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資料
正文

恐怖:變態殺手李老太太 (連載中)

(2007-03-16 15:20:35) 下一個
這是一間不大的房間。一個年過6旬的老太太正坐在安樂椅上閉目養神。這老太太雞皮白發,臉如杏核,雖然難看但眉眼之間倒是露出那麽一絲慈祥。
   時間正值冬日午後,一束陽光透過窗玻璃照在屋裏,暖洋洋極為溫馨。老太太的腳邊趴著一隻小狗,眼睛被陽光晃得幾乎睜不開,低聲嗚咽,不停地蹭著老太太的褲腳。
   老太太打了小盹,慢慢睜開眼睛,輕輕咳嗽一聲,從椅子坐了起來。她用拐杖捅了捅那隻小狗:“是不是又餓了?”
   小狗像撒嬌一樣,低聲叫著。老太太笑了,慢吞吞地走到冰箱跟前,一把打開,冰箱裏冷氣直冒,衝出一片白霧。
   冰箱第一層架子上放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這是個女人頭,滿頭的烏絲長發,麵目嬌好,隻是臉色極為蒼白,嘴角似乎還掛著笑。老太太拍拍人頭的臉:“這是晚飯,不能動。”
   冰箱第二層架子上放著四條人胳膊,兩條屬於男人,兩條是女人。每隻胳膊都腫脹變形,有隻人手幾個手指頭還彎曲纏繞在一起,這個嚇人勁就別提了。
   老太太舔了下嘴唇:“這是中午飯。小毛,不要貪吃啊。”被喚做小毛的狗,低聲叫著,嗚咽不止,渾身狗毛根根站立,狗牙都閃閃發光。
   老太太拿出一隻女人胳膊,慢慢地走到床邊,把胳膊遞給小毛。小毛一口咬住中指,用力一甩把指頭咬下,然後開始慢慢咀嚼,“咯吱咯吱”聲不絕於耳。
   老太太用手輕輕拍拍小狗的頭:“慢點慢點,不要吃得那麽快。”
   這時,突然房門被敲響了“鐺鐺”。
   老太太愣了一下,把胳膊扔在地上,自己駐著拐棍走到門口,把門打開一條縫隙。外麵站著一個高個清瘦的大男孩,大概二十才出頭的樣子,雙頰下陷,好像營養不良的樣子,說話倒是很有禮貌:“你。。你是姓李?”

  李老太太笑笑:“是啊,你是?”
   那大男孩說:“李。。阿姨,你好,你這不是出租房子嗎?我就是來。。”
   李老太太眯著眼睛說:“好,你等一下。”說著她把門關上,自己到屋裏套了一件外套。小毛還在津津有味地啃著人胳膊,咀嚼聲不斷。
   李老太太笑了,好嚇人。
   她打開房門的一條縫,然後極快地閃了出來,隨即把房門關緊,根本就不讓那男孩看見裏麵是什麽。
   她搖著手裏的鑰匙走在走廊上,輕聲問:“小夥子,你叫什麽啊?”
   那男孩跟在她的身後聲音冷冷地說:“陳野。”
   這是一套二層的公寓樓,因為年頭久了走廊上的燈光極為昏暗,地板的木頭已經腐朽老化,踩在上麵一不留神能塌了,走在上麵“嘎嘎”亂響。
   兩人走到一間房間跟前,陳野看看門牌,209。李老太太說:“每個單人房間每月400元,錢呢,先交一個季度的,有沒有問題?”
   陳野倒吸了一口冷氣:“阿姨,我正在念書,能不能先交一個月的?”
   李老太太看看他:“你不是本地人吧?”
   陳野搖搖頭,越看這個老太太越難看,就感覺渾身這個不對勁,就覺得這老太太陰得厲害,說出來的難受。他不耐煩地嗯了一聲,隨即想起自己來求人家的,不得不獻媚笑道:“阿姨,你寬鬆一下吧。我現在手頭錢不多,過幾天家裏的錢才能寄來。”
   李老太太直直地看著他:“好吧,看你小夥子這麽實誠,就租給你吧。”
   陳野和李老太太就在209房間簽訂了協議。陳野把大包扔在床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李老太太咳嗽一聲:“既然你來住,我就得給你交待兩句。這棟公寓樓一共三層,第三層你最好別上去。”
   陳野就是來租房子的,又不是來探險的,他點點頭:“入鄉隨俗,沒問題。”
   李老太太滿意地點點頭:“我有個老姐姐住在三層,她呀,有。。麻風病,你別去惹她。”
   一句話,嚇的陳野是目瞪口呆。
陳野暗罵一聲晦氣。他有點後悔住在這兒了,麻風這個病,隻聽過沒見過,據說是烈性傳染病,得上就沒個好,能讓人生不如死,後悔在這個世間走一遭。
   他猶豫了一下,現在這房子確實不好租,400元單間也不算很貴,地腳不錯,交通也方便。媽的,就在這住了,我等陽剛之身福大命大造化大,他一下想起自己的女朋友阿嬌了。
   和阿嬌現在如膠似漆,雖然見麵就纏綿但總是沒越最後一步,不是陳野不想越,他比猴都急,他一提這種要求,阿嬌就說咱倆總不能打野戰吧,我要在一間幹淨房間裏幹幹淨淨地給你。
   這也是陳野急於找房子的重要原因之一。
   他把李老太太送出門的時候還說呢:“阿姨,以後別把麻風病掛在嘴上,要不客人都不來了。”
   李老太太嘿嘿笑著:“小夥子,真不錯。”說著,駐著拐棍走了。陳野把門關上,還能聽見拐棍打在地板上“嘎嘎”的聲音。
   他趴在床上,掏出手機開始翻女朋友阿嬌的電話。由於姿勢原因,他的下身貼在床上,一想起和女孩纏綿的情景,下身有了反應,自己口幹舌燥。
   找到電話,迅速撥通。女孩柔柔地聲音傳來:“你要死啊,才想給我打電話。”
   陳野嘿嘿笑著:“丫頭,知道我今天幹嗎去了嗎?我租到房子了。”
   阿嬌說:“你還真去租房子啊,多貴啊。”
   陳野聲音甜得發膩,用自己的男中音極為性感地勾引女朋友:“為了你,刀山火海我也能租到。”
   阿嬌說:“你在哪呢,一會下課我去找你。”
   陳野說:“不遠,出門坐5路汽車也就半個小時。是個名叫‘陽光’公寓樓。”
   阿嬌聲音陡然變得異常驚恐:“是不是有個李老太太?”
   陳野說:“對啊。怎麽了?”
   阿嬌說:“你瘋了?怎麽不跟我商量一下,那是個鬼樓。誰都不幹去那住,你膽子怎麽那麽大。”
   女孩一番話,給陳野說得後脖子都發涼:“娘得娘,我的姥姥,你個小妮子別嚇我。”
   阿嬌都快哭了:“你別住了,趕緊退了。”
   這時,突然電話斷電,一陣盲音。陳野喉頭發緊。
   “況況”他頭上的天花板傳來一陣重重的腳步聲,陳野直直地看著天花板,想起那個得麻風病的老婦人來。





陳野不是膽小的人,但是眼前的一切太怪異,不得不讓他加了幾分謹慎。如果真讓他拿著合同去退,他又不太好意思,左右為難之時,樓上的又開始有了響動,這次不但有了“咚咚”的腳步聲,而且還響起了“怦怦”類似皮球的聲音。
   窗外唯一可見的是一堵赭黃色的高牆,擋住了陽光,使得屋裏黯淡陰森。牆上還長著許多雜草,外麵寒風一吹,草隨風擺,平添了許多淒涼。
   陳野越呆後脖子越發涼,雞皮疙從頭起到腳,這個不舒服勁就別提了。他走到打開房門,把頭探出去,隻見走廊內極為昏暗,盡頭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中。他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吐沫,喉結上下顫動。
   退房,一刻都不能呆了,媽的,這是要死人的。
   他把包背在身後,拿著鑰匙和合同出了房間,順著走廊往前走。走廊裏靜極了,隻有地板的嘎吱嘎吱聲,刺耳,太刺耳。
   陳野走到李老太太的房前,抬手敲敲門:“李。。阿姨,李。。阿姨,不好意思啊,我要退房。”
   門,怎麽敲也沒反應。
   這時,天棚上又響起了異樣的聲音,似乎還有一個老太太在笑“嘿~~嘿~~嘿”。
   陳野褲子差點沒尿了,他拚命砸門:“李老太太,開門啊,我要退房。”
   “支呀”一聲,門自己打開了。陳野愣了一下,他把住門把手,慢慢把頭探裏麵,輕聲說著:“李。。李阿姨,在嗎?”

  屋子裏靜悄悄的,靜的還有些怕人。
   陳野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單人房間。一張老床,一把安樂椅,一個冰箱,地上還嗚咽著趴著一條癩皮狗,這隻狗這個難看勁就別提了,身上的賴皮比好皮都多,呲牙咧嘴,不斷舔著舌頭。
   屋子裏空無一人。
   陳野皺了皺眉頭,這個老太太,這麽大歲數了,不好好在屋子裏呆著,哪哪亂跑。
   他咳嗽一聲,推開門走了進去。他想看看這老太太是不是把自己的房錢扔哪放著,自己拿了錢再把合同和鑰匙給她擱下,立刻就走。
   陳野掐著腰在屋子中間仔細往四周看看,幹幹淨淨別說錢了連根毛都沒有。這老太太,不是上銀行存錢去了吧?
   他把包扔在李老太太的床上,自己坐在安樂椅上前後搖著,這老太太夠享清福的,有這麽一大套公寓出租,什麽活不幹這一個月也不少來錢。嘿,這安樂椅可真他媽舒服,支支呀呀得搞的老子想睡覺。
   陳野也是困了,竟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在安樂椅上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屋子裏全黑了下來,陰森森得那麽怕人。他揉揉眼睛站了起來,眯眯噔噔地走到牆邊打開了電燈。也不知道這電燈多少瓦數的,點了還不如不點,那點光都趕不上古代那油燈呢,昏黃如豆,不停地顫動,屋子裏所有東西影子都拉得極長。
   陳野揉揉眼,突然嚇得驚呆了,在自己正前方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香台,台子上放著一個遺像,正是那李老太太。遺像為灰白色,李老太太那張臉似笑非笑,眼角上挑,讓人不寒而栗。
   遺像下放著兩個香燭和一些果盤。煙火渺渺,漂過遺像的時候,如夢如幻,李老太太像活過來一樣。
   陳野寒毛都豎起來了。娘的娘,我的親娘,跑吧,還要個JB400元,活命再說。
   他剛要拉門跑,這時,那冰箱門“支呀”一聲開了,陳野無意中一瞟,自己的400元房租就放在冰箱裏。






陳野心想,本來就是老子的錢,不拿白不拿。
  他走到冰箱跟前,剛要伸手拿錢,冰箱門“支”一聲,自己又關上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把住冰箱門就要拉開,這時,外麵響起“咚咚”的腳步聲。這聲音似乎就是從三樓下來的,然後踩在走廊的地板上“支呀”、“ 支呀” ,有節奏,緩慢得離奇,在陳野的耳中,格外刺耳。
  他站在冰箱前,保持一手把門的呆立姿勢,就感覺自己好像不會動一樣,這時,那聲音來到了房門前,停住了。一個老太太的咳嗽聲傳來:“誰。。。誰進我的房了?”
  陳野情急生智,看床底下還有空當,一貓腰鑽了進去。他剛進去,突然想起自己的包還在床上,再想拿已然來不及了,房門開了,一雙黑色褲管的女人腳走了進來,旁邊還有一根盤龍的拐杖。
  那女人走進來不斷地咳嗽,好像要把胃咳出來一樣。
  陳野在床下勉強看個背影,這老太太正在緩慢地給李老太太的遺像鞠躬:“老妹妹,老姐姐讓你受委屈了。”
  陳野腦子“嗡”了一下,麻。。。麻風病的那老婦人。
  老太太環視了一下房間,走到床邊坐了下來,兩隻腳前後擺動。陳野渾身衣服都要濕透了。突然那老太太把頭低下,直直地瞅著床底下,尖聲叫道:“你看什麽!”
  陳野在也控製不住,大叫了一聲,尿褲子了。
  隨著一聲大叫,他猛地睜開眼睛,原來剛才是一場夢,自己還在李老太太的安樂椅上前後擺動呢。
  隻是屋子裏全黑了下來,陰森森得那麽怕人。
  
  陳野看著整間屋子,心沉如水。他屏住呼吸四下打量了一下,還好,根本沒有夢中的香台和遺像,他這才勉強長舒了一口氣。但是周圍太過陰暗,令人壓抑不堪。
   還是早走為妙。
   陳野把包給背在肩上,剛想拉門,一眼就看見那個冰箱。冰箱,說不定自己的錢就放在那裏。到底是福至心靈,還是鬼使神差,反正他一步步走到冰箱前,深吸了一口氣,把冰箱門給拉開。裏麵一股寒氣噴了出來,深處黑糊糊的一片,也不知放著什麽。
   陳野把手慢慢地伸裏麵,手上粘糊糊的,他強忍著惡心,翻弄著。突然,冰箱最裏麵露出了一張人臉,陳野嚇的大叫一聲,仔細一看,這是個人頭,是個女人的人頭。長發散亂,麵色蒼白,張著嘴和眼睛,一看就是死不瞑目。
   陳野這下真是嚇毛了,他背著包奪門而出,直奔樓梯。順著樓梯就飛快地往下跑。
   “陽光”公寓共有三層,每層樓梯都標記著樓梯號1,2,3。陳野從2樓順著樓梯跑下來的時候,一下愣住了,他一眼就看見本來是1樓的標記此時卻寫著3。
   自己往下跑,怎麽卻跑到了第三層?他渾身哆嗦,腳下再沒了力氣,一下癱軟在地上。







這時,樓梯拐角響起了一個老太太的咳嗽聲。陳野直直地盯著那裏,喉頭陣陣發響。過了很長時間,樓梯的轉角處,昏黃的燈光下,有人影閃動,李老太太駐著拐棍慢慢地走了出來。那老婦人的動作,真是緩慢,軀僂的身子,吃力地,慢慢地向前移動。
   就這麽一個老太太在陳野的眼力就好像魔鬼一樣,他想跑,可是腳軟筋麻,怎麽也移動不了。
   李老太太極為緩慢地走了過來,陳野驚恐地眨著眼睛。李老太太蹲下身子,用粗糙的老手摸了摸他的臉:“小朋友,我不是告訴你別來第三層嗎?”隨即她突然一聲尖叫:“你為什麽不聽,你為什麽不聽?”
   陳野磕磕巴巴地說:“我。。。我要退房。”
   李老太太手裏不知什麽時候多出一把明晃晃的菜刀:“退房?咯咯。。。”她笑的異常恐怖。
   陳野眼淚都流下來了:“你饒了我吧,我還不想死。”
   李老太太咯咯笑著:“不想死,也得死。”說著,她揚起手裏的菜刀,一下一下剁在陳野的身上,伴隨著陳野的慘叫聲,鮮紅的血噴的到處都是,飛濺到李老太太的臉上,順著下巴往下淌。
   不一會,陳野就被剁得體無完膚,成了一灘血泥。
   昏黃的燈光,渾身血汙的黑色棉襖,一臉怪笑的老太太,不遠處搖著尾巴低聲吼叫的癩皮狗。

  袁冰回頭看了看滿臉是汗的陳野,罵了一聲:“傻b。”坐在他旁邊的女友小蒙用手掐著他的耳朵:“就你不傻啊。趕快開車,別分心。”
   袁冰舔了下嘴唇說:“他那一聲怪叫,差點讓我翻車。”
   陳野從惡夢中醒來,一頭的汗。旁邊的阿嬌把他的頭摟在懷裏心疼地說:“你怎麽了,又做惡夢了?”
   陳野捂著胸口說:“真TM怪了,這幾天老是做同一個怪夢。總是有個老太太在我眼前猛晃。”
   袁冰邊開車邊笑:“這小子估計是思春了。”
   小蒙捶了他一下:“開車,開車,別廢話。”
  
   這是秋季很普通的一天。袁冰開著車拉著自己的好朋友陳野去鳳凰山遊玩。小蒙和阿嬌分別是兩人的女朋友。現在已過了晚上6點,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車子在一條林間小路上飛速行駛。
   袁冰看看汽油表說:“不太好,油好像不多了。”
   小蒙說:“那能不能堅持到鳳凰山?”袁冰笑笑:“那個夠。”小蒙哼了一聲:“那你還那麽多話。”
   陳野和阿嬌暗暗低笑這對歡喜冤家。
   袁冰打開車燈,看著通往茫茫黑暗中的這條小路,皺著眉說:“我去過無數次鳳凰山,這條路怎麽從來沒見過呢?”




這條林間柏油路極為筆直,路的兩旁俱是蒼天大樹,密密層層,林中是黑霧彌漫。
   車子一直開足了馬力,在飛快地奔馳著,輪子都快離了地。袁冰也不知自己開了多久,眼皮漸漸沉重起來。為什麽呢,眼前的景色幾乎一成不變,黑蒙蒙的小路,一奶同胞毫無變化的樹木。
   小蒙看他要睡覺,輕輕地掐了一下的胳膊:“喂,你開著車呢,別睡。”
   袁冰抽動了一下鼻子:“真是奇哉怪也。這是什麽路啊,怎麽看不見盡頭。”
   月光極為慘淡,照在柏油路上冰涼如水。
   阿嬌提議:“要不我們大家一起唱個歌吧。”
   陳野拍手說:“好啊好啊,我最喜歡聽《十八摸》,你來一個。”袁冰和小蒙哈哈大笑,阿嬌臉色通紅,用手使勁掐著陳野的大腿:“我讓你胡說八道。”
   陳野誇張式的怪叫:“謀殺親夫了。”
   車室之內一時到也風光柔膩,曖昧至極。四個人都是好朋友,彼此做什麽都不分什麽內外,經常互相插科打諢。袁冰此時被快樂感染,精神大振,張口就唱:“雄糾糾,氣昂昂,老子我跨過鴨綠江。”
   小蒙笑著說:“繼續啊。”
   袁冰臉紅脖子粗,明顯是不知道詞了:“保祖國,為人民,裏根裏根朗。”車子裏幾個人都捂著肚子笑,袁冰有點破門簾子掛不住了,暗罵一聲:“笑個鳥。”一想到自己罵自己是鳥,不禁也嘿嘿笑著。
   臉上帶著笑,身子就輕鬆了不少。他愉快地往車窗外看著,這一看不要緊,突然愣住了,在路旁的樹林裏,站著一個穿著黑衣的老太太,這老太太滿頭白發,駐著一根拐棍,正直直地看著他們的車。

袁冰把車子停了下來,大口喘著氣,目光發直。鬧歸鬧,小蒙還是對自己這個男朋友特別上心的,她柔柔地說:“你怎麽了?”袁冰咽了一下吐沫,喉結“咯咯”發響:“你們剛才看沒看見路旁邊站著一個老太太?”
   車子裏的幾個人臉色大變,尤其是陳野,想起自己的夢來,渾身陣陣發冷,笑得比哭得都難看:“袁冰,你別在這裝神弄鬼好不好。”
   袁冰急了:“騙你我是孫子,剛才我真看見有個駐著拐棍的老太太站在路旁邊,還衝我笑呢。”說著,他把車門打開了,一下跳了出去。小蒙在他身邊一個沒拉住,她急急地說:“袁冰,咱們趕緊開車走吧。你別惹事了。”
   袁冰站在路中間,手搭涼棚往來時的路張望。路的遠處迷迷霧霧,根本就看不清楚。陳野推開車門也走了下來,從懷裏掏出一支煙遞給袁冰:“老袁,你說實話,剛才你沒嚇我吧?”
   袁冰點著了煙,放在嘴裏猛吸了幾口,紅紅的煙頭在黑夜中極為明亮,他嘴唇有點發顫了:“應該是沒看錯。”
   陳野看看四周說:“我們還有多長時間才能到鳳凰山?”
   袁冰靠在車門上,隻是悶悶地抽煙,一言不發。陳野皺著眉頭問:“你怎麽了?”
   袁冰看看表,慢吞吞地說:“應該早就到了。我們在這條路上居然行駛了。。。四個小時。”
   這時,山林中起了風,吹得陳野渾身雞皮疙都起來了,他想起了自己的惡夢,不寒而栗。
   袁冰抽著煙繼續說:“從你在夢中驚叫,我失手開進這條無名小路起,我就感覺很怪。”
   陳野說:“你帶沒帶地圖?咱倆看看有沒有這條小路?”
   袁冰點點頭,回到駕駛艙,掏出一份地圖在車頂上展開,陳野打開手電兩個人開始查找。
   車子裏的兩個女孩雖然害怕,但是有自己男朋友這樣的靠山在,心裏不是那麽緊張,還互相調笑著。
   時間不長,袁冰和陳野重新坐回車子裏,關上車門之後,兩個人都沒說話。
   小蒙拍拍袁冰的腿上:“你怎麽了?這條路通向哪啊?”
   袁冰把嘴裏的煙頭從車窗外扔了出去說:“地圖上根本就沒有這條路。”

車子裏四個人都靜悄悄得,氣氛壓抑得似乎能擰出水來。袁冰輕輕咳嗽一聲,慢慢啟動車子,隨著發動機響,車在路上緩慢地向前行駛。
   阿嬌說:“是不是這條路剛修得,所以地圖沒有記錄?”
   袁冰聲音極為沙啞:“不可能。我前些日子還來過鳳凰山,如果路是才修得,我應該知道這事。你們想想,車能行駛四個小時的柏油路,都快趕上高速了,修建的話肯定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我能不知道嗎?這條路就好像。。就好像,憑空出現一樣。”
   小蒙看看油盤儀表,輕聲問:“還有多少油了?”
   袁冰歎口氣:“很少很少。你還是別問了。”
   陳野臉色蒼白,疲憊之極,一望之下就知道心裏壓力太大,整個人似乎都要崩潰了。他從懷裏掏出手機:“還是報警吧。”
   其他人都沒有異議,一起看他。陳野手指頭呈無政府狀態,明顯不聽話,摁了好幾次都沒點對。袁冰一把搶過手機:“看你個沒出息的樣。”說著,他撥通了110。
   電話響了很長時間,在黑夜中各位的刺耳。“哢”一下,那邊接通了電話:“喂。。。”
   袁冰眉開眼笑,就好像聽見自己親爹聲音一樣:“我。。我想報警。。我。。”
   那邊說:“喂?同誌,你慢慢說。冷靜一點,怎麽了?”
   袁冰喉頭咯咯發響:“我們一共四個人,正開車去鳳凰山。。”
   那邊接著說:“然後開進了一條從來沒有人來過的小路,是嗎?”
   車子裏的四個人都愣了,袁冰一時沒反應過來:“是。。是。。你可真是活神仙。警察叔叔,你來救救我們吧。”
   電話裏邊說:“好的,你們繼續開,在你們車前2公裏處有一個木屋,你們可以先去那等候,我們馬上就到。”
   袁冰咽了下唾液:“你。。你真是神了。“






