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牆: 代溝深深有幾許

在人生的跑道上，除了天生的因素外，什麽決定速度? 父母的作用隻是在旁邊為孩子吆喝嗎？ === 代溝深深有幾許 紅牆 兒子手裏拿著電話不放，走路吃飯洗碗均把電話扛在肩頭。我大吼：你在幹嗎？談戀愛也用不著這麽積極！兒子把手放在嘴中間回答：噓，不是談戀愛，是談心哪。 切！十幾歲的小毛頭談什麽心！回頭一問：敢情是一位女生跟家裏父母吵架，心情極為鬱悶，而她喜歡的高中小男生並不喜歡她，隻好與這位還算有人緣的同學聊天發泄。這位女生也是華人後代，爸爸工作，媽媽在家裏管孩子。女生的抱怨是：父母偏心，姐弟中間，對男孩子比對女孩子好。男孩子做錯了什麽事，父母不了了之，“去吧。到一邊去好好想想去。” 而她天天在家裏被爸爸罵“你怎麽這麽蠢？你真笨！你沒什麽出息！難道你連一個A-都得不到？”，媽媽在一邊，不說話，由著爸爸這樣“trush”她。 如果情況屬實，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17歲）天天--也許是孩子誇張了，說不定是隔三差五的--被父母這麽貶低，大概是很讓人絕望的事情。那女孩子曾經在電話上哼哼唧唧，說真是沒意思透了。 我想“插足”進去。我問兒子，我可不可以跟她聊一聊？我兒子斷然給我拒絕了：不行！兒子對朋友們的保護絕對鐵板，他說：這是我們的事！ 我老老實實退下來，雖然兒子的朋友中有許多具有典型性的故事。從兒子那裏，我深深體會到，朋友對孩子們成長的重要性。其實，大多數青少年的問題都是青少年朋友們在一起互相溝通互相發泄互相學習一起走過的（學壞也是此時）。。。就像兒子的那位同 學電話打到家裏來，一談幾個小時，隻是在哭訴：父母不理解，家裏弟弟太小也無法說話。喜歡的人又不喜歡她，跟其他的人也很難溝通，活著有什麽勁啊，還得去看爸爸媽媽那拉長的臉。。。 兒子當然也要跟上：我爸爸媽媽比你的父母好不到哪裏去。我媽媽脾氣也夠可以的，有時候忙起來就嗷嗷叫，現在計算機遊戲不讓我玩連網也不讓我上了。多可氣！我還沒有女朋友呢，我臉上也開始起疙瘩了。。。真煩人，我很理解，確實真煩人。 就這麽在電話上把父母“可氣”“煩人”“愚蠢”來去三四個小時。兒子放下電話，長出一口氣。我問他：怎麽樣啊，把人家的問題解決了沒有？兒子撇嘴：我那有哪本事？ 我說：那人家高興了一點沒有？我心想：花這麽長時間就是互相聲討父母，下次還是免了吧。 兒子說：還行吧，至少不抹眼淚了。 我心說：那是人家傷心勁過去了。 兒子一副深思的樣子：媽媽，你采訪的人好像都是很幸福的家庭，父母和孩子互相理解，我周圍的同學怎麽都跟父母有這樣那樣的問題？比如說，我們有位華人女同學上11年級了，被她喜歡的男生邀請去Prom （高中畢業前盛大舞會），本來是件挺好的事情。 但她爸爸一口拒絕了，硬說不合適。真是的！結果那個男生跟另外一位女生去了還喜歡上了那個女生！讓這位華人女生傷心了好幾個月。。。 我記得那件事。五月份的Prom，兒子曾經想讓我們出麵去給女孩的父母講一講，看能不能說服他們。後來兒子自己堅決不去Prom ，事情就擱置了。想不到兒子還在為她打抱不平。其實我倒覺得我們不了解人家的情況不好斷下結論。每個家庭的情況是不一樣的， 父母對孩子的想法也是不同的。我們有個兒子，當然希望他能多參與各種社交場合多結識各式各樣的人。我們盡量鼓勵兒子參加學校組織的聚會，無論是吃飯的跳舞的，還是音樂的辯論的，等等，當然包括Prom。 我還記得我當時問兒子：那位女生能不能心平氣和地跟父母溝通一下不？我心說：平靜下來，父母還是會理解孩子們的心情的，畢竟那是孩子一生中少有的機會。 兒子翻我一個白眼：媽媽，你以為世界上誰都能跟誰溝通？你以為別人與別人談一談一切問題就解決了？ 這兒子，有時候把我噎的一愣一愣。我還沒想出來怎麽爭辯回去，他說：看看我們另外一位朋友孟潤。。。 認識孟潤，大概是他上九年級，在我看來他懂事有禮貌，是我讓我兒子學習的榜樣。尤其是青春少年的孟潤瘦高瘦高的，很帥，不是F4也是F5吧。孟潤也是華人後裔，父母跟我們差不多，在一家大公司上班。想來平時過的日子也差不多：上班掙錢養家，下班教育孩子。 兒子第一次告訴我孟潤跟他父母有問題時，我還大吃一驚：不會吧？孟潤看起來很懂事啊。 你猜我們兒子怎麽說：是啊是啊，孟潤是很懂事，但他的父母，呃！兒子臉上做出了他們不很好的樣子。 我當時就不幹了：說什麽呢？！你是說你們孩子都挺好的，倒是我們家長不好？ 兒子笑嘻嘻地看著我：媽媽，你真聰明。你不覺得就是這樣嗎？我們同學在一起都會講父母多蠢，還覺得自己很聰明，總愛說“我們那時候象你們那麽大。。。”Come on! 你們那時候還沒有計算機，電視，電話呢（在中國偏遠地方）。。。