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艤: 威威和媽媽

威威和媽媽 作者:曉艤 因為生於虎年, 又因為生在威斯康星, 威威便有了這麽一個小名, 是媽媽給取的, 希望她是一隻威風凜凜的小老虎. 媽媽的朋友說屬虎的小女兒還叫威威, 叫得太大了吧, 應該叫咪咪, 當作小貓養, 乖乖巧巧的才好. 媽媽想了想, 還是叫威威. (一) 盡管威威的名字象男孩, 可她終究是女孩. 小女孩都愛漂亮, 威威也一樣. 威威四歲了, 會自己選衣服穿了, 每天早晨起床第一件事是到衣櫃裏找衣服, 威威絕對知道自己要穿什麽, 對自己挑出來的衣服從來都是信心實足, 不管媽媽怎麽表示, 隻要威威自己覺得好看, 就會毫不猶豫地套到身上. 威威還不會自己穿衣服的時候, 都是由媽媽幫著選幫著穿, 威威沒意見, 就是覺得不穿衣服更好. 威威還記得在幼兒園小班時有一次老師在地上鋪了很大很大一張紙,每個小朋友都隻穿尿布, 用小手把各種各樣的顏料抹到自己身上, 然後一起在那張大紙上打滾, 威威玩得可高興了, 後來老師把那張大紙掛了起來, 五顏六色的真好看, 威威還在上麵找到了自己的小手印,老師說那叫ART(藝術). 媽媽更喜歡看威威穿著衣服的樣子, 猶其是穿得漂漂亮亮的時候. 媽媽給威威選各式各樣的衣服, 一件一件地讓威威試, 然後笑眯眯地左看看右看看, 看個沒完, 媽媽說威威是媽媽的ART(藝術). 等威威明白漂亮就是好看的時候, 媽媽開始讓威威自己拿衣服穿. 威威可得意了, 終於可以把許多顏色都一起穿在身上了. 媽媽看了總是對著威威笑, 威威也就憨憨地跟著媽媽笑, 對媽媽說: “威威喜歡.” 威威喜歡的, 媽媽也就不反對. 後來有一個星期威威忽然一天變成了粉紅色的小女孩, 一天又變成了天藍色的小女孩, 從頭到腳都穿一個色調. 看著有些驚訝的媽媽, 威威說: “媽媽, 這叫MATCHING COLOR (配顏色), 老師教的.” 大多數時候, 威威還是隨心所欲地在自己身上搭配著各種顏色, 媽媽有時會提一下建議, 比如說不要穿紅色的衣服又穿綠色的褲子, 威威會問為什麽不呢? 那樣多像一朵花呀, 還擺個花的姿勢給媽媽看. 惹得媽媽忍俊不禁. 威威最喜歡是幼兒園的衣服反穿日(BACKWARD DAY), 早早地就讓媽媽把可以反穿的衣服準備好.媽媽起先不太明白, 威威的衣服大多是套頭的, 媽媽就把衣服裏朝外翻一個個, 威威說不對不對, 這是INSIDE OUT (裏外反著), 不是BACKWARD (前後反著). 媽媽恍然大悟, 不得不翻箱倒櫃找出一件胸前係鈕扣的衣服, 反著讓威威穿上, 把鈕扣係在了威威的背上. 褲子簡單, 威威自己前後一反就套上了, 看著自己小肚子前鼓起一塊, 威威咯咯地笑. 臨出門, 威威說還是不對, 忘了反穿鞋子. 鞋子也要反穿, 媽媽可沒辦法了. 威威說就是這樣呀, 說著把已經穿好的鞋子脫下來, 把該穿在左腳上的鞋子換到了右腳上, 這下可滿意了, 歡天喜地的樣子. 媽媽覺得威威反穿衣服真滑稽, 威威不覺得, 因為這一天幼兒園的老師和小朋友都會這樣穿衣服, 多FUN (有趣) 呀. (二) 威威很喜愛她的幼兒園, 幼兒園裏有好多玩具, 幼兒園的老師帶他們做好多遊戲. 媽媽也喜歡威威的幼兒園和老師. 媽媽最高興是在上班的時候收到老師E-MAIL過來威威當天的照片, 就好像親眼看到威威在幼兒園裏的情形一樣. 有時收到威威很玩皮樣子的照片, 媽媽就知道威威一定在調皮. 有一次, 媽媽快要下班時, 收到威威的老師羅賓小姐發來的E-MAIL: “威威今天在班裏很活躍, 一直說個不停, 隻是不肯好好地聽我的話, 於是 我問她: ‘威威, 你聽話的耳朵到哪裏去了?’ 