木屋裏的陳設很簡陋。一張蓋著紅布的破桌子,一把椅子,牆上掛著幾把斧子和鐵鉤,最令人觸目驚心的是,牆壁上居然懸掛了一個不知名動物的頭骨,白骨凜凜,兩隻眼窩黑黑得,好像有一雙很怪異的眼睛在看著陌生的闖入者。
   陳野拿著手電走了進去,阿嬌剛要跟進去,他馬上擺了擺手不讓她進來。他慢慢走到那桌子跟前,用手輕輕地把住紅布一角,猛然用力這麽一掀,在紅布之下桌子之上露出一個黑色的匣子,四四方方,上刻著古樸的花紋。陳野認出來了,這是骨灰盒。
   那年自己舅老爺駕鶴西遊,自己在參加葬禮時候見過。在這個極端恐怖的氣氛裏,突然出現了這麽個東西,確實令人毛骨悚然。陳野看的渾身冷汗直冒。阿嬌在門外看的心急,就問:“你怎麽了?”說著就往裏走。
   陳野迅速把紅布給蓋上,應付著說:“沒什麽。”
   阿嬌來到他的身邊,輕輕握住他的手說:“陳野,我害怕。”陳野把她攬在懷裏:“傻丫頭,有我在呢。”
   阿嬌打量了一下木屋說:“看樣子,這裏很久沒人來了。”
   陳野一聽這句話,猛的一拍自己腦袋,他知道了哪裏不對勁了。他說:“阿嬌,還記得不記得那個110電話,為什麽我們什麽都沒說,他就知道我們身陷這條小路?”
   阿嬌點點頭:“對呀。我覺得應該有很多人都在這裏迷了路,所以人家110才這麽了解。”
   陳野說:“如果很多人都迷了路,都到過這個小屋裏等110救援,那為什麽這裏會有這麽灰塵?看樣子,這裏最少1年沒人來過了。”
   阿嬌頓時語塞。陳野麵目陰沉:“這件事從一開始我們就好像掉進了一個巨大的陷阱裏。”
   阿嬌都快嚇哭了:“你討厭,不帶你這麽嚇唬人的。”
   陳野說:“是非之地,咱們趕快離開這裏。”
   也不知怎麽,陳野的衣服下擺被桌子上一個凸起的釘子掛住,他剛一轉身要走,就聽見“嘩啦”一聲,那桌子居然被他帶的,歪在一旁,一股煙塵滾滾而起。陳野一看自己衣服,被撕了一條大口子,他惡罵了一聲:“操。”
   阿嬌用手電照他衣服:“沒事,等回去我給你縫上。”說著,她突然愣住了,用手電指著牆角,臉上俱是駭色。
   陳野順著亮光去看,隻見在原先桌子的後麵牆角之處,露出一個黑乎乎的地洞來。地洞深處隱隱約約似乎還有燈光閃動。


陳野看著這個地洞,舔了舔嘴唇,走到牆邊拿起一把斧子。阿嬌一把拉住他:“你要幹嗎?”陳野看著女孩的眼睛,用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臉:“我要下地洞去看看。”
   阿嬌一把摟住他:“我不讓你去。”
   陳野輕輕推開她:“丫頭,凡事都要有個了解。可能我們是否能脫險,就靠這個地洞了。你放心,我有斧子防身,妖魔鬼怪不敢近身。”
   阿嬌緊緊摟住他,眼淚都快流下來了:“我不讓你去,我不讓你去。”
   陳野突然手起掌落,“啪”的一聲給了阿嬌一個嘴巴:“滾。”阿嬌被打愣了,女孩用手捂著嘴:“你。。你打我?”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陳野不耐煩地說:“滾,我不想再看見你。你太煩人。”
   阿嬌低聲說:“我活這麽大,爹媽都沒碰過我一指頭,今天你居然打我。”說著,女孩轉過身,一步一步走出了木屋,來到車前,一拉車門坐了進去。
   袁冰看得古怪:“陳野呢,還在裏麵?”
   阿嬌眼睛直直得,一句話都沒說。
   袁冰給小蒙遞了個眼神,意思是你來問問。
   小蒙轉過身輕輕拉住阿嬌的手:“你怎麽了?陳野呢?”
   阿嬌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突然很大聲的尖叫:“他死了才好呢。”

  袁冰和小蒙嚇了一跳:“阿嬌,你怎麽了?沒事吧。”阿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陳。。陳野。。他打我。。”小蒙再問什麽,阿嬌隻是哭,什麽也不說。
   袁冰對小蒙說:“你看著她一點,我去找陳野。”說著,他提著手電下了車。
   一束光柱照在木屋裏,袁冰仔細掃視了一圈,屋子裏什麽破爛都有,就是沒有陳野的蹤跡。他繞著屋子走了一圈,確實沒有陳野。
   他回到車前,推了推阿嬌:“陳野上哪了?怎麽沒有蹤影?”
   阿嬌一下不哭了,臉上俱是驚駭,小臉由於恐懼嚇的白白得。她從車上下來,話都說不利索:“屋子裏。。有個地洞。。”
   袁冰拉著她來到木屋,阿嬌一指牆角:“就在那。”
   袁冰來到那處牆角,這裏全是厚厚的木頭,如果硬說要有洞,倒是有個不起眼的耗子洞。袁冰抬起眼看看阿嬌:“地洞在哪?那陳野會縮骨神功?”
   阿嬌跑過來一把推開他,跪在地上摸著牆角,哭得異常厲害:“他。。怎麽消失了?”
  
   陳野走進地洞,麵前出現了一條又深又長的樓梯,彎彎曲曲直接通向幽幽的黑暗中。他打開手電,仗著膽子,一步一步往下走。周圍俱是密密實實的黑暗,把他緊緊包裹在其中,眼前隻有手電的微弱光亮,壓抑,鬱悶,呼吸不暢。
   走著,走著,手電突然滅了,顯然是沒電了。陳野站在原處,“呼呼”直喘,不敢再走一步。就在這時,他好像聽見另一個人的喘息聲,非常的輕。
   陳野嚇得腿肚子都哆嗦,牙齒“嘎嘎”直響。他從懷裏掏出打火機,慢慢地打開,熒熒之光慘淡至極。
   他的身後出現了一張老太太的臉。那老太太“嘿嘿”笑著,撅起那張皺如杏核的嘴,照著陳野的打火機輕輕一吹。
   光亮瞬間熄滅,一切又陷入黑暗。


打火機的火光剛熄滅,陳野反應極快,又一次迅速地點燃。火光極為微弱,輕輕地掙紮了兩下,立即又熄滅了。他大吼一聲,回身就是一斧子,聲音接近歇斯底裏:“你去死,你去死。”
   黑暗中,隻能聽見斧子劃破空氣的聲音“嗚~嗚~”,“鐺”的一聲,那斧子突然砍到了樓道的牆壁上。陳野一個沒拿住,斧子應聲落地。此時的他渾身已大汗淋漓,他顫巍巍地拿著打火機一下一下地點,但是始終看不見任何火光。
   陳野“啊”的一聲慘叫,隨手把那打火機扔了出去,好一會才聽見遠處響起落地的聲音。他蹲了下來,用手在地上尋找那失落的斧子,可是怎麽摸也摸不著。
   “斧子。。斧子呢?”摸著摸著,他突然摸到了一隻小鞋,順著鞋往上摸,是厚厚的褲管,小小的膝蓋,然後是。。一隻非常粗糙的手。
   眼前陡然明亮,一束亮光下,一個白發老太太的臉出現在他的麵前。陳野一下灘坐在地上,渾身哆嗦,嘴都漂了:“李。。李。。李阿姨。”
   老太太麵無表情,隻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她的手慢慢地揚起來了,手裏還抓著一柄斧子。
   老太太一下一下朝陳野劈去,陳野不斷慘叫著,他的眼前一陣昏花,他看見自己仍然躺在‘陽光’公寓的三樓樓梯拐角。眼前的老太太正在揮動斧子砍自己,她的身旁還有一隻搖著尾巴的癩皮狗。
  
   袁冰用手把住阿嬌的腦袋,沉聲說:”你冷靜點。你冷靜點。跟我做,深呼吸。”
   阿嬌大口喘著氣:“袁冰,你聽我說,我沒糊塗,我剛才告訴你的都是真事。”
   這時,小蒙走了進來,看見兩人動作太過親昵,就皺著眉頭問:“你們在幹嗎呢?”

袁冰看了一眼小蒙,放下自己的手說:“阿嬌現在壓力太大,精神有點失常了,你把她領到車裏好好休息休息。”
   小蒙過來拉住阿嬌的手柔聲說:“跟我來吧。”阿嬌滿臉是淚,拚命地搖頭,一頭的披肩長發亂舞,她抽泣著說:“我不走,陳野在這裏,我不走,我要陪他。”
   袁冰被她鬧的疲憊至極:“小蒙,快拉她走。別讓她在這煩我。”阿嬌一聽“煩”字,頓時如遭電擊一般,她想起陳野也對她說自己很煩。阿嬌尖叫了一聲,跪在牆邊嚎啕大哭:“陳野。。”
   袁冰煩躁不安,一把拉起她,劈頭蓋臉就是一嘴巴:“他 媽 的,讓你哭,讓你哭。”小蒙過去一把拉住他的手,擋在自己朋友身前,小眼眉都倒立著:“袁冰,你再動她一個指頭看看。”
   袁冰破口大罵:“這人得神經病了。”
   小蒙杏眼園翻:“你才是神經病呢。”
   袁冰說:“好,好,我讓你看清楚。”他一把拉過阿嬌,給拽到牆角處:“你看清楚了。”說著,他從牆上抄起一把鐵鉤,對著牆角的木頭,用盡全力去砸。
   鐵鉤乃生鐵鑄成,堅硬無比。那破木頭板子被砸得碎末亂飛,時間不長,袁冰就把牆角給鑿出一個破洞來,阿嬌趴在地上,順著洞往裏看,她看見了屋外在月光下如鬼影亂顫的樹枝。袁冰把木屋牆壁給砸通了。
   袁冰擦擦頭上的汗:“看清楚了?”
   阿嬌沒有反應。小蒙一把拉起她,隻見阿嬌眼睛一眨不眨,表情呆滯,似無了神智。

小蒙拉著阿嬌的手給領到車子裏。阿嬌依舊是麵無表情,癡癡呆呆,一句話也不說。小蒙看著自己朋友這樣,一下沒控製住,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她用左手捂著嘴,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悲痛,右手輕輕地給阿嬌一縷頭發別在耳後。她把阿嬌摟在懷裏,柔聲地說:“沒事了沒事了,我們一會就回家。”
   袁冰是煩躁異常,渾身不對勁。朋友一個無緣無故失蹤,一個精神失常,怎麽會。。落到這種田地。他長吼一聲,以此抒發一下自己胸中悶氣,順手拿著鐵鉤四處去砸。這個屋子可遭殃了,被他打的破爛不堪,桌子上那骨灰盒也掉在地上。袁冰也沒仔細看,飛起一腳“去你 媽 的”。
   一腳之下,那骨灰盒蓋子被踢飛,盒子裏“咕嚕魯”滾出一個圓球來。袁冰愣在那,馬上拿著手電照了照,一照之下,嚇得毛骨悚然。那圓球正是陳野的腦袋。
   陳野的頭上滿是血汙,眼睛微張,嘴裏的舌頭拉出多長來。袁冰一個沒站穩當,差點跪地上。他連滾帶爬地出了木屋,開了車門,在極短的時間內啟動汽車。
   車象利箭一樣飛射出去,周圍的樹木以極快的速度向後倒退著。
   小蒙看他象嚇掉了魂一樣就問:“你怎麽了?”
   袁冰擦擦頭上的汗:“我……你別問了。”

車子在柏油公路上飛快奔馳著,地上的斑馬線“嗖嗖”地倒退。袁冰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開車,往死裏開,總有會出去的時候。
   現在完全是深夜,彷佛有一張巨大的網鋪天蓋地的籠罩在幾個人的身邊。小蒙陪著阿嬌坐在後邊,她緊緊地把住女孩的手,手心裏全是汗。
   阿嬌還是那個熊樣,目光呆滯,麵無表情,甚至眼皮都不眨。
   袁冰加大了油門,車輪子幾乎都快離了地。小蒙打了他一下:“你不要命了。”
   袁冰滿腦子都是汗:“我說妹妹,你自己看看,這條路沒有岔路沒有盡頭也沒任何的車行駛,怎麽就會出車禍呢?”
   就在這時,阿嬌突然說話了,聲音很沙啞很單調:“雄糾糾。。氣昂昂。。”
   她這麽一唱,把袁冰和小蒙都唱愣了。
   阿嬌繼續唱:“老子我跨過鴨綠江。”這個聲音就好像是根木頭發出來的,一點感情色彩都沒有。“保祖國,為人民,裏呀嗎裏根郎。”
   袁冰給唱毛了,渾身汗毛倒豎:“你他 媽 的能不能把嘴給閉上。”

袁冰對小蒙說:“你讓她閉嘴,要不然我就用自己的辦法了。”小蒙其實也害怕,她緊緊拉住阿嬌的手:“嬌,你別唱了,你別唱了。”
   阿嬌突然笑了,聲音顯得非常的蒼老,嗓音又尖又細,完全是個老太太:“我要回家了,我要回家了。你們快看”說著,她用手一指車窗外的密林:“小東,在那向我招手了。”
   小蒙順著她的手指往外看,隻能看見一大團黑霧中的樹影,哪來的人。她問:“小東是誰?”
   阿嬌笑得好開心:“小東啊,是我小時候的好朋友。他十歲時候得了紅死病,死了。”
   小蒙一聽這話,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液,渾身陣陣發涼。
   阿嬌滿臉都是詭異的笑容,不停地擺著手,跟車窗外打招呼:“小東死的時候啊,渾身起滿了紅色的斑點。然後啊,開始一點一點的爛,渾身冒紅水。爛到最後,我都不認識他了。”
   袁冰再也聽不進去了,大吼一聲:“閉嘴。”
   阿嬌還在繼續說著:“你看他一直跟著咱們車跑呢。小蒙,你看,他的臉都爛了,眼睛就剩下兩個窟窿眼。嘿~~嘿~~”
   小蒙嚇的一聲尖叫。袁冰也是大駭,被她這一叫,手一哆嗦,車子一下就甩了出去,翻了個底朝天。
   袁冰大頭朝下,艱難地解開安全帶,慢慢從車裏爬出來。頭上粘糊糊得,用手一摸,我草,全是血。他爬到後門,把小蒙給拉出來。
   小蒙緊閉雙眼,滿身是血,一點氣都沒有了。袁冰搖了搖她,小蒙毫無知覺,雙手慢慢地從身旁垂了下來。袁冰頹然坐在地上,渾身沒了力氣。他突然想起阿嬌來了,頓時怒火中燒,你個臭婊子,今天我抓著你,非打死你不可。
   這時候的他,渾身是傷,動一動都疼,他強忍著往車窗裏看,那阿嬌是蹤跡不見。
   他從地上爬起來,一步一步走到剛才翻車的地方,看見地上不知誰扔了一根拐杖。車子正是被它墊了一下,才出的車禍。
   袁冰彎腰撿起拐杖,用它駐著地,慢慢地沿著這條路走。
   車子沒了,隻能步行;朋友沒了,隻能獨行。
   黑暗在黑暗中延伸,恐懼在恐懼中複活
   茫茫的小路,隻有袁冰一個人在黑夜中慢慢地向前獨行。他想起自己小時候看過的一部電影,叫做《十個印第安小人》,裏麵有句台詞至今記憶猶新:隻剩下一個印第安小人,孤苦又伶仃,想來想去了此生。
   走著走著,他突然站住了,因為就在離他不遠處的路邊,出現了一個木屋,屋門大開。。。
電視畫麵先是出現演員表,接著出現一個隸書的“完”字。
   一個長發披肩,非常清純可愛的女孩正盤腿坐在沙發上,拿起遙控器把電視給關上。
   從廚房裏走出一個女孩,這個女孩穿著薄薄的貼身小褲衩,上身穿著欲蓋彌章的小T血,兩個乳挺得高高的,一走道都直抖,抖得那叫人一個心顫。
   她端著一個果盤走了出來,裏麵擺滿了鮮紅的西瓜片,上麵都插著牙簽。她來到沙發旁,把果盤放在茶幾上。沙發上另兩個女孩一擁而上開始搶著吃。大乳女孩笑著搖搖頭,這兩人屬於餓鬼轉世惡狼傳說。
   在這裏,稍做一下說明。這間二層小洋樓位於鄉下,就蓋在山腳之下,如果在白天,推開窗戶往外看,能看到田地裏的滾滾綠浪,漫天飛舞歡叫的鳥兒,還有老牛什麽的。這兒的空氣真好,讓人忘卻塵世煩惱,完全可以把在城市裏當牛作馬的日子拋到九霄雲外。
   三個女孩,關電視的叫阿嬌(名字是不是很熟悉),長著兩個D罩杯大奶子的女孩叫小蒙,還有一個女孩叫蓉蓉。三個女孩關係特別好,都是清純爛漫,正值妙齡的佳人。
   三個女孩都在城市中當白領,這次趁著假期,一起到蓉蓉的老家來度假。阿嬌擦擦嘴邊的西瓜汁說:“剛才我和蓉蓉看了個恐怖片。好嚇人啊”
   小蒙捂著嘴笑:“叫什麽名啊?”
   阿嬌說:“《路》,講的是有那麽四個人開車進了一條路,怎麽開也開不出來。”
   小蒙撇撇嘴:“老掉牙的劇情。”
   蓉蓉說:“挺嚇人的,不過裏麵兩個男主角倒是很帥。嘻嘻。”
   阿嬌和小蒙一起笑她是花癡。
   蓉蓉說:“好怪啊。這個恐怖片裏兩個女主角和你們名字差不多,也是一個叫阿嬌,一個叫小蒙。”

阿嬌吐了下舌頭:“蓉蓉,你討厭,不準嚇唬人。”蓉蓉翻白眼,伸舌頭,裝成吊死鬼的樣子:“我來了~~阿嬌,小蒙~拿命來。”
   小蒙拿起沙發的座墊一下打了過去:“死丫頭。”
   三個女孩摟在一起嘻笑打鬧著,女孩們快樂的尖叫聲嬌喘聲不斷,屋子裏霎時春光無限。蓉蓉被兩個人壓在身子下撓癢癢肉,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都出來了,連連告饒:“我錯了,我錯了。”
   小蒙鬆開她,笑著說:“好了,不鬧了,還是看電視吧。”說著,她拿起茶幾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電視上正在播報一條新聞,主持人是個三十出頭的熟女,一臉嚴肅地說:“最近,全國發現了一種從來沒見過的傳染性疾病,這種疾病據醫學專家分析可以破壞人體的精神中樞,使受害人產生恐怖的幻覺。凡是中了這種病毒的患者,眼前都會出現一個穿黑衣服老太太的幻象。我們現在就來和醫學專家陳教授聊聊。”
   電視畫麵一切,在一排書架前,坐著一個滿頭白發慈眉善目的老頭,他一張嘴聲音很是儒雅:“這種病毒已經非常肆虐,它具體的傳播途徑還不得而知。提醒大家注意的是,請不要和已感染此種病毒的患者有任何接觸,如果你感染了,請時刻保持冷靜,雖然你會看到一生中都難見的恐怖情景,但你要記住你看見的都是假的。。”
   幾個女孩聽得渾身發冷,阿嬌抱緊自己的雙臂,笑得比哭得都難看:“怎麽說的跟真事似的。”
   蓉蓉突然想起自己的男朋友李衛國來。這李衛國前些日子就得了一種怪病,經常對外人講自己看見了一些不幹淨的東西,所以他不敢一個人睡,不敢獨處,有一點動靜都能嚇個半死。他由於精神分裂已經被送往安定醫院接受強製改造。
   蓉蓉心裏怕怕地想,自己男友不會感染上了這個病毒吧。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看見電視裏閃過一個人的影子,速度極快,瞬間消失,她揉揉眼睛,一定是看花了。這個影子佝僂著身子,模模糊糊得好像一個老太太。
   不會吧~~她咽了下口水。
   電視裏,女主持人拿出一張畫像,上麵畫了一個滿頭白發,一身黑棉襖,駐著拐棍的老太太。那女主持人說:“這個就是警方根據患者口述畫的畫像,裏麵這個老太太據調查發現確有其人,她姓李,是本市人,不過已經死了二十年了。。。醫學專家管這種病毒又叫做‘李老太太病毒’”
   阿嬌笑:“李老太太病毒?好搞笑的名字啊。”小蒙聽了以後也“咯咯”笑著。隻有蓉蓉,感覺渾身發冷,勉強擠出了一點笑容。因為她想起自己男友李衛國在患病之後總是不斷喊著“奶奶”,用黑色畫筆畫著一團漆黑的畫。
   她望了望窗外,外麵已經漆黑一團。蓉蓉渾身泛起了涼意,就在這時,她突然聽見有個老太太在笑,似乎很遠又似乎就在身邊。

