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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話南京路(十一)

(2007-03-24 12:46:34) 下一個


從上海圖書館出來向西,南京路偏北朝西了。在北麵的拐角上又有一個公共廁所,後麵是上海雜技團----現在已經遷至上海近郊了。


兒時的理想與中國的強大



圖一:上海航模商店


在它的對麵有一個小小的一開間商店──上海航模商店。與我們這個年齡相仿的成長在上海的男孩幾乎沒有不知道這家小小的店。

2007年春晚,有一組老歌聯唱引起了我的共鳴“我愛那藍色的海洋……”“我愛祖國的藍天……”當年青的演員在台上忘情地演唱時,我在電腦旁也輕輕地哼著;那優美的歌曲把我拉回到了那個時代。小時候每當大人撫摸著我的頭,問我長大要當什麽時?回答總是簡短而一致:當兵!當什麽兵?空軍──飛行員,飛翔在祖國的藍天;海軍──水兵,遨遊在祖國的大海。多麽浪漫,多麽令人向往。於是這小小的商店就成了遐想的樂園。那時沒有多少零用錢,買了一包彈射飛機模型。先用粗砂紙打一遍,再用細砂精加工,隨後看圖用橡膠水把各個部分膠合在一起,在機身下固定一枚帶鉤的大頭針。待橡膠水幹透了,就和小朋友一起到大操場。一個人站在前邊,雙手高高舉起牽著一根長長的橡皮筋;另一個將橡皮筋的另一端套在機身下的小鉤子上,三個手指捏著機尾,慢慢地向後退,蹲下身子,屏住氣,猛得一鬆手,“嗖”的一聲,飛機直衝藍天。還未鼓掌歡呼勝利,隻見那飛機一個倒栽蔥,“啪”的一聲,折戟沉沙,粉身碎骨……再來一次。我們為失敗而沮喪,為成功而興奮。誰能想到,四十年後──當我五十一周歲生日的那天──2003年10月15日,我們的祖國──中國將人送上了太空。

當楊利偉從太空艙走出,向歡迎的人們揮手致意時,人群中發出了一片歡呼。我也在電視機前目睹這一盛況,為我的祖國(是的,我的祖國──我的出生國、我祖宗的國家)而感到自豪和驕傲。載人航天飛機的成功,表明了一個國家的科技水平和實力,也表明了一個國家的進步和強大。60年代中期,我小姨被分到蘭州附近的一個航天基地,一幹就十好幾年。那時也有人說,地下的事沒搞好,就要搞天上的;中國的事沒搞好,就要學外國的;地球的事沒搞好,就要搞宇宙的……不管怎樣,搞出來了。我們在海外的華人,為有祖國這麽一個靠山而感到寬心。

十幾年前,每年春晚當趙忠祥叔叔以他那醇厚的男低音和倪萍姐姐以她那亮麗的女中音代表祖國向海外僑胞至以節日的祝賀時,我還有點木之木骨(上海話:沒有感覺);而如今,每當春晚開頭,李詠拉起那長長的笑臉和周濤露出那甜甜的酒窩代表祖國向海外僑胞致以節日的祝賀時,我不禁心潮澎湃、熱血沸騰,因為我就是其中之一了。

毛澤東有許多話我們都可以忘記,但有一些卻要記住,其中之一就是:“落後是要挨打的。”當年,馮玉祥老將軍胸前掛著“我是中國人”的牌子行走在紐約的大街上,那是要有一點勇氣的。可現如今,如果有人問你從那裏來,無論你在紐約、還是在巴黎;無論是在溫哥華、還是在倫敦;無論是在東京、還是在墨爾本,我們大家都會不加思索地回答:“CHINA”!這就是因為有一個強大的祖國在作我們的後盾。