威威說:‘我把它們忘記在家裏了.’ 我說: ‘怎麽會呢?’ 威威說: ‘我把它們借給我的小熊了.’ 我很詫異,接著問: ‘為什麽要借給你的小熊呢?’ 威威回答我: ‘因為我的小熊不聽我的話, 所以我把我的耳朵借給它了.’ 威威的回答太有意思了,我想你會有興趣知道,不過明天還請提醒威威不要忘記帶她聽話的耳朵到幼兒園來. 羅賓小姐.” 媽媽讀完E-MAIL,實在忍不住要笑. 有時候媽媽真不知道威威的小腦袋裏在想什麽,媽媽真奇怪威威怎麽會有這樣的想象力呢? 晚上媽媽還是很嚴肅地和威威談了話,告訴威威在幼兒園要聽老師的話,不能再把聽話的耳朵借給小熊了.威威很認真地點了點頭,說: “媽媽, 威威知道了. 不過,下次可不可以借給小狗狗呢?” (三) 媽媽不喜歡送威威去幼兒園, 因為隻要是媽媽送, 威威都會粘著媽媽, 不讓媽媽離開. 如果是爸爸送就不一樣, 威威會乖乖地和爸爸說再見. 後來, 媽媽發現了這個秘密, 就趕緊把送威威這一艱巨的任務交給了爸爸. 媽媽也從此樂得隻接不送. 接威威, 媽媽最開心了. 媽媽喜歡每天威威歡蹦亂跳地撲進懷裏的那一刻. 媽媽還喜歡回家的路上, 聽威威滔滔不絕地講幼兒園裏發生的事. “媽媽, 今天芭布跟我說HELLO 了.” 有一天威威在車裏迫不及待地告訴媽媽. “芭布還會跳舞.”威威補充道. “芭布歪著頭跳舞.”威威讓媽媽看她. 媽媽正開著車, 隻好從後視鏡裏看威威, 隻見威威歪著頭,聳著肩, 眉飛色舞地描述著: “芭布轉著圈跳舞”. 要不是威威坐在後排的CAR SEAT (小孩的汽車座) 上, 還係著保險帶, 一定會下來跳一圈. “芭布是你班裏新來的小朋友嗎?” 媽媽也對芭布好奇起來. “不是, 不是” 威威說 媽媽更好奇了, 問威威: “那芭布是男孩呀還是女孩?” “都不是.” 威威說, “芭布是潘米小姐的寵物, 芭布是一隻粉紅色的大鸚鵡.” “媽媽你真SILLY(傻傻的).” 威威最後說. (四) 幼兒園什麽都好, 就是幼兒園的老師都不會說中文, 讓媽媽遺憾不已. 自從兩歲進了幼兒園, 威威的英語越說越好, 可以說是突飛猛進. 可是威威的中文呢, 卻在以同樣驚人的速度退步. 不知哪一天開始, 威威一口標準的國語變得洋腔洋調的了. 終於有一天, 媽媽發現無論和威威說什麽, 威威一率用英文對答. 這下媽媽著急了, 開始堅持不懈地對著威威說中文, 威威呢, 則是毫不動搖地回之以英文. 媽媽心裏暗叫糟糕, 這以後威威可怎麽和外公外婆, 爺爺奶奶交流呢? 於是每天臨睡前, 媽媽都得逼威威讀一段中文小故事. 很短的小故事, 威威讀得奶聲奶氣, 怪腔怪調, 爸爸聽了笑得東倒西歪, 媽媽雖然盡量保持嚴肅, 可也常常忍不住笑倒在威威的床上. 威威不在乎爸爸媽媽笑話她, 跟著爸爸媽媽一起把自己笑一通. 後來媽媽發現有一句話威威至始至終說的是中文. 每次威威跟媽媽撒嬌時都說: “媽媽, 就是要媽媽.” 媽媽真是受寵若驚, 威威要媽媽是不需要理由的, 媽媽也是沒有理由可以拒絕威威的, 所以無論多忙, 隻要威威一說這句話, 媽媽都會停下手上的活, 抱一抱威威, 親一親威威. 威威一定是百試百靈, 所以牢牢地記住了這句話. (五) 威威不但會要媽媽, 威威還會想爸爸. 每次爸爸出差, 威威都會不高興. 不斷地問媽媽爸爸什麽時候回來. 有一次爸爸出差三天還沒回來, 威威著急了, 大哭, 命令媽媽道: “I DON’T LIKE WHEN DADDY IS NOT AT HOME. YOU CALL DADDY RIGHT NOW. YOU GET DADDY BACK RIGHT NOW.” (“我不喜歡爸爸不在家, 你現在就給爸爸打電話, 你現在就把爸爸叫回來.”) 好象媽媽是罪魁禍首一樣. 