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玲麗: 春日薺菜香
(2004-07-06 11:3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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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薺菜香
謝玲麗
冬去春回,雨季又來到了加利福尼亞。雨,好比大自然的魔術師,所潤之處,無一不綠意盎然,生機勃勃。此時的加州,真個遠山含翠,近草凝煙,宛若一個天然的大牧場。望著這一片綠油油的土地,恨不能化身為一頭羊兒,好教我終日啃食於青翠之間。碧草如茵,又勾起我一樁不可告人的心事:嘻嘻,又是挖薺菜的大好時節了!
遙想一年之前,某日,獨自漫步於林間。我正像今日般歡喜地,貪婪地以目光愛撫著滿地青草,突然,一枝似曾相識的小草令我的腦神經格外地跳動起來:那不是薺菜麽?踞齒般的細葉,莖上顫巍巍的小白花,不正是童年時我們稱之為“鈴鐺草”的薺菜嗎?輕輕捋下一片葉兒放近鼻邊。正是它,那熟悉的野菜香,在記憶裏封藏了十幾年,今天,又隨著這枝小草流了出來。
那時,才八,九歲的光景。每逢初春的周末, 廠裏無論大人小孩,都愛攜了竹籃,到附近的田野裏挖薺菜。春天的太陽暖洋洋地曬在背上,田裏的胡豆花也暖烘烘地發出甜香味兒, 兩隻大菜蝶在花葉間竄來竄去…… 地上的野菜可多了,有的還開著五顏六色的小花兒。我和哥哥姐姐一邊閑侃,一邊東鑽西竄地找薺菜. 一會兒就挖了滿滿的一籃子。是勝利啟程的時刻了,籃子裏碧綠鮮嫩的薺菜,跟著我們的歡聲笑語,一顛一顛地回到了家。把薺菜洗淨了,無論包餃子做餛飩,清炒還是煮湯,都是鮮的,都是無上的美味。盡管那時隻是想肉吃,對野菜之類的不放在心上,可對於這段挖薺菜的記憶卻是根植於心, 想忘記也難呢!
沒想到, 若幹年之後,在異國的土地上,又見到這熟悉的小草,童年的回憶不知不覺溢滿了心胸。也不知道他鄉的薺菜,味道好不好哩!
定睛尋找,薺菜還真不少. 一叢叢分散在草地上,葉片兒在陽光下閃著亮,像綠地毯上朵朵的刺繡。我頓時食欲大起,想就地挖掘, 苦於身上裝備不齊, 比如小刀, 膠袋之類。況且誰知道在公園裏挖野菜算不算違法,沒準招來一警察,說我破壞生態呢!得找個盯梢的才行。於是飛奔回家,將此發現告知了室友,她立刻兩眼放光,並且說幹就幹. 拿了家夥,女友帶上她女兒,一幹娘子軍,連奔帶跑地來到公園。她放哨,我負責挖. 正要動手,她兩歲的女兒發話了:“媽媽, 我們不可以挖別人的東西。” 乖乖隆的冬. 這嬌滴滴的童音一出,我們都愣在原地動彈不得。既欣慰又尷尬,思想一番劇烈的掙紮。最後還是好吃的思想占了上風。於是她媽媽對她說:“這個是野菜,不屬於任何人,知道嗎?”小女孩乖乖不出聲了。我悶不作聲地挖,一麵偷笑。瞟一眼女友,隻見她臉上一片輕柔的桃紅。
我們那天用薺菜煎了餅,清香四溢,嘴裏細細咀嚼的,仿佛不是薺菜,而是很久, 很久以前的時光。
春草年年綠,又是薺菜生長的時候了。我壯了膽,提著竹籃,獨自來到公園。一夜春雨,碧綠的薺菜萬頭攢動,精神煥發,仿佛很快樂地等著我將它們收割。我感謝美國人民對野菜的不屑一顧, 才讓我有今日之口福. 一邊近乎狂熱地, 把視野裏的薺菜一網打盡.
此時碧空如洗, 陽光靜靜地曬著公園, 女孩蹲在地上,聚精會神地挖著野菜,仿佛已不知身在何時何地。不知道是當年那個八九歲的小姑娘在遙想未來,亦或是今日的我在追憶那逐漸遠去的童年。
這次我用薺菜包了餛飩,那個鮮和香,非筆墨所能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