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內瑞拉紀行（6）

 

看完日出，早餐已經準備停當，是一碗沒滋沒味的麥片粥。這時候要是有塊榨菜該多好啊！盡管生活條件有些艱苦，但山上的美景卻秀色可餐。僅就我們下榻“旅館”周圍的景觀來說，就已經美不勝收了。羅賴馬山頂上猶如一座巨石博物館，渾然天成的各種動物造型，應有盡有；狀似人文景觀的石窟佛像，各路神廟，也隨處可見。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這裏被展示得淋漓盡致。

稀裏糊塗地吃完早餐，在導遊的帶領下，我們便開始在山頂上遊山逛水。為什麽不能自己閑逛呢？原因在於山上的地形非常複雜。站在高處，山頂看起來挺平的，不就是一片亂石堆嘛。但置身其中，一堆石頭就能把人繞糊塗。在石頭縫裏穿行，不是你想往哪個方向走就走得了的。轉大半天，你要是能在原地踏步還算幸運，鬧不好還有可能走向相反方向，甚至走向絕境。記得出發時旅行社的負責人給我們講注意事項，特別強調上山時一定小心，千萬不要摔著。假如摔壞胳膊腿不能自己走的話，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直升飛機。叫直升飛機送趟醫院，少則幾千，多則上萬美元。就憑這一點，咱也得多加小心不是？

一條蜿蜒曲折的河道在黑色的巨石中穿行，幹涸的河床上鋪滿粉紅色細沙，棱角分明的水晶石粒俯拾皆是。這就是所謂的水晶穀。徜徉其中，恍若置身童話世界，天然寶藏，垂手可得。然Canaima國家公園規定，水晶石一律不準拿下山，違者重罰。正因為有此規定，水晶穀至今還保持著原始風貌。這裏也是山上唯一能夠停留直升飛機的地方。

愛美的女士們見了水晶總是愛不釋手，但苦於不能帶下山，便有不知名的登山者在此用水晶石擺出了這個圖案。

羅賴馬山頂真是一個神奇的世界，你在這裏能夠看到古希臘神廟，吳哥窟和敦煌石窟的身影。眼前這塊由石柱托起的巨石，不禁讓我想起雅典衛城上的厄裏希翁神殿，想起那六位長裙束胸，輕盈飄逸，頭頂千斤的少女。而下麵晶瑩剔透的水晶，清澈見底的水潭，比光禿禿的雅典衛城顯得更加嫵媚。

這裏的許多山石，都能幫你展開想象的翅膀，在人類文明的世界中自由翱翔。

走到這裏，仿佛來到龍門石窟，近而觀之，內容又像敦煌的壁畫內容。觀音菩薩，羅漢飛天，皆形神兼備。觀音端莊慈祥，羅漢形態各異，飛天反彈琵琶，簡直是一幅妙手天成的藝術品。其殘缺部分，讓我想起當年在龍門石窟遇到的一位老人。記得當時正給一位美國同事解釋一個殘破的佛像，一位精神矍鑠的老人主動搭話，告訴我們他從“文革”前就是龍門石窟的常客，見證了石窟在“文革”時慘遭紅衛兵掃蕩的場麵。除了盧舍那佛像太高而免遭劫難外，下麵的佛像大多被紅衛兵摧毀得麵目全非。老人義憤填膺的麵容和那尊殘破不全的佛像在我的記憶中形成定格，以至於在這裏又想起那位老人。

這座橢圓形的石頭酷似羅馬鬥獸場(Colosseo)。當年漫步在鬥獸場時，我就對人類好鬥的本性感到困惑。古羅馬帝國繁榮時期，統治者曾驅使猛獸與奴隸、戰俘、罪犯在鬥獸場“表演”互相廝殺，無數生靈在觀眾的歡呼聲中慘遭吞噬。而鬥獸場見證了人類這種嗜血的本性。時至今日，極端主義組織依然用恐怖襲擊人肉炸彈等方式在現代社會中進行此類表演，令人不勝唏噓！

兩年前去南印度麥索爾附近的一座有七百多年曆史的印度教神廟參觀，至今記憶猶新。那座神廟和這塊巨石一樣的顏色，一樣的形狀，一樣的神韻。還記得當年同行的朋友Sherry仰臥廟中光溜溜的石板上欣賞廊柱上的精美雕塑如醉如癡的情景，如今又見到她麵對這座巨石詫異得目瞪口呆的神色。時空的穿越給我們的旅行增添了無盡的回憶。

看到這個畫麵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喬治.奧維爾的《動物農莊》，想起動物自治委員會的領袖“拿破侖”和“雪球”—--兩頭智商極高的豬。它們好像正在召開農場再教育委員會會議，慷慨激昂地講述革命道理，啟發其他思想落後的動物的革命覺悟。第一天來到這塊岩石麵前，隻覺得這些巨石的造型酷似動物而已，但再次經過此地，看到這些栩栩如生的動物，簡直就是《動物農莊》的立體插圖。記得上大學時讀這篇小說，令我驚歎的是這部寫於上個世紀四十年代的作品的情節和語言，竟然活靈活現地出現在六、七十年代的中國。大自然的神奇奧妙常常令人不可思議。

我們的導遊Alven是個五十多歲的印第安人，說一口流利的英語。他個子不高，身形矯健，一路上對我們照顧有加。尤其在登山的路上，哪裏路況危險，他就及時出現在哪裏。他對羅賴馬山的地形非常熟悉，跟著他在山上觀景，聽他娓娓而談，不僅長知識，也是一種享受。一天的遊覽活動就要結束了，他在所謂的“遊泳池”為我們獻出一個優美的跳水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