 阿嬌問兩個姐妹:“你們說,這個世界上有鬼嗎?”小蒙把自己蜷縮得緊緊的:“你討厭,大晚上的不要討論什麽鬼,神的。我膽子小。”
   阿嬌笑著說:“人這麽多,你怕什麽。我不相信有鬼。這個世界上難以解釋的現象很多,也有許多的靈異現象,但不能都一股腦地推倒鬼的頭上。美國曾有個科學家提出一種小分子論來解釋鬼怪現象。”她看了看兩個女伴都好奇地看著自己,便洋洋得意地說:“他說如果某個人死時遭受極大痛苦,那他的腦部活動會異常激烈,人是有腦電波的。這腦電波就強烈幹擾周圍的空氣,導致空氣分子運動異常。如果日後有人來到這個地方時,就會被這種空氣幹擾正常思維,看見不該看見的東西,這就叫小分子論。”
   蓉蓉撓撓頭:“貌似有些道理。其實。。我也不相信有鬼的,所謂鬼都是人自己造的,心魔還從心中出。”
   什麽事一經科學來解釋,恐怖氣氛馬上消失殆盡,小蒙很害怕,所以不停地回憶自己在大學時候的馬列著作來驅散自己的恐懼,正所謂一本資本論在手,百鬼莫敢近身。她想了一下說:“你們還記得黑客帝國嗎?上麵說人們不管看見的是什麽,都是假的,都是電腦計算機讓我們看見的。所以,什麽鬼啊神啊,甚至你們倆都是假的,這個世界都是假的。連我自己是不是還存在,都不好說呢。”
   三個女孩開始唧唧喳喳地開始討論起哲學。她們關於人生世界哲學的看法,如果讓哪個哲學家聽見能活活氣死。讀者以後要記住,千萬不要和女人探討哲學,女人壓根就不是哲學動物。
   女孩們很快就陷入一大堆似是而非的概念裏出不來了,阿嬌伸個懶腰:“不講了,天晚了,我要睡覺了。”
   三個女孩各自洗洗,都回自己的屋子睡去了。蓉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心裏總是有個心結,說不清是什麽。總感覺似乎有一張透明的巨網鋪天蓋地而來,不知道何時來不知道從哪來,不知道。。怎麽跑。
   迷迷糊糊之間,她慢慢地睡著了。
   她夢見自己走在一個古鎮上,鎮路的兩旁都是極為古樸的亭台樓閣,住戶人家,看不出是哪個朝代。天上掛著一輪明月,整個小鎮被照的慘白異常,她慢慢走在石板路上。
   這時,路上開始起風,小風“嗖嗖”地吹,吹得女孩雞皮起了一身。她四下望望,街上一個人都沒有,那叫一個冷清。這時,不遠處一個人影慢悠悠地晃著:“小心燈火,關好門窗。”“咚咚”這是打更的敲擊竹梆的聲音。
   蓉蓉一看有人了,趕緊往那打更的身邊跑,誰知道跑到近前時,打更人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抱著雙肩,看見自己麵前一個店鋪還開著張,裏麵亮著極為微弱的燈火。
   她走到店口,敲了敲門:“有人在嗎?”
   裏麵寂靜無聲。
   她慢慢地走了進去。這是一間專吃死人生意的紙馬店,就是誰家死了,就給誰家紮個紙人紙馬。如果這家出的起錢,還能多紮個洗衣機電冰箱mp3轎車什麽的。
   店裏紙人橫行,牆上掛的,天棚上吊的,地上堆的,全是成品或半成品的紙人,紙人分白色和粉色兩種,每個臉上都掛著非常詭異的笑容。蓉蓉突然想起不知從哪聽來的一句順口溜:笑麵屍,赤衣凶。
蓉蓉沒感覺有什麽害怕的,很大膽的就走進店裏。穿過滿是紙人的大堂,來到內屋前。屋門這兒掛了一道竹簾,她一挑簾子,走了進去。內屋非常小,但裏麵家具非常規整,牆上掛著一副紅衣鍾馗圖,這鍾馗,好家夥,虯髯瞪目手拿判官筆,正徐徐前行,渾身霸氣十足。
   圖下是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一個香台,裏麵還渺渺地燃燒著煙火。香台旁是兩個大紅蠟燭,燭光暗紅,給整個屋子都照射得紅紅的,暖暖的。桌子上還擺著一本黑色的穿線書和一個小小的銅佛像。
   蓉蓉走到桌前,拿起那小佛像仔細摸索著,這佛像是個大肚子男人,長得非常可愛,正笑盈盈地摸著自己肚子,兩撇胡子都快翹起來了。蓉蓉愛不釋手,顛過來倒過去地看。
   這時,她突然聽見有人“嘿~嘿`”一聲怪笑,隨即肩頭被人拍了一下。女孩嚇得不輕,回頭去看,不知什麽時候自己身後站著一個紅襖女人。這女人臉上抹著淡淡的白彩,嘴上塗著鮮豔的紅嘴唇,眉角上挑似笑非笑,雖然柔媚但骨子裏透著那麽的古怪。她的聲音倒是很動聽:“你拿的那個叫喜樂佛,是專門管輪回的。”
   蓉蓉趕忙把佛像放下:“啊,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女人自顧自地坐在桌旁,笑盈盈地看著蓉蓉:“小姑娘,你能來到這裏,真是大有機緣。”
   蓉蓉麵紅耳赤:“我。。我是在做夢。”
   女人輕輕地歎口氣:“怎麽人人到這裏,都要說自己此時在夢境呢?小姑娘,你沒在做夢。”
   蓉蓉感覺這個女人很親切:“我是在做夢。此時真正的我正在我男朋友的老家度假,我還有兩個好朋友呢。”
   那女人趴在桌子上,撅起嘴對其中一根紅燭吹了口氣,燭光瞬間熄滅了,屋子裏頓時黯淡了不少。女人的臉在微弱的燈光下半隱半現,笑得就別提多滲人了。
   女人說:“你為什麽不以為你現在在現實中,而你在度假的時候是在夢裏呢?莊子還說呢,我到底是人化蝶,還是蝶化人。”
   蓉蓉一時語塞:“這個結論。。太荒唐了吧。”
   女人拿起桌子上的書說:“世間更有七層夢境,人就在這些夢裏沉迷輪回,怎麽也出不去。你看看這本書,就會知道了。”
   蓉蓉接過書,封皮底調為暗紅,接近黑色。上麵畫了一對巨大的白色翅膀,其畫工十分精湛,每條紋理都幾近逼真。這對翅膀似扇動未扇動,流光異彩,真是華麗無比,燦爛無雙。封皮上寫著這本書的標題《蠶》。
   蓉蓉看得都愣了。那女人笑著說:“我喜歡蠶,作繭自縛後,才能化蝶飛翔。”蓉蓉說:“這本書能送給我嗎?”女人笑著說:“可以,但是你要喝下這個。”說著,她取來一個茶壺,從來麵倒出一碗熱氣騰騰地茶,這茶好,提鼻子一聞,這個香勁就別提了。
   女人遞給蓉蓉。
   蓉蓉接過來,淺淺地嚐了一下,真是又香又甜。她好奇地問:“這是什麽呀?”
   女人嘿嘿笑著:“地獄孟婆湯。”


蓉蓉低頭去看孟婆湯,那湯呈暗紅色,散發著濃濃的香。女孩不禁害怕起來,但這湯好像有一種魔力讓她無法放下。
   女人笑著說:“喝下吧。喝了你就能穿梭在夢境之間,理解輪回的秘密。”
   蓉蓉突然一想,對阿,自己隻不過是在夢裏。這麽一想,她就釋然了不少。既然是在夢裏,就不必這麽認真,玩嘛。喝就喝,明天如果跟那兩丫頭說這件事,肯定把她倆都震了。
   她一仰脖,全部都喝了下去。孟婆湯一下肚,她頓覺四肢百骸說不出來的那個舒服,渾身汗毛孔都張開往外散發著暖暖的香氣。
   蓉蓉就感覺腦袋發沉,迷迷糊糊地想睡覺。她趴在桌子,恍惚間看見紅襖女人取來一琴。女人纖細的手指在琴上一劃,琴音渾厚悠遠,天地彷佛精神都為之萎靡。可是忽然之間,音調竟是柔膩無比,女人輕聲唱:“陰間為陽間,陽間為陰間。陰間是夢,陽間是實;陽間是夢,陰間是實。我欲用夢的白絲纏繞我身,終有一日我要化蝶飛翔。。。。”
   曲調如此膩人,蓉蓉再也堅持不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蓉蓉再一睜眼的時候,外麵已經是陽光明媚青天白日了。她揉揉自己蓬亂的頭發,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四下打量,原來還是在自己臥室裏。她下了床,伸了個懶腰,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洗手間裏,阿嬌正在對著鏡子刷牙,她雙眼迷迷瞪瞪,滿嘴全是白泡。蓉蓉躡手躡腳來到她背後,突然抱住她,把雙手環過腰跡,狠狠地握住阿嬌的雙乳。阿嬌冷不防被人偷襲,“啊”的驚叫一聲,手裏的牙缸和牙刷都掉在了地上。
   在鏡子裏,她正才看清楚原來自己身後之人是蓉蓉。給阿嬌氣的,拉開握住自己奶子的手,氣呼呼地說:“人家都要煩死了,你還要在這討厭。”
   蓉蓉哈哈大笑:“開個玩笑嘛,對了,阿嬌,你猜我昨天晚上夢見什麽了?說出來,嚇死你。”
   阿嬌神態好像很焦急很憂鬱:“蓉蓉,先別說你的夢了。你先看看這個,我昨天夜裏身上突然長了一些東西。”說著,她把胳膊翻過來,把衣袖拉了上去,露出白藕般的一段。
   蓉蓉仔細一看,在她的胳膊上長了一些斑斑點點的黃色銅錢大小的瘢跡。阿嬌眼淚都要下來了:“這。。怎麽回事啊?太難看了。”
   蓉蓉看得身子發涼:“這。。這怎麽。。那麽象。。老人斑。”
   阿嬌驚叫一聲:“啊~我不要,我不要長這個。”
   蓉蓉看了看她,陡然發現這阿嬌和夢中紙馬店的紅襖女人倒是有幾分相似。
   阿嬌呼吸很急促:“蓉蓉,我癢,我癢。”女孩的胳膊上突然生滿了又黃又黑的老人斑,速度之快眨眼間遍及全身。
   阿嬌把睡衣脫了,她渾身上下,全是老人斑。皮膚變得皺皺巴巴,麵目迅速衰老,頭發都花白了。她用手拉住蓉蓉的胳膊,大口喘著氣說:“蓉蓉,蓉蓉,救命。”
   蓉蓉一聲尖叫跳出洗手間,阿嬌渾身軟軟地往外追,還沒出門呢,就完全變成了一個老太太。
   這老太太衝著蓉蓉一陣怪笑:“嘿~~嘿~~”聲音就象貓頭鷹那麽難聽:“乖乖的孫子媳婦,奶奶來看你了。”
   蓉蓉驚叫一聲,猛然睜開眼睛,自己還坐在紙馬店的桌子旁。那個紅襖女人正在笑著撫琴。
蓉蓉陡然站了起來,用手指著那女人磕磕巴巴地說:“你到底是人是鬼?”女人似笑非笑,用手輕輕撫摸著琴。
   蓉蓉說:“剛才我做的夢是你編的嗎?”
   女人長歎一聲:“鬼啊,大部分情況下,都是自己招來的。”蓉蓉腦子突然一亮,她想起電視上那個醫學專家說得話來,這種李老太太病毒能破壞人體的精神中樞,使受害人產生恐怖的幻覺。。。
   難道,我現在即非做夢也不是見了鬼,現在所見得一切,都是那病毒破壞了精神中樞,所看見的幻象?
   她用手掐自己的胳膊,很疼,如果在夢裏就不會感覺疼痛。我現在不是在做夢,我看見的都是假的。
   女人還在自顧自地彈琴,蓉蓉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抓住她的脖領子,隨手就一個嘴巴:“你是假的,你是假的。”
   隨著“啪”的一聲,蓉蓉眼前一花,她看見自己還坐在屋子裏的沙發上,麵前電視正在五光十色地播放著,劇中人物幾肋咕嚕地對著白,也不知在演著什麽。身旁阿嬌和小蒙正在啃著西瓜,互相低聲笑著。
   阿嬌看她醒了笑著問:“你剛才睡著了啊?”蓉蓉感覺渾身疼痛,骨節都“
哢哢”作響:“是啊,眯了一小覺,做了個怪夢。”
   阿嬌“嗤嗤”地笑著:“你不會夢見那個李老太太了吧?”
   蓉蓉吃驚地看著她:“我剛才還真夢見那老太太了。”
   阿嬌繼續說:“那老太太是不是對你說,我的孫子媳婦,你往哪裏跑?”說完,她和小蒙一起笑。蓉蓉聽了她這話,一點都笑不出來,反而遍體生寒:“你。。你怎麽全知道啊?”
   阿嬌哈哈大笑:“我不但知道這個,我呀,身上還長了怪東西,你看看。”說著,她把手翻過來給蓉蓉看,蓉蓉這麽一看,“呀”的一聲驚叫,阿嬌胳膊上長滿了惡心的黃斑,每個都銅錢大小。隨著胳膊動,那些瘢跡形狀變化,就好像無數個怪異的眼睛在不停地眨呀眨。
   阿嬌把蓉蓉摟在懷裏,聲音陡然變得異常蒼老:“孫子媳婦,奶奶來看你了。”
   蓉蓉尖叫一聲,嚇死過去。
   也不知多長時間,她迷迷糊糊地被人推醒,一睜眼就看見灑進屋子裏的束束陽光。外麵蟲鳴鳥叫,顯然已經天光大亮了。阿嬌和小蒙在蓉蓉身邊推她:“懶丫頭,你看看都幾點了,太陽都照屁股了。”
   蓉蓉揉揉疲憊的雙眼,從床上坐了起來,拿過鏡子一照,這個憔悴勁就別提了。眼窩也黑了,頭發也披散著,她就感覺口幹舌燥,嘴唇都幹得裂了。阿嬌看著她,關切地問:“蓉蓉,你怎麽了?你這個覺睡得怎麽就跟打仗似的,我早上起來就聽見你在說夢話,我過來一看,嚇了一跳,你渾身都濕透了。”
   小蒙也問:“你是不是做惡夢了?”
   蓉蓉苦笑一下:“我都糊塗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做夢。你們說,我現在是醒著還是在夢裏?”小蒙用手去胳肢她:“你自己說呢?癢不癢?”蓉蓉笑著躲開她的手:“別鬧了。”說著,她從床上下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管怎麽樣,總算是醒過來了。”
   說著,她就往門外走。突然阿嬌一聲尖叫,蓉蓉回過頭看見她嚇得手指亂顫,嘴唇抖得厲害。蓉蓉皺著眉說:“怎麽了?你見鬼了?”
   阿嬌磕磕巴巴地說:“你。。。你胳膊上。。。”
   蓉蓉低頭一看,自己左胳膊上,長滿了銅錢一般的黃色斑點。

蓉蓉看著自己胳膊,腦袋一陣陣發暈,惡心地要命。一下坐在地上呼呼大喘。阿嬌和小蒙也不知怎麽辦好了,急地團團轉。阿嬌一拍腦袋:“對了,家裏還有‘皮炎平’呢。”說著,她翻箱倒櫃取出一個紅色包裝的皮炎平。
   蓉蓉苦笑著說:“我又不是得了牛皮癬,你給我擦那個幹嗎?”小蒙說:“要不咱們上醫院吧。”
   三個女孩收拾收拾從房子裏出來,此時村裏許多村民已經出來開始收拾地伺候莊稼了。這個村子還是比較富裕的,實力是有的,田裏全是拖拉機。
   女孩們走在田間小路上,這時迎麵過來一個老頭,60多歲,幹瘦,滿臉的皺紋,身後牽著一頭老牛。阿嬌把他攔住問:“老鄉,你知道村醫院在哪嗎?”老頭抬眼看看她,眼角全是眼屎:“村醫院?嘿,聽著就新鮮。我們村子沒醫院。”
   阿嬌愣了愣,馬上反應過來:“對,對,不是醫院,你們應該叫衛生所,有嗎?”老頭說:“衛生所也沒有。我們農村人天天種地也沒什麽大病,偶爾頭疼腦熱的,家裏都存著藥呢。醫院,咱們可上不起,住一次院少說半年的地就白種了。你們如果想上醫院,我倒是可以給你們指條路。出村坐公交4個小時到縣城,那裏有個縣醫院。”
   幾個女孩一聽,心裏馬上拔涼拔涼的。老頭看看她們:“你們要是沒什麽大病的話,倒是可以去找麻姑看看。”
   小蒙還沒聽清楚:“什麽姑?”
   老頭說:“麻姑。村子裏的神婆,道行很深的。我們村民有點事都去找她,得病了牛丟了老婆跑了,她全都能解決。”
   阿嬌一撇嘴:“原來是個老神棍。”
   老頭表情變得很虔誠:“小姑娘,嘴上得留點口德。老漢我今年60有3,什麽事沒經曆過?對麻姑,我服。100個服。”
   小蒙問他:“那這個麻姑住在哪啊?”
   老頭用手一指:“村東頭的祠堂裏。她這個人脾氣有點怪,你們千萬別得罪了她。”
   沒等他說完呢,小蒙拉著阿嬌和蓉蓉就走,還不忘了說聲“謝謝”。阿嬌說:“小蒙,你真的打算領蓉蓉去看那個。。老神棍?”小蒙說:“那老頭說的真對,你就是嘴下無德。有些事你不信不行,不要什麽事情都往封建迷信那推。說不定這麻姑還真有些道行。”
   阿嬌說:“你要是在文化大革命說這樣的話,肯定會被批臭批爛,再踏上一萬隻腳。”
   蓉蓉被她倆吵得特煩躁:“你們倆能不能少說兩句。”
   阿嬌和小蒙互相吐了下舌頭,再也不說了。
   三個人來到村東,果然這裏的空地上蓋著一間大祠堂。紅色銅環大門敞開著,四周是刻著古老花紋的圍牆。從外麵可以看見祠堂內的院子裏放著一個大香爐,裏麵正往外散著白煙。
   祠堂後麵依靠著一座山林,可以聽見風敲葉韻,瑟瑟鬆聲。果然是一處清幽所在。
   三個人頓時收起頑皮之心,這裏氣氛很莊嚴,似乎隱隱有神氣流轉。
   進的大門,就看見上麵掛著一副對聯:堂倒洞堂堂倒洞 洞當當倒洞當仙。
   阿嬌也是名牌大學中文係畢業,看到這副對聯很是欣賞:“真沒想到,這個村子裏居然還藏著這麽有文采的高人。”三個人來到院子裏,看見左廂房的屋子裏坐著一個人,背對著敞開的大門,正低著頭不知道在幹什麽。
   三個女孩來到門前,很有禮貌地敲了敲:“你好,請問麻姑在嗎?”
   屋子裏傳來“咯咯”的聲音,原來那人正低著頭剪著自己手指甲。
那個人聽見敲門聲,回過頭微微抬頭看了一眼。三個女孩這才看清楚,此人是個長得非常清秀的中年婦女,臉上五官豐采清奇,在額頭上還長著一枚眉間痣。那中年婦女隻是掃了幾個人一眼,繼續低頭剪著自己手指甲。
   阿嬌性子急:“你好,你是麻姑嗎?我們有事找。”
   麻姑放下指甲剪,端起桌子上一個茶杯抿了一口:“你們四個人都進來吧。”
   三個女孩剛想往裏走,突然琢磨過味來:“四。。四個人?我們隻有三個啊。”
   麻姑用手一指蓉蓉:“三個人?那她身後背的老太太是誰啊?”
   女孩們一聽她說這話,嚇的全是尖叫。阿嬌和小蒙跑到麻姑身邊,十分害怕地看著蓉蓉。蓉蓉渾身戰栗,背後冷汗直冒,隱隱約約還真感覺有個人緊緊地貼在自己身後。
   麻姑臉上毫無表情:“小姑娘,你中邪了。你進來,我這裏有鎮邪寶物,那冤魂不敢跟你。”
   蓉蓉一下跑到她的身邊,哭的滿臉全是眼淚:“麻姑救我。”
   麻姑用手輕輕托起蓉蓉的下巴,她的手腕上纏著若幹條紅色絲繩,可能是避邪用的。麻姑看著蓉蓉的雙眼說:“小姑娘你身上邪氣縈繞,陰氣太盛,恐怕命不長久啊。是不是經常做噩夢,看見一些很奇怪的東西?”
   蓉蓉點頭,把昨天晚上的一係列怪夢都跟麻姑說了。
   麻姑眉頭緊縮:“鬼不欺惡人,因為惡人身上戾氣太重,鬼也不欺年輕男人,因為這樣的男人身上陽氣最重。鬼專門找你這樣陰虛體弱的小女孩啊小孩子啊將死的老人啊,你已經被某冤魂給纏上了。對了,你夢見那個老太太管你叫什麽?”
   蓉蓉哭著說:“孫子媳婦。”
   麻姑問:“孫子媳婦?她孫子叫什麽?”
   蓉蓉說:“是我男朋友,叫李衛國,以前就住在這個村裏。”麻姑掐指一算:“我想起來了。李衛國的奶奶叫李桂珍,莫不是這個冤魂就是她?”
   阿嬌問:“麻姑,你認識她?”
   麻姑神色很駭然,神情彷佛又回到了那個可怕的年代:“她來這個村子的時候,我還是小孩。李桂珍是個很隨和的人,經常給我們這樣小孩東西吃。後來出了一件事,李桂珍在回家的途中被人強暴至死,屍體至今也沒找到。這個人就這麽沒了。可就在她死後,村裏出現了許多難以解釋的詭異現象,後來我娘起壇做了法,這陣風才逐漸過去,莫不成現在她又出來了?”
   小蒙問:“麻姑,你母親也是做這個的?”
   麻姑表情很莊重:“我娘也是神婆,這是積累陰德的差事。我們家幾輩人都活過了90歲,我姥姥一直活到108歲才無疾而終。小姑娘。。”她捏住蓉蓉的胳膊:“你是想活還是想死?”
   蓉蓉嚇得這時候臉都白了:“活,當然想活。”
   麻姑說:“我娘當初做法的時候,我就在她身邊,一些法門還是記得的。我可以幫你度過這個難關。不過需要幾樣東西。”
   蓉蓉說:“別說幾樣了,幾百樣我也得弄來。”
   麻姑點點頭:“這幾樣東西都不需要你太費心,我來搞定就可以了。但唯獨隻有這個,必須你來做。”
   蓉蓉擦擦眼淚:“你說吧。”
   麻姑說:“你必須找到李桂珍的屍骨。”
蓉蓉一聽她這麽說,頓時傻了眼:“麻姑,你都說了屍體至今沒找到,那我上哪去找啊?”
   麻姑幽幽地說:“這屍體不是一開始就沒有影子的,而是我們得而複失。當時李桂珍的屍體在村外山路上被發現,人已經被糟蹋的不成樣子,為了超度她的亡魂,我娘把屍體停在祠堂七天用來做法。但是在第六天夜裏,她的屍體消失得無影無蹤。”
  
