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清水秀

我隨便貼貼,你隨便看看----抄自《人間指南》報頭
正文

我和FBI

(2008-05-20 20:13:26) 下一個
zt-我和FBI特工們的見麵記
來源: gc202007-12-06 13:55:29 [檔案] [博客] [舊帖] [轉至博客] [給我悄悄話]


根據真實材料事實求是地寫的一篇裏程碑式的文章.望送政治局同誌們閱.

陽光明媚的一天, 俺正在辦公室裏無所事事, 看著窗外的自由女神像發呆的時候. 電話鈴響了. LP在另一頭很緊張地說, FBI剛剛給家裏打了個電話, 要求與我麵談.
俺心裏暗笑, 大白天見著鬼了不成? FBI吃飽了撐的找我談個鳥事? 我問LP要了FBI留的電話號碼, 安慰了她幾句, 就把電話掛了.
俺定了定神, 心裏有點不踏實. 雖然沒做任何愧心事, 這鬼來敲門也是沒法子. 於是, 俺立即出門召集幾個手下來開會. JOHN首先進來了, 俺直接了當地問他, 有沒有被FBI約談過. JOHN很驚訝地說沒有. MIKE跟進來的時候聽進來, 氣憤憤地說, 你問他有什麽用? FBI從來不找白人的麻煩. 俺的堂哥被FBI約見過.
JOHN和最後進來的TONY一致反駁說, FBI看見個意大利人就認為是黑手黨的. 他們三個說完了, 又異口同聲地說, 你們中國人, FBI找的最少.
俺一臉苦笑, 靠, 什麽事情都被俺趕上了. 他們三個一看我臉色不對, 都不說話了. TONY小心地問我, FBI什麽時候找我談過話了. 俺說, 不知道, 剛給俺家掛過電話呢. 這不, 俺才來美國幾年, 不知道這裏的規矩, 所以請你們來谘詢一下. 俺扭頭看看MIKE, "你說說你堂哥是怎麽回事情吧?"
MIKE撇撇嘴,"沒事. 就是因為某個月他的銀行帳號的錢進出額超過了一萬美元."
"對對", 那兩人一起附和著, "FBI怕人洗錢.你想想看, 是不是最近用錢用得多了?"
靠, 俺是專門教大金融機構怎麽防人洗錢的. 規則俺早就背了個滾瓜爛熟, 沒想到用到自己的時候就忘了. 真是關心則亂呀.
俺仔細想了想, 可不是麽, 上個月, 給父母寄了四千美元, 給嶽父母也寄了四千美元, 替同學交申請費交了三千美元. 都湊一塊去了, 真是不巧.
俺想通這節, 心下大定, 朝他們擺擺手, 多謝提醒, 沒事了. 他們嘻嘻哈哈地離開了. MIKE最後一個, 快出門前, 扭頭對我說, 他們見你的時候, 告訴我一聲, 我想看看他們長什麽樣子. 俺哈哈大笑, 覺得他真是幼稚, 點點頭同意了.
等他們都走了, 俺拿過電話號碼, 剛要打過去, 想了想又放下了. 俺是留了個心眼, 如果真是FBI的, 倒也罷了, 萬一是個騙子呢. 不行, 先查清楚了再說.
說是遲, 那是快, 俺已經手起鼠標落, 將FBI的首頁扭了出來. 找了一會兒才找到CONTACT電話號碼, 拿起電話就掛了過去.

電話那頭是個很沉穩的男士, 客氣地問我有什麽事情. 俺心中不免有些緊張, 想想看這電話是肯定被錄音了, 就總有些不安. 俺猶豫了一下, 告訴他, 說有個叫DAVID的特工要找我談談, 我想確定一下他是不是FBI的雇員. 對方倒很爽快, 問我要電話號碼. 俺給他電話號碼後, 音樂響了起來, 不是一般公司讓你等待的輕音樂, 而是一種讓人聽了後發寒的沙啞的歌聲, 背景音樂輕得幾乎聽不清楚.
毛骨竦然地等了十幾秒之後, 突然轉成清脆的鈴聲. 再有人說話的時候, 就已經是AGENT DAVID了. DAVID聽起來是個很開朗的小夥子, 口音是地道的長島口音, 跟我聽慣了的曼哈頓口音有著明顯的差別. 如果是他先打電話給我的話, 我肯定會誤以為是當年為我搞定工作的獵頭公司的DAVE.
我先自我介紹我的名字, 他一聽, 立即說, 對, 我剛給你太太打了個電話. 謝謝你打回來. 你看你什麽時間有空, 我們可以聊一聊. 我心裏想, 我跟你聊個什麽勁呀. 可嘴上卻說, 可以呀. 但我上班比較不方便, 周末如何?
DAVID哈哈笑了, 說, 你周末沒事幹, 我還要回家跟老婆親熱呢. 都是工作, 何必占用自己的時間呢? 我們隨你的方便, 你說在長島見還是在曼哈頓吧.
我推脫說工作太忙, 實在不行. 他也不生氣, 告訴我說, 那你中午總要吃飯吧? 出來半個小時, 我們請你吃飯如何? 我一看實在不行, 隻好答應. 於是約好了明天中午十二點, 他和他的同事來公司找我. 我又費了半天工夫給他講了講公司的地址, 最後掛電話前, 不經意地問他, 我需要帶什麽東西. 他說, 那就帶份你的簡曆吧.
掛了電話, 我琢磨不定起來. 這好象跟我的銀行戶頭的錢的變化無關麽. 帶份簡曆? 莫非讓我申請FBI? 開什麽玩笑. 真讓人堵得慌.
晚上回到家, 老婆忐忑不安地問我是怎麽回事情, 我輕描淡寫地說, 就是這些????吃飽了撐的沒事情幹, 拿人消遣來著. 是他們例行公事, 中俄留學生中大概很多人都被約見了雲雲.
俺安慰老婆的一番話, 後來被證明是猜測得完全準確的. 這也是隔了若幹年後, 俺鼓足勇氣寫出來的原因. 俺不寫, 別人也不寫, 我們最後會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我這人忘性大. 吃了晚飯就忘了這回事情了. 高高興興的幹了該幹的事情, 就按時睡覺了. 早上六點不到努力爬了起來. 所有在長島住,在曼哈頓上班的人的一天都是這麽開始的. 熱杯奶, 領著麵包就上了車. 一路開一路吃著去了火車站. 我住在長島東端, 上的是始發站. 上去後找個朝北的窗口(怕太陽曬)位置坐下, 先目視一下車門的位置和通道情況, 假設好有人開槍掃射後的躲藏逃跑路線, 然後就放心睡覺了.
一路順利, 再換地鐵. 從地鐵站裏出來的時候, 一眼看見了車站對麵的一堵大牆. 這牆上有個很粗糙的大鍾. 牆的目的不明. 因為當時正火爆上映的 MAN IN BLACK 在這裏取景, 拍了近三十分鍾的戲而出名. 每天都有人去看自由女神象從牆下經過, 我心情好的時候會主動告訴人家這是MIB的拍攝場地, 然後就一通閃光燈亂閃, 我心滿意足地揚長而去.
可那一天, 我一看見大牆, 心裏一下想起MIB裏麵的人黑衣黑墨鏡的酷造型來了. 然後FBI的DAVID的名字就衝進腦海裏了. 奶奶的, 咱們在美國的情況其實不比那些外星球人強.
我心情大壞, 進到辦公室. 先悶坐了半天, 連NYSE的開盤都沒去看. 直到MIKE悄悄溜進來問我FBI什麽時候見我才醒了過來. 揮手打發他走, 俺取出多年沒用的RESUME, 看了看, 做了點改動, 打印了三份出來.
好不容易熬過了上午, 眼看著電腦上的時間向12點一點點逼近, 俺是越來越坐立不安了. 大吼了一聲讓MIKE進來, 然後就跟他亂扯了起來. 有他在, 我心理略為安定了一些.
時間到了12:01, 突然電話鈴響了, 我一把衝過去抓住電話, 是前台小姑娘的柔柔的聲音, 胖球先生, 這裏有兩位先生找. 我放下電話, 看了MIKE一眼. MIKE立即心領神會, 樂嗬嗬地向前台跑去了.
我整了整衣服, 拿起簡曆, 深呼吸了一口氣, 心反而定了下來. 事到臨頭了, 我向來是不怕的.
走過長長的走廊, 我總感覺好象兩邊辦公室裏的人在看著我. 我心裏苦笑了一聲, 自己都有做罪犯的感覺了.
接近前台, 從走廊口裏看過去, MIKE正在裝模作樣地跟前台的小姑娘說笑呢. 看見我過來了, 朝我擠了擠眼睛, 朝來客休息的地方歪了一下嘴, 然後樹了樹右手大拇指.
我沒理睬他們倆, 直接走向了來客休息廳. 一進門, 一個大概一米七左右,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樂嗬嗬地站了起來, 果然穿著黑西服, 打著黑領帶, 跟MIB裏麵的裝扮一模一樣.
我把手偷偷地在褲子上擦了兩下, 也沒抹光汗水. 濕乎乎地跟他握了一下手, 嘴裏確認著, "DAVID?" 年輕人點點頭, 老朋友般問我, "FATBALL, HOW ARE YOU? NICE TO SEE YOU." 我隻好頻頻點頭, "NOT BAD, NOT BAD AT ALL.".
從年輕人的背後轉過一個大約三十五到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 他大概隻有一米六三的樣子, 剛才完全被DAVID擋住了, 我幾乎沒看見他. 他也是一身黑的裝扮. DAVID連忙向我介紹, 這是他的PARTNER TOM. TOM十分嚴肅的樣子, 一看就是不苟言笑的人. 我連忙跟他握手, 他的手幹燥有力, 使勁捏了我兩下, 我裝做若無其事狀, 心裏惡恨恨地問候了他好幾遍.