八路電車和童年的淘氣




圖二:上海老式的有軌電車


又走累了,一輛21路電車搖搖晃晃地過來了,無空調全程¥1.50;空調車全程¥2.00,這樣購票是方便多了,上車乘一乘吧。在南京路上原來還有一路公交就八路有軌電車,這票價可複雜了,3分起步,6分、9分、1角2分,八路有沒有1角5分我忘記了。售票員們行走在搖搖晃晃的電車裏,用搖搖晃晃的聲音向搖搖晃晃的乘客喊到:“上車請買票,月票請出示;買票伐?請大家自覺買票。”盡管如此,逃票的在所難免。捉住了罰票,最好的理由就是:忘記忒了;捉不牢,伊狠。

我們從來不逃票,我們有辦法。等車子靠站,我們躲在後麵,待車子一起步,我們就跳上車廂後的踏腳,用手拉住後麵電車的小辯子──有點危險,但有刺激。如今我們的孩子不會再幹這種事了吧,沒有我們小時候這麽野了。現在上海這種有軌電車早就不複存在了,大連過去也有,當兵時我乘過,不知現在還有吧……

由於太累了,坐在舒適的帶有空調的車廂裏,頭一低打了個盹。“靜安寺到了,下車請準備。”售票員的吆喝把我從瞌睡中驚醒。哎喲,坐到南京路西頭了。



靜安寺


圖三:靜安寺


車子坐過頭了,就從靜安寺往回走吧。靜安寺是上海市區難得幾個寺廟之一,每天到這裏來的人總是絡繹不絕。那正麵的三座大門總是緊閉的,遊客和香客走的是兩邊的邊門。上海市區比較大的寺廟有三座吧:龍華寺、玉佛寺和這座靜安寺。我的親戚每年都要到寺廟裏拜佛,有時是許願、有時是還願。據說,鄧小平在世時,有一段時間,每年的春節都要到上海的龍華寺去,傳說是拜一下佛。我不是很相信。但那段時間,每年春節來上海是真的,報上有報道;去龍華寺也是真的,也有過報道;但拜不拜佛就不知道了,報上沒報道。風水好不好不知道,反正那幾年,小平來一次,上海的物價就調整一次。

關於作法事,我還聽說一個故事:說是上海延安路與成都路高架橋交會的地方有一個巨大的柱子,上麵刻有九條龍。當時立交橋的建設者們要在這裏打樁建柱,可就是打不下去,什麽辦法都想過了,還是無濟於事。於是,有人就建議請上海一個老法師來,那位老法師說是這裏是上海的龍頭,一定要打一根樁子,上麵要有九條龍,才能成事,於是就有了這九條龍的樁子。而且,就是用了這九條龍的樁子,硬是把這柱子打進了地下,立交橋工程也就可以繼續下去了。就在樁子打通的那一刻,那位老法師,七竅流血,撒手人寰。信不信由你了,反正你路過延安路立交橋和成都路立交橋時,仔細瞅瞅那巨大的柱子,看看有沒有九條龍環繞在上麵?

中國長期以來,是無神論占主導地位。文革時,一切宗教都在破除之列,說是迷信。我不知道是指的教義,還是那種形式?我記得在文革中,那時我才十四歲吧,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立正站在偉大領袖的畫像前,把一本塑料紅封麵的小書放在胸前,隨後向右上方揮動三次,並念念有詞地歡呼三遍:“萬壽無疆!”再喊三聲“身體健康,永遠健康”。有時,還扯著我那破嗓子,五音不全地唱著“東方紅,太陽升……”。我老娘不時地在廚房偷偷地看著我,以為她唯一的兒子──我犯了什麽神精了。我不知道,那是什麽形式?是什麽教義?是不是一種迷信?後來,宗教政策開放了,允許各種宗教的存在,但邪教還不在開放之列。這是一件好事,大家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選擇自己的信仰。我對宗教的態度是:不要幹涉;也不要強求。



