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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白
瑪雅
一路旅行去了上海、北京、雲南、廣州和香港澳門,隻拍了非常少的幾張照片。 很長一段時間,我旅行都不拍照了,有時一趟旅行,隻有三五張照片留個紀念。我隨身隻帶一個簡裝的日曆本,大致記著行程,簡單的幾個字,更多的時候是沒有字,行到水窮,最終也隻是坐看雲起,何必留什麽字?沉澱心緒,讓冥想填滿時間。細想顏色光譜的排列,其實就是由暖色調慢慢過渡為冷色調的,紅轉綠轉青,一層一層把繁華剝開,最後剩下一點極淡極輕的白煙,縹緲而去。留白,就是在五顏六色的人生書頁上留下邊角書眉,讓別人去寫眉批。
在上海的時候,走了一趟蘇州河邊上的畫家村。有兩幅畫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第一幅上畫的是一條連水都不需要的魚。巨大的畫布上,灰白的光影裏,一條朦朧墨色的魚,眼睛半睜半閉,似看非看,渾然忘我,陶然忘機。另一幅,隻在最左邊的上部畫了一棵隱隱約約的竹子,其他的部分全是空白,離人間很遠的白。空曠的大廳裏就隻有這一竹一魚,大片的空白間,時光流轉,山動水移。
剛剛在國內過完一個豐豐滿滿、紅紅火火、擠擠攘攘、熱熱鬧鬧的春節,就巴不得躲到一個空曠無人的地方去,什麽話都不必說,什麽人都不必理。何必把生活安排得密密匝匝,沒有空隙?在國內,連上海這樣的大都市都不禁止放鞭炮了。中國人還嫌擠得不夠,在人群的縫隙間,還要放炮點煙花來增加“人氣”。龍還不夠,還要鳳,紅還不夠豔,還要綠。到處是人聲嘈雜,沸沸揚揚。有熱心的朋友帶我去遊玩,問我想去哪裏,我就說,哪裏沒人,就去哪兒吧。每一次回去,都想趕快逃走,不敢明目張膽地講,害怕父母傷心。
回去也寫不出字來,根本就不想寫,到處是人聲,到處是話語,還需要我的幾個字來添亂?而在外邦,很久沒有看見中國字,偶爾瞥見一個小雜貨店的中文招牌,就親切得不行。整天跟洋人嘰嘰咕咕,時不時說點中國話才能平息舌頭的暴亂。這是在海外寫作中文的好處,起碼自己可以跟自己講中文。
其實,說了這麽多廢話,就是在為旅行中一個字沒有寫找借口呢。那麽多的故事,那麽多的見聞,藏在肚子裏,懶得跟人講,爛在肚子裏都發了黴也懶得說。我不知是否人在冬天都比其他季節懶惰,想睡覺,起碼我是的。我常希望自己能像熊那樣冬眠。當全世界都忙忙碌碌,匆匆忙忙的時候,我一個人躲在樹洞裏冬眠,養得胖胖的,睡到實在睡不下去的時候,不情願地爬起來,到樹洞外抓點東西吃。
想找幾個懶人做朋友。有一個懶人故事是這樣的。說是有一個讀書人很懶惰,他常恨書太多。每每有文人死訊傳來,他便高興道:“死得好,死得好。” 有人問他為什麽,答說:“他如果不死,再寫出那麽多書,我怎麽讀得完,累死我了。” 這故事裏的懶人好像就是我。
得了,我也別寫了,讓天下的懶人多懶一會兒吧,反正天氣還冷得很呢,多睡會兒不礙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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