   天微微放亮,老神婆背著銅磬和紅香來到祠堂,一推開大堂的門,一眼就看見正中間空空的靈床和一席白單,屍體沒了。老神婆看得目瞪口呆,渾身發涼。
   很快村長領著一群人開始地毯式的搜索,別說屍體就連一根毛都沒發現。
   在召集村民開會的時候,老神婆多次重申這具屍體由於受到暴虐而死,身上怨氣極重,誰要是偷了屍體趕緊送回來,不然冤魂纏身,死無葬身之地。
   那時候,農村精神領域建設特貧乏,想想吧,村民們每天幹完活8點多鍾就能上床睡覺了,沒書沒電視,所有的信息來源都出自扮演巫師角色的老神婆和土皇帝村長,不說對這兩人頂禮膜拜吧也差不多了。神婆和村長連番這麽連唬帶嚇,可是依舊沒有屍體的下落。完全可以說明非是本地村民所為。
   外地人?更不可能,山村那時候特閉鎖,來個外地人,那都是罕見的新鮮事,全村都能知道。可是那段時間根本就沒外地人來。
   屍體到底哪去了?長翅膀飛了?還是詐。。詐屍自己跑了找凶手報仇去了?村民們議論紛紛,不得起所。
   這件事時間久了,也就不了了之。
  
   三個女孩聽得又稀奇又害怕:“真沒想到這李老太太還有如此不堪的往事。”
   蓉蓉提出一點疑問:“李老太太死得時候多大啊?”
   麻姑說:“大概30多歲的樣子。"
   蓉蓉問:“那她為什麽現在以老太太的樣子出現呢?難道屍體也能變老。”
   麻姑目光幽幽:“這是我最擔心的事。李桂珍的屍體很可能被哪個練邪術的高人給偷去了。”
   阿嬌笑了:“又不是拍電影,怎麽還出了練邪術的。”
   麻姑口氣很嚴厲:“小姑娘別不知道天高地厚,這個世界上許多事你都不知道。”隨即她歎口氣:“這也怨不得你們,事情太古怪了。中國有一門死術,是專門拿死人做法,其間之隱秘不為常人所知。照現在的情形來推測,如果糾纏這位小姑娘的亡魂就是李桂珍的話,這個事還就麻煩了。”
   蓉蓉哭喪著臉:“那怎麽辦啊?”
   麻姑說:“這樣吧,祠堂後山有一座閣樓,上麵放著一截由高僧開光的難香,可驅邪避鬼,小姑娘你要親自去給請下來,可保你暫時無憂。至於屍骨的事情咱們慢慢商量。”
   蓉蓉感激得不知說什麽好了。她問明白了去閣樓的路線,剛出祠堂大門,就看風雲變色,好好的晴天白日刹那間烏雲密布,天地昏黃,雷聲陣陣。給女孩嚇得又跑回來了,央求麻姑一起去。
   麻姑說:“此難香需要你親自去請,如果你連這點誠心都沒有的話,那誰都保佑不了你。"蓉蓉看著自己兩個朋友低聲說:“她們能跟我一起去嗎?”
   麻姑笑著點點頭。
   三個女孩一起手拉手出了祠堂。直奔後山。
   她們可能沒注意到,麻姑笑得極為陰森。


三個女孩順著山間小路轉到後山,果然看見在不遠處密林之中露出了閣樓一角。此時,風越來越大了,天色極為昏黃。女孩們穿得都不多,凍得瑟瑟發抖。
   還沒走出多遠呢,風裏可就夾著雨點了,眼看這雨是越下越大。
   女孩們加快腳步,順著山路來到閣樓前。此樓磚木結構,形式奇古,兩扇紅漆大門緊閉。阿嬌跑到門前,輕輕一推,門“支呀”一聲開了,裏麵漆黑一團。
   外麵雨越來越大,三個女孩都跑到這閣樓裏。小蒙把手電打開,四處去照,閣樓裏麵布置得極為古樸,牆上掛著幾副山水畫,滿屋子都是書架,上麵布滿了黃色封皮的穿線古書。
   阿嬌說:“真沒想到,這個村子裏居然還有這樣的所在。今天所經曆的事真是帥呆了太刺激了,如果我回公司跟那些同事說,能把他們饞死。”
   小蒙說:“你先別興奮,你們不覺得怪嗎?我總感覺哪裏不對勁,事情發展得比較。。邪性。你們說,那個麻姑值得信賴嗎?”
   蓉蓉說:“死馬當活馬醫了,反正我怎麽都倒黴。”她拿著手電亂照,一下看見在書架的最裏麵放著一個黑色盒子。她徑直地走了過去,輕輕打開,盒子裏有一塊凸起。女孩用手輕輕一壓,耳輪中就聽見“嘎巴嘎巴”機關響動,閣樓的一麵牆居然開了一道縫子,裏麵黑糊糊一片,往外吹著陰風。
   阿嬌和小蒙走了過來一起往裏看,蓉蓉說:“那麻姑說,難香就封在這密室裏,我們下去拿吧。”
   兩個女孩咬著下唇,沒動。
   蓉蓉不高興了:“你們幹嗎啊?這麽不夠意思。”
   小蒙一字一頓地說:“如果那個麻姑說了假話怎麽辦?如果這是個陷阱怎麽辦?”
   蓉蓉哼了一聲:“不想幫忙早說,還好朋友呢。”說著,她提著手電一閃身走了進去,馬上就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中
   阿嬌和小蒙在外麵等了一會,不見蓉蓉出來。阿嬌仗著膽子喊了兩聲:“蓉蓉,蓉蓉。。”裏麵寂靜無聲。
   小蒙猶豫一下說:“我們進不進?”
   阿嬌特別害怕,手抖得厲害。
  
兩個女孩商量一下,決定進到裏麵看看,再怎麽也不能把朋友自己給扔在這。小蒙打著手電第一個走了進去,牆縫之內迎麵是一條曲曲彎彎的樓梯,深處一直延伸到無邊的黑暗中。這樓梯呈螺旋型,盤旋著彎曲向下,用手電一照,隻能看見黑黑的拐角,不見盡頭。
   小蒙深吸了一口氣,用手扶住濕濕的牆壁,一步一步往下走。阿嬌緊緊地跟在她的後麵,大氣都不敢喘。
   這裏一點聲音都沒有,隻是偶爾能聽見水珠滴落的聲音。
   小蒙說:“嬌,你覺得不覺得這裏很眼熟?”
   阿嬌這時候心都提嗓子眼了,咳嗽大一點都能給噴出來。女孩長這麽大從來沒到過這麽詭異壓抑的地方,小臉給折磨得煞白,她低聲說:“你來過啊?”
   小蒙說:“你記得不記得昨天晚上咱們三個曾看過一個恐怖片,好像叫什麽《路》的。裏麵那個男主角在一個木屋裏也發現了個密室,在那密室之內也有一條這樣的樓梯。。。”
   阿嬌是真害怕了,她掐了一下小蒙:“死丫頭,你別說了,我。。害怕。”
   小蒙也感覺很恐怖,咬著下唇,慢慢地往下走。
   樓梯一直旋轉著向下,走過一截,上麵就消失在拐角處。氣氛壓抑至極。阿嬌輕聲說:“小蒙,如果我們真的。。看見鬼,怎麽辦?”
   小蒙喉頭“咯咯”發響:“你就說自己是送外賣的,路過。”
   阿嬌“噗哧”一下笑了:“就你這個小丫頭,真能扯。”
   樓梯一直旋轉著向下。
   兩人默默無語又走了不知多長時間,阿嬌問:“你說的那個恐怖片,最後男主角怎麽樣了?”
   小蒙說:“片裏是這麽演的,男主角走在這樓梯裏,突然自己帶來的手電熄滅了。然後他顫巍巍掏出火柴,慢慢地劃亮,火光極為微弱,一閃一閃得。這時候他身後突然多出一張老太太的臉,那老太太。。”
   阿嬌嚇的一聲尖叫:“死丫頭,別說了。”
   小蒙沒理她,繼續說:“那老太太‘噗’一聲,把火柴吹滅。”她剛說到這,兩個人的手電同時熄滅,兩人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阿嬌嚇得都哭了:“小蒙。。小蒙。。”
   小蒙也嚇傻了:“不會。。這麽。。巧吧。”
   阿嬌哭著說:“就是你這個烏鴉嘴,鹽醬口,好的不靈壞的靈。”
   小蒙後脖子都發涼,她把手裏的手電往牆上打了兩下,一道光亮射了出來,她照了照阿嬌,阿嬌也看了看她,兩個女孩無一不是大汗淋漓,渾身都嚇得濕透了。
   小蒙努力保持平靜,嘿嘿笑著,比哭都難聽:“原來手電是接觸不好。”
   阿嬌緊緊拉著她:“我們回去吧。”
   小蒙也猶豫不決:“阿嬌,沒事的。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鬼,別自己嚇自己。”
   這時,兩個人聽見有水流的聲音從樓梯深處傳來。兩人看了一眼,繼續順著樓梯往下走,沒走多長時間,就到了樓梯底部,眼前已經沒了路,前麵是一處深潭。
   小蒙用手電一照,隻見這深潭內黑糊糊得也不知是什麽,耳邊能聽見“嘩嘩”的流水聲。潭內半沉半浮著許多黃色的方塊。兩人借著手電仔細去看,哪裏是什麽方塊,而是一具具女屍,手腳俱在黑水之下,隻是身子露在外麵,滿頭的黑色長發散在水中,輕微地隨著潭水上下浮動,



兩個女孩看得驚呆了,尤其是阿嬌一陣陣惡心反胃,她把住牆壁不停地吐著水。小蒙哭了,她渾身無力地依靠在牆。
   阿嬌擦擦嘴邊,疲憊地說:“咱們走吧,這裏實在是太恐怖了。”
   小蒙點點頭,她用手電重新又照了照潭水,突然呆住了,直勾勾地看著。阿嬌用手推推她:“小蒙,你別嚇我,你怎麽了?”
   小蒙用嘴向潭水那撅了一撅:“阿嬌,你看那是什麽。”
   阿嬌借著手電的光亮看見潭內不遠處一具女屍的屍體上插著一個紅色的發卡。四周俱是墨黑色,突然多出這麽一個紅發卡,著實紮眼。阿嬌頓覺口幹舌燥:“那。。那是。。蓉蓉的。”
   小蒙點點頭。不錯,那就是蓉蓉的。
   阿嬌頓生涼意:“難道。。蓉蓉死在潭裏了?”
   小蒙搖搖頭:“你看這些女屍全部都是長頭發,咱家蓉蓉可是齊耳的短發,不會是她。再說,怎麽會是她呢?她怎麽就毫無理由地赤身裸體的死在潭裏呢?”
   阿嬌輕聲問:“那你是什麽意思?”
   小蒙這時候倒是非常冷靜:“我覺得是蓉蓉給我們留下來的認標,這些女屍應該是潭水內的橋,她一定是踩著這些屍體到了對麵,怕我們不知道,所以把發卡插在女屍的身上。”
   阿嬌苦笑一下:“你開什麽玩笑。這些屍體是橋?是什麽橋?屍橋?從來沒聽說過用屍體搭橋的。”
   小蒙走到潭邊,用腳輕輕踩了一下離她最近的一具女屍。那女屍一踩之下,並沒有沉下去,還是十分穩當地漂著。小蒙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走到那女屍身上,雙腳踏實。女屍隻是微微地下沉稍許,沒什麽太大的異樣。
   小蒙看了看岸邊的阿嬌說:“嬌,來吧。我們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九十九拜都拜了,還差這最後的一哆嗦嗎?”說著,女孩回過身,小心翼翼地從這具屍體上跳到那具屍體上,慢慢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阿嬌孤零零地被扔在岸邊。她搓搓肩膀,無奈中,隻好咬著後槽牙踩在屍體上,也慢慢往前走。這些女屍全部赤裸身體,背部朝上,踩上去膩膩得那麽滑。阿嬌心都提嗓子眼了,十個腳趾不敢伸直,小心地提著氣往前走,生怕稍微用力,那女屍吃不住勁,把自己掀翻進水潭裏。
   這種情況下,每一秒鍾都被拉成一個世紀那麽長。
   不知走了多長時間,她終於看見對岸,小蒙正站在那揮手。阿嬌小心地渡過了黑潭,跳到岸上,那顆心才慢慢平靜。
   阿嬌握著小蒙的手說:“這裏太古怪了,我覺得那個麻姑肯定有問題。好人家哪有拿屍體當橋的?她一定是個殺人犯。”
   小蒙用手電照照兩側的牆壁說:“你看看,這些都是什麽啊?”
   借著手電的光亮,兩人看見牆壁都是白色,仔細一看,原來牆壁上附著一層層密密麻麻的白絲,這裏冷氣陰陰,那些白絲隨著陰風輕微地吹動起伏。阿嬌看得害怕說:“這些是。。蛛絲吧?我們不會遇見城市蜘蛛女了吧?”
  
   城市蜘蛛女,是白領階層裏流傳較廣的恐怖故事。說是在城市裏,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一隻蜘蛛女。她長著八隻腳,善翻牆越脊,行動迅速,最喜吃人。白天時候她和常人無異,等到晚上了,她開始長出八隻腳,從家裏出來,在城市中穿梭。吃人的時候,就吐出無數的白絲,把人緊緊裹住,慢慢享用,凡是被蜘蛛女吃掉的人,最後都化成人幹枯骨,恐怖至極。
  
   小蒙當然也聽過這個故事,她仔細看了看牆上的白絲說:“這個好像不是蜘蛛絲,倒是很像蠶絲。”
   阿嬌愣了一下:“蠶絲?”
   小蒙點點頭:“我老家就是養蠶的,那些年跟我爸回老家探親的時候見過。好像就是這個。蠶吐絲把自己包裹起來,然後再由蛹化蝶。”
   阿嬌遍體生寒:“那這裏出現這麽多蠶絲,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有人在這裏養蠶?”
   小蒙拉住她的手:“在這猜也沒蛹。咱倆順著這條道往前走去看看吧。”
   兩個女孩手拉手,一起慢慢地向前走。
   還沒走兩步呢,突然在這條長長的甬道深處的黑暗裏,傳來一個女孩淒慘的哭聲:“小蒙~~阿嬌~~,救救我啊~~”
   是蓉蓉!
阿嬌和小蒙對視了一眼,趕緊順著這條甬道往深處跑去。蓉蓉的喊聲越來越虛弱,似有似無,非遠非近,突然間消失了,繼而在黑暗中傳來一連串很奇怪的聲音“咯~咯~”,這是有人用喉嚨直接發出的,在如此寂靜的甬道裏,突然多出這麽一種聲音,顯得異常陰森可怖。
   兩個女孩用手電照了照前方,前麵隻是無盡的黑暗,什麽人都沒有。這時從遠處傳來兩個人的對話聲,非常的微弱,但模模糊糊地還能分清是什麽人,其中一個就是蓉蓉。
   蓉蓉說:“她們就要來了。能不能放過她們?。。。(後麵的話模糊不清)”
   一個老太太的聲音傳來:“乖。。(模糊不清)孫子媳婦。。什麽人都要。。。(模糊不清)。。必須得死(是這個詞嗎?)。。”
   兩個人的說話聲裏還夾雜著風聲,白絲纏繞摩擦得“噝噝”聲,聽起來不是很清楚。
   不過,那老太太的聲音聽起來倒是真真的,蒼老沙啞,老太太似乎喉嚨裏總是含著一口痰,說起來話來嗓子“咯~咯~”亂響,如鴉噪雀鳴,這個難聽勁就別提了。
   兩個女孩聽得渾身發冷,但腳步身不由己,不由自主地仍然往前走著。走了不知多長時間,就來到了甬道的盡頭。眼前出現了一道刻著古老花紋,形式奇古的紅門,上麵還有兩個銅把手。
   阿嬌用手電照了照說:“這門好古老啊,就差上麵貼門神了。”
   小蒙拉拉她說:“我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天知道大門後麵隱藏著怎樣的秘密和危險。
   阿嬌輕輕地把耳朵貼在門縫上,眯著眼睛仔細聽。過了好一會,她神色變得迷茫。小蒙輕聲問:“你聽見什麽了?”
   阿嬌咬著牙嘴裏發出“噝噝”的聲音:“我聽見這個聲音,裏麵應該有很多蠶絲。”
   小蒙捂著胸口說:“你說這門裏會不會像西遊記裏的盤絲洞?”
   阿嬌看看她,周圍靜極了,兩個女孩幾乎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小蒙用手握著門環,手上一用力,“哢吧”一聲,門緩緩地被打開了。
   門裏出現的場景讓兩個女孩結結實實地吃了一驚。
   這裏是個石室,空間很大,滿屋的牆上俱是白絲,白嘩嘩一片晃的人眼睛幾乎都睜不開了。室內四角各放一個銅製燈架,上麵燃著火,火光似黃似綠,幽幽慘淡,氣氛詭異至極。最令人驚訝的是,在室內的空中懸著一個巨大的白色蟲蛹,蛹身有一人多高吧,粘粘糊糊,仔細去看,似乎還上下起伏,好像在呼吸一樣。
   在蟲蛹之下的地上,放置了一口紅木製成的人形棺材,棺材裏傳來“
哢哢”的聲音,好像有人在用手指甲劃著棺


還是小蒙膽大,慢慢湊到棺材旁,眯著眼仔細聽著。裏麵的聲音異常尖銳,就好像手指甲劃黑板,“吱吱”的那叫一個難聽。這時,從棺材裏傳來一個老太太極為蒼老的聲音:“你進來吧,你進來吧。”
   小蒙彷佛受到蠱惑一樣,呆呆地看著這具棺材,喉頭陣陣發響。
   阿嬌此時正在圍著那巨大的蟲蛹轉著,蛹身如女人裸露的肌膚一般,很柔膩,隻是上麵沾滿了粘糊糊的莫名液體,又稠又密,慢慢往下流淌著。阿嬌用手電照了照,看見蛹身之內似乎隱隱的有無數白絲在顫動蔓延。她咽了下口水,用手電把捅了捅蛹,一捅之下,馬上凹了一塊,慢慢地又彈回原狀。
   阿嬌看得又是稀奇又是害怕,她慢慢轉到蟲蛹的前麵,突然發現蛹身上有一塊區域接近半透明,用手電照照,在強光之下那透明的區域裏隱隱地出現了一張人臉。這個人五官看的不是很清楚,隻知道這人正閉著眼睛,似乎還有呼吸。
   阿嬌招呼小蒙來看,可那邊半晌沒反應。阿嬌皺著眉,用手電去照小蒙:“死丫頭,你幹嗎呢?”她不看還好點,一看之下,嚇了一大跳。
   小蒙正在用力去推那口棺材的蓋子。棺材蓋並不沉,小蒙已經推到一半了,一股股陰冷的屍氣從棺材裏滾滾翻騰而出。阿嬌過去拉住她,驚叫著說:“你瘋了,你動它幹什麽?”
   小蒙擦擦手說:“我聽見裏麵有人說話。”
   這時,從棺材裏傳來一個老女人“咯咯”的笑聲,極為陰森,恐怖至極。小蒙說:“你看我沒騙你吧。”
   阿嬌早就嚇得臉色發白,像不認識一樣看著小蒙:“你。。你。。你不害怕啊?”
   小蒙把住棺材邊,往裏探頭:“果然是她。”
   阿嬌又是害怕又是好奇,慢慢地用手電往裏照照。棺材裏躺著一個穿著全套黑底紫花壽衣的老太太。這老太太麵目可憎,滿臉的皺紋,雞皮鶴發,嘴角上挑,似笑非笑。但一望之下,就知道這是個死人,一點活氣兒都沒有。
   老太太的身上還纏著一些白絲,既惡心又嚇人。
   阿嬌不敢再看第二眼,她聲音都發抖了:“這人好像看著眼熟。”
   小蒙說:“這個就是李桂珍李老太太,咱們在電視上看過。你忘了?那個女主持人手裏拿著她的畫像。”
   阿嬌害怕極了:“她怎麽跑到這來了?我剛才好像還聽見笑聲。”
   小蒙說:“如果我猜的沒錯。這個李老太太和麻姑的老娘甚至麻姑都大有聯係。”
   阿嬌直直地看著她,在黑暗中的小蒙聲音十分低沉:“當年李老太太的屍體並沒有失蹤,而應該是被麻姑的老娘給監守自盜了。這應該就是唯一的解釋。”
   阿嬌還真是傻的可愛,疑惑地問:“為什麽啊?”
   小蒙說:“那個麻姑自己都說了,練邪術。這些歪門邪道的怪人什麽做不出啊?”
   阿嬌想到麻姑滿臉陰森的笑,就不寒而栗:“為什麽啊?”
   小蒙說:“我哪知道為什麽。我又不是跳大神的。隻是不知道蓉蓉上哪了。會不會有危險?”
   阿嬌渾身疲憊不堪:“我知道蓉蓉哪去了。”
   “哪去了?”
   阿嬌用手電指指蟲蛹,聲音裏透著刺骨的寒冷:“她被封在那裏了。
小蒙來到蟲蛹跟前,用手電照照,果然看見在蛹身裏,隱隱的透出一個人形。她急忙問阿嬌:“我們怎麽辦啊?”
   阿嬌就感覺渾身發冷:“我們把蓉蓉救出來就趕緊離開這裏,這兒我是一刻都不想呆了。”
   小蒙用手輕輕碰觸了一下蟲蛹,感覺其表皮又膩又硬,找個什麽東西才能撕開蛹身呢?她四下這麽一望,看見李老太太屍體的左手中握著一把明晃晃的剪刀。
   這剪刀把身閃亮,也不知道鑲著什麽東西,刀身刷白,看樣子必然十分尖銳。小蒙來到棺材前,雙手合十在唇邊,看著李老太太的屍體輕聲說:“您老莫怪,我們借剪刀一用,用完了就還給您。”
   阿嬌一把拉住她:“小蒙,你。。小心點。”
   小蒙膽大,女孩深吸了一口氣,用手慢慢探入棺材裏,輕輕碰到李老太太的手,冰涼。她開始掰屍手,人死之後,骨節俱都僵硬,也不知道這死老太太死的時候為什麽握著這麽一把剪子,握的還這麽緊。
   小蒙一看這架勢,自己一隻手是夠戧,必須得用上兩隻手。她又探進去一隻手,雙手配合,開始掰扯李老太太的左手。
   慢慢的,第一個手指掰開了,第二個手指掰開了,第三個手指掰開了。。。時間不長,小蒙就滿頭大汗。阿嬌靠在棺材上,往裏看著,李老太太死得非常安詳,緊閉雙眼,臉上還濃妝淡抹著,上了不少彩,不知道洗淨外麵的裝束,下麵會是如何恐怖的一張臉。
   突然阿嬌就看見李老太太的眼睛似乎動了一下,眼皮之下眼球在輕輕顫動。阿嬌看得真切,後脖子都冒涼風,隨即發出一聲尖叫,嚇的小蒙一哆嗦,好不容易掰開的李老太太手指,重新又合上了。
   小蒙臉都是灰白色,她直直地看著阿嬌說:“你鬼叫什麽?”
   阿嬌捂著上下起伏的胸口說:“我。。我看見。。那。。屍體。。好像。。。”
   小蒙用手電點了一下她的肩膀:“你別胡說,人嚇人是要嚇死人的。趕緊拿到剪子才是正事,別亂叫了。。”說著,她又把手伸進棺材裏,掰李老太太的屍手,這次比較順利,把剪子給扣了出來。
   阿嬌全身蜷縮在一起,抖成一個兒了。
   小蒙一看,得了,我也指望不上你了,自己來吧。想到這,女孩來到蟲蛹前,用手輕輕觸摸了一下蛹身說:“蓉蓉,別著急,我來救你了。"她高高舉起剪刀一下插進了蟲蛹裏。
   一股莫名的白色粘稠液體順著剪刀口就噴了出來,一股股濃漿順著口子往下流。小蒙用力往下劃,也別說,這蟲蛹啊是外麵結實,內裏柔軟,一劃之下,還算不太費勁,就是太惡心了,許多白色液體噴出來,還帶著一股腥臭的怪味。
   小蒙也顧不得許多,慢慢把整個蟲蛹都劃了開,剛劃到底部,就聽見蛹身之內“咕嚕咕嚕”亂響,許多水泡冒了出來。小蒙腦子一激靈,不好,她猛地跳到一邊。
   女孩剛跳開,耳輪中就聽見“嘩啦”一聲巨響,蟲蛹整個都裂了開,一股強烈的水流從裏麵噴了出來,順著水流,一個赤身裸體的女孩被衝了出來,躺在地上,身上全是白色的渣滓,還纏繞著些許白絲。
   小蒙和阿嬌趕忙跑過去,把女孩扶了起來,果然是蓉蓉。蓉蓉緊閉雙眼,渾身濕淋淋得,沒有了呼吸。
   阿嬌用手輕拍著蓉蓉的腮幫子:“蓉蓉,你能聽見我說話嗎?你醒醒。”
   小蒙還跟著招呼,這時候女孩們突然就聽見室內某處傳來一陣老女人“咯咯”的鬼笑聲,隨即“啪”的一聲,一隻枯瘦的老人手扶住了棺材幫,李老太太慢慢從棺材裏坐了起來。

