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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林:走進柏林之秋 - 悅林德國遊記之二

(2004-02-04 18:03:13) 下一個
走進柏林之秋 - 悅林德國遊記之二 悅林 梧桐樹成熟壯碩﹐遮罩眼目,秋意蕩漾,時而夾雜著一、兩棵濃鬱的紅楓﹐天氣有點濕﹑有點冷﹐卻未到秋風掃落葉的時節﹐正好。 在德國坐火車或巴士簡直就是一種享受。一路上看柏林秋天的街景﹐要不是那簡約典雅的德文燈牌﹑路牌﹐我還以為自己到了繁華如織的上海淮海路呢。住慣了洛杉磯春夏秋冬不分明的陽光明媚﹐對季節的替換已經不那麼敏感﹐總把加州的陽光視作理所當然。已經多少年不再期待春天的到來,也不再經意秋天的白駒過隙,短暫美麗。此刻﹐我從洛杉磯的夏日驕陽中飛到秋意如此濃烈﹐秋色如此美艷的異國首都﹐心曠神怡。I COME ON RIGHT TIME的感覺油然而生。 我走進柏林的秋了﹐我有滋有味地感受著秋 ﹕秋沒了夏的熱膩﹐秋更沒有冬的冷颼﹔秋是肌膚觸摸秋風的滑爽溫涼﹐秋是眼睫汲取小樹林的滋潤濡濕。 也許正是柏林的這種秋意激活了我沉寂多年的文學細胞﹐回來後在時差倒亂的一個月中每天早上四﹑五點起床﹐將自己的柏林之行破天荒地潑灑在電腦的熒屏上,寫出平生第一篇遊記﹐沉溺在寫作的詩情畫意中﹐如癡如醉,飄飄欲仙。 我去過巴黎、阿姆斯特丹、布魯塞爾、米蘭、威尼斯、翡冷翠、溫哥華、紐約、華盛頓、芝加哥、巴爾帝摩、西雅圖等國際知名城市,為什麽唯獨柏林讓我這樣夢縈魂牽?我一路塗塗抹抹寫雜記,排隊進博物館、乘火車等最乏悶的時間都成了我最值得珍惜的空隙;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文學過!一直以為自己在商海遊弋,運籌幃幄,就事論事,理性至上,情感麻木,已經遠離文學。三天開會,三天旅遊,這麽短暫的柏林之旅居然將我帶回了體味人類文明的“有情天”。 柏林的魅力究竟在哪兒?她何以能召回我遺落多年的詩情畫意的魂靈? 從來沒有一個城市像柏林這樣,在曆史的一段鏈結中同時並存著兩種截然不同的社會體製;從來沒有一個城市像柏林這樣,在並不寬綽的空間融合著東西文化的精髓。難道這個地球上碩果僅存的城市的某些特質在喚醒我作為個體的一些潛意識? 在德國,有很多人問我是否日本人,我總說我是中國人,但是還得補充說,我是美國加州來的中國人。 我入住的酒店位於柏林市中心最繁華的商業區﹐出門就是著名的選帝侯大街,街心花園裏有地標性城市雕塑“柏林” ,它 居然是由四根鋼筋混凝土的粗柱子組成的,那柱子扭曲幾段,又切斷兩處,切口處纏繞在一起,鏽跡斑斑,軀幹粗壯蒼勁。 據柏林市史記載,這座雕塑是1987年由一對藝術家夫婦為了紀念柏林建城750周年而共同創作的,主題是“整體中的斷裂” 。我從洛杉磯,一個隻有80年曆史的簇新城市走來,麵對一個有著900年曆史的古老城市,我的解讀也有點“斷裂”了。去年朋友沈帶我們看德國南方小鎮特利爾時﹐隨隨便便地說:“這塊工地施工時一挖,就挖到古羅馬的廢墟﹐德國人就把工程給停了,就地蓋起一個玻璃房,加上圍欄……我們就又多了一個博物館”。走在特利爾的大街小巷,她隨手那麽一指,又是一棟800年老的民宅。 在柏林,一座建於1891年具有浪漫主義風格的威廉皇帝大教堂的廢墟和另一座1963年築就的玻璃磚結構的現代紀念堂在選帝侯大街並肩矗立,乍一看甚感怪誕:德國人怎麽會將這兩個截然不同的建築物放在一起,並且引以為豪,成為柏林地標性的建築物呢?在講究和諧優雅的法國是看不到這種景象的。現代紀念堂禮拜天的管風琴演奏傳送出莊嚴洪亮的樂音。這就是柏林。柏林人不丟棄曆史,哪怕是被淩辱的曆史: 威廉皇帝教堂及許多著名建築物被炮火轟炸得慘不忍睹,留著吧,擺那兒,看著廢墟,記得戰爭的無情(2003年,美英聯軍轟炸伊拉克,德國就是不參與)。 戰後的德國在一片廢墟上重建家園,半個世紀下來,從一個戰敗國搖身一變,已經成為領先全球,代表未來的發達國家。我第一次從洛杉磯飛德國,看到法蘭克福的機場和地鐵、巴士交通係統縱橫交錯,天經地緯,就覺得很現代、很未來。 德國擁有悠久的曆史,又絕對地設計著未來,實現著未來。