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隨筆：為人民服務

剛剛回國，在南京西路的金門酒店住了兩個星期，每天早上都是在酒店吃黃油麵包加火腿咖啡的免費早餐，中午在來福士廣場的公司裏和同事們一起吃盒飯。下了班後，就是自由活動時間了，興致勃勃去南京路步行街白相相。

一路上擺脫了幾個皮條客和要我幫忙買麵包的女孩子，看了看精品屋，粗品屋，深為那裏所出售的商品價格瞠目，比起發達國家新加坡的同類貨不知貴出多少，連一塊普通奧米伽手表也可以賣出三四萬的價錢。捏著自己癟癟的錢包，想想850的月薪，歎了口氣：這地方，不是咱們爺們兒來的。

先吃飯吧，來過上海好多次，吃了上海本幫菜也有好多回了。今天，自掏腰包解決一頓。信步走進南京路旁一家弄堂裏的點心店，上了二樓入座。環顧四壁，老舊的裝修和家具，懶散的中年服務員們在櫃台前聊天，看來是本地人，幾個忙來忙去的年輕人估計都是外來打工者。

看了看菜單，叫了一瓶啤酒，一份小籠，一份油燜茭白，本來還想加個烤麩熏魚之類的冷盤，誰知收銀的眼皮都不抬地說：“冷盤去樓下。”倒是想起馬季的相聲了，於是呢，我就沒下樓，轉身想回到座位上坐等，身後又是一句：“先把鈔票交清。”呀，這年頭兒，還有這麽做生意的啊！交交交，趕緊交。

一手交錢，可另一手的貨卻是沒有發出。一瓶啤酒喝了一半，炒菜小籠都沒上來，身邊的顧客寥若晨星，櫃台邊上的幾位資深服務員依然在用上海方言說笑著，外地來的年輕侍者也是無精打采地站在一旁等下班。實在忍不住了，拿著手中的單據問其中一個小女孩：“我這菜怎麽還沒上啊，你們是不是去崇明島割茭白去了？”小妹妹恍然大悟：“啊呀，你的菜單我們還沒交進廚房！”啊？

不多會，小炒上來了。小籠也來了，抄起桌上磨損得褪色發白的木筷子一嚐：卻是溫的，也沒有湯汁，一嚐便知不是現包的而是事先包好蒸熟再回鍋的，這也罷了，第一口下去，就吃到一塊薑，興致全無。

風卷殘雲，將要吃完的時候，一位大姐就來收桌子了，指著剩下的幾隻小籠對我說：“你還要嗎？我們快下班了。”幹嘛不要，我自己花錢請自己為什麽不要，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嘛。不好意思看著那位大姐站在一旁幹等，我就邊吃邊聊了兩句，原來這間店開了好多年，後來改製後把樓下的店麵出租得到了不錯的回報，僅僅維持樓上的樓層做餐館，老員工們無處可去，就留守此地混日子。

臨走，我對那位良家女子說，自己年輕的時候就來過這一代吃過上海點心和小菜，沒有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這間店的還和上個世紀7，80年代的飯店一樣，到了這裏才是真正的懷舊。

大姐問到：“和20多年前還象？真的嗎？”

“當然，從菜味，擺設到就餐方式都象。”我指著斑駁的牆壁，

“如果再寫上‘為人民服務’就更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