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歲，老人在工作

在新加坡任意一間food centre，除了神色匆匆的食客，還可以見到許多服裝統一的老人。工作的需要，很多老人可以用華語、英語、福建話、粵語交流，有些甚至會說馬來語、印度語。在這裏做事分工很明確，有的負責呈食物，有的提供果汁飲料，有的忙著下單，有的推著收拾碗碟的小車，有條不紊地將每張桌子收拾得整整齊齊，擦得幹幹淨淨。偶爾遇到公共假日或周末擁擠的時段，我們還剛剛吃完，就有uncle詢問碗碟是否可以收了，每次都是慈祥而禮貌的笑容，我對他們的好感也是一直都保存的。

起初見到這類老人服務員，看他們馱著背，弓著腰，小心翼翼地托著大碟碗盆碟子，我在心裏替他們捏一把汗，而且每每覺得於心不忍，吃飯時東西盡量不亂放亂扔，免得給老人帶來太多麻煩。好奇地和老公討論，難道他們的子女舍得看到老人這樣辛苦麽？他也無法回答。


老人成為新加坡服務業的重要部分與國情緊密相連，新加坡的生活水平還不錯，人們吃得好穿得舒適，精神和身體狀態都很好。走在大街上放眼望去，穿金戴銀鑲鑽石的比比皆是，就連男人也不甘落後，老uncle脖子上通常也係著一條黃金鏈，剛滿的小孩也是金手鏈、金腳鏈纏身，小小的就帶著富足之氣；女人戴首飾自是不需提，很多人提著精致的小提包，塗著各色指甲油，即使負責收盤洗碗的老女人也途了鮮麗的口紅，臉上有或濃或淡的脂粉痕跡。而染發幾乎是新加坡女人最平常的愛好，地鐵、巴士裏見到的老aunti幾乎都是染發一族，流行的是咖啡色、栗子色、棕紅色、金黃色這些與傳統黑色相去甚遠的顏色，昨天在地鐵裏我們還見到一個女人頂著一頭藍色，活像基因突變的聖誕火雞，她渾然不覺另類，昂著脖子端正地站在列車走廊裏任人欣賞，那氣勢啊我們兩個年輕人見了都冒汗。也許正是保養和打扮的潮流風行促成了年輕化的心態和健康的體魄，新加坡人的外表總是比實際年齡年輕很多。

另外一個原因大概是新加坡社會進入老年化階段。現在出生率一直下降，華人家庭更是如此，政府對此采取種種辦法比如發獎金、提供長產假。自小從苦水泡大的華人依然不敢隨便生孩子怕增加家庭負擔，而馬來人、印度人倒是響應政策積極生育，可是這並不是政府期望看到的，原因是華人的整體受教育程度高於馬來人和印度人，孩子更容易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成才的可能性和可行性大得多，而新加坡也更希望保留當前華人占社會70%以上的狀況，畢竟，這是華人掌權的社會，可是生育趨勢仍然沒有大的改善，老年人越來越多，於是技術性較低的服務業擠滿了老人也就情有可原了。



我們在老公學校見到的這個老uncle很和善，他主要負責在一個飯堂裏收盤揀碗，一個月的薪水大概300來塊，現在每日做3到4小時，假期活相對輕鬆，因為學生很少來學校。而他已經92歲了。我驚訝萬分，92歲！他看上去最多70多啊！92歲還在工作，而且是幹收盤揀碗的體力活！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是萬萬不信的，而他現在就坐在我們麵前，頭腦靈便手腳靈活，笑意盈盈地請我們喝咖啡。

那時恰好停雨了，明媚的陽光映在老人曆盡滄桑的臉上，有一種無法言語的真實感。四個人圍著小桌坐著的，一個20多歲，一個30多歲，一個40多歲，一個90多歲，這就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