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父親的肩膀上
紅牆
趙楷文小檔案:
六歲隨父母從大陸移民到香港，在深圳上小學，上海讀初中，高中十一年級才到美國。短短三年時間裏，十六歲的趙楷文一路奔跑，從作為一位美國住宿學校的轉來生，到全A學生，足球隊隊長，籃球隊隊長，美國報紙的高中記者，直到成為加州伯克利大學的新生，如今是伯克利大學最年輕的中國學生會會長
我還沒有聽說過一個孩子從來沒有抱怨過父母的。。。在我們做孩子的生涯中，總是或多或少地對父母有這樣那樣的不滿。趙楷文幾乎有一個非常強烈的理由來抱怨父母，尤其是父親。在很小的時候，趙楷文就常常不滿地問媽媽：為什麽爸爸那麽忙？他總出差！
趙楷文的父親是中國改革開放以來成長起來的第一批“紅色資本家”，真正有資有本，手下管轄千億資產。對於一個沒有任何身份背景的中國人來說，單靠一個七八級大學生的頭銜，能走到這一步實屬不易。這中間付出的心血，精力，時間，恐怕隻有他和他的摯愛親朋最知道。
趙楷文知道但不理解。他隻希望他的爸爸能像別的孩子的家長一樣跟他一起吃晚飯，象別的孩子的家長一樣放學時接他回家。他特別不能理解爸爸媽媽對他說：今天的奮鬥也是為了你的未來。對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子來說，未來是太遙遠的事情，眼前的關愛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如果說父母還有可能選擇孩子是否出生的話，孩子卻無法選擇父母。這是命中注定。趙楷文天生有一個忙碌的父親，他開始是在國內飛來飛去，後來是滿世界飛來飛去，再後來因為種種原因不能回家。趙楷文6歲搬家到香港，然後到深圳上小學，之後獨自一個人來到上海讀初中。高二（美國十一年級）到美國，二年後，被加州伯克利大學錄取，成為這所世界名校的新生之一。
我采訪他，不僅是因為他是朋友的孩子，而是因為他令人刮目相看的個人簡曆。來美國才僅僅三年的他，已經是赫赫有名的摩根斯坦利投資公司（Morgan Stanley)的實習生（intern）。上大學之前，參加了哈佛大學關於企業管理方麵的暑假夏令營。在高中的時候，他是當地城市一家報紙的高中特約記者，為美國報紙寫學生專欄，並以一篇關於父親的文章獲得報紙征文的頭獎。在高中的二年裏，他不僅了保持全A的成績之外，還身兼學校足球隊和籃球隊兩個隊的隊長，並且在異國他鄉的土地上，在美國孩子中，當上了學生主席，以及贏得市級，省級，甚至全國範圍的傑出學生獎，寫作獎，以及全美獎學金。
你能想象嗎？一個十六歲的孩子背著行囊，獨自一個人從香港機場揮別親人，從東
飛到西，來到一個嶄新的花花世界。在沒有任何人的幫助下，他一步一個台階，就這麽飛翔起來！
取得如此傲人之成績，總得有點理由吧。尤其像我這樣的人，喜歡刨根問底，對趙楷文的成長之路充滿了好奇。
趙楷文說：應該是歸功於父母吧。
我立刻打斷他：哎哎，你不是抱怨父親沒有跟你花太多的時間嗎？
趙楷文笑笑：小的時候是抱怨的，不理解爸爸。後來慢慢長大了，懂事了，開始從心底感激父親為我做的一切。別的不說，我現在學的是經濟和企業管理雙學位，主要也是受爸爸的影響。我八九歲的時候，有時爸爸會把我帶到他們公司的董事會會議上去，在旁邊給我一個大椅子，讓我老老實實坐在哪裏別吭聲，一坐就是幾個小時。國內的開會，常常是煙霧繚繞，大家有時為了一件事，說啊講啊，爭啊吵啊，沒完沒了。那時我就懂得，原來辦成一件事情是那麽的困難，我現在吃的穿的用的是那麽的來之不易。上小學時，不懂事，很頑皮，讓爸爸很失望，給我講道理也將不清楚，爸爸急了，恨不得拿棍子打！媽媽不忍心，會跟爸爸吵架。看他們兩個人為了我，吵吵鬧鬧之後又會掉眼淚。。。慢慢理解了爸爸媽媽對我的一片苦心。爸爸挺不容易的，在中國能做出那樣大的生意來。不付出些東西是不可能的。好像我去上海上初中之後，自己獨立了，懂事了，就不太讓父母操心了。
這樣看來，忙碌的父親很少在家的父親並沒有留給趙楷文負麵的影響，相反，給了他許多正麵的東西。可見環境並不是決定人的主要因素，決定命運的還是那個人從環境中得到什麽樣的啟迪。
於是，我的下一個問題是：你的外向開朗的性格是誰的遺傳？
還是爸爸的多一些吧。趙楷文很直接：爸爸是個天生不服輸的那種人，我也是。算是爭強好勝吧。另外懂事之後，也覺得自己應該好好努力，不能讓爸爸媽媽失望。畢竟他們為我付出了很多。沒有他們倆個人的努力，我就不會有這麽好的條件到上海上初中，然後又到美國上高中。我在上海的時候就感覺到世界之大，而我非常想到廣闊的天地裏去奮鬥努力一番。所以，當父親問我要不要到美國去讀書，我沒有考慮就回答：yes. 也就是說，我來美國之前，思想上已經做好了充滿的準備。