DAVID 邁了半步向前, 幾乎貼著我的耳朵問我, "你們這裏有沒有個會議室什麽的, 我們隻需要借用半個小時?". 我立即把頭象個撥郎鼓似的搖個不停, "NO, NO". 心裏說, 開什麽玩笑? 就你倆這打扮, 如果頭頭腦腦看見我跟你們在會議室裏嘀咕, 明天就把我開了.
我們公司上個月開了一個SENIOR WRITER, 據說是因為被競爭對手收買了. 我沒被收買就被請走路, 那不是大大的不值得?
TOM很理解地看了我一眼, 轉頭對DAVID說, 我們來的時候, 看見路邊有個STARBUCK, 我們去哪裏坐坐如何?
他這麽一說, 倒是提醒起我他們說過要請我吃飯的話了. 看來不過是個客套話, 那就咖啡吧. 我連忙點頭表示同意.
DAVID一看我同意了, 爽快地說, 那咱走吧. 臨出門前, 他看見了我手中拿的簡曆, 很高興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進了電梯, DAVID 收住笑容, 從懷裏摸出一個比護照大一半的墨綠色的證件. 他打開證件, 手拿著放在我眼前, 說, 讓你看看我們真是FBI的. 我定睛一瞧, 有照片, 有FBI全稱的鋼印. 我想接過來仔細看看, 看他也沒那意思, 就點點頭算了. 倒是把他的姓看清楚了, 是個愛爾蘭裔的姓.
讓我看證件估計是程序的一部分, 但他說的那話也許是暗示我曾經想確認他的身份. 他的證件其實跟電影電視上看的很不一樣, 主要是出奇得大, 都接近於文件夾的大小了. 口袋是肯定放不下的, 也不知道他在懷裏是怎麽放的.
我正胡思亂想著, DAVID又滿麵春風地問我, "胖球, 你來這公司多長時間了?" 我回過神來, 回答說, 不長, 七八個月了. 他告訴我說, 他和TOM在世貿(當時還沒倒)裏有個辦公室, 他每周過來一次, 但其他時間基本在長島. 於是我問他是否住在長島. 他說是的, 是某某TOWN. 正好我也曾在那裏住過, 就跟他聊了一小會兒.
我們又一起感慨住長島來曼哈頓上班多麽痛苦, 浪費時間. 他表示慶幸他隻需要來一次, 對我天天這麽跑表示同情. 整個過程中, TOM 除了輕輕點頭外, 一言不發, 基本上跟我也沒有什麽目光接觸.
電梯到了底樓, 我們進了大廳, 朝門口走去. 快到旋轉門了, 他們倆個象約好了似的, 一起做了個動作, 讓我大吃一驚又哭笑不得.

他們倆個動作整齊地從口袋裏取出一個特大號墨鏡戴了起來. 我仔細一看, 跟MIB裏麵的樣式一模一樣, 也不知道是誰抄襲誰的. 這墨鏡足足擋住了接近一半的臉, 看上去很滑稽也神秘, 從另一方麵說, 也很酷. DAVID 看我瞪著他們, 朝我笑了笑. 他也許在期待著我拿他們跟MIB對比.
出門後, 我很不自在. 那好象是五月中旬了, 天氣很暖和. 大街上可以看見穿裙子的姑娘. 這兩位一身漆黑, 包得嚴嚴實實的, 明亮的陽光下, 十分得顯眼.
我故意落後一步跟在他們後麵, 以顯得我們不是一路的. DAVID扭過頭來問我, 你是不是曾經在某某大公司工作過? 我想他們的HOMEWORK應該是做過了, 這些事情肯定是了如指掌的, 問問我不過是找個話題罷了. 我點點頭, 告訴我在那公司裏是幹什麽的.
DAVID問我當時的MANAGER是誰, 我告訴他是JOHN. 他很驚訝地說他沒有聽說過這人. 我想他是假裝的. 我在JOHN手下幹了兩年多. 他也許沒見過JOHN, 但不可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麽, 姑且先聽著.
TOM也轉過頭來問我, 為什麽要換個工作. 這是他開口說的第二句話. 他顯然是個話少的人. 說話的時候也很嚴肅的樣子, 嘴角做了點笑容, 比較生硬.
我打了個哈哈, 說我完全是因為錢的原因換工作. 另外, 我對用C, C++編程序很厭倦了, 覺得是比較落伍的技術了. 他倆都很驚訝, 而且不象是裝出來的驚訝. 停了幾秒種, DAVID小心翼翼地問我, 為什麽我會這麽想. 於是我就跟他們胡扯了些INTERNET如何如何改變世界的事情. 當時C#還處於VERSION 0.8的時候, 我又跟他們吹噓了一通C#的好處.
他們顯出很感興趣的神色, TOM基本上隻是聽著, DAVID偶然插幾句. DAVID明顯是懂計算機和計算機編程的, 但看不出水平高低.
快要到STARBUCK的時候, DAVID 很隨便地問我, 以後打算做什麽. 我猶豫了一下, 沒回答. DAVID 見我不答, 就接著問我, 知不知道中國現在正用優惠政策吸引國外的華人回國. 我說知道. 他問我都知道什麽政策. 於是我把我在電視上, 網上看見的政策大致說了說, 例如房子, 戶口, 啟動資金和報酬等等.
DAVID接著問我有沒有打算回國工作. 他問完我這個問題, 我們已經是在STARBUCK門口了. TOM和他一起停下腳步, 很關心很重視地一起看著我. 我躊躇了一下, 說短期內沒有這種打算. 我說完了, TOM和DAVID互視了一眼, 仿佛還點了點頭. DAVID輕快地一跳, 躲開一個從咖啡店裏出來的人, 借勢笑著說, 對, 對, 就在這裏幹吧. 我們美國歡迎你這樣的人才. TOM也罕見地朝我笑了笑, 很自然地.
這個STARBUCK在路邊上, 裏麵很小. 進門後, 我掃視了一眼, 櫃台對著門, 旁邊有一張桌子, 桌前一人在邊喝咖啡, 邊看著一本書. 進去後, 看見角落裏還有兩張桌子, 都是空著的. TOM 指著最角落裏的桌子, 說, 我們就坐那裏吧. DAVID快步走過去, TOM卻說他要買杯咖啡, 朝櫃台走了過去, 邊走邊問DAVID要不要. DAVID說他就PASS了, 一邊又建議我來一杯. 我點點頭, 跟TOM說我要跟他一樣的咖啡就行了, 然後跟著DAVID去桌子邊坐下.

