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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不平庸

(2008-03-25 04:38:46) 下一個
[灌水]中庸不平庸:從容淡定成就大業
文章提交者:玉燕 加帖在 閑話國粹



    控製好情緒發而皆中節

    《中庸》說:"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人在沒有產生喜怒哀樂等這些情感的時候,心中沒有受到外物的侵擾,是平和自然的,這樣的狀態就是"中"。在處理各類事務的時候,不可避免地要在心理上產生反映,發生各種各樣的情緒變化,並且在表情、行動、語言等方麵表現

    出來。如果表現出來的情緒恰到好處,既不過分,也無不足,而且還符合當事人的身份、不違背情理、適時適度、切合場合,這樣就達到了"和"的境界。

    可見,"喜怒哀樂未發"的"中"講的是本體,是人的處世方式中最本質和核心的部分。假如人的情緒都不因為事物的變化而變化,人與人之間也就不會發生糾紛和誤會,所有的事情都會變得簡單。可是,那僅僅是一種不可能存在的理想狀態,是《中庸》的作者為了說明"中"的道理而假想出來的情況,真正在現實生活中應該努力追求的不是那種身如枯木、心如死灰的沒有情感和欲望的境界,而是"和"。"和"是和諧,是"中"的表現和發散,是"中"在實際生活中的表現形式,是中庸之道所要求人們修養的目標。

    關於"中"和"和"的意義,《中庸》說:"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中"是天下最大的根本,"和"則是實際存在於天地之間的準則,是人人必須遵循的道理。"中",是"和"的本來麵目;"和",是"中"的具體表現和必然結果。"中"和"和",是一而二,二而一,互為因果、相輔相成的關係。《中庸》接下來說:"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把"中"推廣到"和",就可以使天地各處於它們合適的位置,世間的事物也都能夠正常的生長、發展了。

    我們中國的古代思想強調"天人合一",認為人是天地的靈魂,人的喜怒哀樂都得到恰當的控製,天地萬物的秩序也會因此而得到保證。在現代人看來,這樣的說法多少有點玄遠高妙,可是中庸思想強調控製情緒的重要性,則具有無可置疑的重要性。其實,《中庸》這本書的全部內容,就是講怎樣把"中"的原則貫徹到為人處世上去,怎樣按照"中"的要求修養人格,陶冶性情,改善自己的行為方式,從而過上一種高品質、高品位的生活,亦即達到和諧的境界。

    中庸是包藏天下的大道理,可是它在闡述和諧這個重要主題的時候,所著眼的隻是喜怒哀樂這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小節。實際上,控製好情緒,絕不僅僅是修養的問題,就某種程度上說,它既決定著一個人的氣質和生活品質,也關乎為人處世的成敗得失。

    從容淡定成就大業

    宋代蘇洵說:"為將之道,當先治心。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然後可以製利害,可以待敵。"作為一名將領,首要的是控製好自己的"心",即使泰山在麵前崩塌,或者麋鹿突然從旁邊躍出,仍然保持從容鎮定,這樣才能談得上控製戰場局麵,取得最後的勝利。

    383年,前秦皇帝苻堅率領著號稱百萬的大軍南下,誌在吞滅東晉,統一天下。當時東晉的軍隊數量遠遠比不上前秦,東晉首都建康一片震恐。丞相謝安認為,敵我兵力雖然懸殊,可是敵軍孤軍深入,內部矛盾重重,戰鬥力並不太強,東晉以少勝多是完全可能的。他鎮定自若,以征討大都督的身分負責軍事,並派了謝石、謝玄、謝琰和桓伊等人率兵八萬前去抵禦。

    謝玄心中忐忑,臨行前向謝安詢問對策,他隻回答了一句:"我已經安排好了。"便絕口不談軍事。謝玄心中還是沒底,又讓張玄去打聽。謝安仍然閉口不談軍事,卻拖著他下圍棋。張玄的棋藝本來遠在謝安之上,但此時兵臨晉境,張玄沉不住氣,謝安則神氣安然,結果張玄輸在謝安的手裏。

    果然,東晉軍隊利用前秦軍心不穩的弱點,在淝水之戰中以少勝多、大敗敵軍。當捷報送到時,謝安正在與客人下棋。他看完捷報,便放在座位旁,不動聲色地繼續下棋。客人憋不住問他,謝安淡淡地說,沒什麽,"小兒輩大破賊。"(因為謝玄等是謝安的子侄輩)直到下完了棋,客人告辭以後,謝安才抑製不住心頭的喜悅,進屋的時候,把木屐底上的屐齒都碰斷了也沒發覺。

