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路上的故事太多了。過去南京路是石子路,上海人稱台旮路,這一粒石子下麵都埋著一個故事。現在南京路已經是水泥和柏油馬路了,她的故事就越來越多了。每一寸土地下,都埋著一個、幾個、十幾個、幾十個、甚至是成千上百的故事。
民族樂器總店
圖一:上海民樂總店(舊址)
現在已是民族樂器一廠的門市部了。這個廠我記得是在過去上海縣的莘莊,八十年代我路過那裏,一片農田加上爛泥路。今年有幸再路過那裏,舊貌換新顏,一幢幢平地拔起的高層住宅樓,麵目全非。
對於樂器,我從小就喜歡,在孩童時代隻要那個時代有的,除了鋼琴,我都觸摸過,民樂有二胡、板胡、京胡、楊琴、月琴、笛子、簫;西洋的有口琴(我會打很好的複音和倍司)、小提琴、小號(我吹得還滿像樣子的,後來聽人說,吹那玩意男人要得小腸氣、大X泡— 此詞不雅,故用X代替。因此,我就放棄了吹小號。)最終,我選擇了笛子,又便宜,又方便。當時,我同班同學認識陸春齡老先生的徒弟,引見我拜他為師。不怕打假,我還真是陸春齡老人的徙孫哩。打那時起,我知道了笛子演奏分南北兩派;笛子也有長笛、短笛和曲笛、梆笛之分。《我是一個兵》是典型的北派風格,用梆笛。而陸老先生則是南派的頭牌,他的那一曲《喜報》吹遍了大江南北。據報載,有一次陸老先生去歐洲演出,吹了一曲《百鳥朝鳳》(?)招來一群啼鳥環繞著演出大廳。可惜,現在民樂大不如前了。你看這個民樂店,從前是多大的氣派啊,可如今隻剩下這小小的一開間了。相反,我去路過金陵東路的鋼琴一條街,那裏的鋼琴店一個挨著一個, 門麵也一個大過一個。看來郞郞、YOYO確實比春齡、阿炳要為國爭光嗬。前幾年出了個女子十二坊,在美國還紅了一陣。妄自菲薄不好,妄自尊大也不好。西洋樂比民樂音域要寬廣,演奏手法要複雜,演出技巧要高深,這也是事實。但作為一個中國人,一個曾經是民樂的愛好者,我要輕聲地呼籲一下:救救中國的民樂吧,我的國人。十年前,我在兒子就讀的小學向那些美國的孩子們展示了中國的笛子,並即興吹奏了一首美國的歌《洋基嘟嘟》,孩子們驚叫到:Cool,Cool !哈哈,我也紮了一記“台形”。(上海話,出了一下風頭。)
星火日夜商店
圖二:星火日夜商店
70年代生活在上海的人對於這個商店不會陌生,是它在中國開創了一年365天,一天24小時的營業的先河。是當時,中國零售業的一麵紅旗和榜樣。它的總店是在北京路西藏路口,現在用它的牌子在南京路也開了個分店。記得有一年回滬探親,大約是在冬季。半夜裏挑燈夜讀《紅樓夢》。那時,我抽煙,特別是半夜,更特別是在半夜讀書。人家說:飯後一枝煙,賽過活神仙。要我說:半夜讀書抽著煙,天上人間無神仙。那天晚上,煙斷檔了。急的我到處找煙,找不到;又找煙屁股,翻遍了所有煙灰缸,隻發現了沒幾根,而且又太短,不夠卷一根的。怎麽辦?怎麽辦?急得我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對,有了!上星火。於是我披上大衣,踏上腳踏車。走四川路底,沿寶山路,過天目中路,再折向西藏中路,十五分鍾到達星火日夜商店。買了一條精裝大前門(帶錫紙的)。那天夜晚,我真得深深地體會到:無煙的痛苦,有煙的幸福,日夜商店的重要。
星火商店的出名,不在於它的形式,而在於它的服務:熱個牛奶呀;針頭線腦呀;頭疼腦熱呀;香煙啤酒呀.......都會在那裏得到滿意的結果。現在上海通宵服務的多去了:酒吧、舞廳、按摩、洗浴。可人還是懷念那三十年前的星火,不知它是否還保留了那優良的革命傳統?我現在在太太的監督下早已不抽煙了,但為了感謝那個冬天的夜晚,星火解除我無煙之痛苦的曆史,我買了一碗“老大碗刨冰”。
