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迪: 情人十三

情人十三

 

明迪

 

 

 “十三”是數字還是人名？不知道，暫且當成數字吧。

 

去年我曾有過十三個情人。十二個月之內，每個月換一個，還有一個是周末見縫

插針認識的。周末情人最重要、也最可靠，他陪我洗衣服、做清潔、看電影，陪我逛超市、買東西、上餐館，陪我上網、聊天、睡覺，他無所不在，對我的秘密無所不知，我們無話不談，相知但不相愛。平時的日子多無聊啊，對那十二個情人的“愛”加起來都抵不過對TA的一半深──深至碗底。碗有多深我不知道，因為我早已不用碗了，改用飯盒。

 

我的飯盒裏裝有十二個情人的秘密，第十三個在飯盒之外。愛到底是吃出來的還是睡出來的，曆來倍受爭議，我雖心知肚明，但懶得去發表高見，說了又有什麽用，網站一旦遭黑客襲擊，一切廢話和真理都蕩然無存，還是省省力氣裝進肚子裏吧，肚子裏有腸子幫你消化，腸胃蠕動時幫你琢磨出哪是真的、哪是假的、哪是虛的、哪是實的，因為你有眼無珠，分辨不出情人和仇人。

 

那十二個情人到底有什麽區別我已記不清了。明天就是2004年情人節，新的一年必須要有新的戀情，生活已夠枯燥無味了，再不換點花樣，比活埋還悶死得快。

 

情人節的前夕，你說我必須交待清去年的罪行才肯同我吃飯睡覺做愛。這三件事對我有巨大的吸引力，所以我不得不好好反省，爭取從寬處理。

 

一月份認識的那個人我早已忘了姓甚名誰。二月份認識的姓秦，是個情種，我們朝夕相處可我已忘了他的模樣。三月裏來桃花開，我和他每天擦肩而過，但從未回頭。四月是愛情的季節，我早晚與他在車站相遇，終於在四月三十號那天與他點點了頭。五月匆匆而過，在超市門口的那位已消失在熟食櫃台。六月啊六月，我生命的起點和終點，我深愛你每一天，直到走進死胡同。七月是燦爛的陽光，我與他熱戀在每夜，直到月底都不曾握過手。八月是個糊塗蟲，他給我留的電話號碼少了一位數，留的地址在.com和.net之間，模糊不清，我也含混不清地說了句介於再見和再會之間的話。九月是我真正的情人，我愛他愛得骨頭痛，我問他究竟願做愛人或情人，就在他猶豫的一瞬間，我已跳進十月。十月是個實用(食用)主義者，他問我會不會做飯，我小聲地說我不會做飯隻會做愛，他大笑一聲，愛有什麽用，值幾斤幾兩？我擦幹了眼藥水就逃到十一月了。十一月留長發，原來是個同性戀，我認準了他的樣子，下輩子一定去找他。十二月已到了年底，有點饑不擇食，我說我特怕結婚，他問為什麽，我說我怕當媳婦，除非婆婆會彈鋼琴。與他爭論不休時，聖誕已到，我趁機偷渡潛回大陸了。

 

一口氣坦白出十二個情人，我心裏一陣輕鬆。“十三呢？”周末也算嗎？“那當然，我要每天都占有你。”嘿，我就喜歡你的霸道貪心，男人越貪，女人越攀，男人越壞，女人越愛。

 

我急中生智翻出字典查看字母表，13剛好排到字母M，M=me，原來周末情人是我自己，嘿嘿，我從來不愛自己，難怪我和TA相知不相愛。

 

你一口氣吹滅了字典，將我擁入懷中，口出狂言要愛我十三個月。得，咱過陰曆閏年吧。躲在愛的陰影裏，我仍默默地數著十三，你一把拉過我的手，“別數了，今天13號，黑色禮拜五，多不吉利。”呸呸，十三其實是人名，十三姨，十三舅，十三哥，十三妹…….你一陣壞笑：“名字無所謂。我們既不是最初，也不是最後，但是是很重要的。”可不，加起來兩百多磅啊，當然不輕。

 

我們從2月13號晚上愛到14號淩晨，我在你沙啞的歌聲中昏然睡去，隱約聽你說到：“愛的最高形式是打架，而不是做愛。真真假假的愛，虛虛實實的情，假的比真的還真，虛的比實的還實。當愛情消失時，refresh your screen（刷新屏幕），你會看見我的存在。”我在夢中喃喃自語，今夜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不屬雞，也不屬狗，我屬恐龍。”我欲追隨恐龍（KL=快樂）而去，你的聲音越飄越遠，“我屬鳳凰。”鳳凰在亞利桑那，不是嗎，在東南西北之外的第五個方向。我懷著十三亂的心情，乘著歌聲的翅膀，帶著借來的歡笑，飛向鳳凰重生的火光。

 

窗外已是一片朝霞，我揉揉眼睛，還想接著睡。

 

 

 

2004年2月14日情人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