    謝安不是沒有喜怒哀樂,在強敵壓境的危急關頭,不害怕、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但是,放縱自己的情緒無濟於事,隻有保持冷靜,才能作出正確的判斷。謝安的高明之處是把情緒控製在了合適的範圍,所以才取得了成功,在亂世之中既保全了自己,又保護了國家。

    不但戰場如此,人在所有的場合都應當從容行事,不管遇到什麽情況,陣腳不能亂。有句成語叫"方寸已亂","方寸"指的就是心,保持"方寸"不亂就是蘇洵說的"治心"。

    從容淡定,除了有助於事業的成功,更重要的還在於體現人的境界、胸懷,隻有真正成熟的人才能做到。明代的呂坤說:"天地萬物之理,皆始於從容,而卒於急促。"又說:"事從容則有餘味,人從容則有餘年"。從容既是處世之道,又是養生之道。

     控製不是壓抑

    《左傳》中有一個"君子之怒"的故事:

    魯文公二年,秦國和晉國發生戰爭,萊駒是為晉襄公駕禦戰車的車右。作戰的第二天,晉襄公捆綁了秦國的俘虜,派萊駒用戈去殺他們,俘虜突然大聲喊叫,萊駒嚇得手足無措,居然把戈都掉在了地上,旁邊的勇士狼瞫拿起戈砍了俘虜的頭,抓起萊駒追上了晉襄公的戰車,晉襄公就提拔狼瞫作為車右。

    不久,狼瞫被將軍先軫撤職,換了另外一個人作晉君的車右,狼瞫大大地發怒。他的朋友說:"為什麽不去死?"狼瞫說:"我現在沒有找到死的地方。"

    他的朋友說:"我跟你一起發難殺死先軫吧。"狼瞫說:"死而不合於道義,這不是勇敢,為國家所用才叫做勇敢。您姑且等著吧!"

    過了幾天,秦晉雙方在彭衙大戰,擺開陣勢以後,狼瞫率領部下衝進秦軍的隊伍,死在陣地上。晉軍跟著上去,把秦軍打得大敗。《左傳》的作者評論說:"像狼瞫這樣可以算得君子了。發怒不去作亂,反而上去打仗,可以說是君子了。"

    狼瞫因為沒有受到重用而生氣,他發怒之後卻不去犯上作亂,而憑借著一股怒氣殺敵報國,最好地說明了"發而皆中節"的道理。

    控製情緒,很容易被片麵地理解為壓抑情緒,有的人不管遇見什麽樣的事情,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都力圖做到心如止水,麵無表情,其實這樣做是很有害的。一味地壓抑情緒,不僅違背自然的規律,給身體和心理造成損害,還有可能給別人留下虛偽或者城府很深的感覺,不利於維護良好的人際形像。

    "發而皆中節",首先要"發",要通過合適的方式表達出來。美國著名職業心理培訓專家弗蘭克說,當我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我們的情緒就像一顆天然的正在發芽的種子一樣,釋放是沒有任何限製和界限的。但隨著我們長大,我們從生活中學到了很多教訓。於是,慢慢地,當痛苦給我們帶來鬱悶和壓力時,我們學會了將這些情緒進行壓抑,並且越來越多地和它們進行對抗,甚至把它們埋葬。結果,釋放自己的情緒變成了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往往在表達完情緒、特別是表達了"負麵"的情緒之後,隨之而來是持久的自責和後悔。

    於是,我們遇到某個問題時,便會在選擇哪種情緒和跟隨哪種情緒中苦苦掙紮。比如,有時候內心非常痛苦想哭,但是卻又怕這種方式被人恥笑,這樣就創造了一種強烈的不確定感和不安全感,並由此導致自卑的產生。一味地壓抑自己的負麵情緒,使自己長期處於沉淪的壓抑狀態,這種狀態經過長期的積澱,會有一個總的爆發,經常會表現為各種形式的異常行為甚至是犯罪,給我們身邊的人和自己的事業造成嚴重的損害。

    因此,對於情緒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壓抑,不是無視它的存在,而是控製和調節,是使它保持在一個合理的範圍之內,就像謝安的不動聲色和狼瞫的君子之怒,雖然表現各不相同,卻都屬於中庸之道。

  過猶不及萬事不可過

    俗話說:"禮多人不怪",許多人奉之為處世金律,待人總是一副笑臉,客氣有加。

    有的職場新人,更是對這句話的正確性深信不疑。

    公司裏有位剛剛畢業不久的年輕人,對老板對同事十分熱情,每次見麵都搶先打招呼,出去吃飯老爭著付賬,從不吝惜自己讚美的言辭,還經常給大家散發一點小禮物,結果弄得同事都很不自在。

    過了一段時間,老板把他叫去,問:"你是不是對現在的位置有什麽想法?"