阿嬌和小蒙順著聲音去看,嚇得是魂不附體。李老太太直直地坐在棺材裏,麵無表情,緊緊地閉著雙眼,似乎不像是炸屍。
   炸屍一說由來已久,許多古代的文獻小說裏都有過記載,最著名的還是聊齋開篇的那個死後炸屍的新娘,停在破廟裏,專吸過路客商的人氣,最後攆的一個死裏脫生的客商滿樹林跑。天明雞叫的時候,那僵屍新娘就嘎巴一聲沒了知覺,又變成了死屍。
   中國農村有些地方至今還保留著這樣的習俗,家裏死人之後,把屍體放在家裏過頭七,在這幾天裏,全家老小齊動員看護靈堂,一是守靈,二是驅趕牲畜,比如貓之類。貓這種動物,自古傳說就是邪物,貓如果和屍體接觸,就能引起屍變。這種說法到底有沒有根據,我也不知道,但此習俗能流行千年,估計是有它的道理。
   兩個女孩一看李老太太坐起來了,趕緊拉起蓉蓉往門外跑。此時的蓉蓉,一點知覺沒有,任由兩人攙扶,還死沉死沉的。阿嬌和小蒙再有力氣,也是女孩,走出室門來到甬道,還沒走幾步呢,渾身就大汗淋漓。
   阿嬌回頭看看石室,裏麵燈光閃閃,還隱隱的有人影晃動,張開的兩道中國古式大門就像兩張大嘴一樣,要把闖入者吞噬。
   “嘿~嘿~”那怪異的笑聲又開始在甬道內回蕩。
   兩個女孩又驚又嚇,再次勉強把蓉蓉給攙扶起來,一人把住一條胳膊,極為艱難地向前走著。
   這時候就起了陰風,吹得牆壁上的白色蠶絲在微微飄動。“嘿~`嘿~~嘿”那笑聲就在身後不遠的地方傳來,好像一直在跟著三個人。
   阿嬌再也沒了力氣,把蓉蓉放下,對小蒙說:“要是再帶著她,咱倆誰都別想跑出去。”
   小蒙大聲說:“那怎麽辦?扔下她不管?”
   阿嬌說:“我們可以先跑出去,然後打電話報警或者叫村民來。”
   那笑聲越來越近,在甬道的黑暗中還傳來“哢~哢”拐棍駐地的響聲。
   小蒙嚇地咽了下口水:“也隻能這樣了。”
   蓉蓉給靠在牆壁上,身子軟軟得灘成了一堆泥,眼睛始終緊閉,沒有知覺。
   阿嬌擦擦頭上的汗,拉起小蒙,兩個女孩向前跑去。
   她倆誰也沒注意到,此時無數的白絲正在慢慢湧動,爬上了蓉蓉的身子,慢慢地覆蓋纏繞,女孩不多時就被纏成了木乃伊,渾身俱是白色,融入牆壁中,再也不見。
   阿嬌和小蒙終於跑出了甬道,但令她們驚訝的是,那條鋪滿女屍的黑水潭不見了,眼前是一條三道口的岔路。
   身後那“
哢哢”的拐棍聲越來越近。。
   小蒙看著眼前的怪異情景,喃喃地說:“這。。這是怎麽回事?”
   阿嬌冷笑:“還能是怎麽回事?一定是那個麻姑搗的鬼,你想想,這裏藏著她的秘密,我們現在都知道了,她還能讓我們活著出去嗎?”
   小蒙眼淚都下來了:“為什麽?她為什麽這麽幹?”
   阿嬌用手電照照三條岔路說:“趕你說話了,可能是練邪術吧。對了,我們可以走中間那一條。”
   小蒙問:“為什麽啊?”
   阿嬌搖搖頭:“不知道,
直覺。我們就朝一個方向跑,肯定能跑出去。”兩個女孩手拉著手,一起跑進了中間那條岔路。
   岔路中的牆壁全是黃土,裏麵極為狹窄黑暗,女孩們的手電隻能照亮自己身前不到一米的麵積。在這樣狹窄壓抑的空間裏,任何聲音都被放大了,女孩們可以聽見自己沉重的呼吸聲,甚至能聽見心跳聲。
   那拐棍點地的聲音又從背後傳來,不遠不近,“哢哢”在黑暗中極為清晰。
   走著走著,突然小蒙哎喲一聲倒在地上。阿嬌蹲在她旁邊,焦急地問:“你怎麽了?”
   小蒙臉都變形了,用手摸著自己腳踝痛苦地說:“剛才踩到一個小坑裏,把腳崴了。”
   阿嬌一聽,暗叫一聲倒黴,真是屋漏偏遭連夜雨,兒到荒年飯量增。越怕出事就越出事。她把小蒙給扶起來,小蒙剛站好身子,“哎喲”一聲又蹲了下去,聲音極為痛苦,還“噝噝”地抽著涼氣:“疼~~,好疼~~。我一步都走不了了。”
   阿嬌用手電照照她的腳,在光亮中隻能看見紅豔豔的一片,鞋和襪子都被血給染紅了。
   “嘿嘿”的怪笑聲越來越近。 

阿嬌急得都快哭了:“小蒙,那怎麽辦啊?我不能留你自己在這。”
   小蒙滿臉都是疼出來的虛汗,小臉煞白。她斷斷續續地說:“你趕緊。。走吧。自己多注意安全。”
   阿嬌拉住小蒙的手,看看漆黑一團的前方,這麽恐怖的地方如果隻剩下自己,會不會堅持住?她哭著說:“怎麽辦啊?怎麽辦啊?”
   “哢~~哢”拐杖聲越來越近,一個老太太沉重的呼吸聲似乎就在她們身邊,間或夾雜著極為陰森的笑聲“嘿~嘿”,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狹窄黑暗的甬道內,似乎湧動著令人窒息的恐懼。
   小蒙頭發披散下來,象瘋了一樣喊著:“你快走,快走。趕緊出去叫人。”
   阿嬌一看這情況,不走是真不行了。她捏捏小蒙的手:“你自己小心點。”然後站起身來,向前跑去,不一會就消失在茫茫的黑暗裏。
   小蒙又疼又嚇,老太太的笑聲越來越近,似乎就在身後不遠的地方。突然這時聲音停住了,四周一片黑暗,隻有地上的手電筒發出猶如螢火蟲一般幽幽的亮光。“撲”的一聲,那束光也熄了。
   所有的一切都被黑暗籠罩,伸手不見五指。小蒙就感覺背後發麻,好像有人在黑暗中緊緊地盯著自己看,眼皮都不眨。小蒙腳踝上的疼又犯了上來,她“嗯”的輕輕呻吟一聲,昏迷了過去。
   阿嬌在甬道內跑著,磕磕絆絆,手電筒跟著身體上下顛簸,光束極為不穩,左搖右晃。這個黑暗的空間裏隻有她自己,她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劇烈的心跳聲。壓抑,恐懼,煩躁在她的全身蔓延。
   跑了不知多長時間,她終於跑到了甬道的盡頭,眼前又出現了一個三岔口。阿嬌實在有點跑不動了,女孩彎著腰扶著雙腿“呼呼”大喘著。就在這時,身後不遠的地方傳來一陣“哢~哢”拐杖點地的聲音。聲音在向前移,有節奏,緩慢得離奇,在阿嬌的耳中,格外刺耳。
   女孩大叫了一聲,一頭紮進中間那條甬道,往前跑著。不管她怎麽跑,那拐杖聲似乎就在身後不遠的地方。
   跑著跑著,阿嬌突然看見不遠處的牆壁上開了一個洞。她跑到洞前,往裏看看,裏麵是由水泥糊成的小空間,她一頭鑽了進去,來到一角,緊緊地蜷縮在一起。
   不遠處的拐杖聲夾雜腳步聲越來越近,阿嬌把手電關了,女孩的身體由於強烈的恐懼而瑟瑟發抖。聲音近了,更近了,來到洞前一下子停住了。
   阿嬌都快要窒息了,空氣似乎都能擰出水來。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腳步聲又開始響動,竟然漸漸遠去。阿嬌長長舒了一口氣,她側耳去聽,四周靜寂無聲,好像很安全了。她慢慢點開手電,一束光亮射了出來。
   阿嬌照照,四下都沒有人,就在這時,她看見一麵水泥牆上有人用紅筆寫了許多的字。她仔細看著,那些紅字在手電光下搖搖晃晃,顏色還有些發黑,阿嬌慢慢讀著:“我是李桂珍,誰來救救我?我害怕。。誰能來救救我,有人要對我做壞事,我很害怕。。”其後的字有些模糊不清。
   這時,一個又細又長還有些變形的影子在洞口出現,映在牆上搖搖晃晃,陰森至極。

阿嬌堆在牆角,緊張地看著那條越來越大的黑影,整個洞口幾乎都讓影子占滿了。在這樣壓抑恐懼的氣氛裏,遇見這麽個事,這個嚇人勁就別提了。
   阿嬌把手電關了,用手緊緊握住自己的嘴,嚇得渾身戰栗,心都提嗓子眼了。“哢~哢”拐棍聲配著“刷~刷”的腳步聲緩緩地走進了洞裏,一個老太太的咳嗽聲響了起來。隨即是這個老人一聲沉重的歎氣,“唉~~”這聲歎息綿綿延長,幽幽不絕,似乎直入人的心底,歎的阿嬌渾身冒涼氣。
   女孩這時候驚大了雙眼,害怕地看著眼前黑黑的一切,喉頭不斷地上下顫動。
   老太太那詭異的笑聲響了起來“嘿~~嘿~~”笑了兩聲,隨即突然消失,四周一片死寂。
   阿嬌把自己蜷縮在一起,把頭深埋在膝間,嚇的眼淚都出來了。很久很久,沒有一點聲音,這個老太太好像憑空消失了。
   阿嬌鼓足了勇氣,點開了手電,一束微弱的光亮照在地上。地上什麽都沒有,嗯?不對,那是什麽?阿嬌看見在黑暗中的不遠處有一雙粉紅色的繡花鞋,鞋子十分小巧,也就一掌之長,上麵花紋極為古樸,在這樣的地方出現這麽個東西,是夠滲人的。阿嬌深深吸了口氣,慢慢地用手電上照,繡花鞋上是一個黑色的棉褲和一把盤龍拐杖,再上,是紫色的壽衣,再上,是一片黑黑的頭發,頭上別著一個紅色的蝴蝶結,豔麗詭異。
   阿嬌嘴唇顫抖:“臉。。臉呢?”
   原來那人是背對著她,那人慢慢地轉過身來,果然是李老太太。老太太臉上還上著死人的豔妝,麵無表情,目光呆滯,頭發披散下來。
   李老太太點著拐棍慢慢向阿嬌走去,嘴裏喃喃道:“給。。給我。。梳頭。”
   阿嬌尖叫一聲,手電一下脫了手,掉在地上,燈光瞬間熄滅,一片黑暗。
   黑暗中,就聽見拐棍聲響,隨即是女孩淒厲的喊聲:“啊~~啊~~”聲音在洞裏,在甬道裏,回響了很久。。。
  
   小蒙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就感覺腿疼得厲害。她扶著牆慢慢站了起來,往前走著,不斷呻吟著。腿疼刺骨,女孩臉上全是汗,她在黑暗中喊了兩聲:“阿嬌,阿嬌~”沒有人答話,隻有“呼呼”的冷風。
   女孩在黑暗中,摸著牆掙紮著慢慢往前挪。挪一步,腿就刺疼一下,小蒙咬著下唇淚流滿麵:“我疼。。”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蒙的眼前出現了一絲光亮,她掙紮著繼續向前走,幸運的是,終於走出了甬道,眼前出現了一道滿是女屍的黑水潭。那光亮正是黑黑的潭水微微泛映出的磷光。
   磷光又稱鬼火,是死人發出的一種淡綠色的光亮。
   小蒙擦擦眼睛,心裏挺高興,馬上就要出去了。可是自己的腿腳不利索,不能像來時那麽輕鬆的在屍體上蹦來蹦去了,隻能。。隻能爬了。
   小蒙咬咬牙,也罷,能逃出去怎麽都行,豁出去了。
   她來到潭邊,跪在地上,慢慢向潭水中的女屍身上爬。小心翼翼地爬上了第一具屍體背上,那屍體別說挺長臉,隻是微微下沉稍許,看樣子還能撐的住一個人的重量。
   小蒙開始爬了,這屍體摸上去濕濕得,滑滑得,這個惡心人勁就別提了。有些屍背上還纏著黑色的頭發,抓上去特別膩人。小蒙慢慢爬著,從一具屍體到另一具,不多時,就來到了潭水中央。 

小蒙在黑水潭的屍體上不停地往前爬著,女孩是真豁出去了,完全忘了害怕,隻有一個念頭,趕快從這裏逃出去。
   眼看就要來到岸邊了,小蒙這個高興啊。突然自己手腕子被人抓住,低頭一看,隻見黑黑的潭水裏伸出了一隻冰冷纖細的人手。小蒙猛然用力掙脫,這就從潭水之中拽出了一具女人的幹屍,披散著頭發,張著黑洞洞的大口,左胳膊還是斷臂,右手正緊緊地抓住小蒙的腕子。
   給小蒙嚇的是驚駭失常,魂不附體。拚命掙紮,女孩一使勁,那女屍居然從潭水中給提了出來。女屍已經幹枯,分量還挺輕的。小蒙腳下一滑,那女屍居然壓在了她的身上。
   女屍滿臉全是類似唾液的粘稠液體,渾身濕淋淋的,腐臭不堪。小蒙也是急眼了,飛起一腳,正踹在它的胸口,把屍體又給踢回潭水裏。
   小蒙得以掙脫,這時候也顧不上腳疼了,飛快地在屍體上爬著,終於是到了岸邊。這時候的她已經被折騰的狼狽不堪,女孩全身上下濕淋淋得,扶著牆就往前跑。
   眼前的場景很熟悉,這是一道蜿蜒而上的樓梯。小蒙拖著殘腿往上爬,周圍黑漆漆的一片,幽冥之中,似乎有無數女人的尖叫。好像黑水潭裏的女屍們都化為厲鬼始終在小蒙的左右徘徊。
   小蒙臉上也不知是汗還是眼淚,四肢著地,腦子裏就一個念頭,爬出去。很長很長時間,女孩腦子已經麻木了,隻是機械地爬著爬著。眼前終於出現了光亮,一道大鐵門出現在眼前。
   小蒙來到門前,這麽一推,門被上了鎖,紋絲未動。這時,身後的遠處響起了一個老太太的咳嗽聲,還有若隱若現的拐棍聲“哢~哢”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小蒙完全瘋狂了,她拚命敲打著鐵門,“況況”山響,女孩大喊:“開門,開門。”
   敲了一會,門那邊響起了一陣鑰匙開鎖的聲音,緊接著是鐵鎖鏈被放下的“嘩啦”聲,大門隨即被打開了。一道光亮閃了進來,照的女孩眼睛眯了一下。
   小蒙手搭涼棚,遮住光亮,仔細去看,門外站著二人,一個是中年婦女,頭發散亂嘴角上挑正在陰森森地鬼笑,正是麻姑,另一個人穿著一身壽衣,滿臉擦著死人妝,正依偎在麻姑的懷裏唱歌,此人正是阿嬌。歌聲沒有任何情感,幹澀得像一段破木頭一樣:“數星星。。數星星。。雄糾糾氣昂昂跨過鴨綠江。。。”
   小蒙看得愣了,後背陣陣發涼。
   這時,身後想起一陣“噝噝”聲。
   噝~~噝~~好像有人在拖地。
   小蒙回頭一看,不遠處的樓梯上爬著一個人,這是個長相極為陰森可怖的老太太,渾身骨節上下起伏,喉頭發著“呃~呃”的聲音,在地上爬著,極為緩慢,越來越近。
   小蒙大叫了一聲,昏迷過去。
  
   好了,寫到這,我們這部小說第一個男主角該上場了。袁冰,是一位警探。頭腦靈活,辦案老練,經驗極為豐富,處理過很多極為棘手的案子。最近他得到了上級一個新任務,調查一位失蹤了的專寫恐怖小說的作家。
   這個作家失蹤前,最後一個接觸的人是自己的女朋友。可是這個女朋友卻得了妄想症,被關在西山精神病院裏。她的名字叫小蒙。


袁冰此刻正在趕往出版商老趙公司的路上。腦子一時不停的在運轉思考。失蹤的恐怖小說作家筆名叫石龜,在國內恐怖小說領域享有盛名。一個月前失蹤,半個月前出版商老趙報案,此案件沒有任何頭緒,可謂是深不見底。但作為一個多年辦案經驗的老警察來說,袁冰還是心有成竹的,再匪夷所思的無頭案都破過,別說這簡單的失蹤了。
   老趙的公司頗有規模,員工很多,工作起來井井有條。袁冰一到公司就被請進了老趙的辦公室。老趙五十上下,精明幹練,一身西服連灰都沒有。看見袁冰來了,趕忙請為上座又是泡茶又是遞煙。
   袁冰客氣:“趙老板,別忙了,談談案子吧。這個作家我還不是很了解,你能不能簡單給介紹一下。”
   老趙坐在袁冰對麵的沙發上,點了根煙:“好。這個石龜可是個極為神秘的作家。他至今隻在我這兒出過一本書,就是這本恐怖小說。”說著,他從書桌上拿起一本書遞給袁冰。
   袁冰接過來,仔細看著,這書的封皮是黑色的,上麵畫了一對近乎透明布滿紋理的昆蟲翅膀,這翅膀畫的大氣,欲開沒開,似飛不飛,很有些靈性。封皮上寫著一個大字“蠶”,也就是書名了。袁冰誇道:“這封麵做的好,我看了以後都想好好看看這本書。”
   老趙苦笑一下:“這本恐怖小說《蠶》,最初是網絡小說,連載了還不到一個月,就火爆網絡。然後我就找到作者石龜把出版權給簽下來了。成書入市之後,好評如潮,民間官方都特別認可,一印再印。現在這石龜可就成了恐怖懸疑小說界裏殺出的黑馬了。”
   袁冰“嗯”了一聲,他向來不愛看小說尤其是網絡小說,平時有時間就隻翻翻散文詩歌什麽的。作為一個警察,他最嗤之以鼻最不信的就是怪力亂神,什麽鬼什麽神,他認為都是扯淡。現在又出了個新名詞,不叫鬼怪誌異小說,改叫恐怖小說了,開始用鬼神雲山霧罩一番,最後歸結到人性醜惡,這種老套路,袁冰是極為不屑,要說人性之醜惡,這些閉門造車的寫手們哪有自己見得多。
   他翻翻手裏的書,看著書頁“嘩嘩”的翻滾著,悶哼了一聲。
   老趙繼續說:“石龜這個人非常低調,從來不接受采訪,不參加任何簽售活動,很是神秘。有個別別有用心的記者說,我們故意不讓石龜拋頭露麵,保持其神秘性,就是為了炒作,這純粹是胡說八道啊。。”
   袁冰把書扔在桌子上,語氣很深沉:“別扯沒用的,你就說怎麽發現他失蹤的?”
   老趙說:“我平時和他接觸都是在網上,用那個qq。他一般在早上8點到晚上12點都在線。在一個月前,他通過網絡對我說,他有種不祥的預感,可能會出事。還說如果他連續半個月不上線的話,就說明是真出事了。那時,他正在趕寫第二部長篇,也是恐怖小說。我們宣傳也都宣傳出去了,如果到時候交不了書稿,我他媽就得。。就得賠個老b朝天。他現在失蹤了一個月,我是吃喝不下,就報警了。”
   袁冰笑了一下:“搖錢樹丟了吧?”
   老趙苦笑:“我的袁大人,你是不知道現在做我們這行有多難,遇見有潛力的寫手不容易啊。”
   袁冰問:“這個石龜叫什麽,住在哪,你都不清楚?”
   老趙說:“就知道他是本市人,其他一概不知。他這個人深居簡出,一直悶頭寫作。對了,他有個女朋友,叫小蒙的。聽說最近得了精神病,關起來了。”
   袁冰看也問不出什麽更有價值的線索,就拿起《蠶》說:“這書送我看看吧,案子我會盡力去查。”
   老趙說:“沒問題。有了消息請第一個通知我。”
   離開公司,已經天黑了。袁冰上了公交車準備回家,坐在車上,他腦子不停地在運轉,心頭突然湧起一種強烈的煩躁感,似乎有一張看不見的大網撲麵而來。
   他抬起頭,這才注意到,整個公交車上空蕩蕩的,隻有一個司機加上連自己在內的兩個乘客。另一個乘客坐在袁冰的前邊,穿著一身黑衣,正低著頭嘴裏“滋滋”亂響,好像在嚼著什麽,這個難聽勁就別提了。
   袁冰靠在車窗上,拿出那本《蠶》開始看。這小說別說寫得還挺有意思,文筆流暢氣氛營造的相當到位,就算袁冰這樣見多識廣的老警察心裏都起了毛。正看著呢,他突然感覺到身邊坐下一個人。
   袁冰抬起頭,看見一個穿著黑衣服的老太太正坐在自己身邊。那老太太正直直地看著自己。袁冰一皺眉,隨即一想跟個老太太置什麽氣,沒意思。他禮貌地向那老太太笑了一下。
   老太太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上麵還別著一個紅色的蝴蝶結,豔麗詭異。
   袁冰真有點毛了,想起剛才小說裏的故事,有點害怕了。老太太說話了:“他。。他正在看著你。”
 

