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影: 飄泊海外的女人 -- 落雪
(2004-04-23 19:5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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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泊海外的女人 -- 落雪
水影
辛虹放下了厚重的窗簾,暗綠色小花的窗簾隔開了外麵的冬寒,烤箱裏彌漫出溫馨的蛋糕香味。辛虹坐在桌子旁,陪五歲的女兒心蒂畫畫。女兒是個小美人胚子,那抿著小嘴聚精會神的樣子使她更顯可愛。辛虹常常望著女兒就看呆了,世界上居然有這麽美的傑作,而這個傑作卻是她自己的作品。心蒂畫了一個大房子,又畫了三個人,然而塗上了顏色。她指著黃頭發的說,這是爸爸。又指著黑頭發的說,這是媽媽。最後指著一個小小的人兒說,這是心蒂。辛虹一把摟過心蒂,親著她的小臉說,心蒂好聰明,畫的真好。誠如大多數的混血兒一般,心蒂非常漂亮,尤其這兩年漸漸地脫了嬰兒的模樣,更是出落的美麗標致。
辛虹從烤箱裏拿出蛋糕,給心蒂切了一塊。心蒂喜歡吃蛋糕,更喜歡和媽媽一起做蛋糕。剛才兩個人把一樣一樣的東西放進去,然後攪拌了,心蒂快樂的不時格格地笑,心蒂開心了辛虹也就開心了,辛虹的心圍著心蒂轉。
吃完蛋糕,她們又按常規看一會電視。心蒂要看“芭比的生日”,是很老的帶子了,可是心蒂最愛看芭比。她的屋子堆滿了芭比娃娃,而她本人卻比任何一個芭比娃娃都要漂亮。
辛虹陪心蒂看完電視,就帶她上樓洗澡睡覺。洗的香噴噴的心蒂非要媽媽抱一抱親一親,然後才肯鑽進被窩去。她挑了一本“美人魚的故事”,讓媽媽念。辛虹一麵拍著心蒂一麵讀書,一會兒心蒂就合上眼睡著了。
辛虹收拾了一下屋子,自己洗了洗,也坐到了床上。她一麵看書一麵等著丈夫大衛。大衛這段時間特別忙,常常要加班到很晚。家裏全靠大衛一個人的收入,辛虹結婚後就沒工作,尤其是生了心蒂之後,她所有的時間都化在了心蒂身上。想到大衛,辛虹甜蜜地笑了。大衛是辛虹的第二個丈夫,這美國男人就是浪漫,一年到頭過不完的節日。生日,情人節,結婚周年等等自不必說,還有什麽認識周年,約會周年,接吻周年,整年都是被玫瑰和驚喜所環繞。
辛虹小時候因為乒乓球打得好,就進了少體校,後來成了專業運動員。她在各種比賽中也得了一些名次,但沒有太驕人的成績。後來她改作了教練,卻培養出了世界冠軍,一時聲名大噪。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辛虹到了該談婚嫁的年齡了,經人介紹,她認識了徐經文。徐經文長的清秀,脾氣溫和。他們結婚後,有了一個兒子。徐經文是出了名的模範丈夫。為了讓辛虹睡的好,晚上兒子都是徐經文帶的。家裏的衣服,兒子的尿布甚至辛虹的內衣,他都包下洗了。他每天來體校接辛虹下班,風雨無阻。辛虹的女同事們□慕的眼珠都要掉出來了,辛虹的心裏也很甜蜜滿足。
辛虹做教練出了名,美國的奧林匹克運動隊請她去幫忙培訓。南方女子虛榮些,有這麽好的機會,辛虹興奮的不得了。然而這一次,徐經文卻沒有象以往那般為她高興。
“你還會回來嗎?”徐經文沉思著問道。
“如果有機會的話,也許我會想在美國呆下去。”辛虹說的興高采烈:“這麽多人想去美國,我這可是難得一逢的好事。”
“可是我不想去美國。”徐經文話依然如平時一般溫和,語氣中卻有股堅決。
“為什麽?”辛虹驚訝地揚起了眉毛。
“我在國內過的挺好的,我喜歡現在的生活。我不會英語,三十出頭的人了,不想再到美國去打工受苦,從頭來過。”徐經文是個安於現狀的人。再說了不會英語也不是專業人士,去美國能幹什麽呢?