    他很鬱悶。為什麽我待人多一點禮貌,反而會被認為是想升職呢?

    這就是過猶不及的道理。做過分了,就跟做不到位是一樣,甚至有時候還不如做不到位呢。

    有一天,孔子的弟子子夏問老師:"顏回這人怎麽樣啊?"孔子說:"顏回呀,他在誠信上超過我。"

    又問:"子貢這人怎麽樣啊?"回答說:"子貢在敏捷上超過我。"

    又問:"子路這人怎麽樣啊?"回答說:"子路在勇敢上超過我。"

    又問:"子張這人怎麽樣啊?"回答說:"子張在莊重上超過我。"

    子夏站起身,問孔子說:"那麽這四位為什麽都拜您做老師呢?"

    孔子說:"坐下吧,我告訴你。

    "顏回雖然誠信,卻不知道還有不能講誠信的時候;子貢雖然敏捷,卻不知道還有說話不能太伶牙俐齒的時候;子路雖然勇敢,卻不知道還有應該害怕的時候;子張雖然莊重,卻不知道還有應該詼諧親密的時候。所以他們才認我做老師啊!"

    誠信過了頭,就成了迂腐;敏捷過了頭,就成了圓滑;勇敢過了頭,就成了魯莽;莊重過了頭,就成了呆板。同樣,禮貌過了頭,就成了別有用心。

    過猶不及是中庸之道的精髓,也是孔子最精彩的教導之一。它的來源是這樣的:

    子貢問孔子,您認為子張和子夏這兩個弟子哪個更好一些呢?孔子回答說,"師也過,商也不及。"師是子張的名字,商是子夏的名字。孔子說,師這個人做事老愛過頭,商呢,則總是欠點火候。

    子貢接著問:那就是子張更好一些了?

    孔子說:過猶不及。這兩個人半斤八兩,誰也不比誰更強。

    不及的害處,人人都可以理解;過的害處,就不那麽容易看到了。宋代洪邁的《容齋隨筆》裏是這樣談論"萬事不可過"的:

    天下萬事不可過,豈特此也?雖造化陰陽亦然。雨澤所以膏潤四海,然過則為霖淫;陽舒所以發育萬物,然過則為燠亢。賞以勸善,過則為僭;刑以懲惡,過則為濫。仁之過,則為兼愛無父;義之過,則為為我無君。執禮之過,反鄰於諂;尚信之過,至於證父。是皆偏而不舉之弊,所謂過猶不及者。

    他說,天下的萬事都不可過分,就連造化和陰陽都是如此。

    例如,雨水可以濕潤天地。可是過分就變成澇災;陽光可以促進萬物生長,可是過分了就變成幹旱。

    賞賜是為了勸人向善,過分了就是僭越;刑罰是為了懲治惡行,過分了就是濫用。

    仁做過了頭,對所有的人都是同等對待,就體現不出父親的重要;義做過了頭,一心隻想著對別人負責,就容易忘記忠君的責任。

   太過於禮貌,別人會覺得你在討好他;太過於誠信,以致於指證父親的過錯。

    這些都是執著於一偏之見,把好事做得過分了。

    你看,連天地、陰陽、仁義、賞罰、執禮、誠信這些看上去天經地義的東西,也都不能超過它的度,更何況個人的處世方法呢!

    比例和平衡

    過猶不及是中庸之道最好的注腳和最重要的原則,朱熹就把"中庸"二字的含義界定為"無過不及",就是既沒有過,也沒有不及。過和不及,都達不到中庸的要求。其實,中庸思想的全部要義,都可以用過猶不及四個字來概括。

    有一個愚者,到朋友家去做客,主人請他吃飯。飯菜端上桌來,愚者品嚐後感覺淡而無味,難以下咽。於是,主人便命仆人在飯菜中加入少許的鹽。愚者再吃,頓覺滿口溢香。愚者大喜,心想:"一點點的鹽就可以讓原本那麽難吃的東西變得如此味美,那麽多放些豈不更加好吃?"於是便向主人要來整罐的鹽,盡數放入菜中。愚者再吃,味道如何已不言自明了。