中蘇友好大廈




圖四:中蘇友好大廈


從靜安寺出來,向東走兩個路口吧,一座形似克裏姆林宮的建築,那就是著名的中蘇友好大廈──上海展覽館──上海友誼會堂,你從那個名字的更迭就可以看出世態炎涼。上海市有個大事小情,都好在這裏開個會議;許多有名的展覽也在這裏舉行。五十年代時,蘇聯是我們的老大哥。我們派了自己的子弟兵,雄糾糾,氣昴昴地跨過鴨淥江;他們出了飛機、大炮(後來才知道是賣給我們的,還要收利息)。那時,我父親在南京的一個軍事學院工作,那裏好幾個蘇聯軍事顧問。住在小洋樓裏,每天吃的是麵包,喝的是羅宋湯;每逢周末,還要跳交誼舞。我媽媽老說蘇聯人說“好”叫“哈啦哨”。不知什麽時候,就看不見那些顧問了,六十年代才知道他們撤走了所有的專家和顧問。還在我國最困難的時期逼著我們還債,說是雞蛋拿一個洞洞眼量,太大的不要,太小的也不要,要不大不小的。一直到69年,我當兵的第一年,終天發生了本來早就要發生的事──邊界軍事衝突──“珍寶島”戰鬥。這珍寶島一仗本來是一個小小的戰鬥,但後來被逐步演變為“珍寶島戰役”。你說這一個戰役總得有了周密的計劃,多兵種或多部隊的協同作戰吧。我想大概就是為了宣傳的需要。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從此中國的外交關係以雙邊變成了多邊。

同時,“珍寶島”一仗也使一個人出了名,那就是孫玉國。從一個副連長,一路直上升到了沈陽軍區副司令的職位。一般來說,在當時中國部隊建製從副連開始到沈陽軍區副司令走的路線是:副連──正連──副營──正營──副團──正團──副師──正師──副軍──正軍──副兵團──正兵團──大軍區副職(讓我喘一口氣),好傢夥連升十二級(喬老爺上轎才邊升三級哩)。珍寶島戰鬥結束,正好是中國共產黨九大閉幕。孫玉國當上了特邀代表,1969年4月24日那天,在人民大會堂走上主席台與中央首長一一握手時,每握一次手就振臂高呼一聲“萬歲”再呼一聲“永遠健康”。我們海軍旅順基地的有一個副司令,是三十年代初,參加東北抗聯的老紅軍了,是金日成的老上級。五十年代時,有一天突發奇想要去看金日成,也未請示,就給金日成打了個電話,坐上火車就經過丹東過了鴨綠江直奔平壤。那金日成也不含糊,以國賓禮待。這位老首長在月台上,一聲“老金”,挨了周總理一個處分。還未出站台就被火速召回國。象這樣的老資格才是副軍級,離那孫玉國還差了四級哩。孫玉國也成了一個曇花一現的人物,不知近況如何?今天也有個六、七十了吧。

“珍寶島”事件之後,就有了莊則棟的“小球推動大球”的乒乓外交;也就有了尼克鬆訪華;也就有了中美之間的堅冰被打破;也就有了中美的建交;也就有了我們這些又一代的旅美華人。大陸電視連續劇《亮劍》中,那個國民黨的旅長引用了英國一位將軍的名言:沒有永久的朋友,也沒有永久的敵人,隻有永久的利益。利益衝突,沒有好的調解,朋友變敵人;利益一致,世敵也會變朋友。(見我的博客文章 “化敵為友,天長地久”)