你們還 愛說“我們是怎麽怎麽走過來的”，這與我們又有什麽關係，我們走的路可能是不一樣的，環境也是不一樣的，結果也就不一樣了。。。。 這下子讓我逮住了：兒子，你先別得意洋洋。你且住嘴聽我說。也許我們小時候的環境與你們現在的不一樣，也許我們已經走過的路跟你走過的路不一樣，但兒子，你應該清楚一點，人生是一個螺旋，許多事情的本質是一樣的，比如說努力進取，比如說自力更 生。你們現在吵吵嚷嚷著“老爸老媽是過時的計算機286，根本沒什麽利用價值”。可你們知道嗎，如果沒有我們當時在中國努力學習考上大學（那可是一根獨立橋），然後再過五關斬六將出來，你不是就要在中國接受中國的高考考驗，還能像現在這樣，11年級了，一天學習不到半小時？！你有本事像美國孩子那樣獨立自主去，別張手問父母要這要那，要計算機，要電子遊戲機，要手機，要汽車。。。 孟潤就是因為手機跟他爸爸鬧翻的。據說，他爸爸比較講究物質刺激，動員兒子去上SAT班，如果去，便獎手機一個。孟潤為了手機，二話不說，讓老爸交了千把塊錢，去學SAT。孟潤是個很聰明的孩子，本來可以開一個計算機小店的，但他對SAT並不十分感 冒。我猜想，他不打算做一個典型的ABC(美國出生的中國孩子)。於是，上SAT班時，手機響個不停。回頭老爸一看，SAT成績沒上去，手機的分鍾數上來了，要繳費不少！老爸急了，中國爸爸唄，轉眼忘了自己和兒子的協議，立馬讓兒子繳械：把手機給我！ 孟潤是美國教育出來的高中生：幹嘛？我們說好的，上課有手機。 他老爸說：上課要好好上課！把手機交出來！ 孟潤回答：如果你要回去手機，我就不去上課！ 媽耶！就經濟上說，手機加上一個年計劃不過幾百塊！這SAT課可是一千多！ 這件事，竟然波及我們家。兒子立刻旗幟鮮明地站在孟潤的立場上：孟潤的爸爸不對，他應該遵守規則。 那是我們去YMCA的路上，我差點把車撞到路邊的電線杆子上去。兒子！我痛心地說：你怎麽能這麽想？你不想想孟潤的爸爸多不容易。為了讓孟潤學得更好，讓他以後有好點的選擇，他不僅出學費，還要出獎品，花費了這麽多錢，結果孟潤不努力，還拿著手機 要挾他爸爸！孟潤要是真不懂事也就罷了，好賴他也是個懂事的孩子！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誰知兒子比我更有理也更有氣：媽媽！我真是失望極了！我一直覺得你挺reasonable（通情達理）的。我還天天跟同學們說，我能跟我媽媽communicate well（溝通）呢！你現在真是（block head）不可理喻，你腦袋不開竅！明明是孟潤跟他爸爸有deal，是 他爸爸先破壞了規定的。孟潤當然可以。。。呃。。。以牙還牙。 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敢情兒這是在做生意，有business contract！我猜想在進一步發展，父母和孩子中間就是兩條路線鬥爭的較量了。 也是據說，兒子與父親開始了冷戰，很少講話。 我很想跟孟潤和他父母聊聊。因為很多的時候，我跟兒子也有路線鬥爭的問題。我有時也用物質刺激，可從來沒有任何效果。兒子解釋說因為我懸賞的物質不夠刺激。 我不得不說明的是，至少在我眼裏孟潤是位很優秀的孩子。他在學校裏的高中成績大約是前10名 （應該是前3 名的），特別喜歡機械方麵的東西，對計算機和汽車都有比較強烈的興趣。兒子的同學們如果有計算機上的問題，無論軟件和硬件，都會找孟潤。孟潤在學校裏人緣也相當好，男生女生都喜歡這個比較成熟的俊哥。 然而，就這個計較成熟的俊哥，卻跟愛他疼他的中國父母無法溝通，常常進行家庭冷戰，然後把自己鎖在電腦前麵，玩電子遊戲玩到半夜1、2點，不是一天兩天的玩，而是整天整天地玩，任憑媽媽一次次敲門：不學習也可以，你要休息好。 別管我！ 為此，兒子常常拿孟潤做榜樣：人家孟潤什麽時候想玩就玩，玩到早晨3、4點。。。 我立馬反駁：兒子，你弄明白一點，她父母是想管的！所以我管你是理所當然！ 兒子做出悲慘世界的模樣。 許多家長湊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說：電子遊戲/計算機遊戲毀壞了年輕的一代。因為現在的孩子他們更喜歡並更熟練與計算機上的人打交道，而不是跟現實中的人們打交道。 可兒子和他的同學們的理由是：這是我們的文化。我們以後跟我們的人打交道，我們都是在計算機前或者網絡上長大的人。如果不是，那他就是異類了，很難跟我們溝通。 我不知道是不是雙方誰更有道理，也許各自都有一點的道理。所謂代溝就是每一代人又一代人的活法吧。而代代相續之間又不能間隔。不過，這些大道理是我們無法與孩子溝通的理由嗎？我真的不知道。那些與孩子們有衝突有困惑的父母們，你們是否知道我們為什麽走不進孩子的內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