    鹽雖好,卻需要控製在恰當的比例之內,超出了這個比例,美味就變成了負擔。這個合適的比例,就是"度",既不能過,也不能不及。就像凡事都有兩個方麵,每個方麵都得照顧到。

    往大的方麵講,國家大政、社會事務必須注意避免過分強調某一方麵的重要性。

    安全氣囊是汽車製造業的一項重大發明,當它在美國剛剛誕生的時候,人們一片歡呼,認為這一發明將大大提高汽車的安全係數,減少事故的傷亡。政府也因此鼓勵汽車製造商在生產中應用這項新技術。

    可是過了一段時間,人們吃驚的發現,在交通事故中喪生的人數竟然呈增加的趨勢,這是怎麽回事呢?

    原來,汽車安裝上安全氣囊以後,駕駛員對自己的安全保障條件信心大增,總覺得即使出了事故問題也不大,結果導致違章和超速駕駛的現象大幅上升,交通事故也隨之增多了。

    的確,司機由於有氣囊的保護,傷亡率降低了,可是行人的危險卻加大了,那些增加的喪生者,絕大部分都是沒有任何安全防護措施的行人。

    過分強調了開車人的安全,就給行人造成了損失,兩兩相抵,從社會的角度來看,安全氣囊的發明是一項賠本買賣。

    往小的方麵說,個人生活、待人接物也應當把握好事物的度。

    刻苦學習、認真工作是理所應當的,但不能為了學習和工作犧牲照顧家庭的時間,否則家裏的事情處理不好,學習和工作也會受到影響。

    交朋友熱情誠懇是理所應當的,但不能熱情得好像不分彼此,對待別人就向對待自己的家人一樣隨便,否則自己可能吃虧不說,最終也會失去朋友。

    弄巧不要成拙

    南宋初年,權相秦檜建築了一個極其隱蔽的私人辦事密室。建成以後,廣州的守臣馬上送來一卷地毯,秦檜把它鋪到密室的地上,大小尺寸竟然分毫不差。

    這個地方官自以為馬屁拍到了家,一定討得了相爺的歡心,誰知秦檜心裏想的卻是,他既然有本事如此精確地刺探到自己密室中的尺寸,刺探自己其他的秘密肯定更加輕而易舉。沒過多久,送地毯的人就被秦檜除掉了。

   弄巧之所以可能會成拙,原因就在於弄巧弄過了分。廣州守臣的本意是表達忠心,送上一份合乎領導心意的禮物,卻忘了"密室"是幹什麽用的,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正觸著秦檜的忌諱,才落了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論語》說:"事君數,斯辱矣;朋友數,斯疏矣。"如果和上級的關係過於親密,就有可能招致上級的厭煩,容易自取其辱;如果和朋友的關係過於親密,則有可能發生糾紛,最終導致疏遠。

    例如,太費盡心機地跟領導套近乎,太主動地和領導接近,領導可能會懷疑你的動機,也可能因為知道領導的事情太多而受到領導的忌憚,還有可能引起其他人的反感而遭到排斥。這樣一來,就可能成為大家的眾矢之的,領導對你也不會有好感,真是得不償失。

    過猶不及,過的害處還要大過不及。對於做事欠火候的人,還可以通過教育引導,拉他一把,提升上來。但對於喜歡過分的人,就很難讓他學會收斂,重新回到恰當的軌道。因此,相比起來,寧可不及,也不要過分。

    清代李密庵有一首著名的《半半歌》,生動地描述了凡事多留餘地、不能太過完滿的思想境界:

    看破浮生過半,半之受用無邊。

    半中歲月盡幽閑,半裏乾坤寬展。

    半郭半鄉村舍,半山半水田園。

    半耕半讀半經廛,半士半姻民眷。

    半雅半粗器具,半華半實庭軒。

  衾裳半素半輕鮮,肴饌半豐半儉。

    童仆半能半拙,妻兒半樸半賢。

    心情半佛半神仙,姓字半藏半顯。

    一半還之天地,讓將一半人間。

    半思後代與滄田,半想閻羅怎見。

    飲酒半酣正好,花開半時偏妍。

    半帆張扇免翻顛,馬放半韁穩便。

    半少卻饒滋味,半多反厭糾纏。

    百年苦樂半相參,會占便宜隻半。

    能領悟"半"的妙處,也就懂得了過猶不及的精髓,因為彼此各占一半,其實就是中庸的生活。

    和而不流君子處人之道

    《菜根譚》裏說:"做人要脫俗,不可存一矯俗之心;應世要隨時,不可起一趨時之念",意思是說,做人應當對世俗保持一份超越,但也不能憤世嫉俗,試圖以自己的一己之力去矯正世俗規矩;對社會的時尚風氣要隨和順應,但也不能為了迎合別人的好惡而喪失自我。