TOM很困難地端著兩大杯咖啡挪了過來. 大號的冰咖啡, 是我較喜歡的. 接過咖啡喝了一口, 冰涼冰涼得很舒服.
大家都坐下來以後, DAVID就不吭聲了, 看著TOM等他說話. 從整個會麵過程來看, TOM實際上級別更高一些. 整個談話過程也是以他為主導的. DAVID的作用就是偶爾說兩句輕鬆的話來調節一下氣氛.
我跟在自己公司開會一樣, 給他倆一人分了一張我的簡曆. 等他們提問. TOM 慢吞吞掏出一支筆來, 拿著我的簡曆仔細看了起來. DAVID 掃了兩眼我的簡曆, 看大家有些尷尬, 就笑著對我說, 你的高中在哪裏念的, 能講講麽?
(胖球按, 下麵的內容基本真實. 供大家參考.)
我一看, 到底是FBI, 別人都是從大學問起, 他們居然要連高中也問. 我當年申請簽證的時候到是提到了我的高中, 所以我也沒隱瞞, 幹脆了當地給他們講了講我的家鄉和我的高中.
我滔滔不絕講了三分鍾, DAVID拿筆把我的高中名稱寫在了我建立的反麵, 除此以外, 他一直都是滿帶笑容地聽著, 經常時機恰好地點點頭.
也許是因為我的高中有實力進入全國最差高中的前十名他們實在不感興趣, 也許是TOM看完了我的簡曆, 他抬起頭來, 等我稍一停頓的工夫, 插話說, 行了, 謝謝你的介紹. 下麵你能不能給我們講講你在計算所的情況.
我的本科畢業設計是在計算所做的. 我的簡曆上提到了這一點. 於是我就描述了一下我的畢業論文. 他們興趣一般, TOM在紙上寫了幾句什麽.
接下來, 是我畢業前在國家地震局做的一個項目. 他們看上去不經心的樣子, 但語氣裏卻顯然比我的畢業論文重視多了. 這是個用神經網絡處理數據的項目. 整個平台是我一個人廢寢忘食幹了六個月幹出來的. 其中的最主要的兩個算法也是我寫的. 當時美國的同樣的軟件大約要賣100萬美元左右. 我們的軟件開發出來後, 隻賣10萬人民幣一套, 當即把市場整個占領了. 因為該軟件是公開發售的, 所以也沒什麽秘密可言.
他們問來問去, 問得十分得細. 因為不牽涉技術細節, 我開始耐心回答了他們的幾個問題, 例如, 軟件大小, 售價什麽的. 後來我就推脫說我隻是個幹活的, 很多都不知道. 再問下去, 例如, 對什麽數據進行處理, 如何采集等等的時候, 我幹脆說, 我隻知道中文怎麽說, 不清楚如何翻譯成英文. 我本來以為這一下能難住他們了, 可TOM遞過紙筆, 讓我在紙上寫下中文. 我吃了一驚, 隻好寫用核磁共震, 超聲波等等技術. 我寫了幾個我本科學物理時候的名詞, 然後把紙遞了回去. TOM看著我寫的歪歪扭扭的漢字, 居然一一翻譯成英文讓我確認.
我當時心中無比震撼. FBI有人懂中文很正常. 但對一些技術詞語也很了解就很不容易了. 而其中的確有幾個詞我不知道英文是怎麽翻譯的. 另外, 如果DAVID會中文還不算太奇怪, 這個TOM, 相貌實在是太平常了. 如果你不看他的眼睛, 他跟地鐵站裏的無家可歸者的區別都不大.
問完了這些, 接下來是我的研究生生活. 根據時間的流逝情況, 我看出來他們實際上對我在美國的經曆絲毫不感興趣. 估計也不會問了. 所以我的研究生情況他們必然問的會很仔細, 而實際上的確如此.
上來先讓我介紹一下我的導師. 我就跟他們說我的導師是學部委員, 863專家組的組長. 因為這些在人民日報上都能查到, 而我導師本人來過美國N次, 召開過M次國際學術會議,也被我的師兄弟們申請學校的時候當大旗打過K次, 所以我說的時候很坦然.
當我提到863的時候, 兩個人都怔了一下, 然後眼睛裏爆發出光芒來. 幾乎同時開口讓我重複一遍. 我心裏暗暗好笑, 我已經看出他們的目的是搜集關於中國的情報了. 所以對以數字命名(一般屬於保密項目)非常敏感. 但是就863來說, 當時隨便翻開一張中國的報紙, 都能找到一段相關報道. 所以說實際上完全不是秘密了.
我緩慢地重複了一遍, 兩人一起在紙上記錄下來, 可見他們對此事的重視.