辛虹一個人去了美國。她一到美國,就喜歡上這片神奇的國土。她給徐經文寫信,跟他說美國的天有多蘭,月亮有多圓。超級市場裏如何琳琅滿目,應有僅有。街上一塵不染,到處碧綠一片,空氣如何的清新。可是徐經文一點不為所動,隻是祝她幸福好運。一對夫妻走到了頭。
辛虹單身在美國,江南女子顯得年輕,皮膚白皙,模樣標致,又是做室內運動的,身材勻稱。一時間追求者甚多,而大衛以他的浪漫熱情贏了辛虹的心。如果說辛虹和徐經文在一起隻是為了婚嫁而婚嫁,那麽大衛使辛虹真正瘋狂地戀愛了一次。
大衛在一個聚會上遇到了辛虹。辛虹東方女子的典雅美麗,運動員的活潑爽朗,一下就吸引了他。他向辛虹發動了淩厲的愛情攻勢。大衛金發碧眼,是個有點花心的美國白人。他當時還是有婦之夫的身份。可是花心男子大都熟諳女人的心理,女人很難擋住他們的媚功,更何況辛虹讀書不多,沒多久就被他的迷魂湯給灌暈了。
月色如水,螢螢的燭光搖曳著玫瑰的花影,“溫柔愛我”的音樂輕輕地飄蕩在空中,大衛握著辛虹的手,摟著她柔軟的腰肢,兩個人赤著腳在地板上緩緩起舞。
“你真美。”大衛的眼睛深深地看著辛虹:“我愛你。”
“可你有太太的。”辛虹有些暈,但還有幾分清醒。
“我會離婚的。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情。你使我瘋狂。”
大衛的唇落在了辛虹的唇上,柔軟而又熱情,辛虹醉了。
大衛真的離婚了,他把辛虹帶進了浪漫奇妙的愛情世界。他總是有那麽多新奇的主意,那麽多意外的驚喜。他們倘佯在法國餐廳的燭光美味,大海沙灘的水天一色。大衛帶辛虹去聽音樂會,去滑雪,還常常送她各種讓她愛不釋手的禮物。辛虹的心裝滿了快樂,她無法控製地墮人情網。“我永遠愛你。”大衛多少次許下承諾。
最讓辛虹難忘的有兩件事。“他跪下來向我求婚。”辛虹每次說起來臉上都是陶醉。在一家三十六層高的海濱餐館裏,大衛單腿跪下,遞上一枚鑽石戒指說:請你嫁給我。鑽石和著外麵的星光一起璀燦,輝映著大衛碧藍深情的眼睛,辛虹沒有辦法抵擋這樣的浪漫,她接受了大衛的求婚。“新婚的第一天,他抱我進門。”辛虹永遠忘不了那一刻的幸福,她在大衛的懷裏笑著,大衛也笑著,他們相望著,大衛的手臂那麽有力,他抱著她進了門,對她說:你是我的妻。
車庫的門開了,大衛回家了。一會兒辛虹聽到他上樓的聲音。
“蜜糖,還沒睡?”
“還沒有,等你呢。”
“不早了,睡吧。我去洗個澡。”
浴室裏響起了嘩嘩的流水聲,辛虹關了燈睡了。
第二天辛虹把心蒂送上校車後,回家收拾房子。在浴缸裏她發現了一根長長的紅頭發。家裏沒有人是紅頭發的,昨天最晚是大衛洗的澡。辛虹的心開始不安地跳動起來,她檢查大衛的衣服,一件白襯衫上有一個淺淺的口紅印。辛虹的心落到了冰窖裏,腦袋一陣轟鳴,她無法思考。大衛有了外遇,怎麽辦,怎麽辦?她沒了主意。辛虹讀書不多,腦子比較簡單。但她很要麵子,於是她先不想聲張,自己直麵大衛。
晚上大衛依舊很晚回家,辛虹等他洗完了問他:“最近工作很忙嗎?”
“是呀,忙得累壞了。睡覺吧。”大衛敷衍著。
“是忙工作還是忙別的呀?”辛虹冷笑起來。
“你這是什麽意思?”大衛開始警覺了。
“你老實說你在外麵跟什麽女人在一起?”辛虹的眼圈也紅了,其實她希望大衛告訴她都是誤會。
大衛沉吟了一回,平靜地說:“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想瞞你了。我愛上了別人。”
如五雷轟頂,辛虹的世界倒坍了。她氣的罵了起來:“你真不要臉。你跟我許諾多少遍永遠愛我,否則我怎麽會嫁給你。”
大衛卻依然平靜地說:“當初真的是這麽想的,這麽說都是真心,現在愛上別人也是真心。”
“是哪個女人?”
“娜達亞。”
那是個俄國女孩,一頭紅發,長身玉立。
“你打算怎麽辦?”
“我想離婚。”
辛虹落進了惡夢中。
一場離婚大戰開始了,財產,贍養費,而最激烈的爭奪是心蒂的撫養權。心蒂是辛虹的心肝寶貝命根子,生完心蒂她的身體變得不好,不能再生了,她在心蒂的身上付了全部的心血。自從心蒂出生後,她分分秒秒圍著她轉,她不能想像沒有心蒂的日子。大衛為了少付贍養費,堅決不肯相讓心蒂。辛虹從早哭到晚,神思都有些恍惚了。
終於爭到了法庭上。可伶的辛虹一說話淚水就止不住地往下落,泣不成聲,無法為自己辯解。大衛見機說辛虹沒有工作,沒有經濟收入,身體不好,精神狀態不穩定,不能承擔撫養小孩的任務。法庭最後把心蒂判給了大衛。辛虹聽見判決,暈倒在法庭。
天上飄起了鵝毛大雪,懸掛的冰淩如刀鋒燦亮。
辛虹獨自搬進了一座小公寓裏。大衛因為還要付前妻的贍養費,所以給辛虹的錢也是有限。辛虹仿佛一下蒼老了,頭發白了不少,眼神也有些呆滯了。她象祥林嫂一般地總是念叨著,心蒂沒有媽媽陪著,睡的好嗎?吃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