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嵐: 運動了，運動了！

運動了，運動了！ 江嵐 前生恐怕是學佛參禪的主兒，因此今生打坐的工夫一流。時常往辦公室裏一坐，計算機打開，隻要一杯茶，便可以半天半天地不挪窩。倒不是為了要向老板表達鞠躬盡瘁的決心，真的天性如此，在家閑得無事的時節，五米外的信箱也懶得去開的。 “Couch Potato!”老板用她塗著銀色蔻丹的手拍拍我的腦袋。 哈！Couch Potato，沙發裏的土豆。字麵上看起來毫無意義，美國人民卻用這個詞來形容像我這樣的懶人。不錯，我就是一顆典型的，沙發裏的土豆。 “這樣太不健康，你應該開始做運動！”她很嚴肅地宣告。 “我其實分不出籃球，排球和足球的區別……”我心裏發毛。運動？我那小學的體育老師至今對我念念不忘，不過是因為我當年跑100米需要23 秒鐘，還幾乎送掉半條命，堪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像我這樣手腳同時動作身體便無法保持平衡的人，除了遊行，還能做什麽運動？\r “又不是非要你去打球，你可以做別的，比如——”她遲疑一下。“我一定會找到一種適合你的運動！”\r 過得幾日，她興沖沖地交給我一卷錄像帶：“看看這個，你們中國人都不像你！他們生活得多麽健康，既鍛煉身體，又環保！” 是嗎？我怎麽不知道？我滿懷狐疑，把錄像帶放進去。那是她頭天晚上從公眾教育台播放的節目裏轉錄下來的，內容是中國情況介紹，大約拍攝於七十年代中後期，畫麵上北京寬闊的長安街頭汽車很少，熙熙攘攘的，全是行人和自行車。 原來如此。當年自行車是我們這起小民僅有的交通工具呢，這個不知人間疾苦的老太太卻以為我們騎自行車上下班是為了鍛煉身體兼保護環境！ “騎自行車，你總應該會吧？”她得意地笑。“你能做的運動，就是騎自行車！” 過去在國內，從來沒有把騎自行車和運動聯係在一起過。而在美國，騎自行車確實是很多人休閑兼鍛煉的方式，據說在各項大眾健身活動中僅次於遊泳和跑步，排名第三。 老太太說到做到，那個周末就拉我出去買自行車，聲明是提前給我的生日禮物。 印象中買自行車很簡單——到了店裏，挑一輛款式和價錢都滿意的，就騎回家了。此地卻大不一樣。進了自行車專賣店，那店員一上來便有許多問題：身高啊，體重啊，一小時能騎出去幾英裏啊，想在什麽地方騎啊，等等，等等。最後那位仁兄得出一個讓我十分自卑的結論：鑒於小姐您腿短腰長，本店沒有適合您的現貨，必須訂做。 等了兩星期，貨到了。一看之下，這輛“適合”我的自行車還真是漂亮：鮮亮的黃色車身，12 速轉撤器，平地山地兩用，全用碳鋼材料做成，整輛車子很輕。售價900美金，比我當年買的第一輛二手福特汽車還要貴。 那店員還有大把將車子定期送回來保養的囑咐：前後轉撤器每月一次，剎車係統每騎40小時一次……我奈不得煩，推著車子騎上去在店外的停車場轉圈，有種模糊地，昔日重來的喜悅。 “騎得不錯！”老太太又買下一個汽車專用的自行車架交給我。“以後可以每天鍛煉，不用請那麽多病假了！” 啊，原來關心我的身體健康隻不過是為了多使喚我幾天哪，真是的，天下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有了自行車，才知道州政府的交通局還有一個“騎自行車法”：必須戴頭盔，轉彎之前要打手語，某些公園和私人屬地不可進入等等。偏偏新澤西是美國開發得最早的幾個州之一，老舊的公路兩旁沒有專用的自行車道。騎自行車的目的是鍛煉身體，自當愛惜性命，平時也不敢在公路上與汽車們爭一日之短長，隻有等天氣好的周末，把自行車架在汽車後麵，開到有自行車道的地方去騎。 這樣的地方通常環境都很幽靜。在新澤西和賓夕法尼亞州交界處，沿著特拉瓦爾河邊的自行車道，是我非常喜歡的地方之一，可以在那裏一騎數小時，消磨整整一個白天。 就這樣，懶惰了半輩子，終於在漢肯老太太半強製之下，加入健康人們時髦的“健身”行列，開始運動了。\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