他們接著問我這863有幾個專家組, 都是什麽方麵的. 我隻好苦笑兩聲, 說我不過一個小小的學生, 哪裏知道這麽多?
他們點點頭, 也不再繼續追問了. 他們然後把話題轉到我們研究所上. 我所在的研究所前身是個國防單位. 後來一分為二, 另一部分至今仍是個用數字命名的所, 而我們所則成了科學院下屬的研究所了. 我就把我們所的情況給他們介紹了一下. 因為我之前不久去查所的網站, 看見了網上的英文介紹, 我就憑著過目不忘的基本功給他們背了一遍.
他們顯然很滿意. 對我所在的研究室不很感興趣, 卻開始問起我們所的一個國家重點實驗室來了.
那個實驗室我倒去過幾次, 都是為了去抓人回宿舍打牌的. 說實在的, 我不喜歡那裏. 管理地太嚴. 首先, 挺漂亮個大樓, 第一次去的話不轉著大樓轉兩圈, 你根本就找不到大門在哪裏. 進了大門後就跟進了迷宮沒什麽區別. 我去的第三次還是沒找到樓梯. 也許壓根就沒有樓梯. 到任何一層, 電梯開門就是警衛. 需要出示各種證件, 然後打電話進去叫人出來. 我有一次好奇, 要求我們在那個實驗室的哥們帶我進去看看. 結果我們趁警衛上廁所的工夫溜了進去. 進去後, 我一看, 非常的失望. 除了機器比我們實驗室多點外, 其他什麽了不起的地方都沒有. 結果警衛回來後, 也不知道怎麽就知道多進去了個人, 凶神惡煞般地將我扭了出去, 一通好訓. 估計是看在我導師的麵子上, 才沒把我扭送保衛處.
他們首先問我那樓有沒有部隊站崗. 我說沒有. 然後問我是不是可以隨便走動. 我故意說不能, 至少閑雜人員不能進我們所的大門. 他們馬上明確地問我本人是不是可以到處去. 我很快地說, 當然可以. 我經常這個機房那個機房的找人聊天.
他倆有點驚訝, 不過沒有繼續追問. 他們對實驗室負責人的法國背景也很感興趣. 不過, 我所了解的也隻是網上說的那些.
整個談話過程中, 他們最感興趣地是我們所的國家重點實驗室. 他們顯然想知道那是不是一個軍隊的研究所. 他們另外想知道的是那個實驗室除了研究公開的項目之外, 還研究什麽. 而我因為不屬於那個實驗室, 所以本來就知道的不多. 不知道的當然是胡說一氣, 知道的我不是不說, 就是故意誤導了他們一通.
他們其次感興趣的是我在國家地震局的所見所聞. 再就是我們的機器配置, 軟件配置以及跟國外的交流情況. 從跟他們的談話中, 很清楚的一點是他們的情報來源是廣泛的, 有象我這樣被他們約談而透露的, 也有他們派人(或者約談參加者)參加國際會議實地考察得到的.
他們問話的方式非常得專業. 他們能讓你不知不覺地透露出對他們有用的信息. 對你前麵說過的話, 會在後麵不經意地再從另一個方麵確認對比一下. 我的記憶力不錯, 所以對這種確認手段比較敏感, 我想我露出的破綻不多. 當然, 隻是我自己的感覺而已.
我對他們的表情和身體語言特別地留意觀察了. 他們明顯被訓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他們的驚訝, 停頓, 讚許, 猶豫和熱情, 我都不敢十分地相信.
他們的耐心也非常得好. 我多次聲明我不過是個普通學生, 對很多問題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情. DAVID總是很理解地笑著表示鼓勵, 然後用很簡單的問題把話題繞開. 過一段時間再轉回來. 不斷從各個方麵試探, 以求獲得突破.
DAVID的做法說到底, 就是他並不為他經常問我不知道的事情道歉, 但也不引起我的反感和對抗情緒, 最終巧妙地轉化成讓我自己為我不知道, 不能幫助他們而感到內疚, 從而在其他問題上多說點有價值的東西出來. 我想他們的心理學的實踐至少有碩士以上的水準.
我走在路上的時候下的決心是我隻告訴他們我從公開報紙上, 網站上看到的, 我簡曆上有的, 以及我認為他們必然知道的東西(比如說, 我們用的SUN SPARC工作站). 所以我心裏很坦然, 對他們的提問的回答也很誠懇. 經常加上些沒用的細節, 讓他們覺得我是知所不言. 這一招, 我想還是非常奏效的, 後麵會提到.
會談的時間不長, 大約四十五分鍾的樣子. TOM用小字記錄了滿滿的一頁紙. DAVID也在個32開大小的記事本上寫了兩頁. 不過他的任務估計隻是核對用的. 他寫的顯然沒有TOM寫得多.
等我用我不知道搪塞掉最後一個問題的時候, TOM 放下筆, 伸出手來和我握了握手. 我心中長出了一口氣. DAVID 笑嘻嘻地站了起來, 說, 胖球, 感謝你抽出時間跟我們TALK. 我謙虛地說, 不用客氣.
接著, 我們就一起向門口走去, 我問他們是否要回長島,他們說是. DAVID順便請教我該從哪裏上地鐵. 我想他大概是裝的, 但也沒說破. 出了門, 外麵的陽光已經很刺眼了. 他們又戴上了他們的墨鏡. 我給DAVID指了一下地鐵的入口方向, 然後客氣地準備告別. 我退了一步剛要開口, TOM突然一把拉住了我, 原來我背後有一個人跑了過去, 差點和我撞上. 我嘿嘿笑了兩聲. 當時正是中午吃飯的時候, 大街上人來人往, 很是熱鬧. 我被猛拽了一下, 又是從光線很暗的咖啡館裏出來, 頭有些昏沉沉的.
猛然間, 一個很地道的普通話從TOM嘴裏說了出來. 他的聲音很大, 在大街上很引人注目. 不過, 這裏是曼哈頓, 他說的又是中文, 快步經過的人沒有一個朝我們看上一眼的. 我仿佛看電影似的看著TOM專注地盯著我的眼睛(整個談話過程中, 他幾乎從不看我的眼睛), 他的嘴開合著, 標準的普通話說到, "大胖球, 今天我們的談話, 你不要跟任何人說起. 即使是你的妻子, 孩子或父母, 你也不能說. 如果你的妻子問起來, 你不要透露我們的談話內容. 這很重要, 你明白麽?"
我完全不能把這聲音與TOM聯係起來. 閉上眼睛, 我會覺得我是看新聞聯播聽到的播音員的聲音. 我的普通話被無數人稱讚過標準, 中學的時候也做過學校播音員, 但跟他相比, 我自愧不如. 他的聲音中不帶一絲口音, 比起所謂的說中國話好的大山等人來說, 有天上地下的差別. 甚至可以說, 我在現實生活中還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個人能說出比他說的更標準的普通話的. 所以後來我去了加拿大後, 不斷有人告訴我某某加拿大人中文說得真好, 我都是不置可否地笑笑. 那些人說得再好, 不過接近普通中國人的水準, 比起TOM, 距離甚遠.
我茫然地點點頭, 轉過去看著DAVID. 我的表現明顯在DAVID的預料之中. 他又露出可以理解的笑容, 然後老朋友般地語重心長地對我說, 胖球, TOM說的話你一定要緊記在心, 這是為你好. 我連忙機械地連連點頭, 臉上堆滿了感激之情.
他們又向我點點頭, 揮了一下手, 一句再見都沒說, 兩人就小聲交談著, 順著街的方向走下去了.
我看著他們走了, 不可置信地搖搖頭, 心下不由後怕. 幸好我沒有用中文小聲自言自語的習慣. 否則,
嘿嘿. 其實我一上來曾經考慮到他們有可能會聽說中文. 但被他們巧妙地誤導了, 甚至連TOM能認識漢字, 也沒讓我再向那方麵聯想. TOM 看上去是個深藏不露的人, 但卻總能出人意料(請認真理解此句).
他們沒有上來暗示我或明確提醒我TOM會中文, 直到最後才拿出來嚇人一跳, 我想目的還是在於震懾和示威. 這麽做固然有小家子氣的缺點, 但心理上的震撼力還是很大的. 想來這種約談的計劃是FBI多專家總結出來.
我醒過神來, 再一看, DAVID和TOM已經不見蹤影. 我估計我楞了大約十秒的時間, 兩人的消失可以用蒸發來形容.
如同白日夢一般, 我抬頭看了看世貿大樓, 確認了一下方向, 揮揮手努力忘記掉這一切, 然後邁腿向辦公室方向走去.

回到辦公室, MIKE 走進來, 跟我說, MAN, THEY ARE SO MIB. 我哈哈大笑, 跟他說, 你還沒看見他們戴墨鏡的樣子呢. MIKE又問我他們請我去哪裏吃飯了. 我老實說隻喝了杯咖啡.
MIKE搖搖頭, "你幹什麽為他們省錢, 反正他們也是報銷."
我打趣他說, "你怎麽知道他們能報銷? 如果能報銷他們坐什麽地鐵."
MIKE回答到, "他們也就掙個五六萬塊錢, 跟我差不多. 不報銷, 他們喝西北風呢. 坐車他們隻怕是有規定的."
我一想也對, 什麽級別坐什麽車麽. 不過, 我當時不太相信MIKE說的五六萬的收入. 後來真正認識了幾個在FBI工作的人以後才知道, 他們的工資的確不高.
事情過去了一個星期後的一天中午, 樓上的JACK來我們這裏吃飯了.
JACK在一家STOCK BROKER FIRM做SUPERVISOR. 他和MIKE是死黨, 他們都是從JAMICA來的黑人. 據他們所說, JAMICA 50%是黑人, 30%是華人, 剩下的都是黑人和華人的混血. 他們兩個都有華人的親屬, JACK好象還有十六分之一的華人血統, 不知真假. 所以他們跟我的關係都很好.JACK隻要不忙的時候, 就下來跟我們吃飯聊天.
因為是快到夏天了, 股市比較清淡. 而JACK一個周沒來了, 我們都感到有些奇怪.
一看見他來了, 我們都紛紛打趣他是不是出去泡妞去了. JACK愁眉苦臉地直唉聲歎氣. 我們問他是怎麽回事情, 他難受了半天, 看左右沒人, 小聲告訴我們說, 他發現他的FIRM有PUMP & DUMP的嫌疑.
MIKE和我對望了一眼, 都很吃驚. 我在這一行打滾了半年多了, 對其中的內幕有些了解.
美國大約總共有三千家左右的STOCK BROKER FIRM. 其中, 前一千家屬於比較正規的, 幹合法業務的, 也是比較能信得過的. 中間的一千家就難講了, 除了剛立門戶的, 時間稍長點的, 基本上都做些違法的勾當. 後麵的一千家基本上都是騙子, 屬於開了關, 關了開的.
JACK以前在另一家STOCK BROKER FIRM 做. 那家有黑手黨背景. 除了JACK一個黑人外, 其他全是意大利人. 後來被FBI盯上了, JACK 選擇了跟FBI合作, 老實交代了些問題換來LICENSE 吊銷, 禁止兩年幹這一行的從輕處理.
後來兩年期滿了, 他來我們這裏重新考了SERIES 6和7的LICENSE, 又重新上崗了. 這次他很小心, 去了這家叫 FEDELI 的FIRM. 這家FIRM略有點名氣, 在全美能排在500名左右. PARTNER中有一人是CITIBANK的BOARD成員. JACK看上的是這家FIRM裏, 意大利人和猶太人都不多, 這很罕見. WALLSTREET上有句話, 猶太人合法騙錢, 意大利人非法騙錢. 這家蘇格蘭人為主的公司的確看上去象個正經的公司.
看來JACK也是不走運, 去了才一年半, 就出了這麽檔惡心事. 他不得不為自己的職位擔心. 我們安慰了他一會兒, 又給他出了些主意. 他的精神才慢慢好了起來.
MIKE 突然說, JACK, 你就別難受了. 胖球更難受, 他無緣無故被FBI叫去問了半天. JACK看著我, 我無可奈何地點點頭. JACK說, 怎麽樣, 跟他們合作了麽?
我很奇怪, 問他說, 你怎麽不問我他們為什麽跟我談, 卻問我是否合作了?
JACK笑了笑, 跟你談的原因是明擺著的. 中國, 俄羅斯, 東歐的人來美國, 你們的簡曆都進了FBI的中央電腦了. 隻要你的簡曆上插的紅旗(敏感度匹配)或黃旗足夠多, 他們肯定找你談.
我很是佩服他的判斷力. 很讚許地點點頭. JACK又問我, 你肯定是老實合作了吧?
我說, "當然." JACK哈哈大笑.
"你笑什麽?"
JACK說, 你們社會主義國家的人, 從小對AUTHORITY養成的習慣是有問必答. 我猜你就會合作的.
我反問他, "難道我可以拒絕回答, 甚至拒絕見麵麽?"
JACK說, "理論上, 你是可以的."
我聽出他話裏有話, 繼續問他, "那實際上呢?"
JACK說, "實際上, 你看看我就知道了." 然後, JACK就給我們講了一下他的親身經曆.

