受的家庭教育嚴格卻不失疼愛,父母從小要求她們姐妹吃苦而且獨立。家務活孩子們分擔,甚至家中車庫門前長達120英尺的柏油路麵都是她們姐妹自己動手鋪的。每年全家出外旅遊的計劃,從選擇地點到預定酒店房間都由孩子們自己負責。趙家父母不隻是孩子們的長輩,更是朋友。每周一次的家庭會議給孩子們提供暢所欲言,彼此溝通的機會。借助政府貸款資助上大學,利用假期打工償還貸款,這些細節一點一滴地鋪就趙小蘭走向成功的路。
捫心自問,作為父母,我們是否能做的到?
趙小蘭很幸運,有一對思想開明的父母。當她遞交了白宮實習生的申請,並最終棄商從政的時候,我不知道她的父母是否有過一絲憂慮?因為對許多亞裔來說,謀得一份穩定的,高收入的工作已屬不易,將一生的事業投入美國政壇主流顯然更是一種深不可測的冒險。然而,趙小蘭的父母同樣將選擇的權利交給孩子,最終他們的女兒舉世震驚地成功了。我幾乎能夠看到她的背影中有趙家父母的微笑始終跟隨。他們作為第一代移民,能夠將東西方教育文化融會貫通,並培養出如此優秀的女兒,怎能不驕傲地微笑?
試想未來,如果我的女兒有一天作出這樣大膽的選擇,我將以什麽態度麵對?
趙小蘭在接受《東方時空》的記者采訪時說:“如今有一種哲學叫做犧牲主義,我們在一定程度上都是犧牲品,”的確,我們這一代,我們的下一代都是兩種文化狹路相逢,彼此碰撞,相互同化的犧牲品。然而碰撞也能迸發出火花,如果我們能讓東方文化中閃光的點滴和西方文化中璀燦的精髓融合滲透,也許就會最終成為幫助我們的孩子穿越玻璃天花板的推進器,盡管這必將付出我們一生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