“他是誰?”袁冰眯著眼睛看著眼前這個行為怪異的老太太。
   這時,車一下停住了。車門打開,司機說:“白雲路到了,到站的乘客請下車。”老太太顫巍巍地用拐杖點地站了起來,慢慢向車門走去。袁冰一直盯著她看,老太太走到車門那,回過頭看了看袁冰,聲音極為蒼老嘶啞:“他。。他一直在看著你。”
   袁冰冷笑一下,哪裏來的瘋婆子,滿嘴鬼話。
   老太太扶著車門的欄杆,極為緩慢地從車上走了下去。袁冰依在車窗往外看,車子此時停在一條筆直的柏油路上,那老太太正站在路邊直直地看著車裏的自己。
   門關上了,公交車在啟動飛奔出去的瞬間,袁冰看見老太太嘴唇顫動,好像衝自己說了什麽。
   車在漆黑的夜晚中順著柏油路飛馳,車上就隻有袁冰一個乘客。他依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仔細回味,慕然睜開了眼睛,他知道那老太太說的什麽了,她說:“他。。是石龜。”
   這個老太太怎麽知道我在調查這個作家,她跟這個人又有什麽關係,她打扮得這麽怪異到底是誰?
   不能讓這個老太太跑了,警察的本能讓袁冰一撅而起,他厲聲喊著:“停車。”司機頭都不回,懶洋洋地說:“沒到站。”
   袁冰幾步走到車門前:“我讓你停車。”
   司機也火了:“你這個人怎麽回事,沒到站聽見沒有,要是讓監察大隊抓到我隨便停車,我這個月獎金就沒了。”
   袁冰把警察證件掏出來了:“我命令你停車,我是警察。”
   司機“吱”一聲,把車停住,這才回過頭看。袁冰把證件握在手裏舉到胸前:“開車門,我正在執行一樣非常重要的任務。耽誤了事,拿你頂罪。”
   司機摁了個按鈕,打開車門,頭上也見了汗:“你看看這話是怎麽說得?”
   袁冰沒理他,一下跳到車外。車門一下關上了,公交車像兔子一樣跳出去飛奔而去。
   袁冰順著這條柏油路就往回跑,車子開出去也就不過10多分鍾,跑得快點,應該還可以追上那個老太太。路在黑暗中延伸,
靜靜的,一個人都沒有,路燈之光極為慘淡,袁冰一人在路上飛跑著。
   順著路跑了大約十多分鍾,他拐進了一條街道。兩旁俱是居民樓,不遠處是個澡堂子,門上掛個五顏六色的電子牌,不斷的變幻顏色。再往遠處看,一座現代化的大廈矗立在夜空中。
   街道上非常靜,一點聲音沒有,家家戶戶屋門緊閉,街頭巷尾空無一人,這氣氛讓人不寒而栗。袁冰作為一個資深警察,對於本市任何一塊區域都耳熟能詳絕對是個本地通,白雲路他也來過很多次,但從來沒見過這條街道,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時,從街道的深處傳來一陣鑼鼓響器的聲音,聲音如烏鴉狂躁,尖銳刺耳,很是古怪。
   袁冰想起白雲路派出所還有個好朋友,他趕忙掏出手機想聯係一下。但手機根本就播不通,沒有任何信號。
   袁冰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了一下,順著街道往前走。

袁冰自參加工作以來,大風大浪什麽沒經曆過,曾經單槍匹馬輕鬆解決過身上綁著炸藥包誓於長途客車同歸於盡的亡命徒.在當差期間也曾幾次入荒山惡村解救過被迷信和邪 教迷惑的村民,所見的事之奇之險,常人都無法想象.這也練出老夥計一身熊膽.
   但今天這事打一開始就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就象現在這樣吧,他身陷詭異之境,竟然毫無頭緒.警察的經驗告訴自己任何事都有個解釋,或人為或天災,總會有個為什麽.所以此時的袁冰已經不害怕了,當想好好看看這件事到底隱藏了什麽秘密.
   他順著鼓鑼的聲音向前走著.聲音尖銳刺耳,似遠似近,好象有一群人在那吹吹打打的演戲.這條街很長,街邊的路燈昏黃慘淡,街上一個人也沒有,空蕩蕩得那麽滲人.袁冰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又細又長,無比淒涼.
   轉過街角,他看見遠遠的有個居民樓,樓前旗鼓喧天,燈光閃耀,無數穿著紅衣黑衣的人在圍觀叫好,人群之中起起伏伏著一個龍頭,好象有一些人在耍龍,在人群之中,有一個高台,台上坐著個什麽玩意,白糊糊的還似有人形.袁冰距離太遠,所有一切都看得極為模糊,不是很清楚.
   有人就好,就怕沒人,正好過去可以打聽一下.
   袁冰朝著人群走去,也就隔著一條街.但走了一會,他忽然覺察有些問題,不管自己怎麽往前走,但就好象在原地踏步,怎麽走距離都沒變.那些人就在那裏沸騰歡呼,但看起來模模糊糊,好象在另外一個世界.
   袁冰覺得有些怪,改走為跑,拔足狂奔,跑了很長時間,但就是跑不到那裏.他是徹底有些毛了.
   一股徹骨的涼氣遍及全身.
   此時他渾身大汗淋漓,喉嚨不停地上下顫抖,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聽見一個老太太"嘿嘿"的笑聲,袁冰抬起頭眯著眼睛仔細聽著尋找聲源.
   聲音是從身旁一個胡同裏發出的.
   袁冰來到胡同前,這條胡同極窄,兩旁懼是高大的居民樓,沒有燈光,裏麵是又深又黑.笑聲就從深處傳來,"嘿嘿"的非常陰冷.
   袁冰一笑,裝神弄鬼.想著,他走進了胡同.
   胡同地上鋪的是青磚,袁冰穿的是皮鞋,踩在上麵"喀喀"直響,在黑暗中極為刺耳,外麵的鑼鼓聲逐漸聽不見了,能聽見的就是自己沉重的呼吸.
   走了不大一會,已經能看見外麵的燈光了.在燈光下,站著一個渾身黑衣的老太太,臉上盡是詭異絕倫的神情,昏黃的眼珠之中,閃爍著一種妖異的充滿了鬼氛的神采.


袁冰看見那老太太心裏就是一動,大吼一聲:“別跑。”三步並兩步,用極快的速度衝出胡同,就在他出胡同的一瞬間,那老太太一閃即沒,形如鬼魅。
   燈光灑在他的身上,氣氛十分怪異。這個時候,突然喇叭聲,車聲,人聲響動,周圍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推自行車的,過路的,賣包子的,人越來越多。一些路人從袁冰身前走過,都用極為疑惑的眼神打量這個臉色慘白的男人。
   袁冰一把拉住一個身旁走道的老大爺:“你。。”
   大爺被揪疼了:“小夥子,你幹什麽?”
   袁冰平靜一下:“大爺,我就是想問問這是哪啊?”
   老大爺眯著眼睛看他:“小夥子,你是外地人吧?這塊叫白雲路。你這是要上哪?”
   袁冰這才注意到,這裏的市區街景果然眼熟,就是白雲路,自己又回來了。他猛然一回頭看自己來時的胡同,不禁愣住了,哪裏來的胡同,自己身後是一棟居民樓。他站在原地,大口喘著氣,第一次感覺自己腦子不夠用,所有腦細胞都赤膊上陣也無法推理出其中的端倪。
   老頭的胳膊還掐在他的手裏,老大爺輕輕咳嗽一聲:“小夥子,你是不是先把我鬆開?”
   袁冰不好意思地笑笑,苦笑。
   被這麽一折騰,他第一次不敢自己單獨走夜路,生怕再落入那個情景中出不來,匆忙打了一輛的士回到了家。
   袁冰三十出頭,正值壯年,但仍未成家,連個女朋友都沒有。家裏是二居室,空蕩蕩的,地上散落著許多破報紙酒瓶子什麽的,一個大老爺們居家過日子也沒那麽多講究。
   坐在臥室的沙發裏,他點上了一根煙,揉揉發紅的眼睛仔細想想剛才發生的事,仍然心有餘悸。可能最近太疲勞了,腦子出現混亂是可以理解的,幹完這個活,就請個假好好休息。
   石龜的小說《蠶》扔在玻璃茶幾上,袁冰拿起書翻開來看。這本書寫的非常恐怖,但情節文字還引人入勝。讀者是還想繼續看,還不敢看,那感覺還真他 媽 的刺激。
   袁冰經過剛才的一次怪異經曆,心有些毛了,看著這書也感覺怪怪的,神經非常敏感,總感覺自己屋子裏好像藏著個人。他想把書放下睡覺,可是故事情節跌宕起伏充滿懸念,又讓他放不下。看著看著,已入深夜,他靠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袁冰夢見自己仍然還在白雲路那條冷清清的街上,不遠處人聲鼎沸,鑼鼓宣天。他走呀走呀,終於來到了人群中。裏麵的人隻穿大紅和大黑的衣服,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笑,眼角滿是邪氣。
   所有人都聚精會神往裏看著,袁冰好奇啊,往裏擠,好不容易擠到前邊,這才看清楚怎麽回事。人群之中是一個大寬闊地,一隻紙龍在裏麵戲耍飛騰,最令人驚奇的是,根本就沒有耍龍人,那紙龍是自己在那動。
   龍頭製作的是栩栩如生,動靜之間,彷如活物。
   袁冰身旁站著一個年輕人,臉上沒有血色,頭上染的全是白發,倒是十分另類。袁冰碰碰他:“
朋友,這是怎麽回事?”
   那年輕人回過頭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本地人吧?”
   袁冰愣了一下:“我不是。”
   年輕人眉頭緊縮:“你快走吧,不要讓刹羅看見你,不然你。。”後麵的話他沒說。
   袁冰問:“誰是。。那個什麽羅?”
   年輕人用手一指人群中那高台說:“她在上麵坐著。”
   袁冰一抬頭,看見高台之上端坐著一個渾身被白絲纏繞的人,就好像木乃伊一樣。他勉強笑笑:“我是該走了。”
   說完,開始往外擠,但人太多,一層一層密密麻麻。
   就在這時,突然那高台上的怪人發出一聲極為刺耳劃破夜空的叫聲。這聲音猶如牛嚎,震得人耳朵嗡嗡響。
   紅衣和黑衣的人群不在給袁冰讓路,而是全部都圍了過來把他困在中間。


袁冰刑警出身,手底下也不是吃素,三五個大漢到不了身邊。現在情景太危急,他也不管那一套了,大手一揮開始往人群外闖。人越來越多,他撥開一個還有一個。這些怪人都是麵無表情,好像無知覺的僵屍一樣,密密層層得給袁冰壓在最下麵,人一個一個往上摞,如高山一般,袁冰在下麵被壓得氣都喘不過來,眼前一陣陣模糊,而且這些人身上臭氣熏天,就像腐爛的死狗一樣。袁冰渾身戰栗,頭昏沉沉的死了過去。
   他從惡夢中驚醒,渾身全是虛汗,他擦擦頭上的汗,大口喘著氣,手裏還掐著那本《蠶》。袁冰一揮手把書給扔了出去,罵道:“操,邪門歪道。”
   他擦擦頭上的汗,平息了一下心跳調整調整呼吸,這才平靜下來。苦笑一下對自己說。冰冰,至於嗎?不就做個惡夢嗎?你看你個出息。
   他慢慢灘在沙發上,長舒一口氣。突然發現自己身邊坐著個什麽,他猛一轉頭,看見自己身旁的沙發上立著一個高大的白色蟲蛹,外麵的表皮呈乳白色,半透明狀,正輕微地上下起伏,好像在呼吸一樣。袁冰一下沒反應過來,“啊”的一聲驚叫,從惡夢中驚醒。
   他渾身全是虛汗,手裏還掐著那本《蠶》。原來剛才也是惡夢的一部分,還以為自己醒了,其實還在夢中,這個夢太他媽真實了。
   他顫巍巍地回過頭看自己身旁,沙發上什麽都沒有,整間屋子還是自己一個人。
   他苦笑著看看手裏的書,不禁喃喃自語:“石龜,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袁冰一夜再沒合眼,靠到天亮,揉揉眼睛去警局上班。一進警局,他的老朋友王明水就瞅出不對勁了:“老袁,你這是怎麽了?氣色很不好,臉都黃了。”
   袁冰把茶葉放進杯子裏,打上一杯熱茶,用嘴吹吹水上茶葉沫子說:“臉黃了嗎?我這是防冷塗的蠟。”
   王明水仔細瞅瞅他:“老袁,你印堂發暗,臉無血色,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袁冰放下茶杯,看看他:“老王,你對鬼神怎麽看?”
   王明水回答極快:“不信,但我也不去惹它們。老袁,你到底怎麽了?撞邪了?”
   袁冰長歎一聲:“自從接手石龜的案子,我就碰到一係列怪事。”
   王明水說:“幹咱們這行的人,都是手端生死牌,腳踏鬼門關。說遇到什麽事就能遇到什麽事,我認識一個算命老瞎子,要不給你算算?”
   袁冰揉揉眼說:“從哪冒出這麽一個老神棍?”
   王明水說:“那年嚴厲打擊封建迷信的時候,我抓過他,這老小子還有些道行,不像是跑江湖混碼頭的老騙子,說得頭頭是道。那曆史那典故是張口就來,他要不是拿著算命簽,我都以為這老小子是哪個大學的教授。”
   袁冰笑笑:“也就騙騙你這樣的。哪個大學?克萊登大學啊?”
   王明水也笑了:“你小子逮著機會就他媽諷刺我,沒人管你的事了。”
   袁冰看看表:“不扯了不扯了,今天我還要去西山精神病院找那個小蒙,所有的線索都在這個女孩身上。”
   王明水嘿嘿笑著:“你也就和精神病有共同語言。”
   袁冰看了他一下:“我說怎麽咱倆是好朋友呢。”
   王明水“呸”了一口,上去就要打他,袁冰夾著包趕快溜了。
   在去精神病院的路上,袁冰心裏挺堵,他覺得王明水說得都是笑談,但依舊在自己心裏長了草。莫不是,
真的。。撞邪了?
   西山精神病院修建在市郊的山上,一條盤山公路直通大門口。精神病醫院的氣氛很怪異,剛走進去就感覺神叨叨的,彷佛進入另外一個古怪的世界,袁冰渾身不舒服。
   向小蒙的主治陳醫生表明了來意,陳醫生推了一下鼻子上的眼鏡說:“警察同誌,你來得不是很巧。剛才有兩個女孩進去見病人了,恐怕一時半會出不來。”
   袁冰問:“能不能給我查查是誰?”
   陳醫生拿出登記表看:“一個叫阿嬌,一個叫蓉蓉。兩人自稱是病人小蒙的好朋友。”
   袁冰點點頭:“那我等會吧。”
   陳醫生把他領到病房門口,袁冰往裏看了一眼,一個非常清秀留著齊耳短發的女孩穿著一身白色的病人衣服坐在床邊和兩個非常時尚可愛的女孩正在說著什麽,旁邊站著一個護士,虎視耽耽盯著病人,估計是防著病人隨時犯病。
   袁冰指了指短發女孩:“那個就是小蒙?”
   陳醫生點點頭。
   袁冰問:“她都有什麽症狀?”
   陳醫生說:“警察同誌,說來話長啊。這個小蒙經常說自己身邊有人跟著自己。”
   袁冰摸出一根煙來:“典型的妄想症病人,這類人腦子裏經常虛構出‘他’或者‘他們’,還當成了真實。這個小蒙想出什麽人了?”
   陳醫生拍拍他的肩,用手指指牆上禁止吸煙的標牌。袁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
   陳醫生說:“這個小蒙說自己經常能看見一個穿著黑衣的老太太。”
   話音一落,袁冰大吃一驚,手裏的煙掉在了地上。


袁冰的失態讓陳醫生也吃了一驚:“警察同誌,你沒事吧?”袁冰感覺頭重腳輕,心跳得厲害,自己不會也是得了妄想症了吧?
   他鎮定一下心緒,勉強笑了一下說:“沒什麽,突然感覺有點疲乏。”
   陳醫生扶著他坐到醫院走廊的長椅上。袁冰從公文包裏掏出筆記本和筆說:“你把小蒙的情況給介紹一下吧。”
   陳醫生說:“那還是在半個月前,我們接到報告,說是有一個女精神病在大街上又蹦又跳,滿嘴都是一些嚇人的話,當地警察讓我們醫院馬上派人過去。這個女精神病就是小蒙,她剛到醫院的時候,鬧得特別厲害,一會說有個黑衣的老太太跟著自己,一會又說有個叫什麽麻姑的神婆,還說自己在一個古墓裏看見一個大蟲蛹。。亂七八糟的,這丫頭可惜是個精神病,如果寫小說肯定很有意思。”
   袁冰剛聽到大蟲蛹,不禁頭皮都發麻,喉頭咯咯直響,娘的娘,我的姥姥,這。。。這裏麵到底有什麽套頭?
   他問:“陳醫生,你們怎麽知道她是那個石龜的女朋友?”
   陳醫生還挺幽默:“剛來的時候她是瘋瘋癲癲的,身上也沒帶身份證戶口本什麽的,我們根本就不知道她是哪廟的和尚,仙鄉何處。後來她的病情稍微好轉了一些,逐漸說出一些事情。她說自己是石龜的女朋友,還說石龜帶著新小說的書稿失蹤了,關係特重大,讓我們去找什麽的。”
   袁冰點點頭:“這個線索很重要。那你們找了沒有?”
   陳醫生瞪大了雙眼:“警察同誌,那是個精神病啊,說得話真真假假,誰知道到底怎麽回事。”然後小聲嘟囔一句:“我們又不是警察。”
   袁冰輕笑了一下:“她說沒說關於地址電話什麽的?”
   陳醫生說:“說了一個電話,是她和石龜合住房屋的電話,我們也打過去了,裏麵是石龜的電話錄音,大概意思是有事請留言什麽的。根據這個,我們就確定了患者的身份,作家石龜的女朋友。”
   正聊著呢,病房門一開,阿嬌和蓉蓉從裏麵走了出來,神色黯然。
   兩個女孩剛想往外走,被一個高大的中年漢子給攔下:“兩位,可否聊聊?”
   阿嬌天不怕地不怕,心直口快:“你是誰啊?”
   那漢子掏出警察證件:“我叫袁冰,負責小蒙和石龜的案子。”
   兩個女孩無奈,隻好坐在長椅上。蓉蓉說:“你有問題就快問,我們都還有事呢。”
   袁冰這麽老練的警察,連兩個黃毛丫頭都對付不過那也別混了,他非常嚴肅口氣異常嚴厲:“你們還是不是病人的朋友?你們配合我的工作,我就可以盡快破案,揭開秘密,讓你們的朋友重新得到自由和陽光。”
   蓉蓉悻悻:“我們也沒說不配合你的工作啊,你問吧。”
   袁冰問:“你們和小蒙什麽關係,怎麽知道她在這?”
   阿嬌說:“我們三個人是好朋友,同在一所大學就讀。後來一起到的這座城市就業。因為工作忙所以漸漸地就很少聯係了,隻知道她找了個男朋友,是本地人,沒什麽工作,成天把自己關屋裏寫小說。我們還勸她呢,這個男人不適合你,趕緊離開算了。”
   袁冰用筆噌噌前額:“那個男朋友就是石龜吧?”
   兩個女孩點頭。
   袁冰說:“你們見沒見過這個人?”
   蓉蓉插嘴:“見過一次。這個人特瘦,兩頰深陷,頭發特別亂,好像不太愛說話,看見我們一個勁的臉紅。看樣子沒什麽大出息。誰知道,他不知怎麽走了狗屎運,寫了一部很火的小說。”
   袁冰“嗯”了一聲:“你們有他的照片嗎?”
   女孩們都搖搖頭。
   阿嬌說:“我們都不知道小蒙出事了,還是醫院打電話通知我們來的。小蒙在神智清醒的時候,把我們的電話給了醫院。”
   “你們覺得小蒙瘋沒瘋?”
   蓉蓉遲疑一下:“有時候象正常人,有時候老是鬼言鬼語的,她說我。。說我被封在一個非常惡心的大蟲蛹裏。。惡心。”
   袁冰想起自己夢裏人群之中那個高台上的白色蟲蛹來。他問:“石龜的住址你們知道嗎?”
   兩個女孩搖搖頭:“這個隻有小蒙自己知道,你去問問她吧。”
   也問不出什麽了,袁冰要了她倆的電話,就告了別。接下來,他要單獨會會這個小蒙。
  
   小蒙的氣色很好,嘴角掛著笑,不像是有病的樣子。她看見袁冰進來了,非常客氣一指床邊的椅子說:“請坐。”
   袁冰說:“我是負責石龜的案子的警察,我叫。。”
   小蒙笑著說:“袁冰,是吧?你們剛才說話,我都聽見了。”
   袁冰細細打量這個女孩,不像是得了精神病的樣子:“你是。。石龜的女朋友?”
   小蒙笑了一下:“算是吧。”
   袁冰說:“我看你很正常,你怎麽就。。得了這種。。病?”
   小蒙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直直地看著袁冰,一句話都沒有。陳醫生和護士一看此景臉色大變,如臨大敵一般,壞了,要犯病了。
   小蒙用手指著袁冰,厲聲尖叫:“讓她走,她來了,她就在你身後。”
   袁冰給說毛了,回頭看看空無一人,便問:“你看見誰了?”
   小蒙臉上全是駭然,女孩尖叫著把被子籠在自己身上:“我看見你了,我看見你了,她來了,那個老太太就在你身後。” 