JACK原來的公司大約有十二三人. 除了他以外, 隻有三個人是有LICENSE的.其他的人都有各種MANAGER的TITLE. JACK去後不久就猜出這家公司有黑社會背景. 他們拉客戶的方法很下作. 專門給老太太們打電話. 騙取信任後, 就拿老太太們的錢進行PUMP & DUMP.
於是JACK就想跳槽不幹了. 因為他是公司唯一的黑人, 還有正式的LICENSE, 屬於麵子工程. 所以公司老板給他加了50%的薪水, 並把他的BONUS加倍了.
看在錢的麵子上, JACK留了下來. 他被調去做FINANCE PLANNING了. 也就是說, 客戶被騙來後, 到他這裏來談一次, 簽個字, 走走過場. 他一開始覺得心安理得, 因為人畢竟不是他騙來的. 而他為老太太們分散投資, 還減少了她們的損失. 其中幾次成功的投資, 在老太太群體裏獲得了巨大的反響.
一切正常地進行了幾個月之後, JACK發現有位老太太經常來存錢. 每次都是現金, 數量大概在9500-9800美元之間. 當時911還沒有發生, 反洗錢法還沒有象現在這樣嚴格. 當時的規定是10000美元以上的現金流動是必須報FBI備案的. 對於頻繁的略低於10000美元的現金流動並沒有嚴格的規定. 隻是泛泛地歸於可疑事件裏, 根據他自己的判斷, 他可以選擇向SUPERVISOR報告, 向FBI報告或掙眼閉眼.
忍了段時間後, 他終於有一次詢問老太太為什麽她有這麽多的現金, 而且每次都略低於一萬美元, 並坦率地指出這屬於可疑情況了. 老太太解釋說她丈夫死前, 留下了一個帳戶, 每個月給她略多於一萬美元的收入. 她隻用了很小的一部分, 其他的拿來找JACK這個著名的投資專家增值. 他認為這解釋合情合理, 愉快地接受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 他偶然間發現他的一個客戶居然有兩個社安號. 這個客戶也是經常七八千現金地到他這裏來尋求投資. 他大吃一驚之後, 立即去找自己的SUPERVISOR報告. SUPERVISOR隻是淡淡地說, 那人是老板的弟弟.
他接著又在一次閑聊的時候無意中聽說那個老太太居然是另一個大股東的母親. 他坐立不安下, 又去找老板辭職. 這次也沒辭成, 因為他的工資又漲了20%.
JACK感慨地對我們說, 當時他一個無名小卒, 比很多大公司的SUPERVISOR職位的人掙得都要多. 比他現在掙得更是多了不少. 雖然有點忐忑不安, 基本上還是意氣風發的.
好日子總是不長久的. 幾個月後的一天上班時間, FBI突然衝了進來, 逮捕了兩名VP. 下午的時候, VP被保釋出來, 公司老板領頭辦了個PARTY. 請了兩名脫衣女郎, 大家喝得大醉, 但這是最後的快樂時光了.
晚上, PARTY結束後, JACK剛要鑽進公司叫的CAB時, 一個FBI AGENT從後麵拍了拍他的肩膀, 讓他第二天去FBI談談.

JACK 當時酒就醒了. 回家後想了一夜, 第二天一起床就給律師樓打電話. 見到律師後, 他把自己的擔心通通說了一遍. 律師安慰他說, 他的做法介於合法和不合法之間. 一般是受到行政處分而已.
他又問律師, 他可不可以拒絕去FBI談話. 律師說, 他理論上可以"這次"拒絕. 當然FBI也有權利繼續要求他去談話. 他接著問, 他可以不可以每次都拒絕. 律師說, 理論上也可以. 但是讓他想想要債機構是怎麽要錢的就明白, 他必須有鋼鐵般的忍耐騷擾的神經才能做到.
而因為他的事情不嚴重, 律師建議他跟FBI充分合作.
可惜的是, JACK沒有聽律師的建議. 他隨即給FBI打個電話, 找了個借口沒去.
FBI倒是仁至義盡, 找到他家裏, 在門口對他說, 我們知道你害怕黑手黨. 我們不需要你出庭做證, 不需要你指名道姓, 隻要你說說過程就行了. 另外, 我們有證人保護程序. 我們可以安排你隱名埋姓, 如果你要求的話.
JACK 壓跟就不相信FBI的話. 他選擇了對抗. 他不知道的是, 被抓的一名VP已經老實交代了. FBI要的是拿JACK的話同VP的話進行確認. 所以現在看, FBI確實沒騙他.
JACK長歎口氣, 對我們說, FED折磨人比要債公司厲害多了. 他完全理解了為什麽大名鼎鼎的黑手黨都鬥不過FBI的原因. 一個周以後, 他收到了IRS要求AUDIT的信. 這是他來美國十幾年來的第一次.
接著, 他開車的時候被人跟著了. 我和MIKE聽到這裏, 笑話他是驚弓之鳥. JACK很生氣地說, "當然是了, 我有證據."
"證據何在?"
JACK說, 之後的一周內他在NJ TURNPIKE上吃了四張罰款單. 前三張分別是69, 70, 72 邁的速度開車(限速65). 而當時他周圍的人基本上都比這略快. 第四張是他開55, 吃的原因是BLOCK TRAFFIC.
最絕的是, 他開車去QUEENS, DOUBLE PARKING了三分鍾, 車居然被拖走了. 他說他甚至懷疑拖車一直在跟著他.
不斷的壞運氣, 不斷的FBI騷擾, 讓他夜夜惡夢. 兩個周體重掉了十五磅. 他終於忍受不了, 向FBI屈服了. 但已經有點晚了, 他的兩個同事已經搶先跟FBI達成協議了. 他再去的時候, 條件已經降到不刑事起訴他的地步了.
通過律師一陣討價還價後, 他接受了吊銷LICENSE兩年的條件. 他實在是給折騰苦了, 害怕越晚就越糟糕了.
聽完JACK的一通話, 我心裏一陣發毛. 如果這麽折騰我一次, 我肯定是下定決心撤出美國了.
DAVID 在約談半個月後, 給我公司裏打了個電話, 向我表示再次的感謝, 並告訴我說, 如果我有什麽地方需要幫忙的, 可以直接給他掛電話.他同時問我, 介意不介意以後方便的時候再找我談談. 我當機立斷地說, 能不談就不談了吧.
DAVID在電話裏笑了, 安慰我說, 他們的工作就是找人談話, 一天談四五個呢. 如果他完成不了計劃, 希望我能幫他個忙. 我無奈地說, 好吧. 那你能不能保證我, 你最好能努力完成計劃. DAVID哈哈大笑, 說, 放心, 我還是想拿獎金的.
然後這件事情就這麽樣過去了, 直到兩個月後的一天.

