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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冠偉人—感悟蘇東坡_1

(2006-12-22 13:38:57) 下一個

轉貼自西祠胡同網友“紅樹林子”發表

(一)

蘇東坡做的肉叫“東坡肉”;

 蘇東坡燒的魚叫“東坡魚”;(五柳魚)

蘇東坡沏的茶叫“東坡茶”;(七碗茶)

蘇東坡釀的酒叫“東坡酒”;(蜜釀酒”)

蘇東坡吃的點心叫“東坡餅”;(為甚酥)

蘇東坡用的硯台叫“東坡硯”

……

沒有一個文人象蘇東坡這樣更有人情味了,他不但活在詩詞歌賦案幾尺牘中,還活在一個個普通的百姓的生活裏。他毫無疑問是陽春白雪,但他卻在下裏巴人中也能找到知音。這些以東坡為名的什件都可以在古文中找到記載,也可以在百姓中聽到傳說,何故?蘇東坡太聰明了,他是一個生命的哲人,生活的智者,而他高可淩雲的才華偏偏又是我們這個受到多少年文化浸沒的民族的一種期盼。中國人評論一個文人,喜歡用的一個詞語就是才華。才華二字寄托了中國人的向往,寄托了中國人的浪漫,寄托了中國人的敬佩。

中國人喜歡蘇東坡,而他的才華、他的道德、他的功績,也足以讓我們可以喜歡。於是,我們就會把所有的向往都寄托在這個人身上,所以才出現了“東坡肉”、“東坡魚”、“東坡餅”……不僅如此,我們還編造出了一個“蘇小妹”,編造出這個才女洞房夜難倒秦少遊,津津樂道。而事實上,“蘇小妹”在曆史中是不存在的,而我們說“蘇小妹”的才華,不就是為了襯托蘇東坡的才華嗎?

中國古代文人中,受到後世喜歡的,蘇東坡絕對排第一。陶淵明太清泊了,他的心境不是一般人能體驗到的;李白太飄逸了,讓人有一種可望不可及的感覺;杜甫太沉重了,讓人不敢和他並肩而立,生怕自己的命途也會沾染舛運;歐陽修太高貴了,連蘇舜卿、梅堯臣、王安石、蘇東坡都是他的後生學生,還能有幾個人敢忝列其中?

所以我們喜歡蘇東坡,他讓人能看得見,摸的著,感覺得到。而他絲毫不亞於任何一個人的才華,讓我們喜歡的時候也能理所應當,心甘情願。儒家修煉他的“蘇學”,道家渲染他的“煉丹術”,佛家頌揚他和佛印的友誼,你喜歡詩歌可以吟詠“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如果喜歡詞曲就低唱“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豪放派說他開“一代詞風”,婉約派說他是“一代詞宗”,畫家欣賞他的《瀟湘竹石圖卷》,書法家臨摹他的《黃州寒食詩帖》,而他官居高位讓人看到了成功的希望,屢遭謫貶征示人生坎坷,人生坎坷卻依然樂觀豁達又能給多少人希望和力量?

蘇東坡太聰明了,清人程洪《詞潔》評論《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一詞:“自是天仙化人之筆”,這是說他的詞,我卻把它看成是在說他這個人。如果他隻是天仙,可能還真的讓人敬而遠之,可他是天仙,卻偏偏又化作了人,化作了蘇軾蘇東坡。

 

(二)

 

有一個流傳甚廣的故事頗能體現蘇東坡的性情。蘇東坡參加進士考,在試卷上他在論述“賞忠之時,寧失之寬厚,在罰罪之時,當惻然有哀憐之心,以免無辜而受戮”時他寫道:“當堯之時,皋陶為士,將殺人。皋陶日殺之,三。堯曰宥之,三。”這種史實頗可證實明主賢君的用人之道,但判官梅聖俞閱卷至此,對堯與皋陶有關此事的記載,卻不敢公然提出查問,蘇東坡因此,也得以封進士第二名。考試過去之後,梅聖俞一天問蘇東坡:“堯和皋陶這段話見於何書?我一時想不起在何處讀過。”蘇東坡說:“我杜撰的。”梅聖俞大驚:“你杜撰的!”東坡回答:“帝堯之聖德,此言亦意料中事耳。”

蘇東坡敢杜撰,是因為他的才華,他的才華讓他惦撚先賢猶不足,還要去杜撰先賢;梅聖俞忍讓蘇東坡杜撰,也是因為蘇東坡的才華,他的才華讓梅聖俞感覺這個人即便杜撰也有道理。所以歐陽修才說:“老夫當退讓此人,使之出人頭地。”然後又對兒子說:“三十年後,就沒有人再談論我了,那時談論的是蘇軾。”也難怪仁宗皇帝見到蘇東坡兄弟,高興地對左右說:“我為我的兒子找了兩個宰相。”