陳醫生和那個膀大腰粗的護士把小蒙死死摁在床上。小蒙就好像得了羊顛風一樣,拚命掙紮,身子都扭曲了,臉上滿是恐懼的表情,真嚇人啊。陳醫生乃一文弱書生,不一會氣喘籲籲,他看了一眼袁冰:“警察同誌過來幫幫忙。”
   袁冰摁住小蒙的胳膊,陳醫生向那護士一努嘴:“快去叫人。”護士明顯身經百戰,“噌”一杆子就跑出病房。
   小蒙不停地顫抖著,嘴角都起了白沫,不停地說著:“她來了,她來了。。。”
   袁冰心裏一動:“她是誰?”
   陳醫生不太滿意,怕袁冰亂發問,使小蒙的病情更加嚴重,他說:“警察同誌,請你不要問病人問題。”
   小蒙“哇”一口,噴出無數的白色唾液,到處都是。她口齒都不清楚了:“刹羅。。刹羅。。”
   陳醫生不知道怎麽回事,但袁冰其心中之驚駭不能用語言來表達,那個刹羅他在夢裏見過,是一隻被無數白絲纏繞的怪物。
   這時候,從門來橫著晃進來幾個穿著白衣的大漢,滿臉橫肉,進來就說:“那個犯病的病人在哪?”
   護士一指小蒙:“就她。”
   幾個大漢走了過來,上去先撤了小蒙一個嘴巴:“他 媽 的,老實點。”
   袁冰嚇了一跳:“你們。。就這麽對待病人?”
   陳醫生不太好意思:“警察同誌,這叫暴力療法。精神病患者都不是常人,當然不能用尋常之法。”
   袁冰心說話了,我這就是沒閑工夫,要是有時間我非好好調查一下你們醫院還有什麽別的黑色內幕。
   他看這場麵這麽混亂,也問不出什麽了,正打算走。突然手腕子被人狠狠抓住,回頭一看,正是躺在床上的小蒙。小蒙嘴裏含糊不清地說著:“25,29,34,45。。25,29,34,45”不停地說,一遍又一遍。
   袁冰緊緊握著她的手:“什麽意思?”
   小蒙就象中了魔怔一樣:“25,29,34,45。。。”
   幾個大漢把他隔開,嘴裏罵罵咧咧:“行了行了,今天到此結束。探訪時間過了。”
   小蒙已暈了過去。
   袁冰從醫院出來,就一直在琢磨整件事情。現在他的腦子冷靜了許多,從頭想了一遍,把調查筆記又看了看,雖然其中還有許多疑點,但心裏有了數。
   現在自己手裏還掐著一個至關重要的線索,那就是石龜住所的電話。根據電話就能找到他的家,進了他的家,就什麽都好辦了。
   回到警局,根據電話果然查到了石龜的住處,他住在大寨子區胡同巷。大寨子區屬於城鄉結合部,這裏發展極為落後,因為當初設計失誤,導致該地區布局錯綜複雜,犯罪率極高,老百姓晚上都不敢出門,出租車司機一聽去大寨子區,腦仁都疼,不敢輕易接活。
   袁冰處理了一下手頭的事,就搭警車直奔大寨子區分局,在分局同事的幫助下,很快就找到胡同巷。
   胡同巷估計是老名字了,雖名為胡同,可是這裏一條胡同都沒有。全是破敗的居民樓、泥土地。商店飯店的招牌極髒,那灰塵估計積累了數年甚至數代之久。
   警察把袁冰領到胡同巷154號樓前說:“七樓三號,就是你要找的那戶居民了。用不用我陪你上去?”
   袁冰能聽出話外之音,一笑:“謝謝你的幫忙,有事你就先忙你的。”
   警察點點頭:“有事就給我打電話。都是兄弟,別客氣。”
   送走了警察,袁冰走進這棟樓。
   這樓裏樓道上全是破爛,破筐破自行車破壇子,地上滿是黑泥,還能看見許多白蛆在動。每戶住家都是房門緊閉,樓燈也壞了,走在暗暗的樓道裏,真是夠嚇人的。 


石龜的家在七樓。等到袁冰爬上去的時候,已經氣喘籲籲。這道也不好走了,越往上樓道越窄,滿地全是破爛,噫呼哉!樓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看到三號門,袁冰就有種異樣感覺,渾身不舒服。大門緊閉,正中貼著一張倒粘的福字,上麵又黑又黃,估計有些年頭了。大門兩側各掛了兩隻鐵製的小蛇,盤延吐信,做的到還逼真。門口也是一堆破爛,破爛中立著一根短棒子,也不知道被誰用了什麽辦法居然給鑲在地上,太擋路了,一點公德沒有。
   袁冰先用手輕輕拽了拽門把手,門鎖得死死的,一股白色的冷氣正順著門下的縫隙噴了出來。嗯?這是怎麽回事?有人?
   他把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聽著,隱隱約約似乎在屋子裏響起一陣微弱的貓叫聲“喵~~喵~”
   這是怎麽回事?如果家裏沒人,怎麽會有貓呢?
   屋內某處又傳來“喵--嗚--”長長的貓叫聲。
   “喵--嗚--”
   莫名感到不舒服的袁冰站起身來,擦擦肩膀,用手敲敲門:“石龜,開門,我是警察。”
   裏麵寂靜無聲,隻有那若隱若現的貓叫聲。
   袁冰無奈,打開手機,找到剛才那個警察的電話:“
兄弟,不好意思,我是袁冰,對,查石龜的那個警察。你能不能給我派幾個開鎖專家來,好,我等著。”
   放下電話,袁冰掏出一根煙,點燃。煙頭在黑暗的樓道中猶如螢火蟲一般閃亮。門下的冷氣冒的越來越多,像濃煙一樣。袁冰呆了一呆,不好,不會是氟利昂吧,難道石龜的冰箱壞了?
   等的時間不長,從樓下上來一個穿著警服的中年漢子,看見袁冰後就問:“是袁冰吧?”袁冰從懷裏掏出證件:“是我,你是來開鎖的?”
   那漢子點點頭,打開工具箱,蹲在地上開始開門鎖。袁冰給那漢子敬了根煙。漢子叼著煙,手裏的活卻一時不停,手法頗為老練。不一會,隻聽“吧嗒”一聲,門開了一條小縫。
   袁冰順著門縫往裏看了一眼,裏麵墨黑一片,什麽都看不清。那漢子擦擦手,把工具收好了站起來:“袁冰同誌,我這就回去了。”
   袁冰愣了愣:“這就走了?”
   漢子一笑:“怎麽?還想讓我跟你一起辦案啊。袁冰同誌,這塊是條鬼街,這棟樓是我們這片有名的鬼樓。這裏以前有許多住家,但都陸續搬走了,就剩一座空樓,嘿嘿~,還是你膽子大。”
   袁冰眉頭緊縮,這什麽警察這是?打擊封建迷信時候怎麽沒把他給拷了,滿口雌黃胡說八道,但是作為同行還不好意思說什麽。隻是微微一笑:“我不信那個。”
   漢子一伸懶腰:“也罷。我說了也是白說,袁冰同誌,我這就回去了,有事再聯係。”說完,他匆匆下樓而去。
   袁冰深吸了一口氣,一閃身進了石龜的家。本是白天,但屋子可能朝陽不好,又陰又冷,屋中靜得出奇,估計這個房子的隔音效果不錯。外麵的聲音幾乎聽不見。室內寂靜的感覺就像冷空氣般的堆積,又像沼澤底層的水一樣沒有流動。不……不隻是寂靜,雜亂不堪的起居室有什麽……袁冰從未感受過的異樣不祥物體,也堆積了好幾層。
   他站了片刻,用手在牆上找了找,找到按鈕,一按之下,燈光大亮。借著亮光,袁冰一看屋內陳設大吃一驚。
   走廊,廳裏,散落滿地的日常生活用品。是怎麽扔地才會這麽的雜亂呢?有著燈罩的台燈,椅子跟桌子,破碎的花瓶與碗盤、摔得稀爛的水槽、書,筆記本及相本、原子筆跟鋼筆,塑膠袋、……但每樣東西都擺在那裏很久的感覺。
   最令人奇怪的是,滿地都鋪滿了黑土,家裏弄得髒亂不堪。
   袁冰猶豫一下,慢慢地往裏走:“有人嗎?有人嗎?”一股無人居住的臭味撲鼻而來。
   屋子裏太靜了,讓人無法忍受的寂靜。
   這時,突然在裏屋某個角落響起了一陣貓叫。
   “喵--嗚--” 

袁冰被突然的貓叫嚇了一跳,他衝著裏屋的喊:“誰?誰在裏麵?”裏屋大門關的緊緊得。
   袁冰深吸了一口氣,來到裏屋門前,用力一拉,門沒上鎖,“嘩”一下就開了。門簾被門風吹動,飛了起來,一下貼在袁冰的臉上,臭氣熏天。
   袁冰忍著巨臭,撥開臉上的門簾,走進裏屋。裏屋不大,放著一張單人床,一個電腦桌,桌子上放著一台電腦。屋裏非常暗,極為陰冷。屋子中間影影綽綽掛著一個黑糊糊的東西,什麽玩意?他在牆上摸到電燈開關,摁了一下,屋子裏馬上大亮。
   隨著這道亮光,屋子裏原來隱藏在黑暗下的東西一下全都暴露出來,觸目驚心。
   屋子中間,掛著一隻血淋淋的黑貓。這隻黑貓頭上係著一根極細的紅繩,紅繩那一頭栓在天棚上的燈上。那黑貓還沒死呢,拚力掙紮,滿身的血滴滴答答往下淌。袁冰看得目瞪口呆。就在這個時候,那貓慘叫一聲“喵--嗚--”
   其聲之慘烈,無與倫比。
   黑貓居然從天而降,落在地上,一灘血噴得到處都是。袁冰仔細一看,落在地上的隻是個貓身子,貓頭還掛在紅繩上。繩子前後搖動,貓頭睜大著眼睛,呲著牙,呆呆地望著天棚。
   袁冰差點沒吐了,變態,太變態,這要是石龜做的,這小子肯定變態到了極點。必須要把他抓著,這樣的怪物流到社會上,就是個禍害。
   是不是寫恐怖小說的人都是變態?
   再一看牆上,畫著許多黑色的十字架,塗抹的髒亂不堪。筆鋒極為迥勁,歪歪斜斜的就像孟克(EdvardMunch)的畫。完全看不出這是正常人所能畫的,畫中充滿著超現實及魄力,以及說不出的恐怖氣氛。
   在牆的正中央還畫了一對血紅的大眼睛。這對眼睛睜得極大,眼裏透出一股寒光。在大眼睛下,用黑色的蠟筆寫了幾個打字“我在看著你”
   我在看著你?!
   袁冰心頭全是寒意,後脖子發涼,喉頭直響。他想起在公交車上看見那個黑衣老太太的情景了。老太太曾顫巍巍地說:“他。。他在看著你?”
   他是誰?
   難道就是說的石龜?
   石龜到底是什麽人?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袁冰看見電腦,心裏一動,對啊,查查這個石龜到底寫了什麽?他一看這椅子,上麵全是鮮紅的貓血。他忍著惡心,從旁邊揪過來一張報紙擦了擦,然後坐下,開動電腦。
   隨著“嗡嗡”的聲音,電腦硬盤燈閃了閃,開始啟動。自檢,xp開機畫麵,熟悉的畫麵閃過。電腦上顯示出一個框,上麵寫著幾個小字:請輸入六位開機密碼。
   袁冰蒙了。我考~,還要開機密碼。123456?不對。
   654321?也不對。
   這個石龜不可能這麽弱智。
   到底是什麽?生日?電話?袁冰試了好幾個數字,都不對,這汗就下來了。還是把硬盤拔下來,回局裏找電腦專家破解。
   也隻好這樣了。袁冰準備關機,就在這個時候,他腦子裏突然出現了小蒙。小蒙的生日?對了,小蒙曾經跟自己說過一連串數字。
   袁冰又是興奮又是緊張,喉頭咯咯直響,手心都是汗。
   他追隨著回憶,把數字填了進去252934,最後的45填不進去了,密碼一共就六位。
   袁冰深吸了一口氣,用手一點回車。
   電腦顯示“登陸成功”,真的進入了係統。

隨著一陣熟悉的xp登陸音樂,顯示器上出現了一個非常嚇人的桌麵。一隻披著白袍,渾身血紅的牛頭人身怪物正摟著一個全身赤裸的女孩。女孩的胸腔上全是血,那牛頭怪物手裏抓著一顆血淋淋的心髒,正張著大嘴咆哮。
   袁冰看的毛骨悚然,石龜這都是什麽愛好,居然喜歡這樣的圖片。他先看了看桌麵,上麵沒有任何文件,又打開“我的文檔”,裏麵有兩個word文檔,一個名字叫《蠶》,還有一個叫《刹羅女王(未完)》。
   可能這個《刹羅女王》應該就是他的新小說了。
   袁冰猶豫一下,還是把這部小說給點開了。這是一部玄幻小說,大概意思是遙遠的古老年代,一個遙遠的王國裏,居住著一個名為刹羅的女王。這個女王平生無其他愛好,就跟明朝嘉靖皇帝一樣,隻有一個念頭便是得道成仙,為此她在全世界範圍內搜羅奇人誌士,但凡是有能讓自己成仙的人,一律重金嘉獎。為此,這個國家成天能看見若幹怪人,都自稱是仙兒怪兒。但很長時間以來,這個女王並沒有成仙,求仙之路屢屢受挫。這天,這個國家裏來了一群異邦人,來自哪不知道,穿著異常古怪,這些異邦人抬了一口紅木棺材,就在大街上橫晃,口口聲聲說可以幫助刹羅女王直登仙界。
   小說文筆極為成熟老辣,情節設置環環相套,看的袁冰渾然忘己,自己性別都忘了。看著看著,這天就黑下來了,屋子裏本來就暗,天這一黑,更是平添了許多陰森。裏屋的門不知道何時關上了。狹窄的小屋裏,袁冰在一動不動地看小說,紅繩子上的貓頭還在輕輕地搖晃著,眼睛瞪得極大,直直地看著他。
   這群異邦人被請進了女王的宮殿,並得到了女王的接見。據說該次接見極為隱秘,在女王的寢宮,周圍一個人都沒有,說了些什麽做了些什麽,誰都不知道。但從這以後,女王便開始閉關修煉,不吃不喝,數日不見朝臣,國家大事置之不理。
   朝裏有許多武將,特鄙視怪力亂神,其時還有強國進犯,許多事必須要國王親自拿主意,可這個不著調的娘們整天修仙,簡直是成何體統。武將們都是直漢子,其中就有人出主意,幹脆一起聚兵反事,把女王給雙歸了得了,老夥計也該下崗了。但有個老將軍,老成謀國,說這個時候內亂,必然讓外人有可乘之機。女王不是說不懂事,關鍵是有這麽幾個怪胎在其中挑唆,把那幾個外邦人抓住正法即可。
   武將們帶著兵闖入大殿,搜索了一圈都沒發現那些妖人的蹤影,最後隻有一個地方沒去,就是女王閉關的寢宮。武將們一合計,做事就要做到底,幹了他娘的。他們冒著被殺頭的危險合力打開寢宮的大門,裏麵一片黑暗,靜悄悄得沒有一絲燈光,隻是在大門口放著一口大號的紅木棺材。
   武將們讓士兵去開這棺材。可出乎意料的是這口棺材蓋得極緊,幾個大漢脫光了膀子,後槽牙都咬得嘎嘎響,可就是打不開。其中有個挺懂神怪的人就說,莫不是裏麵有僵屍?據說僵屍死後,會散發出屍氣,這種屍氣就能把棺材蓋給吸住,所以打不開。
   有個武將,行武出身,一聽此話橫眉立目,老子最不怕的就是此類神怪。說著他取來一把長矛,對著棺材蓋子用盡全力就是一拍,耳輪中就聽見--
   這個時候突然窗外響起“哢”的一聲悶雷。
   袁冰正看到興處,冷不丁被這個雷打的渾身一激靈。他抬眼去看,窗外“嘩啦啦”的下起了瓢潑大雨。袁冰趴在窗台上,往外看著,外麵霧蒙蒙一片,天地間如同泡在水裏一般,天空昏黃慘暗,非常淒涼。
   雨“嘩”下著,袁冰感覺屋子裏平添了一股陰冷。一種異樣不祥之物好像流水一般在屋子裏遊動。袁冰看見牆上那對血紅的眼睛,眼裏冒著寒光,直直地盯著自己。
   屋子裏愈發的暗了,燈泡閃了兩下,滅了。屋子裏隻有顯示器發出的刺眼光亮。袁冰揉揉眼睛,坐在電腦前,繼續看。小說寫到這,這一節似乎就告一段落了,時間又推倒了現代。
   小說裏寫著有這麽一個警察一天接受了一個案子,查找失蹤的作家。袁冰看得稀奇也覺得古怪,這個小說寫得不好,本來說著刹羅女王的故事呢,講了一半,又跳到了現在,亂七八糟的,繼續看看吧,說不定是作者埋的伏筆。
   小說裏繼續寫著,這個作家的女朋友得了精神病,住了醫院,警察為了調查案件上精神病醫院去找那女孩,從女孩嘴裏得知了作家住址和開機密碼,他巡著線索就來了。
   看到這兒,袁冰一下從桌旁跳了起來,渾身都是冷汗,用手指著電腦屏幕,喉頭直響。這個寫得不就是自己嗎?
   這時,他突然想起那對眼睛下麵的字來了--
   我在看著你。


袁冰就感覺自己好像身陷冷水之中,周身冰涼。這個石龜就好比那無影無形的妖怪,此時正躲在黑暗的角落裏看著自己。自己所做的什事,他都一清二楚,
   他寫這部小說是什麽意思?是不是再給我什麽提示?這一切到底是不是巧合。
   十萬個為什麽在不斷衝擊著袁冰的腦回溝,從21歲當上警察開始,這麽多年來自己第一次有了極端恐懼無力回天的感覺,自己就好像一隻小老鼠一樣被無形的大手戲弄。
   他重新做了下來,繼續翻看書稿--
   “警察阿兵此時感覺無比恐懼,他在小屋裏驚惶失措,突然他發現了那個作家在小說最後留下的一個地方:刹羅古鎮。作家留言道,自己手頭的小說有許多細節需要采風得來,自己已經帶著書稿到了刹羅古鎮中寫作,如有人找,請按以下地址xxxxxx來尋。”
   袁冰一拍大腿,這個石龜果然給了自己提示,他是去了一個名叫刹羅古鎮的地方去了。這是什麽地方?和前邊出現的那個刹羅女王有什麽關係?
   袁冰摸摸上衣兜,裏麵放著一個常備的u盤,他把u盤給插在電腦上,然後開始拷貝這部小說。
   趁著這個間隙,他翻看石龜電腦其他盤符。石龜這個人真是難以琢磨,電腦裏充斥著許多古怪恐怖的圖片,像什麽馬來西亞驚爆雙頭怪胎嬰兒,中國沙漠中有巨怪出沒,到底有沒有龍等等,這些還是好的呢,還有些更惡劣的圖片像什麽被車撞死的女人,死在集裝箱下的男人,割眼球實況錄像。。。
   袁冰邊看邊感慨,這石龜到底是個什麽人啊?現在社會居然還有如此怪胎存在,真是妖孽橫行。
   他正在看呢,突然聽見外屋傳來“
哢哢”的響聲,好像有人用木頭輕輕叩地。隨即傳來一個老女人深深的歎息聲,此時外麵大雨傾盆,屋內陰冷潮濕,突然這麽一聲歎息從幽幽中來,真是讓人毛骨悚然。這聲歎息好像從地獄中來,淒慘綿長,直透人的心底。正如金聖歎所言,隻這一聲歎息,就讓我大哭起來。
   袁冰渾身泛著涼氣,他把防身的電棍抽出來,高聲叫著:“哪一個?誰?出來。”屋子裏不知何時出現好像許多人輕聲吟唱經文的聲音“麻尼麻尼麻尼”似有似無,飄飄渺渺。饒著袁冰膽子再大,也堅持不住了。他迅速抽下u盤,推門就走。也搭著走得快點,繩子上掛著的那個貓頭落在肩上,一股腥臭的濃血沾了他一脖子。
   袁冰厭惡地大吼一聲:“操。”
   說著,一腳把裏屋大門踢開。門剛一開,差點沒給他嚇趴下。隻見屋外俱是黑色,無邊無沿,這種黑是絕對的黑,什麽都看不見,猶如濃濃黑霧一般。袁冰把掛在鑰匙鏈子上的小手電打亮,影影綽綽地閃出一條道來,正是走廊。
   可視度極低,袁冰最多隻能看見自己腳尖,再往前就全部是黑色了。
   怎麽辦?這黑暗如一張大嘴相似,正準備吞噬任何進入它的人。
   袁冰回頭看看裏屋,滿牆的詭異十字架還有地上的死貓,他一咬牙,死就死吧,拚了。
   他握著手電,走進了黑暗中。
   按照記憶,這條走廊有個拐角,轉過去再走幾步就是大門了。袁冰向前走了很長時間,根本沒遇見應該出現的拐角。自己就是往前走著。周圍一片黑暗,壓抑寂靜,什麽都沒有,什麽也看不見。
   也不知走了多長時間,耳邊突然想起潺潺的流水之聲。再往前走兩步,眼前有了光亮,出現了一個墨色的大黑潭。
   袁冰極度震驚,我操,我這是走哪了。
   黑潭中,發著幽幽的綠光,還在不停跳躍。潭水中半沉半浮著若幹的女屍,黑色的長發都散亂在水裏,輕輕蕩漾。
   袁冰喉頭咯咯直響,呆呆地看著潭水。
   這時,他突然看見潭水對麵,有個人影在女屍背上緩慢爬行,身段婀娜,是個女孩。袁冰被眼前詭異的場景嚇的失去了思考能力,隻見這個女孩越來越近,這時候他才看清楚,驚訝地差點沒跳起來。