還是早上我剛進辦公室的時候, 電話鈴響了. 我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居然是"BLOCKED NUMBER". 我心裏不由咯磴一下. 拿起電話.
"THOMPSON PUBLISHING, THIS IS FATBALL, HOW MAY I HELP YOU?"
"HELLO, MAY I SPEAK WITH MR. BIG?" 是一個很溫柔又活潑的女孩子的聲音, 紐約調裏有南方的口音.
我的心放了下來, "THIS IS HIM. PLEASE SPEAKING."
"OH, HI, MR. BIG. MY NAME IS CINDY. I'M FROM CENTRAL INTELLIGENCE ...".
"I BEG YOUR PARDON? WHERE ARE YOU FROM?" 我聽著這名字怎麽那麽熟悉呢, 以前一定在哪裏聽到過, 是不是我定人工智能雜誌的公司?
"OH, I'M SORRY. I AM AN AGENT OF Central Intelligence Agency."
"Wait, one second please. Are you saying that you are with CIA?" 我大聲嚷嚷起來.
"YES, MR. BIG. I am from CIA."
我靠, 簡直是搞笑. 我到底哪裏特殊, 怎麽得罪了哪路神仙, FBI見完了還不夠, CIA也來電話了? 不是說, CIA隻管美國國外事物, 國內完全由FBI負責麽?
我冷汗都下來了,差點把電話給扔了. 定了定神, 硬著頭皮說, "I'm sorry. Cindy, but you are calling me for?"
CINDY解釋說她的兩個同事前段時間跟我談過, 她有幾個問題想再問問我, 不知道我什麽時候方便. 她又主動表示, 她可以中午請我吃飯.
我徹底認栽, 跟她說, 今天行不行? 她非常高興, 又讓我確認了一下我們公司的地址, 就掛了電話.
我癱坐在椅子上, 大腦幾乎停止了工作. 是不是他們發現我胡說的東西了? 那也得FBI出麵呀, CIA折騰個什麽勁?
我又想起來, 電影中, 電視中, 這FBI和CIA不是對頭, 誰也不服氣誰的麽? 一旦出了問題, 兩邊不是互相指責, 就是幸災樂禍的麽? 美國對金融管理有一條規則叫GREAT WALL. 不是說, CIA和FBI之間也有GREAT WALL的麽? 怎麽到我這裏了, 兩邊情報協調和溝通得這麽好呢?
真是禍不單行呀. 我正想著呢, MIKE走了進來, 他進來就問, 怎麽又CIA了? 我說, "你怎麽知道的?"
MIKE笑著說, "你大聲嚷嚷, 我還沒進公司門, 在電梯裏就聽見了. 我告訴他們你跟別人聊昨晚的電視呢. ".
我苦笑兩聲, "多謝你了. 可不是麽. 還是個女的."
MIKE瞪起眼來看著我,如同看著個珍惜動物似的, "真的呀? 我是跟你開玩笑的呢. 我現在都害怕你了, 你不是中國的間諜吧?"
我氣不打一處來, "我靠, 我還兩麵諜呢. 我這正煩著呢."
MIKE關上門, 小聲說, "真的呀? 還是個女的?"
我說,"是呀.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情. 對我用美人計? 犯不上呀. 我知道什麽?"
MIKE嘿嘿地笑了, 上下打量我兩眼, "你肯定有問題. 不過, 到時候可要打個招呼. 這CIA比FBI還罕見."
我做勢要揍他兩下. 他一邊躲閃, 一邊說, "別不夠哥門, 到時候一定呀."
我笑著說, "好, 就今天中午. 你別跟別人說."
MIKE十分興奮, "真的? 嘿嘿, 我一定要去看看."

又一個坐立難安的上午快過去了. 十一點五十的時候, 我的電話響了, 是一個曼哈頓的電話號碼. 是CINDY, 告訴我她已經到了我們公司樓下了. 我告訴她, 我會在我們公司門口等著她的, 又描述了一下我穿的衣服的顏色.
我什麽也沒帶, 出了辦公室, 故意咳嗽了一聲. MIKE探出頭來, 我朝他點了點頭. 他立即一臉壞笑地小跑去了前台. 我心中暗暗得意了一下, 邁著四方步慢慢踱了過去.
到了前台, MIKE一臉不滿地瞪著我, 嘴無聲地動著, 問我怎麽回事情. 我朝他笑了笑, 做了個讓他稍安勿躁的動作. MIKE隻好又陪著笑臉跟前台的小姑娘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小姑娘有點煩他, 不怎麽理他. MIKE隻好幹巴巴地說些無趣的笑話.
我路過他們的時候, 小姑娘終於被他逗笑了, 看見我, 就說, "胖球, MIKE不幹活, 你扣他獎金."
我被他們的樣子感染得心情好了不少, 故意板起臉來說, "MIKE, 再不去工作, 獎金扣兩千." 然後我也忍不住笑了.
這時候, 門口傳來了腳步聲. 我朝MIKE做了個眼色, 他立即不再說話, 回頭看著門口. 我則向門口走去.
門被人輕輕地推開了, 一個看上去二十出頭的學生狀的姑娘走了進來. 我趕忙迎了上去. 她一看, 這裏隻有我們三人, 就笑著朝我走了過來, 一邊走一邊伸出手來, "MR. BIG?"
我點頭稱是. 客套兩句之後, 連忙說, "LET'S GO." 不由分說, 領她出了門. 背後我能聽見MIKE嘿嘿地笑出聲來.
趁著等電梯的時候, 我打量了她幾眼. 她個子很高, 大約一米七七左右. 很瘦但明顯經常鍛煉. 留著長發, 紮著一條大辮子. 上身穿一件很便宜的NY T-SHIRT. 下身是牛仔褲, 一雙NY常見的女士拖鞋. 背後背著一個運動包. 整個人看上去很有青春活力. 跟普通的女大學生沒什麽兩樣. 在曼哈頓的中央公園裏, 你肯定會遇到很多類似模樣的慢跑者.
她看我打量她, 大方地朝我笑了笑, 牙齒很整齊也很白. 她肯定沒用任何化妝品, 離她這麽近, 一點香水味也聞不到. 這在曼哈頓是不多見的.
她是個典型的白人. 鼻梁很高也很直. 她的眼睛是淡淡的藍綠色, 頭發卻是黑發. 除了臉上有幾個白人常見的雀斑, 仔細看的話, 她可以說是個美人. 但她的打扮和表現, 又很容易讓人忽視她的相貌.
電梯到了, 我倆一起進了電梯. 跟上次一樣, 電梯裏沒有別的人. 我暗暗懷疑為什麽這麽湊巧. 她把書包從背上放了下來, 從裏麵掏出了她的證件, 單手遞給了我. 我也沒客氣, 接過來打開就看. CIA的證件比上次見到的FBI的證件從大小上說, 要合理地多. 跟電視裏演的也接近, 大約是中國大學畢業證的大小(32開?). 顏色是一種很不起眼的淡棕色. 打開一看, 一個很大很大的紅印橫跨兩頁蓋在中間. 上麵有CIA的全稱. 左邊是她的照片, 是打扮過後拍的, 果然是個美人. 有選美或模特的水準. 我看看照片, 再抬頭看看她, 她抿著嘴笑了. 右邊是她的TITLE, SPECIAL AGENT, INTERNATIONAL AFFAIR SPECIALIST. 她好象是個意大利人的姓.
我把證件還給她, 她放回書包. 也不再把書包背回去, 就在手裏提著.
出了電梯, 我在前領著朝大門走去, 她緊緊地跟在後麵. 她走路帶起的風吹到我的胳膊上, 讓我覺得她好象是我的一個師妹或者女朋友也不錯. 真是個笑話.
出了門, 來到大街上. 我看著她等她選地方. 她一看我不拿主意, 小聲對我說, "我來的時候, 看見那邊有家餐館, 我以前去過, 感覺不錯, 你介意麽?"
我說,"反正你掏錢不是? 當然是你選擇."
她咯咯地笑了, 當先帶路. 我跟著她, 仔細看了看她的胳膊和手, 估計是練過搏擊的. 然後我又胡思亂想她的槍會放在什麽地方. 因為是夏天, 穿的比較少, 身上帶槍的可能性不大. 也許是在書包裏或者是個袖珍手槍, 我自己胡亂下了個結論.
接近餐館的時候, 我一看, 是我以前來過的一家. 裏麵的豬肉三明治很不錯. 她回頭看看我, 再次征求我的意見. 我點點頭, 表示滿意.
進了門, 我們先去角落裏占了個空桌子. 人不多, 除了我們兩個, 隻有兩桌五個人. 她放下書包, 示意我跟她去買中午飯. 我過去一看, 今天沒有豬肉, 隻好要了份牛肉. 而她隻要了一盤沙拉, 再加一大杯紅酒. 我想了想, 還是放棄了要酒的念頭, 要了杯冰水.
我有點尷尬地看著她告訴店主, 她給我們兩人付賬. 想到這是我應得的補償, 我也就硬著頭皮讓她付錢了.
回到桌子邊上, 她吃了兩口沙拉就把盤子放到一邊去不吃了. 她從書包裏拿出筆和紙, 然後問我介不介意邊吃邊談. 我巴不得早點結束, 連忙點頭同意了. 於是, 在她喝我吃的情況下展開了以下的對話.