圖三:星火日夜商店的老大碗刨冰
恒源祥、老介福
圖四: 恒源祥專賣店
圖五:老介福綢布店
原來在南京東路靠西藏路那頭的恒源祥和老介福由於拆遷都移到步行街以外來了。恒源祥和老介福是我們--確切地說是我太太過去經常光顧的地方。我太太在上海女人中是屬於比較“佳”(上海話,就是比較能幹)的,上得裁縫,下得廚房。去恒源祥,買二斤粗絨線,織一件夾花高領頭;再買一斤細絨線,織一件平針背心。再去老介福買了上好的毛料,請裁縫指點一下,自裁、自剪、自縫,一條上好的毛貨褲子,套在奶瓶茁壯的大腿上。為奶瓶爭光添色,也使我牛奶瓶在奶瓶界風光過一陣子。不過,老介福和恒源祥搬遷到此,生意清淡不少。不知是位置原因,還是上海的“佳”女人少了,或兼而有之?不在本文討論範圍。
步行街
步行街的創意(現在時興叫創意,也就是過去說的概念、點子、主意、建議之類的詞),我記得是最早是在七十年代就有人提出,還見諸報端,並以東京為例。像南京路這樣的商業大道,不是一日而蹴;搬遷出去,不可行;像南京路這樣一個品牌街,100 多年的曆史,換個地方,不可想象。要擴建也談何容易,費用巨大,耗時長久,基建複雜。繁華而又喧鬧,有世界最先進的東西,也有世界最陳舊的設施。把它建成一條步行街,看來確是一條多快好省的方案了。於是這一項係統工程開始實施。終於,1998年正式成為一條名副其實的步行街了。步行街至今已有八年的曆史了,對於南京路來說,它還是重孫輩。但它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是顯而易見的。
圖六:南京路步行街河南路口
南京路步行街東邊是始於河南路。河南路是眾多貫穿南京路的狹窄馬路之一,也是居住在上海北部的市民去南市豫園(城隍廟)的首選,乘66路一部頭。現在河南路拓寬了許多,地鐵二號線在這裏有一個出口,是浦西的最後一站,下一站就是浦東了。許多人就在這裏下站,然後向西步行購物、遊玩、吃喝。上海人比以前要守規矩了,紅燈時,行人整整齊齊地站在上街沿。一邊各有兩個交通協管員,認真地履行自己的職責。
說到協管員,我這次碰到一個親眼目睹的事。一次就在南京路上,有一個騎自行車的小夥子,硬要闖入南京東路(步行街是禁止一切車輛進入)。一位當班的協管員理所當然地阻止了他,遂發生了爭執。經路人勸阻,小夥子悻悻離去。本來事態已平,大家各幹各得了。不想那小夥,氣不平,回頭罵了一句協管員“儂不過是討飯吃,恨啥恨!”一句話惹怒了這位4050工程師(4050工程是上海市政府為解決40-50歲左右的下崗職工做的一件實事,故稱4050工程),衝上去一把拉住小夥的書包架,掄起拳頭就要砸下去。這位小夥,也自知理虧,嚇得縮起脖子等著挨捧。我奶瓶一向是勸架能手,這次例外,等著瞧。那協管員鐵青的臉,半晌沒說一句話,但那拳頭到底也沒砸下去。
在上海有成千上萬的這樣的協管員,他們堅守在大街小巷,特別是在交通要道。我們不去談是否需要這些協管員,也不去議論它的合理性和合法性。單就論他們無論嚴寒酷暑,任憑日曬雨淋,為上海這樣一個國際化大都市的交通、安全、秩序而辛勞工作,功不可沒。奶瓶向他們致敬了。
(未完待續)
《閑話南京路係列》>>>
... 《閑話南京路(一)》
...《閑話南京路(二)》
講到上海過橫馬路,就一包氣,明明是綠燈行人過馬路,轉彎的車一部接一部,根本過不去,最後隻好硬衝,在馬路當中躲來逃去,我小姑說:儂做啥?嘎緊張,象個澳贛!上海人叫阿拉“澳贛。
哎,牛奶瓶,下趟講點啥麽子,西藏路快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