“當人類分不清夢想和現實的時候,古老的惡魔就複活了。”
   --石龜
   袁冰眼看著小蒙越來越近。這女孩看樣子可能遭了大罪。頭發散亂,衣服上全是泥土,還一瘸一拐的,好像腳上有傷。小蒙拖著一條殘腿爬上了岸邊,扶著牆站了起來,慢慢向前走著。沒看見袁冰。
   袁冰向她打手勢,喊道:“小蒙,我是那個姓袁的警察,在西山醫院咱倆會過麵。”
   小蒙好像聾啞一般,隻是扶著牆慢慢向前走。不多時,就來到了袁冰近前,但女孩好似沒看見他一樣,還是直直地向前走,居然從袁冰身體中穿過。
   袁冰被她橫衝而過,自己就如黑煙一般在空中則散為數段。等小蒙穿過之後,才慢慢重新合為一身。他嚇得目瞪口呆,這。。這怎麽回事?難道。。我死了?我現在到底在什麽地方?
   他猛然一回頭,隻見小蒙漸漸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之中。
   袁冰急忙跟在女孩的後麵,但也就前後腳這麽個工夫,小蒙就蹤跡不見,如憑空消失了一般。
   袁冰是真傻了眼。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就在他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黑暗中隱隱地露出了一絲光亮。他仔細一看,原來就在離自己不遠處,有一座蜿蜒而上的樓梯。隻能看見其拐角而不能見其盡頭。
   袁冰也不管那麽多了,畫出道來我就走。他順著樓梯往上爬,樓梯兩旁的牆壁皆為硬石造成,用手一摸,又涼又滑,上麵全是水滴長滿了苔蘚。
   走著走著,袁冰扇了自己一個嘴巴:“你醒醒。”
   老夥計到現在還認為自己肯定在夢中,還沒醒呢。
   但現實就這麽殘酷,不是說一個嘴巴就能改變的。扇完之後,他還是在那樓梯上。無奈,隻好繼續往上爬,爬著爬著,終於到了最頂上。眼前出現了一道鐵門,用手推推,未上鎖,袁冰飛起一腳,把門給踹開,就走出了黑牢。
   鐵門外是一個木屋,裏麵陳設簡陋,到處都是灰蹌蹌的,桌子上蓋著一條紅布,下麵露出一個刻著古老花紋的盒子一角,牆上掛了若幹個動物頭骨,其中有一個還真是嚇人,白骨凜凜,雙眼如黑洞一般,張著嘴好像要吃人的樣子。
   這個時候,袁冰聽見屋外有發動機的聲音。他緊皺眉頭走到門前,慢慢地打開門去看。屋子外麵是一條柏油馬路,時值夜晚,路上無人,隻有一輛簡陋的破轎車在那停著。
   車上坐了四個人。袁冰一看這幾個人,自己差點沒把舌頭給咬掉了。四個人是兩男兩女,兩個女孩他認識,一個是阿嬌一個是小蒙。那兩個男人,一個不認識,另一個。。。。就是自己。。。
   袁冰張口結舌,呆呆地看著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摸一樣的男人,那男人正握著方向盤和兩個女孩調笑。小蒙好像還是這個男人的女朋友,兩個人行為十分親昵。
   這輛轎車開始啟動,車尾冒出黑煙。袁冰走出木屋,剛想喊,那車子已經開出去了,沿著柏油馬路飛奔而去。
   就在車子開出去的瞬間,袁冰看見一個黑衣老太太,正站在車棚頂上,用手裏的拐杖不停地敲打著車頂。
   袁冰渾身冒涼氣,自己到底在哪?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月光慘淡,如涼水一般灑在他的身上。
   突然,他嘴巴一陣劇疼,眼前的一切開始顫抖,陡然消失,四周光芒四射。他陡然閉上眼睛,大口喘著氣。這時,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老袁,老袁,你鬧什麽妖,我是老王,王明水。”
   袁冰把眼睛睜開,發現自己正在石龜家的走廊裏,正抱著冰箱。他看了看四周,有當地警局的那個警察,有老搭檔王明水,還有一個穿著又破又舊還是禿頂的老頭。
   王明水拍拍袁冰的腦袋:“哥們,你怎麽了?要不是我扇你一嘴巴,你還在那抱著冰箱做抽插動作呢,哈哈。”
   袁冰擦擦頭上的冷汗,臉色蒼白得嚇人:“我。。我。。。”光在那“我”去了。那個禿頂老頭微微一笑:“袁先生,你怕是剛才遇到幻境了吧?”
   袁冰驚奇地看看他:“不錯,你是。。。”
   王明水嘿嘿笑著:“老袁,這位大師,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非常有道行的算命先生。”
   老頭摸摸自己大腦袋說:“明水,大師二字,我可是萬萬擔當不得的。除暴安良驅魔救人,乃我輩之本分。誰讓我身懷異術呢?”
   王明水說:“老袁,你的救星到了,看看人家林師傅,這個胸懷。你還諷刺人家是克來登大學畢業的。”
   有了剛才那麽嚇人的經曆,袁冰現在對鬼神之說是存了敬畏之心了。他到現在還心有餘悸,也沒心情跟王明水鬥嘴,隻是十分疲憊地問:“你們怎麽來了?”
   王明水說:“上麵怕你自己趕這個案子有風險,讓我幫你。這個案子以後咱倆負責。我知道你今天要來調查石龜,就先去找了林師傅。”
   林師傅麵色沉重,仔細看了一下石龜的屋子說:“大家趕緊離開這裏。這裏恐怕有不幹淨的東西。你們看,這戶人家門前有雙蛇盤踞...”袁冰想起掛在門上的那兩條銅製小蛇來。
   “門口一柱衝天,陽氣很難入內,而陰氣凝聚成團。陰氣加上濕氣,又陰又濕,就形成了一個大凶之宅。你們再來看....”林師傅蹲在地上,用手抓了一把黑土。黑土之中,混雜了許多白色的渣滓:“上麵是黑炭,下麵用的是石灰。炭防潮石灰防腐,這本是中國古代十分古老的養屍方法。恐怕這個石龜非常不簡單,可能是在習練邪術。”


袁冰一看這老小子說得挺玄乎,也不知他是真有本事還在那信口跑火車。他輕輕咳嗽一聲:“這位林。。大師,還不知道你怎麽稱呼呢?”
   林師傅閃著光光亮的大腦袋說:“袁先生,千萬不可稱小老兒為大師,我可承擔不起。我的大號呢,很久沒人叫了,俗得很。大家可以稱呼我的道號。前些年,我去五台山拜聖,偶遇一位得道高人。那高人說我頭頂青光如萬道彩霞,還說我有慧根,所以賜給我一個道號,叫青霞。大家可以叫我
林青霞。”
   袁冰咋咋嘴:“這名怎麽這麽熟,就在嘴邊。”
   大寨子區分局的警察笑得肚子疼:“這林師傅真他媽是高人,林青霞就是香港那個女明星。演過《還珠格格》。”
   王明水說:“你就別在那露怯了,演格格那個叫趙微。”
   林青霞說:“各位,有閑談離開這裏再說。我有種強烈的異感,這個地方很不幹淨。”
   眾人出來時候,正值中午。外麵豔陽高照,袁冰十分吃驚,剛才不是下大雨了嗎?
   分局的警察非常熱情,主動作東,招呼大家一起到飯館吃飯。林青霞不愧是江湖中人,一看見飯菜眉飛色舞,胃口大得驚人。吃飯的時候舌頭上下翻飛,嘴就跟
水桶似的,東西扔裏麵就沒了蹤影。
   吃也吃飽了,喝也喝足了。大家就開始熱烈的討論起石龜的案件來。袁冰把自己經曆的怪事,從在公交車上遇見一個黑衣老太太開始,一一道來。林青霞摸著胡子,搖著大腦殼,眯著眼睛說了一聲:“怪。”
   袁冰繼續說自己做個怪夢,夢見自己在一棟樓前看一隻紙龍飛舞,高台上還坐了一個白絲纏繞的怪物。林青霞陡然把眼睛睜開,連連叫奇:“越發的怪了。”
   袁冰繼續說,把自己在石龜家的經曆都講了,講完後一頭的汗,還兀自得害怕。王明水和分局警察也聽得目瞪口呆,連連喊娘。
   林青霞眉頭緊縮,臉部表情異常嚴肅:“恐怕袁先生遇到了邪術中的幻術了。”
   袁冰肅然起敬,看看人家解釋的,一張嘴就不一樣。雖然聽不太懂這詞但感覺很專業。
   林青霞喝了口茶:“今天大家都沒什麽事,我就給你們拜扯拜扯。袁先生所遇之事,古怪至極,小老兒我也無法窺其全貌。我就把自己的分析和肚子裏這些
陳穀子爛芝麻的事跟大家說說,算是開拓一下思路。”
   王明水給他點上煙:“青霞。。”
   分局警察一口茶全噴出來了,他強忍著笑說:“別這麽叫,還是叫林師傅吧。”
   王明水嘿嘿一笑:“林師傅,你說這個是客氣了。我們都是俗人,解決人世間俗問題還行,遇到那些妖魔鬼怪還得你這樣有道行的人。”
   林青霞抽著煙說:“妖魔鬼怪還不至於。根據袁先生的描述,你很有可能遇到幻術了。幻術最早起源於中國古代一本叫《萬法歸宗》的奇書,該書和《奇門盾甲》並稱兩大邪書。諸葛亮為什麽這麽厲害,能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呼風喚雨的,就是因為他枕頭邊放著孤本《奇門盾甲》,嘿嘿,說跑了說跑了。後來該術在唐朝時候傳入日本,那時候叫扶桑,那個地方可真是邪乎,習練邪術的大師級人物幾乎都聚在那。幻術就被日本人給改造進化了,後不知哪個朝代又傳入我國,就這麽傳來傳去的,這種術法越來越厲害,能迷人的三魂勾人的七魄。”
   分局警察聽的都入迷了:“林師傅,我現在還沒對象,能不能用幻術給我整一個出來。假的也行,隻要能上就可以。”
   林青霞嘿嘿笑著:“我可沒那個本事。幻術用現代科學來解釋,就是刺激神經。有個電影叫《黑客帝國》,情形和這個有些類似。但其實沒那麽簡單。據說清朝年間,河南有個地方就出了個幻術大師。那個大師也就一老頭,平時領著孩子到處變戲法。那天正趕上廟會,人山人海,老頭來了興致,擺了個攤跟周圍人說,我能讓我兒子上天摘王母娘娘的蟠桃。老百姓哪看過這玩意,人圍得一層又一層。隻見這個老頭從箱子裏取出一根繩子,說了聲‘走你’,那繩子變得又直又長,從地上直接飛到了天上,那頭深入雲中沒了蹤影。老頭一拍自己兒子‘摘個桃給大家嚐嚐’。那小孩扶住繩子,身如猿猴,‘嗖嗖’地就爬了上去,我的娘啊,越爬越高,逐漸就消失在了雲裏。時間不長,隻見從空中還真落下個大大的紅桃子來。周圍人一片叫好,叫好聲還沒落呢,又從天上又掉下個人胳膊來,血淋淋的,接著是人腿,然後是。。人頭。”
   飯桌上幾個人聽的入了迷。
   林青霞來了興致,講的來了勁:“那人頭正是那小孩的頭。老頭把這些人身上的零碎給收拾到箱子裏,喊了聲‘你給我回來’,話音未落,從箱子裏爬出一個小孩,正是他的兒子。”
   王明水聽得五迷三道的:“這。。這是戲法?這也太高了吧,比大衛那個什麽菲爾都厲害。”
   林青霞說:“不是魔術。魔術都是以虛代實,用簡單的表麵現象來掩飾內在的複雜。真正的幻術,就是讓周圍人看到的都是。。假的。”
   袁冰說:“那我看到的也是假的?”
   林青霞彈彈煙灰:“你看到的確實是假的。但什麽是假,什麽又是真呢?莊子還問自己到底是莊子,還是蝴蝶。再高的人有了心魔也得轉向。魔術是真正的假,以假做真。而幻術讓人產生的幻象,你說是假的吧,但如果沉迷其中走不出來那就成了真。袁先生,不是我嚇唬 你,我看你陽氣衰弱,僅有遊絲,若不盡早找出根源,不出幾日,大禍必然臨頭。”

袁冰嚇得臉色都白了:“林師傅,我該怎麽辦?”
  
林青霞說:“凡事冤有頭債有主,有果必有因。我們必須抓住這個根源。看樣子我老人家不出山是真不行了,替天行道嘛。你說那個石龜上哪去了?”
   “去了一個叫刹羅古鎮的地方,他還留下了一個詳細的地址。”
   林青霞點點頭:“看樣子,這小子是早有準備。估計那個刹羅古鎮必然已是龍潭虎穴。但就算它是油鍋刀山我們該闖也得闖。這樣吧,明水,袁先生,看看你們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們三個就走一趟。”
   分局的警察拍手:“這一去真是讓人向往啊,可惜我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真想和你們一起去探探險,把那個神秘的石龜給翻出來。”
   袁冰苦笑一下:“哥們,那幻術真是要人命。這樣的事能少碰還是少碰為妙。”
   在餐桌上,幾個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回去給局裏領導打個報告,然後要輛車,順利的話,三日後就奔赴那詭秘的刹羅古鎮。
  
   不知道讀者記得不記得,在袁冰出場之前,我曾經說過他是這部小說的男主角之一,既然是之一,那必然還有其他人。第二個男主角要正式登場了。
   這個男主角,嘿嘿,就是我了。我叫陳野,在一家辦公用品公司做業務員,混的比較慘,二十多歲了還是家無隔夜糧,能蹭就蹭。典型的無積蓄無女友無社會地位的三無人士。人窮誌短
馬瘦毛長,我現在也練得臉皮極厚,整個一老油條。
   我們那個公司做的比較大可謂精英薈萃,除了我們業務部外,其他全是白領層人物。出來進去都是職業裝,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互相開著上等人的玩笑。他們極瞧不起我們這些做業務的,我們這些做業務的呢,也不
他們。
   我平時沒事的時候喜歡跟電腦部的人混在一起,因為我沒錢買不起電腦,所以在公司能蹭就蹭。中午休息時候,我又混在辦公室裏和小成幹拳皇。
   拳皇是典型的對戰遊戲,不但對技術要求極高,而且還考驗玩家的心裏承受能力和心計。我在社會上也算油條一根,打這些電腦蟲還是綽綽有餘。都一中午了,小成一局沒贏,這小子眼珠子都紅了,這要是帶錢的,估計他都能給我剁了。
   我又“ko”了,小成麵無人色,眼神都散了。我嘿嘿笑著:“行了,你知足吧。死在我的霸神必殺之下,也算你死得其所,重於泰山了。來,跟我笑一下,嘟~~嘟~~飛”
   小成被我刺激得大吼一聲,猛一摔鍵盤跑出去了。哎~~,在現實世界我是個失敗者,最起碼也要在虛擬世界找點臉麵。由於長期出於壓抑貧窮狀態,我都感覺自己有點變態了,見不得別人一點好,是應該找找心理醫生了。
   這時候,門外有人喊:“陳野。”
   我“哎"了一聲出了辦公室,看見前台的小妞叫我。這小丫頭才漂亮呢,可惜平時不用正眼看我。我嬉皮笑臉地湊過去:“什麽事?”
   小妞從桌子裏掏出一份表格:“你把這個填了,然後收拾收拾東西走吧。”
   我腦子嗡了一下:“你。。什麽意思?”
   小妞聳了下肩:“表格上說得很明白,你被解職了。為什麽解職,上麵也寫得很詳細。有什麽事,你別跟我說,都是上麵的意思。我也是工作。”
   我看了看表格,上麵大意說我工作散漫,業務量非常低,不適和再在這裏工作了雲雲。操,這算什麽,別人解職不說大老板吧,最起碼還有個主任級別的出來和你談談,安慰安慰什麽的。而我呢?用一片紙就把我踢出公司了?
   我感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小妞看我臉色漲紅,就細言細語地說:“陳野,你是叫這個名吧?別生氣了,你去鬧也沒什麽意思。什麽得不到不說,走了還讓人在背後罵你。算了,好地方有的是,你一個堂堂男子漢還怕吃不上飯?我相信你以後肯定會有出息的。”
   她說得對。我頭暈暈地,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也沒跟業務部的同事告別就這麽出了公司。出來的時候已經晚上了,到吃飯的鍾點了,而我卻是一點的胃口也沒有。回到自己租來的小屋裏,就躺下了。屋子裏就一張床,一個衣櫃,冰冷空曠。
   不知什麽時候我睡著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就感覺口幹舌燥,渾身骨節疼。真是物漏偏遭連夜雨啊,本來就沒錢,還生了病。我吃了點感冒藥,感覺渾身發冷,就把壓箱底的被子給掏出來,自己縮在厚被裏,這個難受啊。
   又睡了,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起來了一次,吃了點藥,又躺下了。如此這般,我居然在床上躺了2天,滴水未進。
   再起來的時候,我感覺到了餓意,身子也好像輕鬆了不少。哈哈,終於讓我度過了這道鬼門關,我頓時胃口大開。拿出錢來,出去吃飯,要了一盤餃子,這盤餃子我吃的是蕩氣回腸,把幾年來受到的冤枉氣都要吃進肚子裏。
   吃了飯,出來的時候我看見對麵有家美發店,心裏就是一動,剃個頭吧,改變一下形象,或許能轉運。
   我走了進去,理發的幾個哥們都穿得非常時尚,其中一個問我:“打算理個什麽發型?”
   我本來想說禿子,但一眼看見牆上掛了一張染發的照片,上麵一個男人居然染了滿頭的白發,很酷。我也是鬼迷了心竅,指著那照片隨口就說:“照他那樣,你把我的頭發全部染白。”


等我從美發廳出來的時候完全變了樣子,一頭白發,前額的劉海擋住了我的半拉臉。我叼著煙,插著兜,慢慢走在夕陽裏。自己都情不自禁地感歎,太帥了。
   回到家裏,生活又恢複到了冷冰冰。我翻翻皮夾子,真沒多少錢了,過段時間恐怕就要去蹲火車站了。無奈之下,掏出手機來翻電話號碼,看看誰能幫我。看著看著,一個人名出現在我的眼前,豆包。豆包是我大學同學也是好朋友,因為臉部奇胖,遠遠看上去就好像豆包一樣,所以得此雅號。
   現在這小子混的好,不知怎麽進入了某大酒店做經理,看看他能不能給我謀個差事。
   電話一通,他那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一開始還跟我拽呢:“你好,是哪位?”特富有磁性的男中音。
   我說:“我是你爹。”
   豆包聽出是我的聲音,哈哈大笑:“陳野,哈,你這個孫子,你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了,前些日子我聽同學說,你小子跑呂宋島種大煙葉了,現在回大陸來了?”
   我們平時遇見就鬥嘴,現在一聽倍感親切:“你別笑話我了。哥哥我現在工作丟了,看看你能不能幫我找個活,我不怕累。”
   豆包“
哎呀”一聲,沉吟片刻:“這個。。。”
   我說:“你小子別他 媽 的這個那個了,給個痛快話,實在不行我上火車站抗大活去。”
   豆包說:“你這是什麽話,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喝的。可我們這編製實在是滿了,董事長的小姨子還在外麵排隊呢。我想想啊,對了,還真有個活。這個活吧,不累,是個人就能幹。工資嘛,一個月幾千元,雖然不多,但也可以了。”
   我急忙說:“幹,他 媽 的我幹。哎~~,”我尋思過味來:“有這樣的好事,那個小姨子怎麽不幹?天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餐。”
   豆包說:“還真讓你猜對了。這個活吧,一般人沒膽量幹。。”
   我說:“不會讓我背屍吧?”
   豆包說:“你想哪去了。我們這是酒店,又不是火葬場。是這樣的,我們酒店在南郊新開了一家名為‘
陽光’的公寓。接待的都是豪門外商,可不知從什麽時候,人是越來越少,都說裏麵不幹淨。現在吧,那邊高薪聘請了許多保安守夜,但就這樣,保安幹段時間也都陸續走了。我話都跟你說明白了,你自己想清楚,到那工作也沒什麽活,晚上12點出來巡視一圈就行。”
   他還沒說完呢,我馬上就說:“沒問題。我願幹,什麽鬼神的,我都不怕,我是馬克思主義堅決擁護者。”
   在電話裏,我們商定了一下見麵時間,這事就定下來了。
   過了幾天,我到了南郊的“陽光”公寓。這裏還真是人間天堂,公寓修在半山腰,一條盤山公路直通門口,這裏坐山望海,山明水秀,提鼻子一聞,還有一股子
大自然的芳香。
   豆包早早就在公寓前等我,我一看他那西服革履的人模狗樣,就過去擂他一拳。豆包嘿嘿笑著,把我領進了門。
   大堂還挺幹淨的,設計的也挺別致,左麵咖啡屋,右麵酒吧,全部是落地窗,外麵蟲鳴鳥叫,綠樹淙淙。我說:“這真是個好地方啊,你們掙爆了吧?”
   豆包苦笑一下:“現在人是越來越少,住的人都說遇見了。。鬼,都嚇跑了。”
   我一拍胸脯:“交給我了。封神榜我看過,薑子牙驅魔時候跳的那個大神,我還記得。看見鬼,實在不行,我給它來一段。”
   豆包看著我搖搖頭:“你呀,怎麽還跟學校一樣。”
   我罵道:“你少他 媽跟老子裝社會人。”
   豆包把我介紹給經理,經理姓王,是個少婦,長得挺漂亮,讓我不要見外,管她叫王姐。王姐說:“小陳既然到這裏工作,就是家裏人了,以後別見外,有什麽事跟我說。以後你就可以住在這裏了。公寓一共十層,保安及其他工作人員住在下麵二層,我們這還有食堂,包吃包住。你工作很簡單,每天夜裏十二點把所有樓層都巡視一遍就行。如果沒問題的話,我這就給你辦手續。”
   我當然沒什麽問題了。辦了手續,領了服裝,王姐就領我來到209房間。屋子不大,床,衣櫃,廁所什麽的都現成的。王姐說:“小陳,你好好休息吧,這個屋子以後就歸你住。等明天就開始正式工作。”
   把她送走之後,我這個美啊,自己躺在床上打了好幾個滾。用手做枕,迷迷糊糊舒舒服服地看著窗外。隻是外麵的景色稍微差強人意,窗外是一堵赭黃色的高牆,擋住了陽光,使得屋裏黯淡陰森。牆上還長著許多雜草,外麵風一吹,草隨風擺,平添了許多淒涼。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