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蘿公主: 女人心之多少愛
(2004-03-19 12:3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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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心之多少愛
芸蘿公主
送別的場景過於曖昧。
銘打來電話,說決定了,回國,不打算麻煩別人了,就希望芸能送送自己。那頭芸的心起起落落,怎麽說走,就走了呢。
銘對芸很好。芸從挑車,買車到學開車都是銘一手包辦的。大夥兒笑芸,說就這麽一個好男孩還給芸霸占了。芸以前從沒碰過車,不知深淺,大夏天的,100多度,芸進車就去握方向盤,銘一把沒拽住,聽見芸被燙的哇哇叫,銘沒多想,捉過芸的手,說少說一了句都不行,沒事兒吧。芸說還好,手,是讓銘拉著,並不抽回來。兩人,這樣靜靜的,不知是詫異彼此的從容,還是在欣賞片刻的溫存。
芸常想,也許所有關於銘的記憶會模糊的就剩一張並不分明的麵孔,可這個夏天的細節會一直停在那裏,不曾改變。
銘向芸做過暗示,隻可惜芸除了那一瞬的感動,再也沒什麽感覺。芸問自己,銘很好,自己感激,信任,銘是錦上添花,可沒有銘自己一樣的生活,對銘什麽都有,就是沒有愛情吧。
難得,銘還這樣看重自己,希望能陪他走完在美國的最後一程,芸真的有些感動了,感動銘的這個決定,帶給自己淡淡的一點眷戀還有虛榮。
早上六點多的飛機,芸很久沒有起這麽早了,上了鬧鍾,不能耽誤人家的大事。鬧鍾沒響,芸就爬了起來,芸自己都奇怪。心有些跳,很久沒見銘了,不會是緊張吧,芸知道,卻不肯承認。還有點兒時間,芸翻出口紅。看見鏡子裏描畫出紅色的唇,芸突然覺得怪異,今天怎麽了,反常的象個孩子。
遠遠的看見銘站在樓下,見了麵,都隻笑了笑,卻無話好說。芸開了TRUNK,伸手幫銘提箱子,銘說沉的很,我自己來吧。芸一旁看著,就隻這些行李麽?銘說這都嫌多,我能有什麽好帶的,神色愴然。
機場清靜的很,手續很快辦完。銘看還有一個小時,說你要不急,就再陪我坐會兒吧,在美國也沒幾個小時了。芸忙說不急不急,低頭跟著銘走。
銘揀了芸對麵的椅子作下,兩人又隻笑了笑,並不說話。
還是芸先開了口,問怎麽就想起回去了。銘說OPT沒剩幾個月了,不折騰了,回去吧。芸說回去好,回去好,上海發展快,機會挺多的。銘連說謝謝,問芸什麽打算。芸說先畢了業再說,沒準兒明年這時候自己也回去了。銘說要不你也去上海算了,甭回北京了,上海房價可比北京便宜。芸就坡兒下驢,行呀行呀,上上海找你去,你發了大財,給我口飯吃就行。
兩人笑了,又不笑。
“芸,”芸一驚,頭一次銘這麽叫自己。“說實話,我覺得你挺好的,一直挺喜歡你的,別急,先聽我把話說完。知道我什麽時候喜歡上你的,還記得麽,去年7月4號我帶你去公園看焰火,你特興奮,有好看的,你就拍手,還拉我的衣服,指給我看。當時我就想,真挺可愛的,要是我的女朋友該有多好。”
銘心裏鋪陳那個細節,芸仰望天空,絢爛的煙花映射在芸的麵孔,色彩留連,瑰麗異常。銘站在芸身旁想,這豔麗的畫麵會不會是芸最美麗的一刻,慶幸自己是這唯一的觀眾。
芸覺出銘正看著自己,可自己不敢接銘的目光,覺得這中的種種沉重,怕自己負擔它不起,自己呢,就在銘的目光中輾轉,徘徊。
銘看著芸。芸的麵孔蒼白,唇上的紅色是唯一的點染。銘心裏一動,想這唯一的點染正是為了自己,算是芸最後一刻留給自己的禮物。轉念一想,這禮物又能證明什麽呢。
銘移了目光向遠處去,看機場,看過往的人。自己幾年前興衝衝的來到美國,樣子鮮活,不過就是昨天的事。自己還曾經鄙夷這裏的偏僻與閉塞,可現在,銘突然覺出無限的留戀,知道這裏的一切,連同麵前的芸,就這樣,以後和自己再也沒有關係。
銘說該走了。芸伸手提銘的包,銘說就幾步,我自己來。芸說我來我來。沒多遠就到了安檢,銘和芸站著,才意識到這就是故事最後的結尾,然而卻都不相信這結尾會是這樣,這樣幹脆,這樣利落。
銘慢慢將芸額前的頭發縷齊,芸任銘的手在自己的發間遊走。銘努力想記住芸的一點一滴,也許這就是芸在自己生命中最後的一次出場。芸被看的臉紅,說看什麽呢。銘坦言,再看看你。芸說我這樣有什麽好看的。銘說,看一眼少一眼,再看看。一刹那,芸明白了什麽叫心軟的沒有力量,如果這時銘把自己抱在懷裏,自己是不是再也無從拒絕。銘取芸手中的包,芸慢慢放開手。芸知道,這世上許多事情,無論以前怎樣,隻要鬆開了,就再不會是你的。
兩人說了聲再見,銘轉身往裏走。芸看著,看著這裏唯一牽掛眷戀自己的人就這樣漸漸消失。芸期盼會有所謂的奇跡,才發現,轉瞬間所有關於銘的都已成了回憶。
芸轉身往外走,眼淚給足了芸麵子,出了機場,淚水才奪目而出, 將一切景物磨滅了鮮明的輪廓,幻化成奇妙的水粉畫,芸呢在這當中默默的走路。
回了家,芸坐在床上發呆,想多年後,自己和銘關於彼此的記憶會如潮水般退去,隻留下一兩個片斷。一個是夏日裏,男孩牽女孩的手,都不聲響,還有一個是煙花的火光中,一個女孩快樂的剪影。一個是自己的,一個是銘的,互不相幹。他們會躲在你心底的某個地方,不經意的時候,冒出來,嚇你一跳,他們會這樣一直跟著你,跟著你,到老。
已經下起了雨,陰黧的天空使一切都退去了顏色,連同芸自己。芸站起來,努力要作點什麽,突然被暗淡中的什麽鮮明刺疼了眼,是口紅,走的匆匆,還沒合上。芸想當時塗口紅的心情,不過才兩個多小時,已是隔世。這所有的前前後後好象是同自己開了個玩笑,然而這玩笑,又有誰能經的起。
漫天的雨水將一切衝刷的幹幹淨淨,隻留下芸和那紅色的唇,是這所有曾經悲歡離合的全部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