Cindy一上來沒有繞任何彎子, 單刀直入直奔主題,"你知道863計劃吧?"
我點點頭, 心中實在是納悶, 按道理說, 這863計劃實在不是個保密的東西, 怎麽FBI和CIA都這麽感興趣呢.
但她接下來問的, 讓我吃驚不小, "你知道97X計劃麽?"
我搖了搖頭, 這我可從來沒聽說過. 這估計是真的保密項目了, 不知道是誰泄露出來的.
CINDY追問一句, "真的沒聽說過?"
我堅定地搖搖頭, "沒聽說過." 我倒是想胡編來著, 不過實在是無從編起.
CINDY接著問, "你在中國的時候, 上網方便麽?"
我回答, "很方便."
CINDY問, "如何上網?"
"在研究所上網. 我們用的是中關村試點網, 中國最早的INTERNET." 這些是介紹中國INTERNET發展史的時候必講的.
CINDY很感興趣, 繼續問我這INTERNET是誰負責架構, 誰負責維護等等, 我一律回答說是中國政府. 她飛快地在紙上記錄著, 明顯用的是一種速記的方法, 很多的代號和符號, 我基本上看不懂. 她寫著寫著, 會時不時地甩一下頭, 手再把散到麵前的頭發抹到後麵去.
我趁她寫的時候, 大吃一口, 邊嚼邊觀察她. 看的時間長了, 她讓我想起了我大學時的外教.她們從長相, 動作, 語氣的某些方麵來說, 有點相似. 我們的外教當時好象隻有二十二歲. 我又胡思亂想了會外教會不會是CIA的問題.
CINDY記得很快, 一會兒就抬起頭來問我對攀登計劃和火炬計劃了解不了解. 我回答說, 我聽說過. 她又問我二者之間有什麽區別? 我笑了笑說, 可能是管錢的人不一樣吧.
她衝我笑了笑, 很可愛的樣子.
CINDY再次回到INTERNET的問題上, 問我中國的INTERNET速度有多快. 我回答說, 跟美國有兩條64k/s的通道. 她驚訝地說, 那連美國網站不是很慢麽? 我說, 用的人不多, 不算太慢, 何況橫跨個大洋, 慢也是應該的.
她又接著問我, 平常用INTERNET幹什麽. 我說就是發EMAIL, 看看新聞什麽的. 她說, 中國上網的人多麽? 我說, 估計不多.
她接著問, EMAIL是不是一種常見的通訊工具. 我回答說, 不是, 隻是跟美國聯係或很遠的外地聯係的時候才用. 平常要麽用電話, 要麽用腳通訊.
她問我知道不知道INTERNET原理. 我說上課的時候學過. 她又問我認識不認識專門學習研究INTERNET的人. 我說我同學中有. 她讓我給個名字. 我斷然拒絕.
她略有些驚訝, 問我為什麽不能給出名字. 我說, 我對你們有所顧忌. 你們找到我, 我無可奈何. 但我不能把我同學的名字告訴你們.
她沉默了一會兒, 歪頭想了想, 又點點頭表示接受. 她顯得很受挫折傷害的樣子. 再說話的時候, 語氣低沉了很多, 原來的清脆活潑的音調消失了.
她小心翼翼地問我知道不知道計算中心, 網絡中心等等機構. 我回答說聽說過. 她問我去沒去過, 我說沒有.
"那你是怎麽聽說的?" 她有點遲疑地緩緩地問道, 真是一點細節也不放過.
"我有同學在那裏讀研究生."
"舉個例子?" 我搖了搖頭, 她抿著嘴笑了,朝我眨了眨眼. 她的情緒調整過來了, 很明顯把不愉快扔到了腦後.
她顯然查出了我的導師現在是火炬計劃的學科帶頭人. 然後把話題轉到這方麵來了. 問我具體是研究什麽的. 我回答說是人工智能. 她問我經費有多少, 我說不多, 人民幣幾千元. (其實我也不知道是多少). 她倒沒問什麽技術細節, 問了些很細的東西, 例如, 我每月能拿多少錢, 用什麽樣的機器, 誰在維護機器等等. 這些我覺得重要性不大, 就都告訴她了. 說到維護機器, 我說我們自己維護. 沒有專門的MIS來管理. (當時美國有自己MIS DEPARTMENT的公司也不多).
她對中國的超級計算機的情況也很感興趣. 我告訴她說, 中國研究出來了銀河一和銀河二機器, 速度分別是多少. 她一一記錄在紙上.
她問我用沒用過超級計算機. 我說用過. 她又問是不是經常用, 我說沒有.
她沒有問我在哪裏用的超級計算機, 也沒有問我為什麽用, 可能她估計我不會回答吧.
她轉回話題到863計劃上, 問我目的, 資金, 時間跨度和有多少參加等等. 我大致把我從報紙上看到的給她說了說, 對某些問題回答說不清楚. 總體上她很滿意.
整個會談很短. 因為她不吃, 我狼吞虎咽地一會兒就吃完了. 我吃完了, 喝口水, 喘了口氣, CINDY問了我最後一個問題.
"如果, 你想幫我的忙, 讓我多了解些今天問你的問題的答案或解釋, 你會推薦我看什麽資料?"
我不慌不忙地說, "比如說, 中國的人民日報, 中國日報等等."
"都是公開發行的報紙雜誌?" CINDY非常非常失望的樣子, 口氣裏帶著些不甘心的期待.
我已經不願意跟她多繞了, 很堅定地很果斷地點了點頭. 她長出了口氣, 低頭不語地開始收拾書包. 我有些不忍心, 但我畢竟不能把不該告訴她的說出來, 我有我自己的底線.
她抬起頭來的時候, 又是麵帶微笑了, 雖然有些勉強的樣子. 她沒有做我預料中的中文發言, 也沒有警告我不能把會麵的事情說出去, 甚至連禮節上的感謝都沒有. 我們就象約會失敗的人一樣, 平靜而又客氣地互道了再見.
她背著包走入人群中了. 我眼睛不眨地看著她的背影漸漸被其他人所遮擋, 她始終沒有奇跡般地消失, 也沒有回頭看過我一眼.
我歎了口氣, 自己對自己說道, "到底是嫩呀." 我也不知道我是說她, 還是說我自己.