    這句話所體現的,就是《中庸》裏提出的"和而不流"的處世交友之道。

    《中庸》認為,君子懂得與人和睦相處,會主動適應環境,善於和各式各樣的人物和諧相處,善於維護良好的公共形象和人際關係。但不會無條件地屈服於潮流,不會拋棄自己的主張和原則,更不會與醜惡的現象同流合汙,而是堅持自己的品格和操守,保持人格的獨立。

   與此相類似的,《論語》中還有"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以及"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等說法,講的都是同一個意思。

    為什麽要"和"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情感和欲望,我們所處的生活環境,我們所接觸的各式人物,不可能完全符合自己的理想和要求。應該努力了解別人的情感、欲望,多做換位思考,多從別人的角度考慮問題,以隨和的態度與人相處。即使別人真有過失,真有缺點,也要尊重別人的個性,照顧到彼此的麵子,盡可能地維持相對穩定的關係。假如一貫淩顏厲色,一味指摘人家的過錯,即使自己的意見正確,也會引起強烈的反感,難以達到預期的效果。相反,如果能夠做到尊重別人,以和待人,就是直率地批評起別人的缺點來,對方也一定會覺得如沐春風,思想上容易接受。

    "和"的同時,也要注意"不流"。對待朋友,雖然大家互相之間關係很好,無話不談,可是並不意味著事事都隨大流,沒有個人的主見。對待文化素質、社會地位比自己低的人,要待人和氣,平易近人,不能擺架子,不能心存優越感,但同時也要保持自己的氣質和品格。

    春秋時候的柳下惠,品質高潔,人格高尚,是曆史上少有的道德操守上的完人。可是,他並不以聖人自居,標榜超凡脫俗,反而十分隨俗。

    史書記載,他"不羞汙君,不辭小官",在昏君手下做官,並不感到羞恥,如果給他個很小的官職,也從不推辭;可是"進不隱賢,必以其道",如果做官就會竭盡全力,展示自己的才能,但一定按照自己的原則辦事,不會逢迎不良的風氣。更為可貴的是,他與普通的老百姓相處,跟粗魯的莊稼漢打交道,總是高高興興地不願離去。他說:"你是你,我是我,你即使一絲不掛地坐在我旁邊,也不可能汙染我啊!"

    是啊,你是你,我是我,我們和諧相處,又各自保持人格的獨立,這不就是"和而不流"嗎?所以孟子稱讚柳下惠是"聖之和者",就是聖人中能夠與別人和諧相處的人。

    有的人對自己估計過高,剛賺到第一桶金就覺得自己是未來的世界首富,剛做了個芝麻官就覺得自己成了民之父母,剛寫了兩篇文章就想拿諾貝爾文學獎,對他周圍的人總是采取俯視的態度,目空一切,好為人師,一出口就要指導別人,教育別人,到處介紹自己的"經驗",

    仿佛世界上就他一個成功人士。這樣的人,"不流"是"不流"了,可是離"和"的要求差得太遠。

    像柳下惠那樣的人,一心想著做好自己的事,對別人沒有太高的要求。即使和品德能力不佳的人合作共事,他也不覺得羞恥,即使與地位低下的人相處,也不覺得辱沒身份。原因在於他不會因為跟著昏君就幹壞事,也不會因為混跡於平民就變得粗野。別人的品質如何,與他沒有關係,因為他的修養到了家,不會因為外物的影響而變質。

   既做到"和",又做到"不流",是人生的大境界,體現了做人的層次。

    中庸者不是"憤青"

    "和而不流"還是對付小人的訣竅。

    《菜根譚》裏說:"休與小人仇讎,小人自有對頭;休向君子諂媚,君子原無私惠。"不要和小人死碰,小人作惡多端,自然會碰到他的對頭;也不要向君子獻媚,因為君子不會因此而對你更好。

    一些涉世未深的年輕人,對看不慣的人和事可稱得上是"嫉惡如仇"。不管這事跟自己有沒有關係,也不問青紅皂白,馬上"義憤填膺",聲稱與之"不共戴天",好像自己對天下都負有義務,醜惡的現象都歸自己來掃除。網上把這種人稱為"憤怒青年",簡稱"憤青",實在是很形象。