你能想象嗎,一個汽車製造車間,注意,我說的是製造車間,而不是展示間,就在一棟方方正正,全是玻璃鋼結構的極具未來意味的現代化大樓裏,汽車組裝線在玻璃窗的折射下象是好萊塢科幻電影鏡頭一般;奔馳汽車閃亮的標誌在一棟典型的德國現代方形鋼架結構的樓頂上高高地旋轉著,晝夜不息;在帝國議會大廈,你走在玻璃球形的穹頂上,俯瞰議員們的席位座次,國家大事就在你腳底下演繹著, 象征著政治的透明度。 歐羅巴中心飄出濃濃的咖啡香,震耳的搖滾音樂夾雜著年輕人的喧鬧聲,威廉皇帝大教堂的鍾聲也兀自有節律地響著。 走在柏林街頭,好萊塢的電影海報到處可見,以加利福尼亞命名的賓館、酒吧比比皆是,“SONY 中心” 建築群更是崇拜好萊塢的典型去處。ESPRITGAP等巨型廣告牌占據著你的視野,可口可樂、百是可樂則浸潤著你的幹渴的喉舌。 德國,承載著曆史的榮耀和恥辱,吸納著東西文化,又引領著現代技術、質量、結構的國際潮流。 柏林是一個新舊嬗遞、東西交錯的城市。經曆過德意誌神聖羅馬帝國(1415年)、德意誌帝國(1871年)、希特勒上台(1933年)、前蘇聯紅軍攻占(1945年)、東西柏林一分為二(1961年)、柏林牆倒塌(1989 年) 的曆史之後,德國首都從波恩遷回柏林,柏林重新成為德國政治文化經濟的中心。 德國人從此大興土木,整個歐洲看不到象德國這樣的到處施工、到處維修的大建設景象。德國上下用龐大的推土機搬掉前蘇聯的殘留物,用寬容的心態互相接納,努力消弭幾十年東、西德隔閡造成的價值觀的差異。 我坐著公車去看柏林大教堂﹐問臨座的德國人﹐現在我們路過的這一帶屬於以前的東德還是西德﹖他用很吃力的英文告訴我:“那是老的說法(old opinion) 了……現在我們是在柏林的市中心﹐公車路線是從西南方駛向東北方” ,他還非常友好地在我手中的城市交通圖上指點著﹐就是不肯說哪裡是以前的東柏林。朋友楊在電話中告訴我說,表麵上﹐東西德合併了﹐大家客客氣氣的﹐但實質上的隔閡和互相指責還是存在的﹔朋友沈則說自己在以前的東柏林的街上被人罵過“中國豬滾出去”﹐ 現在柏林好多了﹐柏林人很有教養的。我琢磨出她的意思是說西柏林人比東柏林人好一些。 柏林人喜歡用很分明、確鑿的口氣說REUNIFICATION (東西德重新統一) ,這是一個分水嶺。你看到一個教堂或文化遺跡在整修,德國人會告訴你說,以前不讓修的,REUNIFICATION以後才開始的!他們沒有責備和怨恨,他們用實際的行動來彌補曆史造成的缺憾。在介紹古跡被損壞的文字中,通常隻提在XXXX年的轟炸中遭到損壞等等。我卻總要找出主語,是誰轟炸的?為什麽?他們則籠統地回避。 我要去看柏林牆。 我坐著觀光車在柏林牆一站下車,問柏林牆博物館書店老板,WALL在哪裏?他說就在街口向左,我按他的方向往前走,還是看不到。走在街上有點冷清,不知道是不是方向錯了,又問一個過路的中年婦女,不料這女人搖搖頭說不知道﹐臉上沒有一點笑容。沒準她根本就沒聽清楚我在說什麽。我憑感覺還是往前走,走過一條半街,終於看到那麽一段頹垣殘壁,那就是蜚聲人類當代曆史的“柏林牆”嗎?灰岩石和鋼筋水泥建成的堅固的高牆啊。有一道一人高的鐵網罩在牆外,保護著這道僅存的曆史殘留物。我請一位小夥子幫我拍照,他告訴我正巧他是導遊,在加拿大出生,講流利地道的英語。他說,柏林人本來想全部拆掉鏟清的,後來政府決定留一點下來,要不然你今天什麽也看不到了。 1961年8月12-13日,柏林人都記得,一道長達40公裏的高牆一夜之間將這個城市一分為二,此後28年間,牆東牆西躁動著截然不同的兩幅畫麵:東邊不時有槍聲,越牆者會被無情地射殺;西邊卻是另一道風景,藝術家們在石灰岩的牆上畫下色彩斑斕的圖案,各種小販也紛至遝來,以紀念品明信片招徠觀光客。如今的柏林是一個完整的首都,卻又處處可見傷口愈合後的疤痕。新古典主義、社會主義、法西斯主義和民主政治都在柏林的軀體上留下很深的痕跡。 如今,站在柏林的街頭,秋風拂麵,我試圖用我那引以為傲的信鴿般的方向感,辨別出哪邊是東,哪邊是西,但是我在時代的風雲際會中困惑了。 從1989年到2003年,短短十幾年間,幾乎與中國的改革開放同步,我們從來沒有注意到德國政府如此大手筆地建設自己的首都,將一個斷裂、破碎、蕭條的城市還其統一、完整、繁華的本色。 我走進一個可以與巴黎、倫敦妣美的柏林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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