蘇東坡絕不是一個一直倒黴的人,嘉祐二年(1057),他赴京應試,一舉成名天下知,不僅如此,嘉祐六年應製舉,又以賢良方正直言極諫入三等。整個北宋入第三等的隻有四人。那一年他剛剛25歲,可謂春風得意,風光一時。盛名之下,曆受了宋仁宗、真宗、神宗三代君主的“知遇之恩”。當蘇軾處於黨爭傾軋漩渦而進退維穀時,高太後還從貶地召回他,並以“拉攏”和“托孤”的口吻對他說,他之所以從貶地起複,實在是“神宗皇帝之意。當其(神宗)飲食而停箸看文字,則內人必曰:‘此蘇軾文字也。’神宗每時稱曰:‘奇才,奇才!’”可是蘇東坡同樣具有所有真正文人具有的敏感和固執,他一生三次冤枉,十七次被貶,不能僅僅說是“小人”的誣陷。他以儒家“入世”“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王安石變法,他和王安石爭執於朝,王安石《上仁宗皇帝萬言書》主張變法,他就寫《上神宗皇帝書》,同樣洋洋萬言,反對變法;被貶黃州,在東坡務農之時還上書太守去除殺嬰惡俗,成立救兒會;在山東芝罘他隻當了三天地方官,就是在這三天他嚴懲貪官汙吏,並為民請命,上奏取消官鹽。他不會掩飾自己的觀點,身在其位就要說出自己的感受,不但是在政治上,在生活中,交往中也是一樣。如果他諷刺別人寫的詩“就像吃了蒼蠅然後嘔吐出來的東西一樣”算是玩笑;在風翔為陳太守作《淩虛台記》,說:“然而數世之後,欲其求仿佛,而破瓦頹垣無複存者,既已化為禾黍荊棘、丘墟隴畝矣”算是性情;而他為王安石所寫的《製詞》,早就有人看出了“此雖褒詞,然其言皆有微意,覽者當自得之。”以蘇東坡的智慧,他能不知道這樣的“褒揚”會讓人看出破綻,可他還是要寫,這是蘇東坡的固執。

蘇東坡對什麽事情好像都不十分在意,而事實上,他一直固守著自己的思想,他可以在不能說話的時候不說話,一旦要他說話,他就要說心裏的話。這不是蘇東坡一個人的毛病,而是真正文人共有的通病。很多人注意到他在被貶黃州時寫過的《答李端叔書》的一段:“妄論利害,讒說得失,此正製科人習氣。譬之侯蟲時鳥。自鳴而已,何足為損益。軾每怪時人待軾過重,而足下又複稱說如此,愈非真實。”他又反省自己,說自己以前最大的毛病是才華外露,缺少自知之明。一段樹木靠著瘦瘤取悅於人,一塊石頭靠著暈紋取悅於人,其實能拿來取悅於人的地方恰恰正是它們的毛病,它們的正當用途絕不在這裏。我蘇東坡三十餘年來想博得別人叫好的地方也大多是我的弱點所在。這是真的蘇東坡嗎?也許剛剛經曆了“烏台詩案”,剛剛從生死線走到黃州的蘇東坡一時會這樣想,但這不是他的本性,他的本性還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注意到他的另一段文字:“吾儕雖老且窮,而道理貫心肝,忠義填骨髓,直須談笑於死生之際。……雖懷坎(土稟)於時,遇事有可遵主澤民者,便忘軀為之,禍福得喪,付與造物。”(《答李常書》)“忘軀為之,禍福得喪,付與造物”這才是蘇東坡。剛剛以文獲罪的蘇東坡知道文字的厲害,所以他在這封信的最後加了一句話:“看後燒掉。”這又是蘇東坡的天真,既然害怕別人出賣,還對他說什麽呀?如果他要出賣你,他會聽你的話“看後燒掉”嗎?

天真與自然有時候是可以同解的,一生崇尚自然的蘇東坡一生天真。而這天真,並不是不解風情的愚昧,而是浮光躍金的性情。

蘇東坡“用之則行”,並且能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好,但他不“舍之則藏”,他那一顆智慧的心靈參透了人生,所以在不得意的時候也同樣不會丟掉自己的性情。

1101年,蘇東坡親手為自己打好了棺木,挖好了墓穴,然後平靜地走完了自己如夢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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