換句話說，十三四歲的趙楷文已經做好了闖蕩世界的準備！我感歎並不是每一個孩子都明白，都願意這麽做。
我問他：你的英文怎麽這麽好？來美國短短一年就被美國報紙錄取成為高中記者？怎麽練習的？
趙楷文回答：我知道了以後要去美國讀書之後，就常常跑到上海的英語角去。那裏有許多老外，當然有更多地想學外語的老中們。我是一個孩子，也不害怕，雖然當時單詞都不懂幾個，但見人就說：嗨嘍！所以我的口語幾乎不成問題。在美國後三兩個月就比較自如了。說起來，我被摩根斯坦利投資公司錄取也多半歸功於我的英文呢。故事是這樣的，摩根斯坦利投資公司對招收的實習生要求是很高的。一般都是斯坦福大學或者伯克利大學二年級三年級的學生，而且要求對投資，企管等專業有一定的知識。我是大一學生，本來就比別人少至少一年的知識和經驗，要想進去，是很難的。所以，當我的個人簡曆還算突出讓我得到一個麵試機會時，我知道我決不能馬虎！麵試那天，我走進麵試官的辦公室，寒暄了幾句，我就開始大聊特侃股市走向，市場曲線等等。。。我在高中就開始接觸股市，對股市有一定的“實戰經驗”。。。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麵試官說：好了好了，你已經比許多大二或者大三實習生還要懂投資。到摩根斯坦利來磨練磨練吧。我去正式報到時，公司才發現我是國際學生！麵試官說：他根本沒有想到我是二年半多前才到美國的中國學生，他還以為我是ABC（美國出生的中國孩子）呢
我奇怪：你就沒有遇到什麽傷心南國挫折失敗什麽的？我心裏嘀咕：不太可能一切都這麽順利吧！
趙楷文倒也不客氣：怎麽說呢？我來美國本來是說好了到一個收養人家裏去的，在他們那裏上高中。誰知我到了美國才三天，他們倆個人突然說要離婚，說不能讓我呆下去了。我沒辦法，於是到處找寄宿學校。。。最後辦好手續入學時，已經是十一月份了。那段時間，初到美國，人生地不熟，學校不落實，真是上不上下不下，很擔心的。算是美國給我的一個下馬威！入學之後，一下子沒人管了，而美國學校又很鬆散，學不學習全在個人。我宿舍的那位室友就是晃裏晃蕩的孩子。我問他：你以後打算幹什麽？他聳聳肩膀：who knows。畢業以後再說唄。我的學校是所不太大的寄宿學校。裏麵有三四個和我差不多背景的中國小留學生，但他們都象公子哥那樣，不學習，不入流。天天泡在一起花錢玩樂，一點也不在乎父母給他們創造的好機會。說句實話，開始我真有點迷糊了！我的人生目標怎麽跟別人不一樣啊，努力奮鬥到底值不值得？
那段日子，趙楷文一個人百無聊賴地坐在學校的操場上。沒有朋友，沒有親人，甚至沒有國內那些嚴厲嚴格的老師。。。趙楷文想：山高皇帝遠，這兒可真沒有人管我了。我到底該怎麽走下去呢？是按照我從前想的要像一隻鷹一樣飛翔在這廣闊的天空裏，還是象其他同學們一樣隨波逐流？趙楷文想來想去，很不甘心像其他的同學一樣浪費時間和生命。再說，爸爸媽媽殷切的期望。。。爸爸說：爺爺是黃河治理委員會的一般幹部，沒有什麽家產和財富。我創業打拚完全是趕上好的時機，緊緊抓住，白手起家。如今，你，趙楷文已經站在了爸爸的肩膀上了，你實在應該做得更好！
從哪裏做起呢？趙楷文的目光落到了足球場上：就從踢足球開始吧！趙楷文嫻熟的技術，拚命的勁頭很快讓他在學校足球隊站住了腳跟。於是美國朋友就從這裏開始。。。一個，兩個，三個。。。從足球隊又到籃球隊，然後是高中記者，優等生，學生主席。。。一連串的成績，頭銜，等等自然而來。趙楷文成為學校的典範學生，最終，他的室友在他的鼓勵和激勵下，一同發奮努力，竟然也被伯克利大學錄取了！
我說：看來你是火種型的人。
趙楷文笑笑：別的同學是這麽說的。
我還說：看來美國這個大舞台挺適合你的。
趙楷文：是啊，所以我特別感激我的父母。雖然他們不在我身邊，但我覺得他們還是離我很近的！我現在也不能為他們做什麽，隻有好好學習認真努力來報答他們。前幾天，我競選中國學生會主席，我當選了，成為伯克利大學最年輕的學生會主席。那天正好是母親節，我打電話給我媽媽，告訴她這個消息。我知道媽媽特別高興。我現在能做的事情就是讓媽媽多高興一點。
他說話， 把我的眼圈說紅了。我可以想象出來，與孩子分別在天涯海角的媽媽是多麽的高興兒子的茁壯成長。那一刻，楷文的媽媽一定流下了欣慰的眼淚：過去的培養和教育還是有收獲的，今天親人分離的付出也是有收獲的。兒子的出息是最好的母親節禮物！
2004-5-24
New Jers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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