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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捧方便麵閑聊各地小吃:南北獅子頭

(2008-05-16 00:28:32) 下一個


兒時剛好趕上配給製時代的尾巴,副食品的窺乏還記憶猶存。那時白米白麵是不缺
了,可是肚子裏的油水總是感覺不夠,因此大魚大肉就成了當時美好的憧憬,似乎
共產主義的生活就是每天吃大魚大肉。


某次,一位北京鄰居宴客。我跑去廚房站在煤氣灶台前惦起腳尖看著那素日裏十分
風趣詼諧逗我開心的叔叔掌勺,北京叔叔一邊聊著天,一邊翻炒著菜肴,不一會幾
個菜就上桌了。他看著我目不轉睛地半張著嘴巴的憨樣,就逗我說:“小蝸牛,別
急著流口水,等下看叔叔的拿手好菜:獅子頭!”


啊,獅子頭是什麽?說得我真的快流出口水了。隻見那位掀開灶台上的一個燉鍋,
盛出一個小碗遞給我,呀,這不就是肉丸子嗎?也沒顧得上多問,噘起小嘴吹啊吹,
不燙了,三口兩口吞下去如同豬八戒吃人參果,嗯,很香的說。


席間,大人們有說有笑。北京人和上海人之間一向互相攀比,互相抬杠,到了天南
海北也改不了。一位上海叔叔就說北京人的獅子頭醬油太重,芡粉勾得多,紅燒獅
子頭不如南方的清燉獅子頭好吃。北京叔叔當然不服氣了:“那是你們上海沒這麽
好的醬油,紅燒那是因為我們北方這煤氣好,你看你們上海那南京路上還燒蜂窩煤
刷馬桶呢。”上海叔叔嘴皮子不如北京叔叔利索,說不過對方,但還是堅持南方菜
好吃,他自帶的上海白斬雞恰恰就被北京叔叔消滅了不少。抬杠規抬杠,倒是見識
了什麽是獅子頭,就是肉丸子不過肉切的顆粒大些,出鍋後表麵上一粒一粒的隆起
如同石頭獅子的發髻。


漸漸地,國人的生活一天天好了起來,飯桌上的菜肴花色也是越來越多。獅子頭也
漸漸受到了,雞鴨魚肉,生猛海鮮,沒有人會過分喜歡吃一道肉丸子。即使上了這
道菜,也如同喜宴上的四喜丸子是個點綴且因為不是主菜多由小師傅主理,肉餡多
是斬得稀爛,沒有顆粒,加上欠粉的隨意添加甚至為了方便使用麵包渣代替,毫無鮮
美的口感可言。


後來在海外工作的時候,閑來也經常去圖書館消磨時光。一個偶然的機會,讀到
《梁實秋文集》,其中恰恰有一篇《獅子頭》,是作者為了緬懷昔日好友王化成而作。
這位王先生曾經作為外交時節遠赴歐洲,也是位美食家,文中把揚州名菜-清燉獅
子頭的做法寫得活靈活現:


首先取材要精。細嫩豬肉一大塊,七分瘦三分肥,不可有些許筋絡糾結於其間。切
割之際最要注意,不可切得七歪八斜,亦不可剁成碎泥,其秘訣是“多切少斬”。
.......肉裏不攙芡粉,容易散碎;加了芡粉,粘糊糊的不是味道。所以調好芡粉要
抹在兩個手掌上,然後捏搓肉末成四個丸子,這樣丸子外表便自然糊上了一層芡粉,而
裏麵沒有。把丸子微微按扁,下油鍋炸,以丸子表麵緊繃微黃為度。再下一步時蒸
......把炸過的丸子輕輕放在碗裏,大火蒸一個小時以上。揭開鍋蓋一看,浮著滿碗
的油,用大匙把油撇去,使碗裏不見一滴油。


聊聊數語,令人歎為觀止。這才是真正的美食家啊,會品會煮,食不厭精,頭頭是
道,令我等老饕望塵莫及啊。暗自記下,可是這等精致的美食決非悉尼的market city或
新加坡牛車水的中餐館所能提供得了的。畢竟,為了生存,海外的中餐館早己走快
節奏低成本的西化路線了。


回返深圳任職,常常忙於應酬,觥籌交錯之餘望著一桌子碗碟都品不出什麽味道來
了,還真的無法評述哪道菜正宗哪道菜對口。好在國內選擇多,各種檔次的餐館林
立,近幾年尤以私房菜適合於小規模宴聚,特點是菜色不多但慢工出細活的經營模
式。某次業務接洽,我經人介紹了一家名為“稻花香”的淮揚私房小館,事先訂好
了房間,誰知客人臨時有事不來了。不來更好,偷得浮生半日閑,我自個兒掏腰包
去。


冒雨準時抵達,其他菜肴免去,隻是保留了蜇皮黃瓜,麻油小蘿卜兩樣爽口小菜。
主菜也隻有兩道:事先訂製的清燉蟹粉獅子頭和清蒸大閘蟹。此家的獅子頭選用的
用料是豬勒間五花肉,所用的蟹粉也是由江蘇運來的鮮活湖蟹製成。烹煮時不放醬
油,覆以菜葉以砂鍋小火慢燉一個小時始才上桌。掀開蓋子,一股清香撲麵而來,
蟹粉獅子頭色味清而不雜,肉香蟹香,香嫩無比,細細品來,回味無窮。再倒上一
碟薑醋,斟滿一杯威士忌,靜觀窗外煙雨,持蟹飲酒,此樂何極?難怪鄭板橋有詩
雲:“佳節入重陽,持蟹切嫩薑。”


細品一道選料考究精心烹製的菜肴,就要靜下心來,不必輔佐以七葷八素,更要放
下世間諸多瑣事的困擾,品嚐其原汁原味。品嚐一道美味如此,體驗愛情,婚姻,
人生,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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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小宇宙 回複 悄悄話 看起來就知道好吃,配上圖片肯定讓人口水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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