滄州飯店




圖五:滄州飯店──錦滄文華大酒店



走在南京西路上,有一個飯店我是不會忘記的,那就現在的錦滄文華大酒店,過去叫作滄州飯店,那是南京軍區的一個內部招待所。南京軍區在上海的三個招待所我去過:一個是在延安西路上的延安飯店;一個是在人民廣場對麵,西藏中路上的遠東飯店;再一個就是這個位於南京西路的滄州飯店。小時候,家不在上海,每每與父母路過上海,常常借宿滄州飯店。那時門麵一點也不幹起眼,但裏麵的設施卻是一流的。隔三差五,這裏的中心庭院還放電影。我記得有一次放的是“竇娥冤”,我還記住了“竇娥冤,六月雪”。一次父母在屋裏與一位阿姨交談,後來才知道是當時南京軍區司令許世友的夫人田普阿姨,我覺得她笑容可掬,平易近人。文革中,一次她和大女兒許麗來我家作客,講起有人造謠說許司令如何如何凶,我進門沒有報告,一槍把我的腿打瘸了。這是哪裏的話,你看我的腿不是很好嗎?說完還站起來,跳了兩下。看來這小道消息可信,也不可信。



哈~~(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這南京路走了十幾星期了。額手前望,沒有多少路了吧?真想早點結束呀。


(未完待續)

原創於文學城文化走廊論壇  2007年3月24日







《閑話南京路係列》>>>


... 《閑話南京路(一)》

...《閑話南京路(二)》

...
《閑話南京路(三)》

...
《閑話南京路(四)》

...
《閑話南京路(五)》

...
《閑話南京路(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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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話南京路(七)》

...
《閑話南京路(八)》

...
《閑話南京路(九)》


...

《閑話南京路(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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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georgiagirl 回複 悄悄話 謝謝奶瓶先生的南京路係列. 最後一篇, 我想跟帖, 但是不能, 與是我找到這裏來了.
最後一篇很感動! 我也是這樣簽證出來, 一路走來, 無怨無悔. 其中的艱難, 隻有自己知道. 有時會想, 要是不出來, 我也會生活得不錯. 但是既然上帝按排了這樣的生活. 我也就欣然接受.
新年如意!
有色眼睛 回複 悄悄話 南京路+成都路口的《九龍柱》是真的, 到上海的第一天坐出租車經過時親眼所見。感到很奇怪, 但沒有太當回事。 後來再經過時恰好塞車, 就停在那裏好久, 趁機打聽了一下, 大致與LZ所敘相近。 事實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終於看完全部十一篇。 不錯! 支持繼續啊!

與LZ的經曆大同小異, 所以讀來感觸特深!謝謝!
醜女的天空 回複 悄悄話 謝瓶哥光臨瓜圓,此一去十天八天難回還.十二金釵我不能做沙發了.回來再看插在哪個角落頭.
牛奶瓶 回複 悄悄話 回複靜靜漪漣的評論:
勿要瞎講。儂嘸沒看到,儂哪能曉得咯?是到龍華去咯,我一個親眷住了伊麵,馬路全部封牢。

醜女回國去,你什麽時候回去呀。是不是等小孩放假再回去?
靜靜漪漣 回複 悄悄話 鄧小平到龍華寺還是靜安寺燒頭香是真的噢,上海人都知道的,一連好幾年了燒不到頭香,廟都封起來了,讓鄧一個人燒,好像是靜安寺,說是靜安寺的頭香特別靈,所以一般人根本別想燒到頭香。
立交橋下的九龍柱我也聽說過的,上海傳得很厲害,我哥哥說他的同事親眼看見,鄰居說她的姐姐親眼看見,總之都是什麽人的什麽人親眼看見,還沒碰到什麽人自己親眼看見,阿女,委托你去找找看,讓我相信是真的,拜托!
牛奶瓶 回複 悄悄話 走好,恕不遠送。吃好,注意衛生。玩好,不要過分。喝好,低度適度。切切。
醜女的天空 回複 悄悄話 瓶哥:醜女我也打個哈欠!離回到上海的日角不遠了.都聞到五香茶葉蛋的香味了.中蘇友好大廈是小時候我父親經常帶我去的地方.印象很深.我很喜歡他們那裏的有紅腸,卷心菜,土豆,洋蔥做的鄉下濃湯和牛奶味很足的小麵包圈.看到我的粉絲美麗的變化也在瓶哥的院子裏流連忘返,瓶哥真是魅力無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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