CINDY再也沒來過電話. 後來DAVID來過一次電話, 確認我的工作地址和家庭地址, 並對我跟他們的約談再次表示感謝. 過後不久, 我就離開了美國來到了加拿大.
後來911發生的那一天, 我因為聯係不上在曼哈頓的親戚朋友, 就給DAVID打了電話詢問當地的情形. 這是我撥NY, NJ和長島地區唯一能撥通的電話. 他已經忘了我是誰了, 還問我如何知道他的電話的. 我泛泛地說跟他見過一次麵. 他的聲音讓我又想起了他的MIB的奇特裝扮. 他口氣還是很活潑雖然帶著一些焦慮.
他雖然沒想起我是誰, 還是很耐心地給我講了講曼哈頓的情況, 跟電視上的報道差不多. 他問了我親戚朋友的工作地點, 安慰我說他們肯定不會有問題的. 隻是因為堵車(地鐵和火車基本都停止運行了), 他們回家可能會很晚. 我禮貌地對他表示了感謝, 就掛了電話. 他的平靜的聲音大大減輕了我對親戚朋友的擔心.
DAVID和TOM的裝扮雖然跟MIB裏麵的兩位主人公一模一樣, 但在我的心裏, 我卻很少把他們聯係起來. 在我心目中, DAVID和TOM更接近的是金庸俠客行中的張三李四兩個人. 一個高, 一個矮. 一個胖, 一個瘦. 一個話多, 一個沉穩. 一個笑嗬嗬的, 一個很嚴肅. 他們說的話, 你不知道真假. 甚至連名字, 也十分得不可靠.
總的來說, 我對他們兩個是很佩服的. 我感覺他們比CINDY要強很多, 至少是老到多了.
我寫此文的目的是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到過美國的中國人至少有十幾萬人. 按照DAVID的說法, 至少有上千人被FBI仔細盤問過. 可是至今為止, 我在網上一篇關於該主題的文章都沒有看見過.
這畢竟是個很讓人忌諱的話題. 我根據自己的體驗, 相信很多被FBI盤問過的人, 心裏或多或少都會有些不舒服. 因此, 我寫出來, 讓跟我相似不走運的人們, 心理上能得到點安慰. 畢竟, 有很多人跟你們有著同樣的經曆的.
我寫此文章的另一個目的, 是讓將來被FBI盤問的人, 心理上先有個準備. 如果你不想泄露中國的情報的話, 你需要知道, 你麵對的對手是身經百戰的高手. 至少, 我希望, 這篇文章能起到點知己知彼的作用.
有人問我這是不是個我聽說來的故事, 甚至有人懷疑這是我翻譯來的文章. 我可以在這裏嚴肅地說, 這篇文章寫的完全是我個人的真實經曆, 沒有任何的藝術誇張. 是我自己一個字一個詞的記起來然後輸入電腦的. 至於DAVID和TOM的MIB裝扮, 聽上去好象跟演戲一樣, 但完全是真正發生的事實. 他們為什麽那麽穿? 我想可能是當時MIB整鋪天蓋地地做廣告, 火爆上演的原因. 他們也許是MIB的FAN, 也許是某種心理戰的體現, 我就不得而知了. 一個很容易犯的邏輯錯誤是, 某個被FBI約見的人看見的FBI AGENT穿著很平常的衣服, 從而說我寫的是編造的. 我想這其中的邏輯錯誤, 我就不用多解釋了吧.
下麵是我的一點個人想法.
美國對孫子兵法的推崇是人所共知的, 很多電影電視裏都提到過. 但他們對孫子兵法的理解則早就脫離了停留在理論上空談的階段.
很多人說, 中國的技術落後於美國甚多. 美國沒什麽好值得了解中國的. 這是根本錯誤的想法. 中國跟美國如果現在發生全麵對抗, 美國取勝應該是情理之中的. 但關鍵問題不是美國能不能贏, 而是美國能花多大的代價贏. 這是關鍵中的關鍵. 美國必須要了解中國目前的技術水平, 才能根據相應的弱點加以利用.
另外, 現代技術雖然發生突然飛躍的可能性不大, 但如果發生了, 後果可能是完全料想不到的. 假設說, 中國突然在人工智能方麵產生了突破, 而美國不能及時了解跟上的話, 美國現在的優勢完全可能一夜間化為己有. 而基因改造, 激光技術等等前沿科學的進展, 美國是希望能永遠獨占鼇頭的. 領跑畢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我後來轉向大規模數據采集和分析的領域工作過一段時間. 有句話說, 知識就是力量. 但是知識從哪裏來? 99%的知識是從數據中來的. 美國的間諜組織CIA叫做中央情報局不是沒有道理的. 美國花大力氣, 驚人的金額努力去做的, 就是更好的采集數據和分析數據. 我個人認為, 離開了數據情報的優勢, 美國對中國的優勢將會下降95%.
美國對情報工作的重視是驚人的, 工作的進行也是腳踏實地, 兢兢業業的. CIA和FBI經常成為電影或電視中被抹黑或嘲弄的對象, 主要原因可以被電影RECRUITER中的主人公說的一句話所歸納, "我們(CIA)的成功是默默無聞的, 我們的失敗是轟動一時的." 911之後美國沒有發生大規模的襲擊的主要功臣是情報收集者的出色表現.
而我們, 作為美國的競爭者, 完全不應該被CIA或FBI在電影或電視中無能的假象所蒙蔽. 美國的警察大多數是很普通的人, 甚至是笨 蛋占多數, 而FBI或CIA的成員無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
我最佩服的, 不是他們在各方麵的專長(TOM的中文, 物理知識, DAVID的計算機水平, 二人的心理學知識, 詢問的技巧都是驚人的專家級別), 而是他們的敬業精神. 他們熱愛美國, 熱愛這個工作. 他們可以說是全心全意地為這個工作而努力. 我可以看出他們為此充滿了自豪.
DAVID多次跟我說過, 他不過是做他的JOB而已. 他也需要休息, 跟老婆親熱. 對長距離奔波發牢騷. 他的目的, 我想是為了讓我同情他, 甚至跟他共鳴, 從而解除我的警惕心. 這不過是心理戰的傑出應用.
他們的收入相對來說是不高的, 大約是六到九萬美元年薪的樣子. DAVID和TOM來跟我這樣的無名小卒談話, 可見級別應該是最低的AGENT. 他們的工資應該是在上述範圍的低端. 以他們的水平, 這麽低的工資可以說是大大委屈了. 沒有一種精神, 沒有自豪感, 沒有動力, 他們是不會長期在FBI工作的.
最後是我對數據采集分析的看法.
我當時覺得我說的, 全部是公開的事情(能在公開的雜誌或報紙上找到的), 或者是我認為關係不大的跟我個人有關的(例如, 我當時的收入, 我對中國吸引人才政策的看法和我短期的計劃等等).
現在回頭來看, DAVID和TOM還是從我這裏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有一些是統計上的作用. 例如, 他們通過對近千名或幾千名在美中國人對中國吸引人才政策的看法的回答, 能知道中國政策的有效性如何. 這個結論是有相當準確性的. 而中國則很難得到甚至接近該準確性的結論. 為什麽? 因為美國的統計是在他們認為有代表性的人群中得出的結論. 這些人應該是中國最希望吸引的人, 也算是美國最關注的人.(嘿嘿, 有點自吹嫌疑, 不過, 他們如果認為我沒什麽用處, 完全可以在統計的時候把我的回答刪除掉, 所以上麵的論點仍然成立).
而中國得出的結論, 隻能是在已經回國的人中得出的, 相對來說, 代表性是大大得不如.
另外呢, 他們雖然沒有從我這裏了解到新的情報, 但可以拿來確認其他的情報來源的準確性. 例如, 通過對我了解863計劃的程度的認識, 他們可以看出我們國家對863計劃的重視程度. 這是報紙上的報道所不能提供的. 而我不知道97X計劃的事實, 他們可以知道該計劃的保密性到底如何.
最後, 我還為他們提供了數據間的關聯. 這是我事先所沒有想到的. 數據, 尤其是海量數據, 如果沒有有效的關聯和分析, 基本上是一堆沒用的廢物. 所以, 數據間關係的建立是分析數據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而我的回答則能幫助FBI做到這一點.
例如, 我覺得我們導師來過美國N次, 美國情報機關必然對他了如指掌. 可是, 我沒想到的是, 即使是我指出他是我導師這一點, 就為FBI幫了不少的忙. FBI對我的導師的了解原來隻能停留在他發表的論文, 在國際會議的發言或對他的介紹上. 現在, 他們可以通過對我的研究方向的了解, 推論出我的導師的興趣領域. 而這的確是很有用的情報(從他在863中的作用來說). 當然, 這些情報本質上也許一點用處也沒有, 我隻是舉個例子來說明從數據關聯上推出新情報的可能.
在結束本文之前, 我想說明的是, 不是說給FBI提供的情報就一定對中國不利. 畢竟如同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一樣, 國與國之間, 溝通是基礎. 兩個大國之間, 如果相互間完全不了解對方的意圖和決心, 那才是最危險的事情.
FBI約談在美中國人, 可以說是他們的職責. 他們不一定是完全抱著邪惡的用心或目的來的. 很多統計上的需要也是他們約談的目的之一. 而這些統計對他們更好的了解中國是有幫助的. 而這種幫助在某種程度上對兩國都有好處.
我說上麵話的原因, 是希望被約談過的朋友或將來被約談的朋友, 不要過於有心理包袱. 約談本身不是我們的選擇, 我們也沒有被進行過反盤問的訓練, 大家隻要按照COMMON SENSE來回答, 至少不要主動地泄露機密情報, 我想我們就對得起我們自己的良心了.
謝謝大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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