    中庸者不是"憤青"。清代金蘭生所編《格言聯壁》中講到如何對待小人時說:"小人固宜遠,然斷不可顯為仇敵"。對小人不親近,但是也不公開結為仇敵,潔身自好,明哲保身。《菜根譚》還談到,在對待小人的時候,難得的是做到"不惡",因為對這樣的人,惡是起不了什麽作用的,互相謾罵攻擊解決不了問題,再說你惡也惡不過他,反倒自降身價,白費氣力。

    離開小人,揭露小人,祛除小人,需要等待時機,需要充分準備,更重要的是,需要有合適的執行者。如果時機不成熟,條件不具備,就與小人公開決裂,反而容易受到攻擊,事情做不成,自身卻遭到不必要的損失。因此,對待小人,就要在不與之同流合汙的前提下,保持表麵上的和氣。

   有一個"陽貨欲見孔子"的故事,最能說明這種對付小人甚至是敵人的辦法。

    陽貨是魯國權臣季氏的家臣,也是實際掌握魯國政權的人物,氣焰熏天而且圖謀不軌。當時,孔子在魯國的名聲很大,各派政治力量都想把孔子爭取到自己的陣營中,陽貨也不例外,可是孔子卻不為所動,專心在家研究學問。

    有一天,陽貨到孔子家裏去,孔子提前得知了消息,躲開了,可是陽貨送了一隻烤乳豬給孔子家。按照當時的規矩,"來而不往非禮也",

    孔子也必須到陽貨家裏去回拜。

    孔子雖然得罪不起陽貨,卻也不甘心和他發生什麽往來,背上和亂臣賊子交往的惡名,給政敵留下攻擊自己的口實。他想了一個主意,趁陽貨不在家的時候去回拜他,這樣既不缺禮,又保全了自己的名節。

    不料,半路上卻和陽貨撞上了。

    陽貨對孔子說:"來,我有話要跟你說。你這麽有本事卻不施展,聽任國家混亂,這難道是仁嗎?"

    孔子沒有辦法,隻好敷衍說:"不是。"

    陽貨又說:"你這麽喜歡參與政事,卻又屢次錯過機會,這難道是智嗎?"

    孔子說:"不是。"

    陽貨緊逼:"時間一天天過去了,年歲是不等人的啊。"

    孔子說:"好好,我會去做官的。"

   從孔子的內心來說,對陽貨是深惡痛絕的,可是他沒有力量去遏止,所以盡量避免與之發生直接的衝突,維持表麵上的正常關係。雖然孔子口頭上說要去做官,實際上在陽貨把持朝政的時局下,他始終是獨善其身的態度。

    在現代,和而不流的典範是周恩來總理。

    文革期間,一批批功勳卓著的老幹部被接連打倒,全國一片混亂,林彪、四人幫的鬥爭矛頭直接指向周總理本人。如果周恩來總理鋒芒畢露,以戰爭時期衝鋒陷陣的方式解決問題,肯定會落得跟彭德懷、劉少奇等人一樣的結果,那樣中央就失去了激進政策的緩衝帶,將給中國帶來無窮的災難。

    周總理沒有那樣做。他用盡渾身解數,與林彪、四人幫相周旋,在表麵上對林彪和中央文革小組都比較尊重。在中共九大的會場上,他甚至親自為林彪引座。要知道,在井岡山時期,林彪隻不過是一個小連長,而那時的周恩來已經是中共中央書記處書記了。

    在一團和氣的背後,是極其堅定的原則性。周總理由於首先保護了自己,所以才能保護數不清的老幹部和普通群眾,才能使千瘡百孔的中國度過劫難,給後來的改革開放事業創造了條件。

    可見,在矛盾衝突不尖銳的情況下,沒有必要人為地激化衝突,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麵。和而不流不僅是自我保護之道,也是強者之道。

    話又說回來,君子也好,小人也罷,都不過是一時的判斷,並不見得完全準確。即使確實是小人,也未必沒有他的好處。保持基本的和諧,也可以防止以偏概全,一棍子把人打死。事實上也不可能存在完全的"君子"和絕對的"小人",所以趨炎附勢和憤世嫉俗都是沒有必要的,和而不流才是中庸之道。藥,出入賭場,到處瞎折騰的,這是一種人;掙了錢就投資,開商鋪,建工廠,千方百計追求升值的,這也是一種人。(摘自《中庸不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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