爸爸回來聽媽媽說了, 感動得不得了, 背著威威滿屋跑, 還讓威威當馬騎, 還答應給威威買芭比娃娃, 就差沒摘天上的星星給威威玩了. 媽媽心裏說如果是媽媽出差, 不知威威是否也會這樣想媽媽? 媽媽心裏很清楚的是, 媽媽是不能離開威威的. 威威三個月大時, 爸爸媽媽忙畢業, 忙找工作, 忙得暈頭轉向, 隻好送威威回國讓外公外婆帶, 那陣媽媽太想威威了, 結果很快媽媽就飛回去接威威. 見到威威時, 威威躲在外婆懷裏, 外公問威威: “媽媽呢?” 威威指指牆上媽媽的照片, 那時威威還不會說話, 更不明白站在麵前又笑又哭的媽媽就是掛在牆上的媽媽. 媽媽卻從此知道再苦再累都會自己帶著威威, 因為, 想威威的滋味更辛苦. (六) 威威四歲了, 在媽媽眼裏不再是小BABY (嬰兒) 了. 威威也覺得自己是BIG GIRL (大姑娘)了. 有一次威威對媽媽說: “MOMMY, YOU AND I CAN DO LOTS THINGS TOGETHER, BECAUSE WE ARE GIRLS, RIGHT?” (“媽媽, 你和我可以一起做許多事, 因為我們是女孩, 對嗎?”) 可不是嗎? 媽媽大受啟發. 於是想出許多可以和威威一起做的事, 比如畫畫, 比如彈鋼琴. 畫畫威威很喜歡, 媽媽不光讓威威用蠟筆畫, 還讓威威用刷子沾上顏料畫, 和媽媽一起畫畫威威可高興了, 嘩嘩嘩地一會兒就是一張抽象畫. 彈鋼琴嘛, 就完全要看威威有沒有心情了, 每天要在鋼琴前坐半個小時, 威威實在有些坐不住. 媽媽常常得曉之以理, 動之以情地給威威做思想工作, 時不時地還得連哄帶騙加陪學陪練. 威威不買媽媽的帳, 一切我行我素, 那每星期一節的鋼琴課, 媽媽不得不再加上威逼和利誘了. 通常媽媽都會在威威不聽鋼琴老師話的時候, 湊到威威耳朵旁, 輕輕地對威威說: “威威好好彈, 彈得好下課後, 媽媽有獎勵.” 威威通常都會被媽媽的獎勵所打動. 然而有一次,獎勵也不起作用了, 媽媽眼看著半個小時的鋼琴課已時間過半, 可威威還沒有好好地彈下一首曲子來, 媽媽不盡有些冒火,當著老師的麵, 媽媽不好發火吧, 隻好又湊到威威耳朵旁, 很輕地, 但是凶巴巴地用中文對威威說: “威威, 再不好好彈, 回家媽媽打屁股.” 威威聽了, 很誇張地把眼睛睜得大大的, 看了媽媽一秒鍾, 然後迅速地把頭轉向鋼琴老師, 說到: “MISS ELLEN, DID YOU HEAR WHAT MY MOMMY JUST SAID TO ME?” (“艾倫小姐, 你聽到我媽媽剛才和我說的話了嗎?”) 媽媽一下子愣住了, 隻聽威威停頓了一下, 接著說: “MISS ELLEN, YOU WOULDN’T UNDERSTAND, MY MOMMY SPEAKS CHINESE.” (“艾倫小姐, 你不會懂的, 我媽媽說的是中文.”) 威威說完, 轉過身開始彈琴. 媽媽不盡有些出汗了, 媽媽著實讓威威嚇了一跳. 媽媽不知道為什麽威威沒有把她的原話翻譯給艾倫小姐聽, 威威絕對知道打屁股用英語是怎麽說的. 雖然有些慶幸, 媽媽決定以後不再冒這樣的險了. 調皮歸調皮, 威威在琴鍵上敲出的音符是越來越好聽了. 威威也會自己表揚自己了: “我彈得多好啊.” “I DIDN’T EVEN CRY TODAY (我今天都沒有哭)” 然而每次看著威威眼淚汪汪練琴的樣子, 媽媽卻有些猶豫起來. 威威是媽媽的夢想, 隻是媽媽是不是應該把自己的夢想也都加到威威身上呢? 媽媽真得好好想一想. 說來說去, 其實媽媽要說的隻有一句話, 那就是: 有個女兒真好. 2003年7月28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