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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江南......

(2005-08-25 10:11:43) 下一個
江南, ,江南… …   人說年齡越大, 睡眠越少, 可是三十已過的我每天還是要睡上至少十個小時。早上在昏沉中醒來, 時空交錯的夢中,回到了江南的故鄉。  聽見早起的Paul在梳洗, 強忍著渴睡下床幫他把兩隻小狗栓上鏈子。早上帶狗去散步是Paul的任務,而到了下午下班後, 帶那兩個小家夥到院子裏逛逛就是我活了。Paul開門出去了,我又倒在了床上賴到九點不肯起床,那是一場好夢啊!然後是慌慌張張洗臉, 胡亂找套衣服穿上, 跳上車。發動車後聽到音樂響起的那一刻, 心象被人絞動一樣的痛, 車內的音響正在放著一首國語歌《江南》…… 和每個出生於中國七十年代的女孩一樣, 我的童年全部是在高考的壓力下度過的。 回憶起少年時代的往事,灰朦朦的記憶中, 也總有點清新陽光的東西. 那就是男孩的愛情……那時, 家長和老師們怕我們“早戀”,幾乎每天都在強調:“ 過早的談戀愛會分心功課, 會影響一生的前途和命運”等等。 那時的我們也很害怕, 有個別同學明目張膽進行的時候, 和大多數人一樣, 表麵上很為之不齒, 但內心還是非常向往和欽佩的。是的, 如果現在我有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即使是在美國, 也會鄭重其事地給他講類似的話。 大人對於他們的教條, 在很多時候自己都不認同。常常, 在每天千頭萬緒的工作中, 偶爾會有停頓的一剎那遲鈍和迷惑, 偶爾會閃回到內心深處封存了十幾年的往事。不敢多想, 沒有時間多想。人就像一隻上了發條的鍾. 唯一感到的不是後悔, 而是感歎---隻有少年時代的愛是最純真美好的,是不帶任何世俗東西的,彼此的眼中,對方是最完美無缺的。 而它, 再也不會回來了。  初中是省重點, 班級是省重點中學裏有名的亂班, 亂到相信所有的老師在走進教師的那一刻都會提醒自己高血壓的種種致命危害,亂到每界班主任在上任前都會在教導主任的威逼中立下視死如歸的軍令狀。 亂班總會有幾個令人最頭痛的學生,那就當時的初三一班三兄弟;也當然會存在一兩個成績優秀的典型―――我。台灣的小虎隊是在我念高一的時候出現的。初一的時候,我們學校裏的女孩子心中的偶像就是我們班上的——三——兄——弟。很榮幸的是,三兄弟中的一個——斌,喜歡我。 那三個其實是非常好的男孩,他們活潑,善良,熱情,但僅因為一般的成績和帥男孩特有的叛逆,就成了老師眼中壞的典型。他們每天課餘課後都在學校的操場打籃球,高挑的身材,南方男孩子特有的清秀和灑脫把全年級女孩子的眼光深深吸引。那時我的同桌是那軍人家庭出生的女孩子,內向,敏感。她經常為了斌的一句話,一個眼神傷感難過。我很同情她,單相思本身就令人同情,但有時我的心在笑,幸災樂禍地笑,因為斌,他喜歡我。現在也不明白當時青澀沉默的我,一個青果子一樣的我怎麽會有男孩子喜歡。 江南男孩子的愛慕深沉含蓄。十六,十七年前的往事,很多細節不太記得了。印象中,斌會對欺負我的人揚言報複;斌在我請假照顧生病的母親時到醫院看我,那時我們初二;斌會和其他兩個一起要住在隔壁的女同學到我家叫我出來,四個站在街口的冷風中一個小時扯著不著三四的閑話,那時我們初三;斌會在課間的時候拿著自己記下的歌詞,教我唱陳百強的“夢裏人”一遍又一遍,那時已是高一,我在二班,他在一班…而那時的我是世俗而懞懂的,我心裏的紅蜻蜓是鄰校的小學同學,那個成績始終優異的大眼睛的男孩。其實那時的愛並不是愛別人,很大程度上是愛自己,愛自己的夢想。我就是這樣始終固執地戀著心中無數完美的那個形象,那個自己塑造的形象。事實上我的那隻紅蜻蜓在大學期間因憂鬱症修學一年,畢業後庸庸碌碌,在我來美國後的第四年被人告知由於對生活的失望,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那個月,我幾乎沒有了笑容。這是後話。那時,年輕的我就是這樣貪婪地享受著一個好男孩的關愛卻沒有任何回報。 中學畢業後進入大學的一個周日下午,我照例到江邊的乘輪渡返回江對麵的大學。長長向下通向輪渡的階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斌,不僅是他一個,他的右手還挽這一個長發齊肩的高個女孩! 酸,當然是當時的第一個反應,可是這又怪誰呢?來美國之前,到一家銀行去存錢。遞錢和存折進窗口的那一刹那,竟然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斌,他就是準備為我服務的櫃台出納。看到我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他輕輕一笑,互相問了好,扯了些無關緊要的閑話,氣氛有點尷尬。然後就是在美國的這幾年,經曆了種種苦難,被曾經最親愛的人輕視過,愚弄過,欺騙過,羞辱過。回首這些剛來美國頭四年的經曆,我並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在我很苦很苦的時候,我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跪下來一遍又一遍地向天上的父親和神---請您讓我這些年來在感情上受過得傷痕得到一點點治愈;請您能派個人來愛我,關心我,給我一個那怕是拮據的家…在我很苦很苦的時候,我從來沒有抱怨過自己的命運,也不羨慕周圍幸運的女孩。我想,除非是惡性的突發災難,每個人的命運很大程度上是自己決定的。隻要自己有高貴的人格,勤奮的雙手,不屈的性格和判斷邪惡的能力,有一顆健康善良的心,就能讓自己離痛苦遠一點,再遠一點。我怨的是我自己…… 現在,我有了一份穩定的工作,走出了那場恐怖的婚姻陰影,有一個愛我的美國男孩Paul,有一個自己的公寓,盡管狹小但是幹淨整潔,還有兩隻可愛但整天打架的小狗。每天,我都在感恩中平靜繁忙地生活。去年給一位發小打電話時,她告訴我,三兄弟都成家立業了,周末的時候,他們會抱著孩子到公園去嗮太陽,聊天。斌娶的是那個長頭發的女孩,他們現在好平靜,好幸福… 感謝昨晚的那個好夢,我又回到了家,見到了我的朋友們。在那個不懂愛的年紀,卻是真正感覺到人類至真至純的情感;在現在這個滿心傷痕的時候,回憶和歎息就成了唯一行李和收藏,隻有在夢裏和夢醒時分,才能放縱地回憶著那些閃亮的日子。不知道今生還有沒有機會見到斌。還是不見的好。害怕看到他沾染到世俗的東西,害怕讓他看見我的一臉疲憊和滄桑。他不再是那個愛張學友的男孩而是一個孩子的父親還一個女人的丈夫;而我,不再是當年那個高傲的小公主而是一個漂泊在外,疲於生存的中國女人。 把那首《江南》打到反複播放。車開到公司停車場的時候,一曲未了。看看表,已經是遲到10分鍾了。不想下車,不想走進那個繁忙的辦公室,不想看到滿桌的公文,不想接那些轉給我的麻煩電話,隻想在車上獨自呆一會兒,靜靜回想那場夢,其實相愛並不象風雲的轉變,相愛是在合適的時候遇到合適的人。 洛杉磯的盛夏的早上,一場好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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